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見羅旭的養父,是在一個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周末午后。
陽光透過高檔餐廳的落地窗,在他養父那張保養得宜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看起來不過五十出頭,穿著低調但質料上乘的唐裝,手腕上盤著一串油潤的佛珠。
他含笑看著我,目光溫和,甚至帶著一絲長輩對晚輩的慈愛。
“瑾瑾是吧?常聽小旭提起你,果然是個好姑娘?!?/strong>
他的聲音也很有磁性,沉穩悅耳。
羅旭在一旁略帶羞澀地笑著,輕輕碰了碰我的手肘,示意我打招呼。
我努力擠出一個微笑,想說“叔叔好”。
可就在他朝我伸出手,似乎想要握手的那一刻,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極淡,卻又無比清晰地鉆進了我的鼻腔。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
那味道……
其他人似乎毫無察覺,餐廳里依舊是刀叉碰撞的輕響和人們低低的交談聲。
羅旭養父的微笑依舊溫和。
但我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間幾乎凝固。
這不是普通的體味,不是香水味,更不是任何食物或者環境的味道。
那是尸臭。
一種浸染已久,從骨頭縫里透出來的,死人專屬的味道。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與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尖叫。
“瑾瑾?”
羅旭驚訝地看著我。
他養父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異樣,但快得像是錯覺。
“我、我突然有點不舒服,”我的聲音有些發抖,心臟狂跳,喉嚨發緊,“我先走了!”
來不及解釋,也顧不上羅旭和他養父的反應,我抓起包,幾乎是落荒而逃。
沖出餐廳,直到刺眼的陽光和喧囂的街聲將我包圍,我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胃里一陣翻涌。
羅旭追了出來,臉上帶著困惑和一絲薄怒:“程瑾!你到底怎么了?!”
我看著他,曾經覺得無比熟悉的臉龐,此刻卻感到一絲陌生。
“羅旭,”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堅定,“我們分手吧?!?/strong>
“什么?!”
他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為什么?就因為……因為你突然不舒服?你要是不喜歡這個餐廳,我們可以換!你要是不喜歡我爸,我們可以慢慢……”
“不,”我打斷他,眼神死死地盯著他身后餐廳的方向,仿佛那里有什么洪水猛獸,“和你爸沒關系。”
不,有關系。
關系太大了。
但我不能說。
我絕對不能和一個身上帶著“那種”味道的人扯上任何關系,更何況是他的家人。
“我配不上你。”
我胡亂找了個借口,甩開他的手,攔下一輛出租車,頭也不回地鉆了進去。
車子開動,我從后視鏡里看到羅旭的身影越來越小。
我靠在椅背上,閉上眼。
那股尸臭味,仿佛還縈繞在鼻尖。
我叫程瑾,一個出馬仙弟子。
我這雙眼睛,這副鼻子,天生就能辨識陰陽兩界的不同尋常。
而剛才那味道,絕不會錯。
我打出生起,就注定和“正?!倍譄o緣。
算命的瞎子說,我是罕見的全陰命格,命薄如紙,陽氣衰微,極易招惹不干凈的東西。
他說我這樣的孩子,養不大。
事實也確實如此。
從小到大,我三天兩頭生病,高燒不退是家常便飯。
別人看不見的東西,我能看見;別人聽不見的聲音,我能聽見。
漆黑的夜里,總有影子在窗外晃動,耳邊也總有細細碎碎的呼喚。
我媽抱著我,不知道求了多少廟,拜了多少菩薩,都不管用。
直到我七歲那年,高燒不退,已經開始說胡話,家里人幾乎要放棄的時候,一個游方的出馬仙師傅路過我們家門口。
她只看了我一眼,就嘆了口氣:“這孩子,是陰間的門檻沒關好,小鬼們都想從她這兒討路過呢?!?/p>
她留下一些符水,又在我眉心點了一點朱砂。
說也奇怪,那些藥石罔效的癥狀,竟然慢慢緩解了。
后來,我媽做主,讓我拜了那位師傅為師,成了出馬仙的弟子。
師傅說,我這命格,堵不如疏,既然天生與陰界有緣,不如就走這條路,修行好了,既能自保,也能渡人。
從此,我跟著師傅學習請仙、通靈、畫符、布陣。
那些曾經讓我恐懼的鬼影和怪聲,漸漸變得不再可怕。
我知道了它們是什么,也知道了該如何與它們“溝通”。
師傅說,我們這一脈,仙家是胡黃白柳灰五大家族,各有所長。
而我因為命格特殊,對“氣味”尤為敏感,特別是陰邪穢氣。
