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是你？”張局長看著眼前的女人，臉色瞬間變得復雜起來。

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李建國困惑地看著妻子和局長，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一幕意味著什么。

王秀琴的手微微顫抖，多年前的那段往事，竟然會在今天以這樣的方式重現。

01

1989年的春天來得格外早。

柳絮飛舞的三月，我收到了市教育局的調令。

“建國，這可是好事啊！”妻子王秀琴拿著那張蓋著紅印的調令，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我叫李建國，今年35歲，在縣里的第二中學當了十多年的老師。

從一個普通的語文老師，到教導主任，再到副校長，這些年我算是一步一個腳印走過來的。

沒想到市里竟然看中了我，要調我去教育局當副科長。

“秀琴，我這心里還真有些忐忑。”我放下手中的茶杯，看著妻子那張樸實的臉龐。

她比我小三歲，在縣醫院當護士，我們結婚八年了，一直相敬如賓。

“有什么好忐忑的，這是你的本事！”秀琴坐到我身邊，拍拍我的肩膀。

她的手有些粗糙，這些年為了這個家，她付出了太多。

“可是到了市里，人生地不熟的，咱們兩個縣城來的，會不會被人看不起？”

“怕什么，咱們又不偷不搶，憑本事吃飯！”秀琴的話總是這么直接，這么有力量。

我點點頭，心中的不安稍微減輕了一些。

其實這次調動，我也知道不容易。

縣里的教育工作這幾年搞得不錯，特別是我負責的教學改革，在全地區都小有名氣。

市里的領導下來檢查過幾次，對我們的工作都很滿意。

沒想到他們竟然直接要人了。

“建國，我決定了。”秀琴突然站起來，神情認真。

“決定什么？”

“我要把醫院的工作辭了，陪你一起去市里。”

我愣了一下，“這怎么行？你在醫院工作得好好的，為什么要辭職？”

“你一個人去市里，我不放心。”秀琴的眼中有著我熟悉的堅定。

“再說，市里機會多，我重新找個工作也不難。”

我心中一暖，這個女人總是這樣，在關鍵時刻永遠站在我這邊。

“那咱們的房子怎么辦？”

“先空著唄，反正也不值幾個錢。”秀琴笑了笑，“等咱們在市里站穩腳跟了，再做打算。”

我握住她的手，“秀琴，委屈你了。”

“說什么傻話，夫妻一體，你好了我才能好。”

那天晚上，我們聊到很晚。

從縣城到市里，這不僅僅是地理位置的改變，更是人生道路的重大轉折。

我們談論著未來的工作，談論著在市里的生活。

秀琴說，她要在市里找個醫院繼續當護士。

我說，我一定要在新崗位上干出成績來，不能辜負領導的信任。

窗外的春風輕柔地吹著，帶來了花香，也帶來了希望。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開始忙著收拾東西。

八年的夫妻生活，積攢下的家當還真不少。

“這些書你都要帶走嗎？”秀琴指著我的那一大堆教學資料。

“當然要帶，這些都是我的寶貝。”我小心翼翼地把書裝進箱子里。

這些年來，我收集了不少教育方面的書籍和資料。

有些是自己買的，有些是從圖書館復印的，還有些是和同事們交流得來的。

每一本書，每一份資料，都記錄著我在教育路上的點點滴滴。

“你說，市里的同事會是什么樣的人？”秀琴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問我。

“應該都是些有文化的人吧，畢竟是教育局。”我想了想，“不過不管怎樣，咱們以誠待人就行了。”

學校里的同事們知道我要調走的消息后，紛紛過來送別。

老張是我的搭檔，我們一起共事了八年。

“建國，到了市里可別忘了老兄弟啊！”老張拍著我的肩膀，眼中有些不舍。

“怎么會忘記，以后有機會我一定回來看大家。”

小李是我帶出來的年輕老師，這幾年進步很快。

“李老師，您走了，我們怎么辦啊？”小李的眼圈有些紅。

“好好干，機會總是有的。”我安慰她，“說不定過幾年，你也有機會到更大的平臺發展。”

校長親自為我們送行。

“建國，你在咱們學校這些年，工作一直很出色。”校長說，“到了市里，要繼續保持這種作風。”

“校長放心，我不會給學校丟臉的。”

那天下午，我們把最后一箱東西裝上了汽車。

鄰居們都出來送別，場面很是溫馨。

“秀琴啊，到了市里可要常回來看看。”隔壁的王大媽拉著秀琴的手不肯放。

“王大媽，您保重身體，我們一定會回來的。”秀琴的眼中也有了淚花。

汽車緩緩啟動，我透過車窗看著這個生活了十多年的小縣城。

那些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熟悉的面孔，都在慢慢遠去。

秀琴靠在我的肩膀上，輕聲說：“建國，咱們這算是背井離鄉了。”

