深秋的雨淅淅瀝瀝敲打著窗欞,冰冷的雨滴仿佛也敲進了陳遠的心里。
他坐在昏暗的客廳沙發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一張女人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溫婉,眉眼間帶著幾分書卷氣。
這是王阿姨硬塞給他的相親對象的照片,據說是個脾氣很好的小學老師。
他還沒拿定主意要不要去見,畢竟,這三年來,他的心早就隨著亡妻一同埋葬了。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驟然亮起,尖銳的鈴聲在寂靜的客廳里炸開,嚇了陳遠一跳。
他剛拿起手機,還沒看清來電顯示,樓下就傳來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砰砰砰”的巨響震得防盜門都在顫抖。
“陳遠!開門!”
“我知道你在家!”
“你今天必須給我們娘倆一個交代!”
岳母劉淑芬尖利刻薄的嗓音像一把淬了毒的錐子,狠狠穿透門板,直刺陳遠的耳膜。
陳遠疲憊地閉了閉眼,將那張照片隨手丟在茶幾上,起身走向門口。
他知道,躲不過的,又來了。
01.
門“咔嚓”一聲打開,岳母劉淑芬那張寫滿怒容和刻薄的臉便闖了進來,身后還跟著低眉順眼的小姨子李婷。
自從三年前妻子李靜因一場突如其來的急病撒手人寰后,陳遠的生活就像一臺被抽走了核心齒輪的機器,瞬間崩塌,只剩下日復一日的空轉和煎熬。
白天,他在郊區那家效益不算好的五金廠流水線上機械地重復著擰螺絲的動作,汗水浸濕工裝,噪音震耳欲聾,這些都麻痹著他的神經,讓他可以暫時忘卻傷痛。
可一旦夜幕降臨,回到這個曾經充滿歡聲笑語如今卻空蕩蕩的家,巨大的孤獨和無力感便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常常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對著墻上那張他和李靜的婚紗照一看就是大半夜。
照片上的李靜笑靨如花,依偎在他身旁,眼底是化不開的幸福。
那時候,他們以為幸福會天長地久。
誰能想到,世事無常。
女兒朵朵今年六歲了,剛上小學一年級。
小丫頭片子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紀,每天放學回家,放下小書包的第一件事,還是會習慣性地揚起小臉問:“爸爸,媽媽今天會回來嗎?”
每當這時,陳遠的心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痛得無法呼吸。
他只能強忍著淚意,彎腰將瘦小的女兒摟進懷里,一遍遍地低聲說:“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朵朵乖,媽媽會在天上看著我們。”
淚水,卻總是控制不住地打濕孩子柔軟的頭發。
岳母劉淑芬自女兒去世后,便將所有的不滿和怨氣都撒在了陳遠身上。
她幾乎每周都要來家里“視察”一番,名為探望外孫女,實則處處挑剔。
今天嫌棄地上的頭發沒掃干凈,明天指責朵朵的衣服穿少了,后天又抱怨菜色太單調,仿佛陳遠就是個一無是處的窩囊廢。
最讓陳遠難以忍受的是,她總在哭訴女兒命苦之余,旁敲側擊地打探李靜生前留下的那點微薄積蓄和這套房子的歸屬。
“靜靜跟著你,就沒過上一天好日子!”
“現在她走了,你倒是清閑了!”
這是劉淑芬常掛在嘴邊的話。
陳遠通常都選擇沉默,他知道,岳母老年喪女,心里苦,他盡可能地體諒。
他把李靜所有的首飾、存款單都原封不動地交給了岳母,只希望能換來些許安寧。
然而,真正的考驗很快來臨。
去年冬天,朵朵半夜突發高燒,咳得小臉通紅。
陳遠抱著女兒心急火燎地趕到醫院,被診斷為急性肺炎,需要立刻住院治療,押金就要五千。
陳遠當時工資剛發沒幾天,交了房租水電,給朵朵買了過冬的衣物,手頭只剩下幾百塊錢。
他第一時間想到了岳母,畢竟李靜的存款在她那里。
電話打過去,岳母聽完情況,卻冷冷地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她生的娃也是你們陳家的。”
“我一個老婆子,哪里來的錢?”
“靜靜那點錢,我得留著養老,誰知道以后指望得上誰。”
“媽,那是靜靜的錢,也是朵朵的救命錢啊!”
陳遠幾乎是哀求。
“什么救命錢?”
“小孩子發燒不是很正常?”
“你們就是嬌貴!”
“我沒錢!”
