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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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送外賣的，豪橫什么，信不信老子投訴你！”

中午十一點五十八分，帝都CBD寫字樓門口，穿著汗衫短褲、肚子一抖一抖的肥胖男人，叉著腰朝薛建國破口大罵：“超時一分鐘，你不配送我這單！給老子跪下道歉，不然讓你干不成這行！”

路人側目，外賣小哥被罵成這樣，卻站得筆直，一動不動，平臺消息“滴”地一聲響起：您因客戶投訴，扣款200元，三日收益清零。

肥肥胖男冷笑一聲，仿佛得了勝利果實，等著看這小子跪下來求他撤銷，可下一秒，薛建國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把人帶上，十五分鐘內，讓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干不成這行。”

薛建國嗓音平穩，語氣冷淡，肥胖男一愣，還沒反應過來，三輛黑色商務車已經停在路邊，一排穿西裝戴墨鏡的保鏢快步走來，薛建國把頭盔摘下，露出五十多歲的臉，頭發梳得一絲不亂，腕上的百達翡麗在陽光下閃著光，他看著肥胖男，輕聲道：“你搞錯一件事，我不是外賣員，我只是……體驗生活的富人。”

“哎喲喲，真可憐！”薛建國在看財經新聞時，看到一條外賣員猝死的消息，“25歲，凌晨一點，送餐途中暈倒在電梯口，兩個小時后才被發現。”

電視畫面定格在監控截圖上，一個穿著橙色工服的人倒在地板上，頭盔還戴著，外賣袋撒了一地，湯汁淌得滿地都是，記者的聲音還在繼續，什么勞務合同、平臺保障、勞動監察……他卻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他忽然停下了手里翻報紙的動作，25歲？那不正是他兒子現在的年紀？他的兒子沒工作過一天，每個月拿著四五十萬，在國外花天酒地，而有的人25歲，為了一天多掙三四十塊搭上性命，他看著畫面發了會兒呆，才意識到手邊的咖啡已經涼了。

身后傳來水聲，林歆雨剛洗完澡，從樓上臥室下來看他，邊用毛巾擦著頭發，邊隨口問了句：“你怎么不開空調？”

“有點悶。”他答。

林歆雨說著，繞到沙發另一頭坐下，拿起手機刷視頻，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薛建國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么。

三年前，他們結婚的時候，林歆雨才25歲，比兒子都小一兩歲，膚白貌美，脾氣溫柔，朋友說他艷福不淺，他笑笑沒解釋，心里清楚，這段婚姻更多是交易，他出錢，林歆雨出青春和陪伴。

起初兩人還能裝一裝，日子久了，林歆雨常不在家，健身、美甲、應酬、跟朋友拍照發圈，他都沒追問過。今天看到那個新聞，不知怎么的，心口像被什么硌了一下，晚上沒睡著，窗外樹影斑駁，他盯著天花板，一直想著那個倒在電梯口的身影。

他忽然有些想知道：一個人，如果沒有家庭背景、沒有關系、沒有資源，只靠雙手去跑單，會是什么感覺？他打開手機，下載了兩個外賣平臺的APP，注冊時他猶豫了一下，沒用真名，改名叫“老許”，年齡寫35，頭像沒用那些穿西服，站在蘭博基尼旁邊的照片，而是選了張滿頭大汗的，看起來樸實、普通點的，跟他本來的樣子差了一大截。

系統審核過程比他想象得快，第二天下午賬號就通過了，他收到了騎手站點的通知，參加簡易培訓，他沒把這件事告訴林歆雨，就只挑了幾個關系鐵的老朋友說了：“老鐵們，你們絕對想不到，明天開始，我要去送一個月外賣。”

幾秒鐘內沒人回復，都以為他開玩笑，直到他發了工裝照，緊接著群里就炸了：

“你瘋了？你光是那兩輛庫里南停車位，都比騎手一個月掙得多！”

“薛總，你不會是投資騎手APP吧，搞什么沉浸式調研？”

“你是不是家里破產了？有人欠你錢不還？還是你那老婆出軌了？”

“我不信！不信你發張培訓照來看看。”

最冷靜的是他大學舍友劉明，隔了十幾條消息之后才冒出一句：“建國，你這是心態出了問題吧？說說，是不是最近日子太順了，想折騰點不順的。”

薛建國笑了笑，打了一行字：“你們都錯了，每天那么多人送外賣，我就是單純想看看他們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樣的。”

