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你爸是烈士又怎樣?死人能管活人?”
攤位被掀,青菜被踩,我媽跪在市場當眾低頭賠不是,只為能多守住這口謀生的飯碗。
我沖上去護她,卻被圍觀者嘲諷:“沒后臺就別擺攤。”
報警?派出所冷眼旁觀,還笑著勸我息事寧人。
我一夜無眠,翻出父親的烈士證,踏上去找他戰友的路。可我等來的不是援助,而是沉默:“我們退役了,幫不了。”
就在我心灰意冷之時,菜市場卻突然安靜了下來。
一群穿著褪色軍裝的老兵從市場門口走來,其中一人站定,對著地痞厲喝一聲:“立正!”
那一刻,所有人都站住了。
01
早上六點,天剛泛白,菜市場就已人聲嘈雜。
張琴像往常一樣把攤位擺好,蔬菜是昨晚剛從地里割下來的,泥土還未干透,透著一股子新鮮氣。可她今天心里發虛,攤子旁邊的鐵皮棚下,幾個陌生男人正在抽煙說笑,時不時朝她這邊掃一眼。
這已是這個月第三次出現這樣的情況。
上個月,市場突然冒出個名叫“陳三”的地痞,說是“老板派來整合攤位資源”,張琴沒理他,第二天攤子被潑了水。再后來,他帶人撕了她的遮陽布,揚言讓她滾出市場。
“這是我干了十幾年的攤位,不是什么人說讓就讓的。”她嘴上雖硬,但手在抖。
陳三等人走近了,帶著笑,卻笑得比罵人還難聽。
“老太太,怎么還賴著不走?占著這口子位置,咱兄弟吃啥?”
張琴不吭聲,低頭擺菜。陳三卻忽然一腳踢翻了籮筐,青菜滾了一地。他彎腰拿起一根黃瓜,在手里把玩兩下,砸在地上。
“別裝啞巴,你兒子不是在廠里上班?讓他來跟我談。”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卻沒人敢靠近。幾個隔壁攤主悄悄把攤往旁邊挪了挪。
張琴試圖撿菜,胳膊卻被人狠狠拽住,整個人差點摔倒。她忍不住大聲喊了一句:“你們怎么能這樣欺負人!”
“欺負人?”陳三一甩胳膊,“你要臉,我們也得吃飯!”
就在這時,人群中沖進來一個年輕男人,是張琴的兒子林浩。他剛下夜班接到電話,一路跑來,氣喘吁吁地擋在母親前面。
“放手!”林浩一把拉開陳三的手,眼神里帶著火。
陳三卻不怒反笑:“喲,這就是你兒子?也不看看這地方是誰罩著的!”
話音未落,身后的一個小弟一把推了林浩一把,林浩重心不穩,后背撞在攤架上,痛得臉都變了形。
圍觀人群里傳來一聲低低的嘲笑:“沒后臺還擺攤?早晚出事。”
林浩忍著痛,掏出手機報了警,電話那頭只是簡單問了幾句后就掛斷了。他憤怒不已,打了兩次,都說是“內部已記錄,民事糾紛,市場自管”。
十幾分鐘后,兩個派出所的協警姍姍來遲,對陳三點頭哈腰,又朝林浩打了個馬虎眼。
“調解為主,別鬧大了,影響不好。”
“你們這是調解嗎?他都動手了!”林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協警輕描淡寫地笑笑:“也沒見你媽受傷啊,別動不動就報警,我們都忙得很。”
張琴終于忍不住,蹲下身子開始默默收拾地上的菜,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她不是沒見過市井惡人,但她沒想到,這年頭連報警都救不了自己。
“咱別惹事,浩子。”她哽咽著低聲說,“你爸不在了,我們斗不過的。”
林浩愣住了。他記得小時候,每次自己被欺負,父親都會站在他前面,板著臉說:“我在,沒人敢動你。”
可父親早就不在了,犧牲在邊境線上,烈士證送來的那年,他才十歲。
那一刻,林浩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徹頭徹尾的廢物——連母親都護不住。
