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01

三個小時前，趙美花還在長途汽車上，透過車窗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色。

她已經在外地照顧重病的公公婆婆整整十二年。那是一段煎熬的歲月，每天面對兩個生活無法自理的老人，洗衣做飯、端屎端尿、半夜起來翻身拍背。特別是最后兩年，公公得了老年癡呆，經常大小便失禁，脾氣還特別暴躁，動不動就罵人打人。

趙美花記得，有一次她剛給公公換好尿布，轉身去洗手的功夫，老人又拉了一床。她含著眼淚重新收拾，公公卻指著她罵："你這個喪門星！克死我們李家的人！"那一刻，趙美花真想一頭撞死在墻上。

每次打電話給李建軍，她都想說自己撐不下去了，想回家。但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農村里的規矩，兒媳婦伺候公婆是天經地義的事。

"建軍，家里怎么樣？吃得好嗎？"每次通話，她都會這樣問。

"挺好的，你別擔心。美蘭偶爾過來幫忙做點飯。"李建軍總是這樣回答。

趙美花很感激妹妹。十二年前，趙美蘭剛離婚，帶著剛出生不久的女兒，走投無路。是她讓李建軍幫忙照顧一下，沒想到這一照顧就是十二年。

如今兩位老人相繼去世，她終于可以回到這個久違的家。

汽車駛進村口時，趙美花透過車窗看到了自己家的院子。讓她意外的是，院子里晾曬著幾件女人的衣服，款式都很新潮，不像是自己的。門口還有一雙粉色的小鞋子，看起來像是十幾歲女孩穿的。

推開院門，趙美花聽到廚房里傳來鍋碗瓢盆的聲音，還有一個女人在哼著不知名的小曲。那聲音很輕快，帶著家庭主婦特有的滿足感。

廚房門口，她停住了腳步。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灶臺前忙碌著，動作嫻熟得仿佛這就是她的家。圍裙系得整整齊齊，頭發盤成發髻，看起來比十二年前豐滿了不少。那是自己的妹妹趙美蘭。

更讓趙美花震驚的是，一個十二歲左右的女孩正坐在小板凳上擇菜。女孩長得眉清目秀，穿著干凈的碎花裙，嘴里甜甜地喊著："媽媽，叔叔今天什么時候回來？"

"快了，你叔叔每天五點半準時到家。現在都五點二十了。"趙美蘭看了看墻上的鐘，溫柔地回答，"今天做他最愛吃的紅燒肉。"

"太好了！叔叔最疼我了，每次都給我買好吃的。"女孩開心地說。

趙美花感覺腦子"嗡"的一聲。這個"叔叔"，指的是自己的丈夫李建軍嗎？她仔細觀察著這個廚房，鍋碗瓢盆的擺放，調料盒的位置，甚至連抹布掛的地方，都和自己離開時完全不同。這哪里像是偶爾過來幫忙做飯，分明就是長期居住的樣子。

冰箱上貼著女孩的獎狀，客廳的茶幾上放著女孩的作業本，沙發上還有一個毛絨玩具熊。趙美花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正在這時，院門響了。李建軍推著自行車進了院子，車后座上還馱著一袋米。他臉上帶著下班后的疲憊，但看到院子里的溫馨景象，表情明顯輕松了很多。

"小雨，叔叔回來了！去給叔叔倒杯水。"趙美蘭對女兒說，聲音里帶著一種當家主婦的自然。

小雨歡快地跑了出去："叔叔，你回來啦！今天累不累？"

李建軍彎腰抱起小雨，笑得很開心："不累，看到小雨就不累了。今天在學校表現好嗎？"

"好！老師夸我數學題做得對。"

"真棒！明天叔叔給你買個新文具盒。"

"謝謝叔叔！"小雨在李建軍臉上親了一下。

趙美花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這溫馨的一幕，心如刀絞。這哪里是幫忙照顧，分明就是一家三口的生活。

