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暴雨如注,沖刷著蒼龍嶺原始森林的每一片樹葉。
泥漿裹挾著腐爛的落葉,幾乎要將搜救隊的靴子吞噬。隊長張海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對著喉間的對講機低吼:“各單位報告情況!有沒有發現?”
電流聲“滋啦”作響,傳來的全是否定的回答。
整整七十二小時了。五名經驗豐富的戶外探險者,在進入這片被稱為“生命禁區”的林子后,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連一聲求救信號都沒來得及發出。
“隊長!這邊!”
不遠處,一名隊員的呼喊聲刺破雨幕。張海峰心中一緊,立刻帶人沖了過去。
撥開濕漉漉的蕨類植物,一個半陷在泥坑里的人影赫然出現。是失蹤者之一,名叫李偉。
他面色慘白如紙,雙眼空洞地望著天空,嘴唇發紫,身體已經失去了溫度,只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活著。
“快!急救包??!”張海峰大吼。
隊員們手忙腳亂地將李偉從泥潭里拖出來,準備進行急救。就在這時,一名眼尖的隊員指著李偉的手,驚疑道:“隊長,你看他的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過去。
李偉的右手死死地攥成拳頭,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發白,任憑大家怎么掰都掰不開。他的喉嚨里發出“嗬嗬”的、野獸般的低鳴,仿佛在守護著什么絕世珍寶。
張海峰眉頭緊鎖,他能感覺到,李偉攥著的東西,或許就是解開一切謎團的關鍵。他抓住李偉的手腕,用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根一根地將他的手指掰開。
“啪嗒?!?/p>
一個被捏得緊緊的、深褐色的卷軸掉在了泥地上。
它不是紙,也不是布,而像是一張風干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獸皮,散發著一股混雜著泥土和血腥的古怪氣味。
這就是李偉拼上性命也要帶出來的東西。一張古老的地圖。
02.
市中心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空氣里。
李偉躺在病床上,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慘白的天花板。經過搶救,他的生命體征已經平穩,但精神卻像是被徹底抽空了。
“李偉,你還記得發生了什么嗎?你的同伴呢?”一名穿著制服的警員輕聲問道。
李偉毫無反應,仿佛一尊沒有靈魂的雕塑。
警員嘆了口氣,看向旁邊的張海峰:“張隊,他這個狀態,什么都問不出來。”
張海峰的目光落在床頭柜上。那張從李偉手中拿到的獸皮地圖,此刻正被封存在一個透明的證物袋里。它安靜地躺在那里,卻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魔力。
“他的家人聯系了嗎?”張海峰問。
“聯系了,正在趕來的路上?!本瘑T頓了頓,壓低聲音,“其他四個人的家屬……情緒很激動,都在局里等著要說法?!?/p>
張海峰“嗯”了一聲,胸口像是壓了一塊巨石。五個家庭的希望,現在全都系于這張詭異的地圖和一個精神崩潰的幸存者身上。
他拿起證物袋,轉身走出了病房。
“張隊,你去哪?”
“去找個能看懂這東西的人?!睆埡7宓哪_步沒有停下。
他直接驅車來到了市里的歷史研究所,找到了專攻古地理學和少數民族文化研究的林教授。
林教授年過六旬,戴著一副老花鏡,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將獸皮地圖在桌上展開。
“嘶……”剛看了一眼,教授就倒吸一口涼氣。
“怎么了,林教授?”張海峰緊張地問。
“這皮……我從沒見過。不是牛皮,也不是羊皮。”林教授扶了扶眼鏡,湊得更近了,“更重要的是這些符號,它們不是任何一種已知的古代文字或地圖標識?!?/p>
他的手指劃過地圖上那些扭曲的、如同鬼畫符般的線條。
“這不像是地圖。”林教授緩緩抬起頭,眼神里充滿了困惑和凝重,“它更像是一個……警告?!?/p>
03.