電話被無情地掛斷。
那一刻,陳遠的心徹底沉入了谷底。
深夜的醫院走廊里,寒風從窗戶縫隙灌進來,他抱著縮在懷里難受呻吟的女兒,感受著那份深入骨髓的冰冷。
他咬著牙,把通訊錄翻了個底朝天,厚著臉皮給所有能想到的親戚朋友打電話。
借錢的屈辱,旁人的推諉和同情,都像一根根針扎在他心上。
最后東拼西湊,總算湊夠了醫藥費。
望著病床上插著輸液管,睡夢中還蹙著小眉頭的女兒,陳遠第一次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助和疲憊。
一個男人,撐起一個家,原來這么難。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一個以前從未有過的念頭,第一次在他腦海中隱約浮現——或許,他真的需要再找個人,一起分擔這份生活的重擔,給朵朵一個完整的家。
他開始留意那些深夜還在亮著燈的窗口,想象著里面或許有溫暖的飯菜,有關切的問候。
他不是想背叛李靜,他只是,太累了。
02.
轉眼又是一年。
社區里熱心的王阿姨看陳遠一個人拉扯孩子實在辛苦,便張羅著要給他介紹對象。
起初陳遠是拒絕的,他覺得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守著對李靜的回憶和女兒朵朵過下去。
但王阿姨是個鍥而不舍的性子,隔三差五就來勸說。
“陳遠啊,人不能總活在過去。”
“朵朵也大了,需要個媽照顧。”
“你還年輕,總得往前看。”
王阿姨苦口婆心,“我給你介紹的這個,姓張,叫張嵐,是個幼兒園老師,離過婚,沒孩子,人長得周正,脾氣也好,肯定能對朵朵好。”
陳遠被說得有些松動。
幼兒園老師,應該會喜歡孩子吧。
他猶豫再三,終于答應去見一面。
兩人約在一家環境清雅的小茶館。
張嵐比照片上看起來更顯文靜,說話細聲細語。
她似乎也了解陳遠的情況,并沒有過多追問過去,只是聊了些孩子們在幼兒園的趣事。
當一杯溫熱的珍珠奶茶被輕輕推到陳遠面前時,他愣了一下。
張嵐微笑著說:“王阿姨說你不愛喝茶,這個甜一點,或許你會喜歡。”
那股帶著甜香的熱氣氤氳開來,久違的暖意似乎也一點點滲入陳遠冰封已久的心房。
他有些笨拙地道了謝,心里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漣漪。
或許,生活并沒有那么糟糕。
回家后,陳遠思量再三,覺得應該把這件事告訴岳母,至少是一種尊重。
他撥通了劉淑芬的電話,小心翼翼地提了自己去相親的事情。
電話那頭先是片刻的沉默,隨即爆發出刺耳的尖笑聲:“喲,陳遠,長本事了啊!”
“我女兒才走幾年,你就急著找下家了?”
“也是,你這種要啥沒啥的窮光蛋,哪個正經女人能看得上你?”
“別是被人騙了還幫人數錢!”
刻薄的話語像無數根鋼針,狠狠扎進陳遠的心窩,將那剛剛萌生的一點暖意瞬間澆滅。
他握著電話的手微微顫抖,想反駁幾句,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告訴你,陳遠,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休想隨便找個女人進這個家門!”
“朵朵是我外孫女,我不能讓她受委屈!”
劉淑芬說完,便“啪”地掛了電話。
陳遠頹然地放下手機,胸口悶得發慌。
他知道岳母不好相處,卻沒想到她的反應會如此激烈。
更讓他感到不安和困惑的是小姨子李婷最近的舉動。
李婷比李靜小五歲,大學畢業后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員,一直沒結婚。
以前李靜在時,姐妹倆關系很好,李婷也常來家里。
李靜走后,李婷來的次數反而更勤了。
起初說是來看看朵朵,幫著輔導一下功課。
漸漸地,她開始主動承擔起一些家務,買菜做飯,洗衣打掃,幾乎把這個家當成了自己的。
有時候陳遠下班晚了,推開家門,就能聞到飯菜的香氣。
李婷系著圍裙在廚房忙碌,朵朵在一旁開心地給她打下手,那畫面,溫馨得讓他有些恍惚,仿佛李靜從未離開。
但他心里清楚,那不是李靜。
有一次,他因為廠里趕訂單,加班到將近午夜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家。
輕輕推開門,客廳里只留著一盞昏黃的壁燈。
他看見李婷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身上只搭了一條薄毯,眉頭微微蹙著,似乎睡得并不安穩。
茶幾上,用碗扣著幾個盤子,旁邊還放著一張字條:“姐夫,飯菜在鍋里溫著,你回來熱一下再吃。”
那一刻,陳遠的心狠狠一顫,他幾乎是慌亂地移開了視線,不敢再看。
一種復雜而別扭的情緒在他心底蔓延開來。
他知道李婷是好意,但他總覺得這樣的相處模式已經超出了正常的親戚界限。
他幾次想開口和李婷談談,讓她不必如此,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怕傷了她的心,也怕自己顯得太過不近人情。
周圍的鄰居也開始有些閑言碎語。
有次他去樓下小賣部買東西,就聽見幾個相熟的街坊在議論:“陳家那小姨子,天天往姐夫家跑,我看八成是有那個意思哦。”
“也是,姐夫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小姨子年輕漂亮,知根知底的,要是真能成,也算一樁好事。”
這些話像蒼蠅一樣在他耳邊嗡嗡作響,讓他更加煩躁。
03.