“別這么說，咱們這是去追求更好的生活。”我輕撫著她的頭發。

“你說，市里的人會接受我們嗎？”

“會的，只要我們用心去做，一定會的。”

汽車在顛簸的公路上行駛著，載著我們的希望和夢想，駛向未知的未來。

三個小時后，我們終于到達了市里。

看著眼前這座比縣城大了好幾倍的城市，我和秀琴都有些眼花繚亂。

高樓大廈，車水馬龍，這里的一切都顯得那么陌生，那么新鮮。

“建國，咱們真的來到市里了。”秀琴緊緊握著我的手。

“是啊，咱們的新生活開始了。”

02

我們先去了教育局安排的宿舍。

那是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雖然不大，但比我們在縣里的房子要好不少。

“這里還有熱水器呢！”秀琴驚喜地發現了衛生間里的設備。

在縣里，我們洗澡都要去澡堂子，現在竟然可以在家里洗熱水澡了。

“看來市里的條件確實比縣里好。”我也很滿意這個住處。

安頓好行李后，已經是傍晚時分。

“明天我就要去教育局報到了，心里還真有些緊張。”我坐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萬家燈火。

“有什么好緊張的，你又不是第一天工作。”秀琴給我倒了一杯水。

“可是這次不一樣，這是在市里，而且是到機關工作。”

“機關怎么了？機關里的人也是人，也得吃飯睡覺。”秀琴的話總是這么樸實。

那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想著明天就要見到新的領導和同事，心中既興奮又忐忑。

秀琴倒是睡得很香，也許是因為搬家太累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早早起床，準備去教育局報到。

秀琴特意挑了一件最好的衣服穿上。

“我也要陪你去，見見你的新同事。”她對著鏡子整理著頭發。

“你去干什么？我自己去就行了。”

“第一天報到，我當然要陪著。”秀琴轉過身來，“再說，我也想看看教育局是什么樣子。”

我想想也對，夫妻倆剛到新地方，她陪我去也是理所當然的。

教育局的大樓很氣派，比縣里的政府大樓還要高大。

門口有保安站崗，看起來很正式。

“請問你們找誰？”保安詢問我們的來意。

“我是新調來的李建國，今天來報到。”我拿出調令給他看。

“哦，李科長啊，請進，人事科在三樓。”保安很客氣地為我們指路。

坐電梯到了三樓，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這是我第一次進這樣正式的機關大樓，一切都顯得那么新鮮和陌生。

人事科的王科長接待了我們。

“李建國同志，歡迎你來到市教育局！”王科長是個和藹的中年人。

“謝謝王科長，這是我愛人王秀琴。”我介紹道。

“王同志好，歡迎歡迎！”王科長和秀琴握了握手。

接下來是一系列的報到手續。

填表格，交照片，領工作證，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李建國同志，你被分配到基礎教育科，擔任副科長職務。”王科長說。

“謝謝組織的信任，我一定努力工作。”

“張局長去外地開會了，回來再見你們。”王科長看了看時間，“你們先到基礎教育科熟悉一下環境。”

基礎教育科在二樓，科里一共有五個人。

科長姓劉，是個40多歲的女同志，看起來很干練。

“小李，歡迎你加入我們科室！”劉科長很熱情。

其他幾個同事也都很友好，紛紛過來和我們打招呼。

“李科長是從縣里調來的，工作經驗很豐富。”劉科長向大家介紹我。

“以后請大家多多指教。”我謙虛地說。

同事們都很客氣，氣氛很和諧。

秀琴在一旁靜靜地聽著，臉上帶著微笑。

我知道她心里也很高興，因為這里的人都很友善。

接下來的幾天，我開始熟悉基礎教育科的工作。

這里主要負責全市中小學的教學管理，工作范圍比我在縣里時要大得多。

劉科長很耐心地給我介紹各種業務。

“咱們科室主要負責制定教學計劃，組織教學檢查，還有教師培訓等工作。”她說。

“這些工作我在縣里也接觸過，應該能夠適應。”我認真地記著筆記。

“你有基層經驗，這是很大的優勢。”劉科長點點頭，“很多政策制定出來后，基層怎么執行，你比我們更了解。”

科里的其他同事也都很配合，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一問他們就詳細解答。

小張是科里最年輕的，剛從師范學院畢業不久。

“李科長，您在縣里當副校長，一定有很多好的經驗吧？”小張很虛心地向我請教。

“談不上經驗，只是比你們多干了幾年而已。”我笑著說。

老王是科里的老同志了，在教育局工作了十多年。

“小李，你來得正好，下個月要搞全市的教學檢查，正需要有經驗的人。”老王說。

“我一定全力配合。”

