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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吧。”老太說完這兩個字,收起茄子放進籃子里。城管李志偉握著罰單,手指微微發抖。
三萬塊錢,對一個菜攤老太意味著什么,他心里清楚。可老太的眼神太平靜了,平靜得讓人不安。
“您不申請復議嗎?”李志偉問。老太搖搖頭,背起菜籃子就走。
第二天下午,李志偉接到上級電話,聲音很急:“立即匯報昨天那個老太的案子。”
01
三月的清晨,霧氣還沒散盡,菜市場已經熱鬧起來。林老太推著一輛褪色的小推車,車上擺著幾樣時令蔬菜:韭菜、菠菜、茄子,還有幾根剛挖出來的白蘿卜,根須上還帶著泥土。
她在市場邊緣找了個角落,鋪開一塊舊塑料布,把菜一樣樣擺好。動作嫻熟,像做了很多年。路過的大媽停下來,拿起一把韭菜聞了聞。
“多少錢一斤?”
“三塊。”
“便宜點。”
“就三塊。”
林老太話不多,聲音也不大,但很清楚。她坐在一個小馬扎上,手里拿著一把破蒲扇,雖然天還涼,但她習慣了這個動作。
上午九點半,城管的車停在市場門口。李志偉下了車,身后跟著兩個隊員。他們穿著制服,胸前的執法證在陽光下閃著光。
李志偉三十二歲,做城管工作已經八年了。他知道這些老太太不容易,但規矩就是規矩。占道經營就是占道經營,無證擺攤就是無證擺攤。
“您好,請出示營業執照和攤位許可證。”李志偉走到林老太面前,語氣客氣但公事公辦。
林老太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后搖搖頭。
“沒有證?”
“沒有。”
“那您知道這是違規的嗎?”
林老太點點頭,繼續整理她的菜。
李志偉從兜里掏出罰單,開始填寫。姓名、年齡、違法事實、處罰依據。他寫得很仔細,每一個字都工工整整。
“根據《城市管理條例》第二十三條和第四十一條,無證占道經營,罰款三萬元。”李志偉讀完罰單內容,遞給林老太。
林老太接過罰單,看了一眼,然后折起來放進衣兜里。
“開吧。”她說。
李志偉愣了一下。他處理過很多這樣的案子,老人們通常會哭,會求情,會說家里困難,孩子生病,各種各樣的理由。但這個老太太什么都沒說,就兩個字:開吧。
“您不申請復議嗎?可以在十五天內提出申請。”李志偉提醒道。
林老太搖搖頭,開始收拾她的菜。動作依然很平靜,就像什么都沒發生一樣。
其他攤販都圍過來看熱鬧,有人小聲議論著,有人同情地搖頭。但林老太好像聽不見這些聲音,專心地把菜裝回籃子里。
十分鐘后,她背起籃子離開了。走得很穩,沒有回頭。
李志偉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胸前的執法證在風中輕輕擺動。
下午三點,林老太出現在銀行里。她排在隊伍的最后,手里拿著那張罰單。前面有十幾個人在辦理各種業務,她就靜靜地等著。
輪到她的時候,柜員看了看罰單,又看了看她。
“三萬塊錢,您確定要繳納?”
“確定。”
“可以刷卡,也可以現金。”
“現金。”
林老太從一個舊包里掏出一疊錢,都是百元大鈔,但有些舊了,有的地方還有折痕。她一張張數著,動作很慢,但很仔細。
柜員接過錢,用驗鈔機過了一遍,然后開始錄入系統。敲擊鍵盤的聲音在安靜的銀行里顯得格外清脆。
“繳費成功,這是您的收據。”
林老太接過收據,折好放進衣兜里,和那張罰單放在一起。然后她轉身離開,依然是那樣平靜的步伐。
銀行里的人都在看她,但沒人說話。
回家的路上,林老太在菜市場門口停了一下。那里還有幾個攤販在收攤,他們看見她,都停下手里的活。
“林老太,真交了?”賣魚的老王問。
林老太點點頭,沒說話,繼續往前走。
她住在一個老小區里,六層樓,沒有電梯。她住三樓,爬樓梯的時候腳步有些沉重,但依然很穩。
鑰匙在門鎖里轉了兩圈,門開了。屋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凈。客廳里有一張舊沙發,一張小茶幾,墻上掛著一幅字:自食其力。
林老太把菜籃子放在廚房里,然后坐在沙發上,從衣兜里掏出那張收據,仔細地看了一遍,然后放在茶幾上。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屋子里也暗了。但林老太沒有開燈,就那樣靜靜地坐著。
02
第二天上午,區城管局的會議室里煙霧繚繞。趙隊長坐在主位上,面前擺著一摞文件和一個熱水杯。他五十多歲,頭發有些稀疏,但精神還不錯。
“昨天的執法情況都匯報一下。”趙隊長說著,翻開面前的記錄本。
李志偉站起來:“我們組昨天查處了十二起違規擺攤,其中無證經營八起,占道經營四起。”
“具體說說。”
“有一個老太太,七十多歲,在菜市場門口賣菜,無證占道,罰了三萬。”李志偉說得很簡單,就像匯報一個普通案件。
“處理得對。”趙隊長點點頭,“不管多大年紀,違法就是違法。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其他隊員也紛紛點頭附和。這樣的會議他們開過很多次,程序都很熟悉。
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家討論的還是昨天的案子。有人說那個老太太很奇怪,一句話都不說就交錢了。有人說現在的老人覺悟都挺高,知道自己錯了就認罰。
李志偉沒有參與討論,他坐在角落里吃盒飯,心里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下午兩點半,趙隊長辦公室的電話響了。鈴聲很急促,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特別刺耳。
“喂,城管局。”
“我是市里的,請立即匯報昨天你們處理的一個案子,涉及一位七十二歲的老太太。”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嚴肅。
趙隊長愣了一下:“什么案子?”