當晚,他沒有說話,只是坐在家里沙發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張琴在一旁燒水、洗菜,想把攤子上的泥菜重新整理一遍,明天接著賣。
“要不就不干了,咱還能餓死不成?”母親小聲嘟囔著,卻并不真想放棄。
林浩起身走進了父親的房間,那是一間十幾年未動的老屋。墻上掛著父親穿軍裝的照片,正襟危坐,眼神清澈而堅定。
他打開柜子,拉出最下層一個包著紅布的小盒子。
盒子里,靜靜躺著一張泛黃的證書——烈士證。
他雙手捧著那張證書,沉默了許久。照片下那串熟悉的名字再次映入眼簾。
“林占山,邊防部隊某團,因公犧牲,烈士認定成立。”
他想起十年前的葬禮,那些穿著軍裝、目光凌厲的男人站成一排。其中一人拍著他肩膀低聲說:“以后有事,找我。”
林浩記得他叫李忠,是父親的老戰友。
這一夜,林浩沒有再多說一句話。他換了件衣服,穿上布鞋,把烈士證收進口袋。
他知道,這件事必須有人出面,而他沒有別的退路了。
烈士不該只存在在一紙證明里,那些承諾,也不該只是追悼會上的場面話。
他推開門,天已泛亮。
02
第二天一早,林浩搭上了去往鄰市的班車,手里攥著一個牛皮紙信封,里面裝著父親的烈士證。他沒有告訴母親,只留下一張紙條,說是去處理攤子的事。
鄰市的軍休所建在老城區的一條安靜街巷,門口立著一塊牌子:“光榮之家,退役不褪色。”林浩站在門口,心里卻說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本以為,帶著烈士證,再加上那句十年前的承諾——“有事找我”——這一趟,總該有人愿意幫一幫。
登記、驗證,折騰了半個小時,他終于被領到了李忠的門前。
李忠是林占山當年的營長,比他父親年長十來歲,如今已是滿頭白發。聽說是林占山的兒子來了,他坐在沙發上,手里端著茶,眼神里卻沒有多余的情緒。
“你爸的事我記得,他是個好兵。”李忠慢慢開口,“但現在他走了,我們也退了,軍隊的事,和你家攤子,扯不上邊。”
林浩愣住了。他沒想到,對方連他的話還沒聽清楚,就已經拒絕。
“李叔,當年您在追悼會上——”
“追悼會上的話,是情分;可現在你找我,是求實事。”李忠打斷他,神情淡淡,“不是我不幫你,而是這件事,我們插不了手。”
林浩從信封里抽出烈士證,雙手遞上:“這是我爸的證書,他用命換來的榮譽,現在我們一家被人欺負到地上……”
李忠沒有接,只擺了擺手。
“浩子,你爸是烈士,你也該明白,他那種犧牲,是為了國家,不是為了你家一個攤位。我們幫不了你,你回去吧。”
話,說得不重,但像石頭一樣沉沉地砸在林浩心里。
他默默地站起身,鞠了一躬,轉身離開。
軍休所的門緩緩關上,門口的風有點冷。
半路上忽然下起雨來,林浩沒帶傘,只得沿著街邊快步走,直到走到一個熟悉的地方——市烈士陵園。他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院門沒鎖,里面清冷無聲。雨滴打在烈士碑上,石面泛出淡淡的水光。
他一步步走到碑前,終于撐不住跪了下來。
“爸……我試過了。可沒人幫。”
他像個孩子一樣跪在雨中,把烈士證舉在胸前。那一刻,他不恨李忠,也不怪軍休所,只覺得無比孤單。
這個世界好像突然之間變得冷冰冰的,父親留給他們的那一點光,也像是徹底熄滅了。
雨越下越大,林浩一身濕透。他坐在陵園門口的臺階上,一直等到雨小了些,才重新起身,準備回家。
公交車在雨后顛簸得厲害,他頭倚在車窗上,眼皮沉重。可剛進市場,他就看到人群又圍在了母親的攤位前。
陳三又來了,帶著三個人,把攤子砸得七零八落。
地上的菜全被踩碎了,塑料棚也被扯爛。張琴跪在地上,雙手合十,嘴里喃喃著:“對不起,真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占了你位置,我現在就走……”
