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夏
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九萬塊錢！整整九萬！"林雅萍的聲音在客廳里炸開，"你瘋了嗎？那老太太碰瓷你看不出來？"
"工作重要還是錢重要？這九萬是咱們全部家底，還有兒子的學費！"
"那你說怎么辦？打官司？律師費都要兩萬，輸了還得賠醫藥費！"
客廳里死一般的沉靜。八歲的陳小軒躲在門口，不敢進來。他不明白為什么爸爸做好事，家里卻要變得這么可怕。
窗外夜風呼嘯，誰也不知道，真正的風暴還在后面。
01
十五年來，陳志遠開著那輛藍白相間的18路公交車，從城東開到城西，日復一日。同事們都說他是個好人，乘客有困難總是第一個伸手幫忙，從來沒有收過一分錢小費。
"志遠哥，你這脾氣太好了。"年輕的售票員小李經常這樣說，"現在這社會，好人不好當啊。"
陳志遠總是笑笑："幫人一把又不花錢，舉手之勞的事。"
那是個周四的下午，陽光正好。陳志遠像往常一樣把車開到終點站——銀杏大道公交站。車上的乘客陸續下車，他正準備休息十分鐘再發車。
"哎呀！"
一聲驚呼從車外傳來。陳志遠透過車窗看到，一個穿著灰色外套的老奶奶倒在站臺邊緣，菜籃子里的菜散了一地。
他想都沒想就熄火下車。
"大娘，您沒事吧？"陳志遠趕緊上前攙扶。
老奶奶看起來七十多歲，花白的頭發梳得整齊，臉上皺紋很深，看著就是個慈祥的鄰家奶奶。她用手撐著地面，臉上寫滿了痛苦。
"哎呀，我這老腿啊......" "沒事沒事，我扶您起來。"陳志遠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老人的胳膊。 王秀蘭試著站起來，但右腿一著地就疼得齜牙咧嘴："哎呀，好疼......"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陳志遠關切地問。 "不用不用，可能就是扭了一下。"王秀蘭擺擺手，"年輕人，你真是個好心人啊。現在像你這樣的人不多了。" 陳志遠幫老人把散落的菜一樣樣撿起來放進籃子里。白菜、蘿卜、還有幾個西紅柿，都是很普通的菜。 "大娘，您家在哪里？我送您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兒子一會兒就來接我了。"王秀蘭連連擺手，"你快去忙你的吧，別耽誤了工作。" 陳志遠還是不放心："您確定沒事？要不我幫您打個車？" "真的沒事，就是有點疼，回家休息休息就好了。"王秀蘭勉強笑著，"謝謝你啊，年輕人。" 看著老人堅持，陳志遠只好回到車上。透過后視鏡，他看到王秀蘭坐在站臺的長椅上，不時地揉著右腿。 "師傅，時間到了。"小李提醒道。 "嗯，走吧。"陳志遠啟動車子，心里還在想著那個老奶奶，希望她真的沒什么大事。 回到家，陳志遠把這件事跟妻子林雅萍說了。 "你啊，就是心太軟。"林雅萍一邊炒菜一邊說，"不過做好事總是對的。" "爸爸，你今天又幫人了？"八歲的兒子陳小軒抬起頭問。 "爸爸扶了一個摔倒的奶奶。" "爸爸真棒！老師說了，要做好人好事。"小軒天真地笑著。 陳志遠摸摸兒子的頭，心里暖暖的。他從來沒想過，三天后，這件看似平常的好事會徹底改變他的生活。 02 周日的早晨，陳志遠正在家里和兒子下象棋，門鈴突然響了。 "誰啊？"林雅萍去開門。 門外站著兩個人，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還有那個他三天前扶過的老奶奶。只是這次，老奶奶坐在輪椅上，右腿打著石膏。 "請問是陳志遠陳師傅嗎？"中年男人開口問道。 "我是，您是......"陳志遠走了過來。 "我是 陳志遠一愣："什么事？" "就是您撞倒我母親的事！"王建華聲音提高了，"害得我媽腿骨折了，您說怎么辦？" "撞倒？"陳志遠完全懵了，"我沒有撞到大娘啊，我是看到她摔倒了才去扶的。" "什么扶的？"王建華拿出一張紙，"這是醫院的診斷書，我媽右腿脛骨骨折，醫生說就是被外力撞擊造成的！" 林雅萍也走了過來，緊張地問："到底怎么回事？" 