02

"建軍！"趙美花終于忍不住了，大步走向院子。

李建軍看到妻子，臉色瞬間蒼白。手中抱著的小雨差點掉在地上。他的嘴張了張，卻發不出聲音，像一條離了水的魚。

"美花...你怎么回來了？不是說下周嗎？"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但明顯在顫抖。

"我回自己家還需要提前通知嗎？"趙美花的聲音冰冷如刀，"還是說，這里已經不是我的家了？"

趙美蘭聽到動靜，急忙從廚房跑出來。圍裙還系在腰上，手里拿著鍋鏟。看到姐姐，她的臉"唰"地白了，鍋鏟"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姐...姐姐。"她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你叫我什么？"趙美花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踩得很重，"你還有臉叫我姐姐？"

小雨被這突如其來的緊張氣氛嚇到了，躲在李建軍身后，小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角。

"美花，你聽我解釋。"李建軍想上前拉住妻子的手，卻被狠狠甩開。

"解釋？"趙美花冷笑，"十二年前，美蘭剛離婚的時候，我讓你幫忙照顧一下。你就是這樣照顧的？"

"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么樣？"趙美花指著院子里的一切，"女人的衣服，孩子的鞋子，這溫馨的家庭景象，你們這是在過什么日子？"

李建軍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十二年來，他想過無數次這一天的到來，想過無數種解釋的方式，但真正面對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什么都說不出口。

鄰居老王聽到吵鬧聲，探出頭來看熱鬧。他早就覺得李建軍家不對勁，一個男人和小姨子住在一起，孩子叫得那么親，哪有不出事的道理。很快，更多的鄰居聚集在院門口，竊竊私語。

"早就看出不對勁了。"

"一個男人和小姨子，十二年啊，能干凈到哪去？"

"那孩子叫建軍叔叔，叫得可親了，比叫親爹還親。"

"趙美花這下可慘了，在外面伺候公婆十二年，家里被人占了窩。"

流言蜚語像刀子一樣刺向三個人。李建軍感覺自己的臉在發燒，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小雨不懂事，別嚇著孩子。"趙美蘭抱起女兒，眼淚已經開始往下掉。

"不懂事？"趙美花聲音陡然提高，"她都十二歲了！十二歲的孩子什么不懂？她知道你們是什么關系嗎？"

小雨在媽媽懷里瑟瑟發抖，不明白為什么這個阿姨要對媽媽這么兇。

"你不是阿姨！"小雨突然大聲說道，"你是姨婆！媽媽說過，姨婆在很遠的地方照顧爺爺奶奶，很辛苦的。"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讓現場更加安靜。原來，趙美蘭早就給女兒解釋過趙美花的身份。在小雨的認知里，李建軍是叔叔，趙美蘭是媽媽，趙美花是遠房的姨婆。

"姨婆，您為什么要兇媽媽？"小雨天真地問，"媽媽說您很辛苦，我們要感謝您。"

趙美花聽了這話，心如刀絞。感謝？自己在外面十二年的辛苦，換來的是家被人占了，還要被感謝？

李建軍上前一步："美花，這件事..."

"你閉嘴！"趙美花轉身指著丈夫，"十二年！我在外面伺候你爸媽，累死累活，吃不好睡不好。你在家里和我妹妹過小日子，是不是很舒服？很幸福？"

"我不聽！"趙美花推開李建軍，"我現在就要離婚！這個家我不要了！財產我們一人一半，以后橋歸橋路歸路！"

"姐，你別這樣。"趙美蘭哭著說，"都是我的錯，我馬上就走，再也不回來了。"

"走？現在說走？"趙美花冷笑，"十二年了，你現在說走？你當這是什么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小雨被大人們的爭吵嚇壞了，"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這哭聲讓三個大人都停了下來。

王大娘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抱起小雨："別哭了，跟奶奶回家，讓大人們說話。"

"我不走！我要媽媽！我要叔叔！"小雨哭得更厲害了。在她的認知里，這就是她的家，這些就是她的家人。

"小雨乖，就一會兒。"李建軍心疼地看著孩子，"等一會兒叔叔就去接你。"