他這一句話，群里忽然安靜了半分鐘，然后許建平回了句：“我勸你別玩了，你不怕照片傳出去，明天財經版全是你送外賣的圖？”

薛建國看著手機，眼神沒什么波動，打開儲藏間，拎出那輛落滿灰塵的電動車，那是他多年前陪兒子練車時買的，一直放著沒扔，他叫保姆擦洗干凈后，低聲說：“也該剝掉身份和金錢，換個活法試試了。”

配送站在城南一處老舊小區旁邊，門口貼著褪色的海報，上面寫著“新人騎手培訓火熱招募中”。

薛建國穿了一件最普通的灰T恤，戴上鴨舌帽，刻意壓了壓嗓音，跟站長說：“我是來報到的，新人，老許。”

站長瞄了他一眼，懶洋洋地揮揮手：“那邊填表，領裝備。”

一旁的小哥遞給他一頂舊頭盔和一個保溫箱，油光锃亮，背帶還有點裂口：“箱子湊合著用，想換新的就自己出錢買。”

“好。”雖然一個箱子幾十塊錢，還不夠薛建國塞牙縫，但他現在不是富豪了，是騎手，為了省錢，他接過來用，沒說多話。

薛建國坐在角落填表格，身邊坐著幾個年輕騎手，吊兒郎當地嗑著瓜子，邊等培訓開始邊打量他：

“哎，你看那大叔，頭發都白了，還來跑外賣？”

“估計孩子不養他了，逼得出來干這個。”

“嘖……這年紀，說不定連導航都不會用。”

薛建國聽見了，只是低頭擰開杯蓋，喝了口水，有人扯了句搭訕：“哎，大叔，你以前干嘛的？”

薛建國實際上是做金融的，以前在國信搞并購，后來自己開公司，主要做并購重組、海外投行，公司最多的時候兩百多人，賬面資金流動二十多個億，但現在他看了那人一眼，笑了笑，聲音淡淡的：“沒做什么，就做點小生意。”

那年輕人撇了撇嘴：“那現在是失手了？來送外賣？”話音剛落，一旁個子最矮的小哥接道：“也可能是老婆跑了，車房都沒了。”他們說話故意不壓音，像是巴不得讓全屋子人聽見，薛建國依舊一聲不吭，站得穩穩的，像根打在地上的釘子，這場面，反而讓幾個年輕人有點發憷，“這大叔……看上去不像普通人。”

參加完培訓，薛建國手機震了一下，第一個訂單來了，一家米線店，餐費28元，目的地是一公里外的“金匯商務樓”，他看了看定位，騎上電動車，出發了。

陽光很毒，電動車車座滾燙，剛出發一個拐彎，他手一抖，差點撞到人，對方罵了一句“老頭別瞎騎車”，他只能擺擺手賠笑。

他到了店門口，報上名字，店員隨手將一袋打包好的米線扔到臺面上：“小心別灑了，不然你自己出錢賠這一餐。”

湯碗晃得厲害，他只好用紙巾墊著裝進保溫袋，騎到商務樓樓下，他習慣性地想往正門走，卻被保安攔住：“外賣走后面，從貨梯。”

“哦。”他繞到樓后，找了一圈才找到電梯，電梯間里墻面掉漆，還有股消不掉的飯菜味，上到28樓時已經超時三分鐘，取餐的顧客是個濃妝艷抹的年輕女孩，穿著修身西裝，語氣冰冷：“你送得也太慢了。”

女孩這指責的語氣，讓他第一次體會到自己“低人一等”，他張了張嘴，本想解釋，但想到自己只是外賣員，不是老板，最后只能低頭說了聲：“對不起。”

女孩拿了外賣，沒說一聲謝謝，轉身就走，他站了一會兒，低頭點了“完成配送”，收入顯示：2.6元。

從進站到送完單，他花了將近一個小時，他出了寫字樓，坐在馬路邊臺階上，太陽已經落到高樓后頭，余光拉出長長的影子。

從進站接單，到一天工作結束，他前后干了五個多小時，卻只送了三單，中間還漏接了一單，被平臺扣了錢。

傍晚六點多，他踩著電動車路過一棟寫字樓，玻璃擦得锃亮，倒映出他整個人，他看見自己衣服濕了半截，鞋邊沾著灰，手指有點發抖，而玻璃那頭，幾個穿著西裝的年輕人正在比劃圖紙，神采飛揚，那時候，他穿得比這些人更講究，談的項目更大，可現在，他渾身是汗，騎一輛舊電動車，送外賣給這些人，心里有點說不上來的滋味。