陳遠最終還是決定和岳母攤牌。
他不能再這樣不清不楚地拖下去,為了朵朵,也為了自己。
他想給朵朵一個名正言順的母親,而不是讓小姨子以這種曖昧的身份繼續介入他們的生活。
他特意挑了個周末,買了些水果,帶著朵朵去了岳母家。
劉淑芬和李婷都在。
飯桌上,陳遠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些:“媽,我想跟您商量個事。”
“朵朵一天天大了,我一個人精力有限,也給不了她完整的母愛。”
“所以……我打算再婚了。”
“啪!”
劉淑芬手中的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茶水和碎片濺了一地。
朵朵嚇得“哇”一聲哭出來,慌忙躲到陳遠身后,緊緊抱住他的腿。
“陳遠!”
“你還有沒有良心!”
劉淑芬指著他的鼻子,渾身發抖,“我女兒尸骨未寒,你居然就想著另娶?”
“你對得起靜靜嗎?!”
“媽,靜靜已經走了三年了。”
陳遠紅著眼眶,努力克制著情緒,“我也痛苦,但日子總要過下去。”
“朵朵需要一個媽媽,一個完整的家。”
“找媽媽?”
“找外人來虐待朵朵嗎?”
劉淑芬冷笑一聲,眼神像刀子一樣刮過陳遠,“我看,給朵朵找媽媽,還是自家人知根知底的好!”
這句話像一道驚雷在陳遠腦中炸開,他心里猛地“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低著頭,臉頰有些發紅的小姨子李婷,李婷似乎感覺到了他的目光,頭垂得更低了。
那頓飯最終不歡而散。
陳遠帶著受驚的朵朵狼狽地離開了岳母家。
當晚,他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岳母那句“自家人知根知底的好”像魔咒一樣在他腦海中盤旋。
他拿起手機,發現家族微信群里早已炸開了鍋。
岳母在群里聲淚俱下地控訴陳遠忘恩負義,要給朵朵找后媽,還隱晦地暗示陳遠對她的小女兒有“想法”。
七大姑八大姨紛紛跳出來站隊,指責陳遠“薄情寡義”“禽獸不如”,一條條信息像冰雹一樣砸得他喘不過氣。
就在這時,李婷的微信頭像閃爍起來,發來一條消息:“姐夫,我知道我媽今天話說得重了,你別往心里去。”
“其實我……”
信息到這里戛然而止,過了一會兒,顯示“對方撤回了一條消息”。
陳遠的心臟猛地一縮。
這撤回的消息,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在他本已波濤洶涌的心湖激起了千層浪。
他幾乎可以肯定,岳母所謂的“自家人”,指的就是李婷!
這個念頭讓他感到一陣陣的惡寒。
他無法想象,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那一步,他該如何面對死去的妻子,如何面對自己。
他想起李婷最近的種種反常,那些過分的關心,那些曖昧的舉動,難道都是岳母在背后策劃的?
他不敢再想下去。
04.
盡管內心波瀾起伏,但與張嵐老師約定的相親日子還是越來越近了。
陳遠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他不能因為岳母的無理取鬧就放棄為自己和朵朵爭取幸福的可能。
他對張嵐的印象很好,覺得如果能和她組成家庭,對朵朵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相親的前一天,陳遠特意請了半天假,把家里從里到外徹底打掃了一遍,窗明幾凈。
他還去商場給自己買了一件新襯衫,對著鏡子照了又照,希望能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
朵朵似乎也察覺到了爸爸的異樣,興奮地在他身邊跑來跑去,問東問西。
“爸爸,我們明天是要去見漂亮阿姨嗎?”