“賣菜擺攤的,罰了三萬。把詳細情況馬上報上來。”
“好,好,我馬上整理。”
電話掛了,趙隊長坐在椅子上,腦子里快速回想著昨天的情況。一個普通的擺攤案件,怎么會驚動市里?
他叫來李志偉,詳細詢問了昨天的執法過程。李志偉把能想起來的細節都說了一遍,包括老太太的反應,交罰款的過程,還有圍觀群眾的議論。
“她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趙隊長問。
“沒有,就是很平靜,不像其他人那樣會哭或者求情。”
“住址是哪里?”
“等等,我查一下登記表。”李志偉翻出昨天的記錄,“干休所附近,具體門牌號沒記。”
“干休所?”趙隊長的眉頭皺了起來。
晚上,李志偉下班回家,但心里一直不踏實。他在城管干了八年,處理過各種各樣的案件,從來沒有一個案子會讓市里這么關注。
他住在一個單身公寓里,晚飯是叫的外賣。吃飯的時候,他一直在想那個老太太。她的眼神很特別,沒有憤怒,沒有害怕,甚至沒有無奈,就是那種很平靜的眼神,好像什么都見過了。
電視里在播新聞,他沒心思看,就坐在沙發上發呆。
手機響了,是趙隊長打來的。
“小李,你明天把昨天那個案子的所有材料整理一遍,包括執法錄像,現場照片,罰單副本,一樣都不能少。”
“隊長,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但市里很重視。你把材料準備好,可能明天要上報。”
掛了電話,李志偉更加不安了。他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的夜景。小區里的路燈一盞盞亮著,遠處還有幾棟高樓的燈光在閃爍。
他突然想起老太太最后離開時的背影,那么筆直,那么穩定,好像什么都不能壓垮她。
03
第二天一早,檔案室的小陳就開始忙碌起來。趙隊長要求他查一下那個林老太的詳細資料,包括身份信息、家庭背景、工作經歷等等。
小陳是個細心的人,他從戶籍檔案開始查起。林老太,姓林,七十二歲,獨居,戶口在干休所附近的一個老小區。家庭成員一欄只填了她一個人。
“奇怪,沒有子女信息。”小陳自言自語道。
他繼續往下查,工作經歷一欄讓他吃了一驚:某邊防教育學院,校長,1975年-2010年退休。
“校長?”小陳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又查了一遍,確認無誤。這個在菜市場賣菜的老太太,原來是個退休校長。而且不是普通的小學校長,是邊防教育學院的校長。
小陳知道邊防教育學院是什么性質的單位,那不是一般人能當校長的地方。
他打印了一份詳細的資料,拿到趙隊長辦公室。
趙隊長看了資料,臉色變了。他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一句話都沒說。
中午的時候,趙隊長把李志偉叫到辦公室。
“看看這個。”他把資料遞給李志偉。
李志偉接過來一看,手有些發抖:“校長?她是校長?”
“邊防教育學院的校長,干了三十五年。”趙隊長的聲音很低。
李志偉想起昨天老太太的表現,那種平靜,那種從容,原來不是普通老人的無奈,而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的淡定。
“那現在怎么辦?”李志偉問。
“先不要聲張,等市里的通知。”
下午四點,市里的電話又來了。這次不是詢問,而是通知:明天上午十點,市紀委要派人下來了解情況。
趙隊長掛了電話,感覺事情越來越嚴重了。
晚上,李志偉沒有回家,而是開車到了那個老小區附近。他想再看看那個地方,想理解為什么一個退休校長會在菜市場賣菜。
小區很老,樓房的外墻都有些發黃,但整體還算干凈。附近確實有一個干休所,門口站著警衛,看起來很正規。
李志偉在小區門口站了一會兒,看見幾個老人在下象棋,有人在遛狗,一切都很平常。
他沒有進去,只是在外面看了看,然后開車回家了。
路上,他一直在想,如果他知道那個老太太的身份,昨天會怎么處理?還會開那張三萬塊錢的罰單嗎?