人群不知什么時候安靜下來,只剩下她一個人低聲哭著,像是在求命。
林浩愣在原地。那一刻,他沒沖上去,也沒喊叫。他只是像釘子一樣站在原地,牙咬得死緊,臉色蒼白。
他明白了,指望別人,是沒用的。警察靠不住,群眾冷眼,連父親的戰友,也無能為力。
他低頭看了一眼懷里的烈士證。那張紙在雨中被他捂得發潮,卻依舊泛著淡淡的光。
從今天起,他只能靠自己。
03
第二天中午,天剛放晴,林浩正坐在屋里修復母親攤棚的鐵桿,院門被敲響了。
他打開門的一瞬間,愣住了。
站在門口的,是李忠。他還是穿著那件老式的中山裝,干凈利索,面無表情。他身后還站著四個人,年紀不一,有的頭發斑白,有的身材挺拔,身上雖穿著便裝,但站姿卻如一模出爐,全是老兵。
林浩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
張琴聽見動靜出來了,看到李忠,眼圈頓時紅了,連忙上前:“是你啊……是你啊,老李啊……”她伸出手拉住他,“你們能來看看,我們娘倆真的……真的太感激了……”
李忠點點頭,語氣淡淡:“你是老林的家屬,我們來看看是應該的。”
屋里騰出幾張椅子,老兵們一言不發地坐下,有人幫著張琴拾掇被砸壞的攤具,有人默默把散落的籮筐裝好。場面很安靜,卻帶著股說不出的沉穩。
林浩站在一旁,看著眼前這些人。他以為他們是來幫忙解決問題的,但李忠的一句話,讓他的希望涼了半截。
“浩子,我們只是來看望你媽。”
林浩忍了忍,問:“那攤子——”
李忠卻搖了搖頭,聲音壓得低:“你也別太指望我們能干嘛。我們都退役十多年了,不再是部隊的人了。現在是社會上的事,不歸我們管。”
林浩臉上的熱意漸漸冷下來。
他沒再多說,只輕輕地“哦”了一聲,把那張烈士證收回口袋。他明白了,對這些曾在槍林彈雨里走出來的人而言,他們有紀律、有界限,幫忙的尺度,是有限的。
幾位戰友待了不到一小時,便起身告辭。
剛走出巷口,還沒遠,市場那邊又傳來熟悉的叫囂聲。
“你怎么還不滾?你爸是烈士又怎樣?死人還能護你?”
是陳三的聲音。
林浩一驚,轉頭沖過去。
張琴的攤子又被掀了,塑料布扯得粉碎,地上的菜全被踩成了泥。她站在攤邊,瑟瑟發抖,臉上帶著明顯的紅腫。
林浩一把推開陳三,護住母親,紅著眼咆哮:“你們別欺人太甚!”
陳三抹了抹嘴角:“我告訴你,別老拿你爸那塊牌子當護身符。他死了,你以為我們會怕個死人?”
這句話像利刃一般扎進林浩的胸口。
他突然情緒失控,指著對方吼道:“你信不信——我爸要是還活著,他第一個掐死你!”
他聲嘶力竭地喊,眼眶泛紅,像是在對整個世界發出憤怒控訴。
所有人都怔住了。
地上的菜攤、四周的圍觀者、還沒走遠的那幾位退伍老兵,全都停下了動作。
李忠緩緩回過頭來,目光沉了幾秒,終究沒說什么。他掏出手機,在屏幕上快速操作了幾下。
林浩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看到他按下最后一個數字,然后抬頭望天。
幾秒后,一連串“滴滴”的提示音從他的手機傳出,那不是普通撥號聲,而是特殊通訊系統才會用的信號——老式通訊號。
林浩聽不懂,可李忠身后的幾位退伍兵卻像聽到了軍號似的,臉色一變,站直了身體,互相看了一眼。
李忠合上手機,朝林浩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先回家,照顧你媽。”
話音落下,他帶著那幾人離開了現場,沒有再回頭。
林浩站在一地狼藉的攤子前,風吹亂了他額前的發。他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失望?還是一線希望?