朵朵仰著小臉,大眼睛里滿是期待。
陳遠笑著摸了摸女兒的頭:“是啊,如果朵朵喜歡,以后漂亮阿姨就可以經常陪朵朵玩了。”
他幻想著未來的生活,也許不會再有那么多孤獨和爭吵,朵朵也會有溫柔的阿姨照顧。
一絲久違的輕松感在他心頭蕩漾。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
就在他沉浸在對未來美好憧憬中的時候,當天傍晚,朵朵突然發起高燒,小臉燒得通紅,渾身滾燙。
陳遠嚇壞了,手忙腳亂地給朵朵物理降溫,喂退燒藥,可體溫卻絲毫沒有降下來的跡象,反而越來越高。
他不敢再耽擱,抱起朵朵就往最近的醫院沖。
深夜的急診室里人滿為患,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病人呻吟的味道。
經過一系列檢查,醫生神色凝重地告訴陳遠,朵朵是急性肺炎,情況比較嚴重,需要立刻辦理住院手續進行觀察和治療。
陳遠的心一下子揪緊了。
他顫抖著簽下住院通知單,看著護士將輸液針扎進女兒細嫩的手背,朵朵疼得直哭,他只能緊緊抱著她,一遍遍地安慰:“朵朵不怕,爸爸在,很快就好了。”
守在病床邊,陳遠一夜未眠。
看著女兒燒得迷迷糊糊,小嘴里不時發出難受的囈語,他滿心都是愧疚和自責。
是不是自己最近忙著相親的事情,忽略了對女兒的照顧?
如果朵朵因此有什么三長兩短,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第二天一早,就在陳遠熬得雙眼通紅,正準備去給朵朵買早餐的時候,病房的門突然被人“砰”的一聲粗暴推開。
岳母劉淑芬鐵青著臉,怒氣沖沖地站在門口,身后跟著眼圈同樣有些發紅的小姨子李婷。
“陳遠!”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劉淑芬幾步沖到病床前,指著陳遠的鼻子就破口大罵,“自己要快活找女人,把孩子折騰成這樣!”
“你還有沒有一點當爹的樣子?”
“你對得起我死去的女兒嗎?!”
尖銳的咒罵聲在安靜的病房里顯得格外刺耳,引得隔壁床的病人和家屬紛紛側目。
陳遠又累又急,本就心情糟糕透頂,被岳母這樣不分青紅皂白地一頓痛罵,心頭的火氣也“噌”地冒了上來:“媽!”
“您能不能講點道理!”
“朵朵生病我比誰都難受!”
“這跟我相親有什么關系!”
“怎么沒關系?”
“你要不是一天到晚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能把孩子照顧成這樣?”
劉淑芬不依不饒,唾沫星子都快噴到陳遠臉上。
小姨子李婷默默地走到病床邊,彎下腰,伸手輕輕給朵朵掖了掖被角,又摸了摸朵朵滾燙的額頭,眼神里充滿了擔憂和心疼,低聲說:“姐夫,朵朵怎么樣了?”
“醫生怎么說?”
陳遠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剛想回答李婷的問題,岳母劉淑芬卻一把將他推開,盯著他冷笑道:“既然你這么著急給孩子找個媽,我看也不用費勁去外面找那些不三不四的了!”
陳遠一愣,不明白岳母這話是什么意思。
劉淑芬的目光轉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李婷,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強硬:“我看婷婷就挺合適!”
“知根知底,又是朵朵的親姨媽,肯定會真心對朵朵好!”
“你胡說什么!”
陳遠如同被雷擊中一般,猛地從陪護椅上站了起來,因為動作過猛,椅子腿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他撞翻了放在床頭柜上的水杯,水灑了一地。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岳母竟然提出了如此荒唐至極的要求!
讓小姨子來當朵朵的后媽?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岳母劉淑芬卻對陳遠的激烈反應毫不在意,她不慌不忙地在床邊的空椅子上坐下,從隨身帶著的那個舊布包里,慢條斯理地掏出一疊用塑料文件袋裝著的紙張,拍在床頭柜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我可沒胡說,陳遠,我是認真跟你商量的。”
劉淑芬抬起眼皮,眼神銳利如刀,“這是你和我女兒李靜結婚時的財產公證書復印件,上面清清楚楚寫著這套房子的產權歸屬。”
“還有這個,是朵朵的出生證明和戶口本復印件,她的撫養權現在可還在我手里攥著呢!”
陳遠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他這才意識到,岳母今天是早有準備而來。
小姨子李婷漲紅了臉,伸手拽了拽劉淑芬的衣角,聲音細若蚊蚋:“媽,您……您別這樣為難姐夫了……”
“姐夫他人挺好的……”
可岳母直接一把甩開她的手,將李婷往前一推,幾乎是推到了陳遠的面前,厲聲道:“換老婆不能換親家!”
“婷婷從小看著朵朵長大,還有比她更合適的后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