薛建國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林歆雨還沒回來，他趁林歆雨不在家，趕緊脫下工裝，換回原來的高檔真絲家居服，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半個月，薛建國曬黑很多，皮膚脫皮，腳底長了雞眼，林歆雨都沒發現他在外送了半個月外賣。

不過這樣也好，薛建國還能繼續裝下去，他沒想到，自己居然會慢慢適應這種生活，每天外面天剛亮，他就起床，熱水泡一袋速溶咖啡，刷牙、換衣服，拿上頭盔出門。

起初他只接近單、短單，后來路線熟了，也不怕遠，哪棟樓的電梯慢、哪個保安嘴臭、哪些寫字樓可以用正門，他都一一記下，有些小技巧，是別的騎手悄悄教他的。

“老許，午高峰別接三里橋那邊，電梯太擠，單多了超時。”

“晚上的單別去金匯花園，送兩次你就知道了。”

外賣員的生活單調得像水泥地，一天十幾個地址、無數次按門鈴、低頭掃碼、點“完成配送”，可在這平淡里，他開始碰見一些人。

王大媽是第一個讓他心軟的顧客，住在老小區五樓，沒有電梯，他拎著一大袋飯菜爬上去時，已經氣喘吁吁，門開了，一個頭發灰白的老太太接過飯，笑著說：“你這么大年齡還送外賣，辛苦了。”

他剛要走，卻被王大媽叫住：“等等。”

王大媽從屋里摸出一瓶礦泉水，遞給他：“這么熱的天，喝口水再走。”

他一怔，點點頭：“謝謝。”那天他在樓道歇了幾分鐘，喝完那瓶水，又騎車走了下一單，心里莫名安靜。

第二個顧客是林灣新天地的劉女士，她住18樓，每次點的餐都很多，備注密密麻麻：米飯要軟、湯不要灑、餐具必須一次性封裝。

他按時送到，敲門，門剛開，劉女士沒接餐，先低頭看保溫袋的邊緣：“怎么沒封裝？是不是你打開過，往里面放了東西？”

薛建國解釋說商家忘了封，一次不礙事，她冷笑：“你說沒事就沒事？我兒子腸胃不好，吃壞了你負責？”

薛建國一時語塞，只說了句：“下次我注意。”

劉女士盯著袋子猶豫了一下，像拿垃圾一樣拎進屋，隨手甩下一句：“都備注了不要辣，你們也不看，真是的。”

門“砰”一聲關上，那天晚上，薛建國回站點的時候，腦袋還嗡嗡響。

第三個是個穿著高定西裝的年輕男人，送餐地在“中天商務中心”，薛建國提著星級便當上去，等了五分鐘，對方才從玻璃辦公室里走出來。

“你就是那個送餐的？”男人問，語氣里帶著火藥。

“嗯，麻煩拿一下你的外賣。”

“你們平臺怎么招人啊？怎么連話都不會說？”

薛建國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嫌棄地拿走：“下次叫別人送，別讓老人來，慢。”

電梯下行的十幾秒，他站在角落，背后貼著不銹鋼鏡面，鏡子里的他，帽子壓得低低的，汗水從鬢角流下來，他說不清那一刻是什么心情，只感覺有根魚刺，卡在喉嚨里，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

他后來開始變得安靜，送餐時少說話，顧客挑剔也不爭辯，他在心里告訴自己：“我是來體驗生活，不是來吵架。”但有時候，他也真分不清，這到底還是不是“體驗”，明明是放著好日子不過討苦吃的，有天晚上快九點，配送站里只剩幾個人，站長坐在小桌后面喊：“老許，還有單子接嗎？”

他看了一眼手機，平臺推送來一單高價雙人牛排套餐，備注寫著：“請從側門進，送至B棟電梯廳，敲三下。”

他太累了，本來不想接這一單，但看著那個地址，林灣國際花園，B棟，18樓，他傻眼了，那是他自己的家，他坐在板凳上，盯著那串數字，屏幕微微發光，汗從鼻尖滴下來，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薛建國坐在配送站的折疊椅上，汗一瞬間冷了，誰會在他不在家的時候，點這么一份外賣？他第一個念頭是——林歆雨點的，她這人懶得做飯，經常叫外賣，這倒是合理。

但林歆雨兩天前和閨蜜去了重慶旅游，昨天發的視頻里，背景還是洪崖洞夜景，她應該沒回家，那么家里的是誰。

薛建國轉念又一想，林歆雨會不會提前回來了，而且她點的是雙人牛排套餐，還配有紅酒，她一個人吃，為什么要點雙人的，還要配紅酒，而且特別備注外賣員“從側門進、敲三下”？