"真的嗎？"小雨含著眼淚問。

"真的。"李建軍點點頭。

王大娘抱著小雨離開了，院子里只剩下三個大人。

03

客廳里，三個人坐得遠遠的，誰也不說話。空氣仿佛凝固了，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墻上的鐘"嘀嗒嘀嗒"地走著，每一聲都像錘子敲在心上。

"我們離婚吧。"趙美花率先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家里的東西，我們一人一半。這房子是咱們結婚后蓋的，也一人一半。"

"美花..."李建軍想說什么，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口。是呀，還能說什么呢？事情已經敗露了，再多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

"我知道，這些年我不在家，你寂寞。"趙美花看著天花板，聲音很輕，"男人嘛，有需要也正常。可是你不應該找我妹妹。"

"姐，都是我的錯。"趙美蘭在一旁抽泣，"我不應該留下來的。"

"你說得對，你確實不應該留下來。"趙美花轉頭看著妹妹，"十二年前，你離婚后來投靠我們，我讓建軍幫忙照顧你。我以為你只是暫住幾個月，找到工作就會搬出去。沒想到..."

"我找過工作的。"趙美蘭急忙解釋，"可是帶著孩子，沒人愿意要我。后來小雨要上學，我又不能走太遠。"

"不能走太遠？"趙美花苦笑，"你是舍不得走吧？有人照顧，有人疼，有現成的家，為什么要走？"

趙美蘭被說得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確實，剛開始她是想著找到工作就搬出去的。但是時間久了，她發現這樣的生活很舒服。李建軍人好，對她和女兒都很照顧。小雨也把這里當成了家，不愿意離開。慢慢地，她就舍不得了。

"你們這樣過了十二年，現在說走就走？小雨怎么辦？她都把這里當家了。"

"我會帶她走的。"趙美蘭哭著說。

"帶到哪里去？"趙美花質問，"你一個女人，帶著孩子，能去哪里？有工作嗎？有房子嗎？小雨在這里上學，朋友都在這里，你帶她走，她愿意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趙美蘭啞口無言。是呀，她能去哪里呢？這十二年來，她已經徹底適應了這里的生活。小雨也在這里扎了根，學校、朋友、一切的一切都在這里。

"要不...要不我走。"李建軍突然開口，"房子給你們，我出去打工。"

"你走？"趙美花看著這個相守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你能走到哪里去？你都五十三了，出去打工誰要你？"

李建軍低下了頭。是呀，他已經五十三歲了，除了修電器，別的什么都不會。離開這個村子，他又能去哪里呢？

"我們三個人，誰走都不容易。"趙美花站起身，在客廳里來回踱步，"可是這個家，容不下我們三個人。"

房間里又陷入了沉默。三個人都在想著自己的出路，但都想不出好的解決辦法。

就在這時，李建軍站起身，走向臥室的衣柜。

"建軍，你干什么？"趙美花跟了過去。

李建軍打開衣柜，從最深處拿出一個牛皮紙袋。紙袋看起來有些舊了，邊角都有些磨損。他的手在顫抖，臉色也變得很蒼白。

"美花，有些事...我必須告訴你。"李建軍的聲音很沉重。

趙美蘭看到李建軍的動作，突然站了起來："建軍，你..."

"不能再瞞下去了。"李建軍打斷了她，"十二年了，夠了。"

他把紙袋遞給妻子，但趙美花還沒接過來，紙袋就從他顫抖的手中滑落，里面的東西散落一地。三個人同時愣住了。

地上散落著幾封信和一張泛黃的紙片。

趙美花彎腰撿起最上面的那封信，信封上寫著"建軍親啟"，字跡是她自己的，日期是五年前。

"這是我寫的？"她疑惑地看著信封。

李建軍點點頭，聲音很輕："五年前，你病危的時候寫的。"

趙美花慢慢打開信封，看到了自己五年前寫下的字。讀著讀著，她的手開始顫抖。

但李建軍從地上又撿起了另一張紙，那是一封醫院的病危通知書。更讓她震驚的是，李建軍還拿出了第三封信。

"還有這個，你也要看。"李建軍的手更加顫抖了，"這封信...改變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