消息被嚴密封鎖,但壓力卻與日俱增。
失蹤人員家屬的眼淚和媒體的追問,像兩座大山壓在所有負責人身上。搜救行動還在繼續,可除了找到李偉的地方,再也沒有任何新的發現。那片原始森林,像一頭沉默的巨獸,吞噬了四條生命,連骨頭渣子都沒吐出來。
研究所那邊,林教授和他的團隊一頭扎進了故紙堆,試圖從浩如煙海的史料中找出與那張獸皮地圖相關的蛛絲馬跡。
“蒼龍嶺在古代被稱為‘瘴癘之地’,意思是進去的人,十有八九會因為無法解釋的疾病死去?!绷纸淌谠陔娫捓锔嬖V張海峰,“但所有記載都語焉不詳,只提到了‘不可名狀的恐懼’?!?/p>
“恐懼?”張海峰咀嚼著這個詞。
“對,不是野獸,不是陷阱,而是恐懼本身。”
與此同時,醫院里的李偉終于有了一絲反應。
那天下午,一名護士給他換藥時,無意間打開了電視,新聞里正在播放蒼龍嶺的航拍畫面。
原本毫無生氣的李偉,瞳孔驟然收縮,身體猛地從床板上彈了起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
他像瘋了一樣揮舞著手臂,把床頭柜上的東西全部掃落在地。
“不是森林!那不是森林!”他瞪著血紅的眼睛,死死抓住護士的胳膊,指甲深陷進肉里,“它會看……它在看著我們?。 ?/p>
聞訊趕來的張海峰和醫生沖進病房時,李偉已經被注射了鎮定劑,重新陷入了昏睡。但他的那幾句話,卻像魔咒一樣刻在了張海峰的腦海里。
不是森林?那是什么?
又過了兩天,林教授那邊終于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張隊,你馬上來一趟!”電話里,林教授的聲音異常激動,“我們比對了幾百份地方志和衛星地質圖,發現了一個驚人的巧合!”
張海峰立刻趕到研究所。
林教授指著一張巨大的蒼龍嶺衛星地圖,上面用紅筆圈出了一個區域?!澳憧催@里,這是官方勘探數據里從未被標記過的區域。而獸皮地圖上的那些鬼畫符,如果按照某種特定的星象排列方式進行解讀,它們指向的……就是這個地方!”
04.
一間保密的會議室里,氣氛嚴肅到了極點。
“……情況就是這樣?!睆埡7褰榻B完所有情況,目光掃過在座的各位領導,“我的建議是,立刻組織一支裝備更精良的專業隊伍,由我帶隊,進入地圖上標示的這個未知區域。”
話音剛落,立刻有人提出反對。
“太冒險了!已經失蹤了四個人,唯一的幸存者還精神失常。現在又要派人進去?這完全是拿生命開玩笑!”
“可是,不進去,我們就永遠不知道真相。那四個人,難道就讓他們永遠被困在里面嗎?”張海峰的聲音不大,但異常堅定。
“真相?什么真相?可能他們就是遇到了山洪、泥石流!那張所謂的地圖,可能只是那個幸存者為了逃避責任編造出來的東西!”
爭論變得激烈起來。
“夠了?!?/p>
一直沉默的、職位最高的一位白發領導敲了敲桌子,全場瞬間安靜下來。
他看向林教授:“林教授,你有多大把握,這個地圖的指向是準確的?”
林教授站起身,鄭重地說道:“從學術角度,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這張圖的繪制方式和材質,都遠超我們目前的認知。它所蘊含的信息價值,可能遠遠超過這次失蹤事件本身。我個人認為,我們必須去看一看?!?/p>
白發領導沉默了許久,目光最終落在張海峰身上。
“張海峰?!?/p>
“到!”
“如果要組織隊伍,你需要什么?”
張海峰心中一凜,知道這是決定性的時刻。他挺直腰板,大聲回答:“我需要最好的地質學家、最好的攀爬專家、最先進的生命探測儀和通訊設備!我需要一支敢死隊!”
會議最終通過了決議。
一支由搜救、地質、考古、醫療等領域專家組成的12人特別行動小組迅速成立,代號“探路者”,由張海峰擔任總指揮。
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沿著古地圖的指引,找到蒼龍嶺的核心秘密,以及那四個失蹤的人,無論生死。
出發前夜,張海峰獨自一人又去了一次醫院。
李偉依然在沉睡,但眉頭緊鎖,似乎在做著什么噩夢。張海峰在他床邊站了很久,輕聲說了一句:
“兄弟,等我。我會把他們帶回來。”
05.