王秀蘭坐在輪椅上，眼中含著淚水，聲音顫抖地說："年輕人，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當時你從車上下來，可能著急，就......就撞到我了。" "不是的，大娘，我真的沒有撞到您！"陳志遠急得滿頭大汗，"我是看到您已經倒在地上了才去扶您的！" "那我媽怎么會骨折？"王建華步步緊逼，"醫生說了，這種傷就是被撞的！" "我......我不知道啊。"陳志遠感覺頭都大了。 王秀蘭用手抹了抹眼淚："孩子，我當時疼得厲害，可能記得不太清楚。但是骨折這事是真的，你看看診斷書。" 陳志遠接過診斷書，上面確實寫著"右腿脛骨骨折，疑似外力撞擊所致"。 "這......這不可能啊。"陳志遠喃喃地說。 "什么不可能？"王建華冷笑，"我們還有證人呢。當時李大爺看到了整個過程。" "李大爺？" "就是站臺旁邊賣報紙的李大爺。他親眼看到你下車的時候撞到了我媽。"王建華拿出手機，"要不要我現在給他打電話？" 陳志遠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努力回想著當時的情景，自己明明是看到老奶奶已經倒在地上才去扶的啊。 "志遠，你仔細想想，真的沒有碰到這位大娘嗎？"林雅萍也開始懷疑了。 "我真的沒有！"陳志遠大聲說道，"我發誓，我絕對沒有撞到她！" 王秀蘭又抹了抹眼淚："年輕人，我知道你是好人，也不是故意的。但是這腿斷了是事實，醫藥費、營養費、誤工費......" "多少錢？"林雅萍咬著牙問。 "醫院說了，治療費用大概要五萬，再加上我媽這么大年紀了，營養費、護理費......"王建華掰著手指算，"總共九萬塊錢，不多。" "九萬？"林雅萍倒吸一口冷氣。 "爸爸，怎么了？"小軒躲在客廳里，不敢過來。 陳志遠的腦子亂成一團。他知道自己沒有撞到老奶奶，但是老奶奶確實骨折了，還有診斷書，還有證人......"大娘，您真的確定是我撞的嗎？"陳志遠最后問了一遍。 王秀蘭點點頭，眼中滿是愧疚："孩子，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要這個錢。但是腿確實斷了，我一個老太婆，也沒有別的辦法啊。" 03 王建華父子走后，陳志遠家里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九萬塊錢，我們家哪來九萬塊錢？"林雅萍在客廳里來回踱步，"房子的貸款還有三十萬沒還，小軒明年要上小學，報名費就要兩萬......" "我真的沒有撞到她。"陳志遠坐在沙發上，雙手抱著頭，"我不明白怎么會這樣。" "那你說怎么辦？人家有診斷書，有證人，我們有什么？" "我們可以打官司啊。" "打官司？"林雅萍冷笑，"你知道請律師要多少錢嗎？我表姐上次打個離婚官司，光律師費就花了三萬。我們這種情況，就算勝訴了又能怎樣？" 陳志遠沉默了。他知道妻子說得對。 第二天，陳志遠找到了明光律師事務所的趙律師。 "陳師傅，您這個案子很麻煩。"趙律師看完材料后搖搖頭，"對方有醫院診斷書，有證人證言，您這邊除了自己的陳述，沒有任何證據。" "那我該怎么辦？" "首先，我們的勝訴概率很小。其次，即使我們贏了官司，證明您沒有撞人，但是老太太的腿確實骨折了，醫藥費可能還是要您承擔一部分。" "什么意思？" "現在法院判這種案子，一般都會考慮到老人的實際困難。就算證明您沒有惡意，也可能判您承擔一定的人道主義補償。" 陳志遠感覺天都塌了："那我該怎么辦？" "我的建議是，您先和對方協商，看能不能少給點。如果一定要打官司，我們的收費標準是五萬起步。" 五萬塊的律師費，陳志遠根本拿不出來。 回到家，林雅萍正在廚房里發呆。 "律師怎么說？" "說勝訴的希望很小，律師費要五萬。" "五萬......"林雅萍苦笑，"我們連五千都拿不出來。" 這時候，王建華又來了，還帶著兩個人。 "陳師傅，考慮得怎么樣了？"王建華開門見山。 "我們需要時間。"陳志遠說。 "時間？"王建華身邊一個瘦高的男人開口了，"我們可沒有時間等。老太太年紀大了，傷勢拖不得。" "您是......" "我是死者家屬的朋友，老王。"