師傅曾指著一塊埋了枉死之人的亂葬崗,讓我去聞。
“記住這種味道,”師傅說,“這是怨氣和死氣凝結的味道,也是那些臟東西最喜歡的味道。以后遇上了,躲遠點?!?/p>
那種深入骨髓的陰寒和腐朽感,我一輩子都忘不了。
那便是尸臭,是比尋常尸體腐爛更濃烈、更陰邪的“臭”。
認識羅旭,是在我大學畢業后,試圖過一段“正常人”生活的時候。
我在一家小公司做文員,朝九晚五,平淡如水。
羅旭是隔壁公司的程序員,一次部門聯誼,他主動過來和我搭話。
他很高,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說話有些笨拙,但眼神很真誠。
“我叫羅旭,”他撓了撓頭,“你……你叫程瑾是吧?名字真好聽?!?/p>
和他在一起,我能暫時忘掉那些符紙、香燭和低語的鬼魂。
他身上的陽光氣息,讓我感到久違的輕松。
我沒有刻意隱瞞我的出身,但也只是輕描淡寫地說家里信奉這個,我從小耳濡目染懂一些皮毛。
他對此似乎并不在意,只笑著說:“挺酷的,像電影里一樣。”
我以為,我終于可以像個普通女孩一樣,談一場普普通通的戀愛。
直到今天,直到聞到他養父身上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嘔的尸臭。
我所有的幻想,瞬間被打回原形。
和羅旭分手后的幾天,我過得渾渾噩噩。
出租屋里還留著他的一些東西,一件忘了帶走的襯衫,一個我們一起買的馬克杯。
我把它們一一打包,準備找個時間還給他,或者干脆扔掉。
心里不是沒有難過。
羅旭對我很好,體貼,溫柔,我們有過很多快樂的時光。
但那股味道,像一根毒刺,扎在我心上。
我無法想象,一個活生生的人身上,怎么會有那么濃重的尸臭。
除非……除非他長期和死人待在一起,甚至,本身就有問題。
手機響了,是羅旭。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瑾瑾,你到底怎么了?我們談談好嗎?”
他的聲音帶著疲憊和不解。
“羅旭,我很抱歉,但我們真的不合適。”
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
“不合適?我們在一起一年多了,現在才說不合適?”
他有些激動,“是不是因為我爸?他哪里讓你不滿意了?我可以和他溝通!”
“不是的,和你爸沒關系,是我自己的問題。”
我怎么解釋?
說你養父身上有尸臭,他可能是個殺人犯,或者更糟,是個行走的“陰物”?
他只會覺得我瘋了。
“你能不能給我個明白的理由?”
羅旭的聲音帶著懇求。
“我的生活……可能和你想象的不一樣。”
我含糊地說,“我給不了你想要的安穩?!?/p>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是不是你家里又有什么事了?”
羅旭突然問,“你之前提過,你師傅什么的……”
我心里一緊。
“沒什么,就是……我最近可能要出一趟遠門?!?/p>
我只能繼續撒謊。
掛了電話,我感到一陣無力。
這種事情,普通人無法理解。
而我,也早已習慣了不被理解。
那幾天,我特意去家附近的菜市場轉悠。
最近豬肉價格漲了不少,連帶著青菜也貴了一些。
我盤算著這個月的生活費,又要精打細算了。
師傅雖然會教我本事,但并不會給我錢。
她說,我們這一行,不貪財,不妄求,一切隨緣。
我平時除了幫附近街坊鄰居看看事,化解一些小災小厄,收些微薄的香火錢,主要還是靠自己打工度日。
羅旭家境不錯,他養父似乎是做大生意的。
以前和他在一起,吃飯看電影,他總是搶著付錢。
他說:“男人養女朋友,天經地義?!?/p>
我那時只覺得甜蜜,現在想來,卻有些后怕。
如果他養父真的有問題,那他的錢……干凈嗎?
晚上,我做了個夢。
夢里,我又回到了那間高檔餐廳,羅旭的養父依舊溫和地笑著,向我伸出手。
只是這一次,我看清了,他的指甲縫里,全是暗紅色的血跡。
而那股尸臭,濃烈得讓我窒息。
我尖叫著醒來,一身冷汗。
和羅旭在小區門口不歡而散后,我把自己關在出租屋里,一整天都心神不寧。
那股尸臭,還有那個詭異的無聲電話,像兩塊巨石壓在我心頭。
我知道,我惹上大麻煩了。
羅旭的電話和短信不斷涌進來,字里行間滿是困惑、受傷和隱隱的怒氣。
他說我不該那樣憑空污蔑他父親,說我變得不可理喻。
我沒有回復。
有些事,我無法向他解釋。
我的世界,他永遠不懂。
以前遇到些難纏的小鬼,我尚能應付。
可這次,對方道行深不可測,光是那股能順著電話線傳來的陰邪之氣,就絕非善類。
我不能坐以待斃。
思來想去,唯一的辦法,只有求助師父。
第二天一早,我跟公司請了幾天假,簡單收拾了行李,便踏上了回師門的路。
師父的道堂,在離市區很遠的一座深山里。
山路崎嶇,交通不便,每次回去都要折騰大半天。
當我風塵仆仆地站在道堂門口時,已是黃昏。
道堂很小,也很舊,青石板的院子里,幾株老梅樹虬枝盤錯。
香爐里飄出裊裊的檀香味,讓人心神稍定。
“回來了?”