三天后,“探路者”行動隊深入到了蒼龍嶺腹地。
越往里走,森林就越顯得詭異。參天古木遮天蔽日,光線昏暗,林間彌漫著一種不正常的寂靜。沒有鳥叫,沒有蟲鳴,甚至連風聲都消失了。隊員們只能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和踩在厚厚腐殖層上的“沙沙”聲。
所有現代化的導航設備在這里都失靈了,指針像喝醉酒一樣瘋狂打轉。他們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那張古老的獸皮地圖。
根據地圖的指引,他們穿過一片毒瘴彌漫的沼澤,繞過一個白骨累累的山谷,終于在第五天的黃昏,到達了地圖上標記的終點。
然而,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里沒有山洞,沒有遺跡,什么都沒有。
只有一個……巨大到無法想象的圓形天坑。
它就像是地球的一個巨大傷疤,直徑至少有五百米,邊緣光滑如鏡,仿佛是被某種巨型儀器硬生生鉆出來的。深坑之下,是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仿佛直通地心,任何光線照進去都被瞬間吞噬。
所有人都被這超自然的景象震撼了。
“這……這是什么……”地質學家王教授喃喃自語,他的認知被徹底顛覆了。
張海峰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拿出望遠鏡,卻什么也看不到。
“準備設備,”他下達了命令,“派人下去?!?/p>
全隊最優秀的攀巖專家,年輕的隊員小劉站了出來:“隊長,我下去!”
他們把最結實的特種攀登繩固定在幾棵巨樹上,小劉穿戴好所有裝備,頭上、胸前都裝配了高清攝像頭和照明燈。
“小劉,注意安全,隨時保持通訊。有任何不對勁,立刻返回?!睆埡7迮牧伺乃募绨颉?/p>
“放心吧隊長!”小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縱身一躍,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指揮帳篷里,所有人都盯著顯示器和對講機,氣氛緊張得幾乎凝固。
“五十米,一切正常?!?“一百米,巖壁非常光滑,像是人工打磨的。沒有著力點?!?“一百五十米,信號開始有點不穩定了……下面……下面好冷……”
小劉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
張海峰緊緊攥著對講機,手心全是汗。他對著麥克風喊道: “小劉,報告你的狀態!能看到底部嗎?!”
對講機里傳來一陣刺耳的電流雜音。
過了幾秒,小劉那帶著極度恐懼和不敢置信的、變了調的聲音猛地炸響:
“隊長……繩子……有東西在……在拉我的繩子!”
張海峰心里一沉,厲聲吼道:“什么東西?!立刻上升??!”
“不!不是拉……它……它在吃我的繩子??!”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之后。
“滋啦——”
對講機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06.
死寂。
那一聲慘叫仿佛還在耳邊回響,但對講機里只剩下永恒的、令人窒息的電流噪音。
“小劉?。 睆埡7鍖χ鴮χv機狂吼,聲音已經嘶啞。
沒有回答。
“絞盤!拉他上來!快!”他扔掉對講機,沖出帳篷。
負責操作絞盤的隊員臉色慘白,指著儀器上的張力計,嘴唇哆嗦著:“隊長……張力……消失了!”
話音未落,只聽“嘣”的一聲巨響,固定在巨樹上的高強度鋼纜猛地向上一彈!連接著小劉的那一頭,已經空無一物。
繩子斷了。
不,是被“吃”了。
恐慌像瘟疫一樣在隊員中蔓延開來。面對這種完全超出理解范圍的恐怖,再精良的裝備和再嚴格的訓練也顯得蒼白無力。
“下面……下面有怪物……”一個年輕隊員喃喃自語,眼神渙散。
“都給我閉嘴!”張海峰一聲暴喝,強行壓下自己心中的恐懼和悲痛,“所有人,立刻后撤五十米!把超強照明燈搬過來!”
三盞照明燈一起打開,對準小劉消失的方向,一齊照了過去,可看清楚下面場景的一瞬間,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