但法律就是法律,不管是校長還是普通人,無證擺攤都是違法的。這個道理他懂,但心里還是有些不踏實。
回到家,他給母親打了個電話。母親也是個退休老人,每天在小區里種菜,有時候也會拿到市場上賣一些。
“媽,你賣菜的時候有證嗎?”他問。
“什么證?就是自己種的菜,拿出去賣幾個錢,哪里需要什么證?”母親有些奇怪。
“以后注意一點,現在管得嚴。”
“知道了,知道了。你工作忙,不要總想這些事。”
掛了電話,李志偉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04
第二天上午九點半,區委辦公樓里氣氛緊張。
陸建強是區委書記,四十八歲,在這個位置干了三年。他剛剛接到市委的電話,語氣很嚴厲:要求立即對城管系統的執法行為進行內部檢查,特別是涉及老年人的案件。
陸建強知道出事了,而且事情不小。
十點整,市紀委的車停在樓下。下來三個人,為首的是副主任王克勤,五十多歲,戴著眼鏡,表情嚴肅。
會議室里,相關人員都到齊了。陸建強、趙隊長、李志偉,還有幾個相關部門的負責人。
“說說昨天那個案子的具體情況。”王克勤開門見山。
趙隊長站起來,詳細匯報了執法過程。從發現違規擺攤,到開具罰單,到老太太交罰款,每一個環節都說得很清楚。
“程序上有問題嗎?”王克勤問。
“程序完全符合規定,有執法錄像,有現場照片,罰款依據明確。”趙隊長回答。
“那為什么罰三萬?”
“根據條例,無證占道經營,罰款五千到三萬。我們按照上限執行。”
“為什么按上限?”
趙隊長有些緊張:“因為她屢次違規,我們之前勸過她。”
“有記錄嗎?”
“這個……沒有正式記錄。”
王克勤看了看手里的材料,然后抬起頭:“你們知道這個老太太是誰嗎?”
“我們昨天查了檔案,知道她是退休校長。”趙隊長回答。
“校長?”王克勤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她不只是校長,她是邊防教育學院的校長,正師級干部,享受副軍級待遇。她的丈夫是邊防部隊的團長,十年前因公犧牲。她沒有子女,一個人生活了十年。”
會議室里一片寂靜。
王克勤繼續說:“她每個月的退休金有八千多,根本不需要賣菜維生。她賣菜是因為習慣了勞動,習慣了自食其力。你們罰了她三萬,相當于她四個月的退休金。”
陸建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更重要的是,”王克勤站起來,“她沒有任何申辯,沒有找任何關系,沒有托任何人說情,就那樣默默地交了罰款。這樣的老人,這樣的干部,你們就是這樣對待的?”
趙隊長想要解釋什么,但被陸建強一個眼神制止了。
“我們的錯。”陸建強說,“我代表區委向組織檢討。”
王克勤點點頭:“錯誤已經發生了,關鍵是怎么糾正。這個案子反映出來的不只是執法問題,更是作風問題,是我們對老同志、對退休干部的態度問題。”
會議持續了兩個小時。最后,王克勤宣布了處理意見:立即撤銷對林老太的處罰決定,全額退還罰款,對相關責任人進行處理。
散會后,陸建強把趙隊長留下了。
“你跟我說說,為什么要罰三萬?”陸建強的聲音很平靜,但趙隊長聽得出來里面的怒氣。
“書記,我們確實是按規定辦事。”
“按規定?”陸建強一拍桌子,“是你教手下對七旬老人這樣處理問題的?三萬?這是法還是怨?”
趙隊長低著頭不敢說話。
“她是個什么樣的人,你們了解過嗎?她為什么要賣菜,你們想過嗎?一個正師級的退休干部,一個為國家奉獻了一輩子的老人,你們就這樣對待她?”陸建強越說越激動。
“書記,我們知道錯了。”
“錯了?”陸建強冷笑一聲,“你們不是錯了,你們是蠢了。沒人說你們違法,但你們有常識嗎?有基本的人情味嗎?”
趙隊長想要辯解,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從明天開始,你停職反省。這個案子的所有責任人都要寫檢查,深刻反思。”陸建強說完,揮了揮手,“出去吧。”
趙隊長走到門口,又被叫住了。
“以后記住,執法不是簡單的按條文辦事,要有溫度,要有人性。我們是人民的公仆,不是冷血的機器。”
05
就在陸建強訓斥最激烈的時候,會議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了。
所有人都轉過頭去,門口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穿著便裝,胸前別著一個小徽章,看不清具體內容。
陸建強的臉色瞬間變了,從憤怒轉為警覺和客氣。他站起來,聲音都有些顫抖:“您怎么親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