師父的聲音從內堂傳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我走進內堂,師父正盤腿坐在蒲團上,閉目養神。
她看起來還是老樣子,一身洗得發白的青布道袍,頭發簡單地用一根木簪綰著,臉上沒什么表情。
“師父?!?/p>
我跪在她面前的蒲團上,眼圈一紅,幾乎要落下淚來。
“慌什么,天塌不下來。”
師父緩緩睜開眼,目光清凌凌地看著我,“遇到什么事了,慢慢說?!?/p>
我定了定神,將遇到羅旭養父,聞到他身上濃重尸臭,以及那個詭異電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向師父稟明。
師父靜靜地聽著,眉頭漸漸蹙起。
當我說到那股尸臭時,她的眼神明顯沉了一下。
“活人身上,卻有死氣纏繞,且濃郁不散……”師父喃喃道,“這可不是尋常的邪祟?!?/p>
“師父,那到底是什么東西?他想干什么?”
我急切地問。
師父沉默片刻,手指在膝上輕輕敲擊著。
“此物道行不淺,恐怕所圖不小。”
她看著我,“你這次,確實是撞上了硬茬?!?/p>
我心中一緊:“那我該怎么辦?我已經和他挑明了要分手,他養父也已經注意到我了?!?/p>
“硬碰硬,你不是他的對手?!?/p>
師父搖了搖頭,“此事,需得智取?!?/p>
她沉吟片刻,道:“為今之計,你先穩住。那個叫羅旭的年輕人,既然對他養父深信不疑,你便先假意與他和好?!?/p>
“什么?和好?”
我愣住了。
“不錯,”師父的眼神深邃,“你要想辦法,從羅旭口中,套出他養父的真實身份,日常行蹤,以及……他到底在做什么勾當。”
“可是……萬一被他養父察覺……”我有些害怕。
“此事兇險,但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師父看著我,“你若信得過為師,便按我說的去做。這是目前唯一能主動出擊,查清真相的辦法。”
我知道師父說的有道理。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弟子明白。”
我咬了咬牙。
師父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塊用紅繩系著的玉佩,遞給我。
那玉佩觸手溫潤,上面雕刻著繁復的符文,隱隱有光華流動。
“這塊‘靜心玉’你貼身戴好,”師父叮囑道,“它能幫你屏蔽一些陰邪之氣的侵擾,也能在關鍵時刻護你心神。萬一有變,立刻捏碎它,為師自會知曉。”
我接過玉佩,緊緊攥在手心。
玉佩上傳來的絲絲暖意,讓我紛亂的心緒安定了不少。
“記住,萬事小心,不可魯莽。”
師父最后叮囑道。
從師父那里回來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主動聯系了羅旭。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得厲害。
“喂?”
羅旭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警惕。
“羅旭,是我,程瑾?!?/p>
我的聲音有些干澀。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你還知道聯系我?”
他的語氣里帶著明顯的怨氣。
“對不起,”我放低姿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充滿歉意和委屈,“前幾天……是我不好。我遇到了一些……家里的急事,心情很差,所以才……才說了那些胡話,你別往心里去?!?/p>
這是師父教我的說辭。
先示弱,博取同情,讓他放下戒心。
“家里的事?”
羅旭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什么事?嚴重嗎?”
“已經……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p>
我含糊道,“總之,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那么大脾氣,更不該說分手的氣話?!?/p>
又是一陣沉默。
“你真的……是這么想的?”
羅旭小心翼翼地問。
“嗯?!?/p>
我應了一聲,心里五味雜陳。
欺騙一個真心待我的人,這種感覺并不好受。
但為了查清真相,為了自保,我別無選擇。
“那……那你之前跑掉,還有你說的那些話……”
“是我太敏感了,”我打斷他,搶先說道,“那天可能真的是身體不舒服,加上心情不好,所以才會胡思亂想。你爸爸……叔叔他挺好的,是我失禮了?!?/p>
聽我這么說,羅旭似乎終于松了口氣。
“我就說嘛,”他輕笑一聲,帶著如釋重負的語氣,“我爸人很好的,就是有時候不太愛說話。你別多想?!?/p>
“嗯,我知道了。”
就這樣,我和羅旭“復合”了。
他對我比以前更加小心翼翼,似乎生怕我再因為什么事情突然“情緒失控”。
我胸前貼身戴著師父給的靜心玉,那玉佩散發著淡淡的暖意,讓我躁動不安的心稍稍平復。
接下來的幾天,我旁敲側擊地向羅旭打聽他養父的情況。
“你爸爸平時都喜歡做些什么呀?”