瘦高男人掏出一根煙，"陳師傅，我勸您還是痛快點，九萬塊錢，不多不少。" **"如果您不配合，我們就只能通過其他途徑解決了。"**另一個胖男人威脅道。 "什么其他途徑？"林雅萍問。 "比如去您的公司反映反映，讓領導知道知道。再比如，聯系聯系記者朋友，讓大家評評理。"胖男人笑得很陰險。 陳志遠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他開公交車，最怕的就是被投訴。如果這事鬧到公司去，別說工作了，可能連退休金都沒了。 "您別威脅我們。"林雅萍壯著膽子說。 "威脅？"王建華冷笑，"我們講的是道理。我媽腿斷了，陳師傅負有責任，賠錢天經地義。如果不愿意私下解決，那就公事公辦。" "我們考慮考慮。"陳志遠急忙說道。 "行，給您三天時間。"王建華站起來，"三天后我們再來。記住，九萬塊錢，一分不能少。" 三個人走后，陳志遠癱坐在沙發上。 "媽媽，爸爸怎么了？"小軒過來問。 "沒事，爸爸只是有點累。"林雅萍強撐著笑容。 晚上，夫妻倆躺在床上，誰都睡不著。 "要不我們搬家吧，離開這里。"林雅萍突然說。 "搬家能解決問題嗎？人家知道我們公司，知道我們家地址。"陳志遠嘆氣，"而且小軒還要上學呢。" "那就只能給錢了？" "看來只能這樣了。"陳志遠閉上眼睛，"我明天去想辦法借錢。" 04 借錢的過程比陳志遠想象的還要艱難。 第一個找的是弟弟陳志明。 "哥，不是我不想幫你。"陳志明在電話里為難地說，"我剛買了房，每個月房貸就要八千，實在是......" "我不要多，先借我三萬行嗎？" "哥，我真的沒有。要不你問問二姐？" 二姐陳秀花住在隔壁市，陳志遠硬著頭皮開車去找她。 "志遠，你這事怎么這么糊涂？"陳秀花倒了杯茶給他，"扶老人也要看情況啊。" "二姐，我真的沒有撞到她。" "沒撞到人家怎么會骨折？"陳秀花搖搖頭，"算了，不說這個了。錢的事，我家也困難。小明要結婚，我們正在攢彩禮錢呢。" "那我借兩萬行嗎？" "志遠啊，不是二姐不幫你。實在是沒有啊。" 從二姐家出來，陳志遠又去找了幾個親戚，結果都一樣。要么說沒錢，要么就是各種理由推脫。 最讓他寒心的是堂哥陳志華的話："志遠，現在這社會，扶老人就是找事。我早就跟你說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好了吧？" 回到家，林雅萍正在翻箱倒柜。 "你在干什么？" "找值錢的東西。"林雅萍拿出一個首飾盒，"這些首飾應該能賣個兩萬塊。" 陳志遠看著妻子結婚時戴的金項鏈、金手鐲，心里像刀割一樣。 "還有這個。"林雅萍指著客廳里的液晶電視，"當時買的時候花了八千，現在應該能賣個三千。" "雅萍......" "別說了，我都想好了。"林雅萍拿出一個存折，"這里面有小軒的教育基金，兩萬五千塊。" "不行，這是給小軒上學用的。" "不用這個錢，我們拿什么給人家賠償？"林雅萍紅著眼睛說，"大不了小軒以后上普通小學，不上重點學校了。" 陳志遠拿著存折，手都在發抖。這錢是他和妻子三年來一點一點攢下的，為的就是讓兒子能上個好學校。 "爸爸，媽媽，你們怎么了？"小軒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門口。 "沒事，小軒乖，去房間玩吧。"林雅萍趕緊擦掉眼淚。 "媽媽，您是不是哭了？" "沒有，媽媽眼睛進沙子了。" 第二天，陳志遠請了假，開始四處賣東西借錢。 首飾店的老板看了看金項鏈："這個成色一般，最多給你一千五。" "老板，這是足金的，當時買的時候花了三千多。" "現在金價跌了，而且這種老款式不好賣。一千五，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電器店的老板更狠："八千買的電視？現在最多值一千塊。你看看，都好幾年的老款了。" 一天下來，陳志遠賣掉了家里所有值錢的東西，加上小軒的教育基金，總共湊了六萬五千塊。 "還差兩萬五。"林雅萍算著賬。 "我去找老同學借。" 陳志遠想起了高中同學劉強，現在在銀行上班，應該有錢。 "志遠？"劉強在電話里很驚訝，"這么多年了，你怎么想起給我打電話？" "強子，我遇到點困難，想借點錢。" "借錢？"