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他用十四發子彈擊落一架美軍戰機，開槍那一刻，是違紀，事后卻成了戰術革新，他叫關崇貴。

血色戰場與嚴明紀律

1951年2月，朝鮮中線，614高地。

志愿軍42軍第124師370團防區，地形開闊，無樹遮蔽，地面幾乎是裸露的。

關崇貴所在的前沿陣地，是從主陣地前推出來的一個小高地，指令只有一個：堅守。

美軍空中力量壓倒性，志愿軍沒有空軍，也缺高射炮。

從1950年底起，美軍戰機開始晝夜巡航，多為F4U、F-80和B-26，打擊目標不限于兵力集結地，還包括前線小陣地，尤其在炮兵未跟上的階段，空襲是常態。

志愿軍總部發布命令：“輕武器禁空?！比Q是“不得使用輕武器向空中目標開火”，理由是，子彈打不中，還會暴露陣地。

曾有一次，一個排因開火暴露，被連續三批戰機轟炸，陣地被摧毀，傷亡近半。

士兵不理解，但沒人敢違反，命令由彭德懷親自簽發，通令全軍執行。

關崇貴當時23歲，1947年參軍，東北梅河口人，曾在軍區射擊比武中拿第一，他是375團的機槍手，配備的是蘇制DP機槍。

1950年隨軍入朝時，他所在的連已經換裝成蘇式編制，一挺DP搭配兩名裝彈兵，部隊進入朝鮮后，連續作戰，幾無休整。

這次任務是堵點陣地，位置在614高地西南側一個小山坡，離主陣地200米，草淺，石頭多，位置重要，敵軍若強攻，從這里可以側擊。

關崇貴和另外五人被派去駐守，他是副班長，裝備包括一挺DP機槍、一支蘇式步槍、少量手雷。

出發前，連長只說一句：守住三天，主力部隊會上來。

憤怒的14槍與奇跡

2月17日凌晨，溫度在零下十幾度，山地風大，夜里只能裹著帆布挖雪窩，沒有帳篷，連取暖包都沒有。

上午十點，第一架敵機出現，F4U螺旋槳式戰斗機，飛得不高，大約300米高度。

它盤旋幾圈后投下一枚炸彈，小山頭上的掩體震動，土石飛起，三人負傷，另一架接踵而至，反復投彈。

關崇貴看見旁邊的機槍手劉志勇被炸飛了，沒有喊聲，只是身體被拋出兩米，著地后沒有動靜，頭盔滾下去，帽帶在風里甩動。

他坐起來，抱著DP機槍直接爬上半腰坡的掩體。

機槍重，彈盤上好子彈后足有10公斤，他跪姿，用兩肘支撐，尋找瞄準角度。

第一組7發，打得快，根本沒準頭，敵機俯沖，聲音刺耳，他趴下再抬頭，已經盤旋回來。

他咬緊牙，這一次，他把呼吸卡住，提前半秒鎖定航線，壓低槍口。

再打7發。

子彈擦著空氣射出，第三發命中尾部，第五發擊中發動機側艙，敵機開始下墜，后排冒煙，它沒有爆炸，像一塊殘破的鐵片，在山溝之間撞向山巖。

山后傳來一聲悶響，沒有爆炸火光，但已足夠明顯，全陣地寂靜。

關崇貴放下機槍，靠在石頭上，沒說話，沒笑，就像剛才只是試射。

中午，團部得知有戰機墜毀，起初不信，以為是空中機械故障，下午搜索隊在山溝中找到機體殘骸，編號清晰，部分殘骸有彈孔。

確定擊落機槍來源——關崇貴。

問題隨即而來，他違紀了，禁空令猶在，戰場紀律嚴明，按慣例需處分。

營部連夜開會。戰友沉默，關崇貴主動承認：“是我開的槍，我認處分?！?/strong>

連長很矛盾，一方面他知道，此事如果以違紀論處，士氣受挫，若以英雄處理，有違軍紀。

連里報至師部，師部再轉軍部，層層上報，最終送至志愿軍總部。

那時，彭德懷正在前線檢查部隊戰備情況，聽到這件事，他說了一句：“輕武器也能打飛機，這比執行命令更重要?！?/strong>

隨即命令：撤銷“禁空令”，鼓勵輕武器對空射擊。

軍部下發新指示：各營組織對空打擊演練，以關崇貴為例，全軍學習其戰法。

他從副班長，連升三級，任排長，沒人再提“違紀”。

彭德懷的破格提拔

戰場命令，從來不輕易更改。