我裝作不經意地問。
“我爸?他喜歡喝茶,看書,偶爾會去拍賣會轉轉。”
羅旭想了想說,“哦,對了,他還信佛,家里有個很大的佛堂?!?/p>
佛堂?
一個身上帶著尸臭的人,居然信佛?
這簡直是天大的諷刺。
“那他……有沒有什么特別的朋友,或者經常去什么特別的地方?”
羅旭搖搖頭:“這個我就不太清楚了。我爸的社交圈子,我基本不參與。他也不太喜歡我問他的事。”
看來從羅旭這里,很難得到什么有用的核心信息。
他對他養父,似乎是真的了解不多,或者說,他養父刻意對他隱瞞了很多。
這天,羅旭突然對我說:“瑾瑾,這周末我爸說想請你到家里吃頓飯,就當是上次給你賠罪,也算是我們……重新開始的慶祝。”
我的心猛地一沉。
又要去那個地方。
“怎么了?你不愿意嗎?”
羅旭見我遲疑,有些緊張地問。
“沒有沒有,”我連忙擠出一個笑容,“當然愿意。那……就這周末吧。”
胸前的玉佩,似乎變得更暖了一些,像是在無聲地鼓勵我。
師父說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這一次,我必須去。
周末傍晚,我跟著羅旭,再次來到了他養父的別墅。
車子駛進別墅區,周圍的環境依舊靜謐高雅,但我的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胸前的靜心玉散發著持續的溫熱感,似乎比平時更強烈一些。
這絕非好兆頭。
剛一踏進別墅大門,我的腳步就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
那股熟悉的尸臭……
比上次在餐廳聞到的,濃烈了何止十倍!
整個別墅,從客廳到走廊,甚至連空氣中漂浮的塵埃,都仿佛被這種陰冷黏稠的腐朽氣息浸透了。
我幾乎要當場作嘔,但強忍了下來,臉上努力維持著平靜的微笑。
羅旭和他養父似乎毫無察覺,依舊談笑風生。
“瑾瑾來了,快坐?!?/p>
羅旭的養父依舊是那副溫和慈祥的模樣,穿著寬松的棉麻衣物,手上依舊盤著那串佛珠。
他越是這樣,我越覺得毛骨悚然。
他身上那股尸臭,簡直像是從骨頭縫里蒸騰出來的一樣,濃得化不開。
這棟房子,根本不是活人住的地方!
這分明就是一個巨大的、用活人氣息掩蓋著的……墳墓!
晚餐很快準備好了,豐盛得有些過分。
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各種珍饈美味,水晶吊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瑾瑾,嘗嘗這個,這可是我特意讓廚房給你準備的。”
羅旭的養父熱情地給我夾菜。
我看著碗里精致的菜肴,卻絲毫沒有胃口。
我強迫自己吃了幾口,味同嚼蠟。
席間,我偷偷觀察著這棟別墅的布局。
很多房間都門窗緊閉,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就在這時,一直在我身邊言笑晏晏的羅旭,突然手一松,“哐當”一聲,筷子掉在了地上。
“小旭?”
他養父關切地問。
羅旭沒有回答,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眼神也開始渙散。
“我……我頭好暈……”他喃喃地說了一句,身子一軟,就朝著旁邊倒了下去!
“羅旭!”
我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想去扶他。
“啪!”
一只冰冷的手,重重地按在了我的肩膀上。
是羅旭的養父。
他依舊站在那里,臉上卻再也沒有了絲毫笑意。
他的眼神變得無比陰鷙,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齒。
周圍的光線似乎在瞬間黯淡了下來。
他身上那股濃烈的尸臭,此刻如同實質般壓了過來,讓我幾乎喘不過氣。
“小丫頭,你的鼻子……倒是挺靈啊?!?/p>
他的聲音變得沙啞而低沉,不再是之前那個溫和的長者。
他按在我肩膀上的手,力氣大得驚人,指甲似乎也變得尖長起來,深深地陷入我的皮肉。
我胸前的靜心玉猛地散發出一陣灼熱的光芒,燙得我胸口一陣刺痛!
“原來……是有備而來?!?/p>
他看著我胸口的位置,眼神更加幽冷。
我看著他,他臉上的皮膚似乎在微微蠕動,眼底深處,有暗紅色的光芒在閃爍。
這不是人!
他根本不是人!
恐懼像無數只冰冷的手,瞬間攫住了我的心臟。
“師父——!”
在極致的恐懼和絕望中,我用盡全身力氣,凄厲地喊出了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