劉強的聲音明顯冷了下來，"借多少？" "兩萬。" "兩萬......"劉強沉默了一會兒，"志遠，不是我不想幫你。現在銀行查得嚴，我們這些當員工的，借錢給別人是要登記的。" "我可以寫借條，付利息。" "不是利息的問題。主要是我現在手頭也緊。要不你去找找其他同學？" 放下電話，陳志遠感覺心都涼了。 最后，實在沒辦法，陳志遠想到了網絡借貸。 "先生，您好，您的信用評級是A級，可以貸款三萬元，月利息百分之二。"客服小姐的聲音很甜美。 "月利息百分之二？"陳志遠算了算，"一年就是百分之二十四？" "是的，先生。您需要的話，現在就可以辦理。" 陳志遠咬咬牙："辦吧。" 三天后，陳志遠終于湊齊了九萬塊錢。 下午，他和林雅萍一起去了王秀蘭家。 那是一個老式的小區，樓道里有些昏暗。王秀蘭家在三樓，房子不大，家具也很簡單。 "陳師傅，您來了。"王秀蘭坐在輪椅上，右腿打著石膏，看起來很虛弱。 "大娘，錢我帶來了。"陳志遠拿出一個布袋。 王建華接過布袋，當著他們的面點了一遍："九萬，沒錯。" "那這事就算完了？"林雅萍問。 "當然，一手交錢一手銷賬。"王建華拿出一張紙，"這是和解協議，您簽個字。" 陳志遠看了看協議，上面寫著"陳志遠因過失撞傷王秀蘭，賠償醫療費等共計九萬元，雙方和解，王秀蘭不再追究陳志遠責任"。 簽字的時候，陳志遠的手都在抖。 "年輕人，真是對不起啊。"王秀蘭抹著眼淚說，"我也不想要這個錢，但是腿確實斷了，我一個老太婆沒辦法啊。" "大娘，您別這樣說。"陳志遠強撐著笑容，"是我不小心，應該賠償的。" "你真是個好人。"王秀蘭握著他的手，"我這輩子見過的好人不多，你算一個。" 走出王秀蘭家，陳志遠感覺整個人都空了。九萬塊錢，那是他兩年多的工資，是小軒的教育基金，是林雅萍的嫁妝首飾...... "志遠，別想了。"林雅萍挽著他的胳膊，"錢沒了可以再賺，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就好。" "對不起。"陳志遠紅著眼睛說。 "說什么對不起？我們是夫妻。" 回到家，陳志遠發誓：從今以后，他再也不會多管閑事了。好人沒好報，這個世界太復雜，他一個普通的公交車司機，惹不起。 晚上，陳志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總覺得這件事哪里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 算了，反正錢已經給了，事情也算了結了。 他哪里知道，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交完錢的那個夜晚，陳志遠終于睡了個安穩覺。九萬塊錢雖然讓家里傷筋動骨，但總算是了結了這樁心事。他甚至在夢里都松了一口氣，以為從此可以重新開始平靜的生活。 第二天早晨，陽光透過窗簾灑在床上，陳志遠伸了個懶腰，準備起床去上班。他隨手拿起床頭柜上的手機，想看看幾點了。然而，當手機屏幕亮起的那一瞬間，眼前的一幕讓他如遭雷擊，整個人瞬間石化了。 屏幕上密密麻麻全是未接來電的提醒，數字紅得刺眼：215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同一個號碼——王秀蘭。 陳志遠顫抖著手指劃開通話記錄，時間顯示從凌晨2:03分開始，每隔一分鐘就有一個電話打進來，一直持續到剛才。整整一夜，這個72歲的老人竟然瘋狂地撥打著他的號碼，215次！ 為什么？為什么一個剛剛收了九萬塊錢賠償金的老人，會在深夜里不停地給他打電話？難道還有什么事情沒有了結？還是...... 陳志遠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指按下了回撥鍵。電話很快接通了，王秀蘭沙啞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 然而，當他聽到電話里傳來的內容時，整個人瞬間如遭雷擊，徹底呆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