他忽然想起，幾天前林歆雨在沙發上回微信，對著手機笑得甜，他一走過去，林歆雨立刻鎖屏，說了句是閨蜜發來的視頻，他當時沒當回事，現在想起來，細節越想越不對。

薛建國騎著電動車，火速開到自己家，快到家門口時，他停下車，又猶豫了，林歆雨雖然和他的感情平淡，但錢給夠了，林歆雨就能當好妻子的責任，她應該不會做對不起他的事，會不會是國外的兒子不打招呼回來了。

薛建國掏出手機給兒子打電話，兒子那頭本來是白天，他卻白天睡覺，晚上跑夜店，還沒睡醒，語氣里帶著不耐煩：“煩死了老頭，快給我再打三十萬來，我在國外都沒錢了。”

聽兒子的語氣，他根本沒回來，矛頭還是林歆雨，薛建國急得手心冒汗，如果林歆雨真對不起他，把別的男人公然帶到家里，他無論花多大代價，都要給林歆雨一點顏色看看，自己辛辛苦苦，揮汗如雨送外賣，她卻在家舒舒服服吹著空調，吃著貴價牛排出軌。

“咚咚咚！”

薛建國站在側門口，照著備注的要求，敲了三下，門里很快傳來一陣動靜，先是地板輕微的震動聲，像是人從沙發上站起，拖鞋踩在木地板上，接著，一個男人懶洋洋的聲音傳出來：“來了來了，等一下啊。”

他的嗓音帶著點慵懶，又熟門熟路，仿佛自己就是這個家的男主人，薛建國牙齒都快咬碎了，然后——屋里還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帶著笑意、又像在撒嬌：“寶貝，快點啦，我都餓壞了。”

薛建國原地一震，臉一下沉了下來，這是誰的聲音？是林歆雨？她帶男人回家了？雙人套餐、從側門進、還不讓走正門，連門都不親自來開——林歆雨擺明了心虛，他臉色一點點鐵青，手指在保溫袋的提繩上緊緊攥住。

這一刻，他甚至已經想象出開門后，林歆雨穿著家里的睡衣，站在那個男人身后笑著接餐的模樣，她在重慶那是為了掩人耳目吧。

薛建國趕緊掏出手機，點開朋友圈，林歆雨剛發了一張俯瞰重慶夜景的照片，背景燈火通明，還帶著定位，時間一分鐘前，薛建國愣住了，這張照片拍得這么自然，不像是提前準備好的，可屋里的女人聲音又有幾分像林歆雨，他一下陷入混亂，林歆雨到底在哪，有沒有帶情夫回家里？

就在他猜測的時候，門把手“咔噠”一響，轉動了，門縫緩緩拉開，一個手臂先伸了出來，拉住門框，叫薛建國把餐拿給他。

男人看起來二十七八歲，五官清清俊俊，穿著家居T恤，目光和薛建國直直對上，毫不回避，不知道他是真沒看出這個外賣員是薛建國，還是根本不怕薛建國，目光那么堅定不移，一絲害怕羞愧都沒有，就跟他本就應該出現在這個家一樣。

“嗯，你怎么了，怎么還不把餐給我？”薛建國一時忘了把餐拿給男人，如果這個男人是林歆雨情夫，那他也太囂張，發現有不對的地方也不躲著，還敢質問薛建國，像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

“寶貝怎么了，拿個外賣這么久？”里面的女人聽到聲音走到門口，腳步聲由遠及近，當那條白裙子在薛建國眼前晃動時，薛建國像被雷劈中僵在原地，瞳孔猛然收縮，嘴唇顫了顫，擠出一句低啞的呢喃：“不……不可能！”

女人站在門邊，同樣直勾勾看著薛建國，神情沒有躲避，也沒有驚慌，她也沒有尖叫、沒有遮掩，更沒有逃避，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看著薛建國。

反而是薛建國，整個人被抽空力氣，站在原地，連呼吸都短了一截，這一幕來得太過突兀、太過荒唐，甚至有些不真實。

這并不是林歆雨，也沒有“情夫”，也不是小偷闖進他家，或者什么私生子女回家的戲碼，而是一對完全出乎他意料的男女，突然冒了出來，占據著他最熟悉的家，他張著嘴，喉頭發緊，像卡住了一塊冷石頭，半天才擠出一句聲音：“你……你們……怎么可能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