他看著那群人背影的方向,突然覺得,父親好像就在前頭站著,沒走遠。
那些穿著便裝的老兵,臉上明明是歲月的褶皺,可身上那股氣——還在。那是軍魂。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沾滿泥水的手,第一次覺得,或許,父親留下的,不只是證書。
而是可以穿透沉默的一句:“我們退役了”,背后隱藏的,是另外一種準備。
04
那天一大早,林浩和母親剛把攤位支好,還沒來得及把菜一一擺出,市場門口就傳來一陣低沉的引擎聲。
幾輛舊皮卡緩緩停靠在市場外的空地上,車門一扇扇打開,一個個身穿褪色軍服、腳步整齊的男人,依次下車。
他們有的拄著拐杖,有的背挺得筆直,臉上寫著歲月,也寫著不動如山。
這一幕,像極了老電影里的鏡頭,卻真實地出現在了這個平凡的小城市的菜市場門口。
人群開始騷動,攤主們放下手里的菜刀,顧客也不再討價還價,所有目光都被那群人吸引了過去。
林浩認出了帶頭的那位,正是李忠。
但這一次,他沒有帶茶,沒有寒暄,也沒有再說那句“我們退役了”。
他們沒有喊口號,也沒有拿任何武器,只是安靜地、堅定地走進市場,在每一個攤位前經過時,攤主都下意識讓出一條路。
陳三剛到攤口,手里還拿著一罐紅牛,看到那群人壓進來,愣了一秒,隨即嘴角翹起,譏諷道:“你們這是……趕集的?”
話音未落,李忠身后的一個老兵忽然快步上前,站定,面朝陳三,猛地一聲:
“——立正!”
那聲音像錘子砸在水泥地上,響徹整個市場。
陳三腳下一晃,本能地立直了,罐子“咣啷”一聲落地滾出老遠。
周圍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那一刻,整個市場仿佛凝固了。人們望著那一排排沉默不語卻神情剛毅的退伍軍人,心里生出一種久違的敬畏。
張琴也呆住了,她半截菜還握在手里,眼睛泛著淚光。多年市井生活早已讓她學會低頭,可今天,她終于能抬頭看看人了。
林浩站在她身邊,第一次明白“靠山”這兩個字的分量。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把母親護在身后。
警車很快來了。
和平時不同,這次來的不僅是協警,還有穿著制服的正編民警,甚至還有市場監管辦的兩名領導模樣的人。
民警下車后就表態:“我們已經接到上級指示,會徹查此事,保護合法攤主的權益。”
林浩冷笑了一聲,什么叫上級指示?這上級,來得也太晚了。
可不管怎樣,這一天,他們終于硬氣了一回。
市場恢復秩序,陳三不見了蹤影。攤主們低聲議論,有人說他已經被帶走審查,也有人說他哥昨晚連夜搬走了家當。到底是真是假,沒人去求證。
張琴破天荒地留到中午,她把菜一一擺好,甚至還洗了自己那條舊圍裙。
“浩子,媽今天不收攤了。”她笑著說,“今天就擺個整天。”
林浩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他知道,母親這句話背后的意義,是他們終于站住了。
可事情并沒有結束。
傍晚時分,市場廣播突然響起通知,說根據“群眾舉報”,攤位林姓攤主涉嫌“非法集會干擾市場秩序”,暫時封攤處理。
張琴剛收攤回來,手上的菜還沒卸下,就見兩個市場辦的工作人員帶著封條走進家門。
“我們接到上面通報,你們家攤位暫時停止經營,配合調查。”
林浩愣住了:“什么調查?”
工作人員遞來一份打印紙:“有人舉報你們利用偽造烈士證進行不正當維權,并造成社會恐慌。”
張琴頓時癱坐在地上,哆嗦著說不出話。
那張烈士證,明明是民政局認證的,十年前全單位開會為她家開過追悼會的。
林浩一把撕掉封條:“你們憑什么說是偽造?”
對方卻攤手:“我們只是執行任務,具體你問派出所吧。”
林浩帶著母親趕到派出所,對方卻冷冷丟下一句:“現在調查階段,少出聲多配合。”
天,像又塌了下來。
剛燃起的一點希望,再次被現實一腳踩得粉碎。
林浩看著母親在派出所門口無聲落淚,那一刻,他的心徹底冷了。
但他也明白,父親的烈士證,不是用來博同情的。而是用來證明,他有資格,守住這一切。
他站在派出所門前,掏出手機,點開那串老舊的通訊號碼,指尖在屏幕上停了許久。
終于,他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