工作之余，我也在慢慢適應市里的生活。

這里的節奏比縣里快了很多，但也更有活力。

秀琴也在積極地找工作。

“市人民醫院在招護士，我去報名了。”她興奮地告訴我。

“那太好了，以你的技術，肯定沒問題。”我為她高興。

“人家說要考試，下周就考。”秀琴有些緊張，“我都好幾年沒考試了。”

“沒關系，你的業務那么熟練，肯定能過。”我安慰她。

那段時間，秀琴每天晚上都在復習護理知識。

我有時間就陪她一起看書，幫她梳理知識點。

“這些東西我都會，就是怕考試時緊張。”秀琴翻著厚厚的護理手冊。

“考試就當是平時練習，別想太多。”

一周后，秀琴去參加了考試。

那天我在辦公室坐立不安，一直在想她考得怎么樣。

下午她來接我下班時，臉上掛著笑容。

“怎么樣？”我急忙問。

“感覺還行，應該沒問題。”她松了一口氣。

果然，三天后醫院通知她被錄取了。

“太好了！”我抱起她轉了一圈。

“現在咱們都有工作了，在市里算是站穩腳跟了。”秀琴也很開心。

那天晚上，我們去市里最好的飯店吃了一頓。

雖然花費不菲，但我們都覺得值得慶祝。

“建國，你說我們的決定對不對？”秀琴舉起杯子。

“當然對，你看咱們現在不是挺好的嗎？”我和她碰杯。

“是啊，市里的機會確實比縣里多。”

“咱們要好好珍惜這個機會。”

那段時間，我們都很努力地工作著。

我在基礎教育科已經完全適應了，還提出了幾個改進教學管理的建議，得到了劉科長的贊揚。

秀琴在醫院也干得很出色，病人們都夸她服務態度好，技術過硬。

我們在市里的生活越來越順利了。

03

轉眼間，我在教育局工作了一個多月。

這期間，我一直沒有機會見到張局長。

聽同事們說，張局長很忙，經常出差開會，很少在局里。

“張局長是個很有能力的人，在全省教育系統都很有名氣。”劉科長告訴我。

“他人怎么樣？”我很好奇這位傳說中的領導。

“人很好，對下屬很關心，而且工作能力很強。”劉科長說，“你遲早會見到他的。”

這天上午，劉科長突然告訴我一個消息。

“建國，張局長今天下午開會回來，要見見你這個新同志。”

我心中一緊，“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準備一下吧。”劉科長笑著說，“別緊張，張局長人很隨和的。”

中午回家時，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秀琴。

“太好了，你終于可以見到你們的大領導了。”秀琴也很興奮。

“我有些緊張，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就實話實說唄，你又沒做錯什么。”秀琴安慰我，“對了，我陪你去吧。”

“你去干什么？”我有些意外。

“我想見見你們張局長，看看是什么樣的人。”秀琴說，“再說，我正好也沒事。”

我想了想，覺得也沒什么不可以的。

“那好吧，不過你別多說話。”

“我知道，我就在旁邊聽著。”

下午兩點，我們準時來到了教育局。

劉科長說張局長三點鐘回來，讓我們在辦公室等著。

“李科長，別緊張，張局長很好說話的。”小張安慰我。

“是啊，我們第一次見張局長時也很緊張，后來發現他很和藹。”老王也說。

我坐在椅子上，手心里都出汗了。

秀琴坐在我旁邊，輕輕拍著我的手。

“建國，放輕松點。”她小聲說。

三點一刻，走廊里傳來了腳步聲。

“張局長回來了！”有人喊道。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幾分鐘后，劉科長過來叫我們。

“建國，張局長要見你們了。”

我和秀琴跟著劉科長走向局長辦公室。

辦公室的門開著，里面傳出談話聲。

“張局長，李建國來了。”劉科長在門口說。

“請進，請進！”里面傳來一個洪亮的聲音。

我深吸一口氣，牽著秀琴的手走了進去。

張局長正站在辦公桌前整理文件。

他大約50歲左右，中等身材，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很有學者風范。

“李建國同志，歡迎你來到市教育局！”張局長轉過身來，伸出手和我握手。

“謝謝張局長，這是我的榮幸。”我緊緊握住他的手。

“聽劉科長說，你在縣里工作得很出色，我們正需要你這樣有基層經驗的同志。”張局長的話很親切。

“張局長過獎了，我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學習。”我謙虛地回答。

“這是我愛人王秀琴。”我轉身介紹秀琴。

張局長的目光移向秀琴。

就在這一瞬間，我看到張局長的臉色突然變了。

他愣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著秀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

幾秒鐘后，張局長脫口而出：“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