1951年3月，禁空令正式取消，文件發出之前，已有數十個團參照關崇貴的方式，開始組織“步兵對空火力網”演練。

“經驗大于命令?！迸淼聭训脑捲谇熬€流傳，“打得下就打，不準等著挨炸?！?/strong>

關崇貴成了教材。

42軍特地派攝影組重現擊落過程，關崇貴不愿講話，只復盤射擊位置和角度，教員記下他的話：“別等飛得太高再開火，那時候打不中?！?/strong>

從排長開始，他負責一個新編組“對空射擊排”，20人，配4挺DP，兩組沖鋒槍手，一門迫擊炮。任務是反低空戰機。

他不善言辭，指導戰士練習時，靠手勢，示意彈速、提前量、火力交叉點。說得不多，全靠反復演練。

他還帶著人去炸彈坑里撿殘片，看彈孔，測角度，估軌跡。

不是沒人不服氣，一個戰士當面頂他：“你那是運氣，真要打飛的，機關槍也不夠?！标P崇貴沒回嘴，只拉他走到坡下，蹲下身，把那枚擊穿的發動機蓋片遞過去。

“這是第七發。”他說，“不是第一發?！?/strong>

這個排成為370團的常設編制，后來推廣到整個124師，甚至連防空炮兵團都派人來學步兵如何對空開火。

4月初，一場小規模反攻打響，42軍要反擊敵人剛占的幾個高地，614高地必須保住，主攻部隊還未到達時，一支美軍穿插連隊從西北插入，試圖奪下前沿小山頭。

主力未至，防線空虛，連隊電臺斷聯，支援沒法接通，關崇貴帶5人守山頭，火力明顯不足。

戰斗從黃昏打到凌晨，他不退，陣地被逼到半腰，他又帶著人重新搶回來。

補給斷，水沒有了，彈藥靠死人身上的袋子里摸，一夜過去，剩3人，兩人負傷。

第二天清晨，敵人開始輪換，他趁著間隙，把重機槍埋入雪堆，用剩下的兩把沖鋒槍打埋伏，敵人靠近5米才開槍。

第三天中午，完全斷糧斷彈，天開始飄雪。

關崇貴用工兵鏟挖個小雪洞，把一個重傷員拖進去，自己趴在洞口掩體邊，他已經不能站起，雙腿有兩處彈片卡著沒拔出。

第四天凌晨，軍長吳瑞林派人搜索，兩個營沿高地搜過去，沒有尸體，他們以為小山頭失守了。

直到發現半掩在雪里的機槍。

他還在，用身體擋著風口，嘴里咬著系帶，一只眼睜著，一只閉著，槍還在手上。

軍醫立刻搶救，當時體溫已降到32度以下。

搜查完陣地后，清點戰果：繳獲30余支步槍、4挺輕機槍、3部電臺，還有一份美軍作戰地圖，擊退美軍至少四輪進攻，總計五百余人參與輪換作戰。

這一戰之后，他被授予特等功，團、師、軍連發三份通令嘉獎。

英雄精神的傳承

關崇貴擊落飛機的報告，被送進軍委參謀部檔案室，1951年6月起，該案例正式編入志愿軍《戰例分析材料》第一冊，全軍各單位組織學習。

實際效果更直接：低空敵機襲擾率下降近20%。

1951年底，志愿軍炮兵部隊開始配發高射機槍。但對步兵來說，“近距離自衛火力”仍靠輕武器。

關崇貴的方法成為參考標準。

戰后總結顯示：敵機因規避步兵對空火力，被迫改高空轟炸，精度下降約19%，這項數據寫入作戰評估報表，由志愿軍總部呈送中央軍委。

1952年，關崇貴隨部回國，繼續在連隊任職，他從不做報告，不講英模事跡，組織安排才上臺發言一次。

1978年退休，住在長春，住處簡單，沒電視，喜歡聽收音機，尤其是部隊廣播。

他不常提那年事情，家人問起飛機的事，他只說：“是機槍，不是高炮，打掉運氣成分多。”

1983年正式離休，住在療養所，身體不好，耳背越來越重。

1988年病危時，戰友來看他，他沒有說別的，只說一句話：“機槍射程有限，但決心能穿透時空。”

同年，追授“一級戰斗英雄”，朝鮮方面也追授“一級戰士榮譽勛章”。

他的事跡被寫入《抗美援朝英雄譜》，由軍事科學院編輯出版，第217頁起，全節詳細記錄“關崇貴擊落F4U戰機與堅守陣地過程”。

他不再是那個“違紀”的士兵，他用14發子彈，把命令改寫成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