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一個人離開故鄉時帶著全村人的希望,十年后回來時卻成了陌生人。
這十年里發生了什么,沒有人知道。
村里的老槐樹還在那里,孩子們的讀書聲還在那里,只是那個曾經跪在村頭磕頭的少年,再也沒有出現過。
直到那一天,當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忘記了這個地方,一個消息傳來,讓整個村子都沸騰了。
01
1992年夏天,黃土高原上的小村莊里,太陽曬得人睜不開眼。林宋澤拿著那張薄薄的大學錄取通知書,手都在發抖。
“爹,我考上了。”他說。
林大山正在院子里修農具,聽到這話,手里的錘子停在半空中。他慢慢轉過身,看著兒子手里的那張紙。
“真的?”林大山的聲音很輕。
“真的。”林宋澤點頭。
父子倆就這樣看著對方,誰都沒有說話。院子里很安靜,只有遠處傳來幾聲雞叫。
過了很久,林大山才問:“要多少錢?”
“三千。”
林大山的臉色變了。三千塊錢,這是他們家兩年的收入。他在地里刨食,一年到頭能攢下一千五百塊就不錯了。
“爹,要不我不去了。”林宋澤看著父親的表情,心里很難受。
“胡說什么!”林大山瞪了他一眼,“考上大學,怎么能不去?”
林大山說完這話,拿起錘子繼續修農具。他的動作很用力,叮叮當當的聲音在院子里響著。
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村子。村里68戶人家,沒有一個不知道林宋澤考上大學的事。
秦嬸第一個找上門來。她四十多歲,是村里最熱心的人。她走進林家的院子,看見林大山還在那里敲敲打打。
“大山,聽說宋澤考上大學了?”
“嗯。”林大山頭也不抬。
“那怎么辦?錢夠不夠?”
林大山停下手里的活,看著秦嬸:“還差一半。”
秦嬸想了想,說:“這樣吧,我回去和大家商量商量。”
當天晚上,村長老魏就在村頭的大槐樹下敲起了銅鑼。村民們聽到鑼聲,都從家里出來了。月亮很亮,把大家的臉都照得清清楚楚。
“今天叫大家來,是為了林宋澤的事。”老魏說,“這孩子考上大學了,但是家里拿不出學費。”
村民們開始議論起來。有人說:“這孩子從小就聰明,該上大學。”有人說:“可是錢從哪里來?”
秦嬸站起來說:“我看這樣,咱們大家都出點錢,幫幫這孩子。”
“出多少?”有人問。
“看各家的情況。”秦嬸說,“有錢的多出點,沒錢的少出點。總之,不能讓這孩子沒書念。”
村民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過了一會兒,有人說:“我家出五十。”
“我家出三十。”
“我家出二十。”
聲音越來越多,大家都在說自己家能出多少錢。老魏在一邊記著,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高興。
最后,他算了一下,總共能湊到三千五百塊錢。
“夠了!”老魏高興地說,“還多出五百塊給宋澤做生活費!”
村民們都笑了。月亮照在大家的臉上,每個人都很開心。
第二天,村民們開始送錢。有人拿著一把皺巴巴的紙幣,有人拿著一個小布包。林大山坐在院子里,看著鄉親們一個一個走進來。
最讓他感動的是村里的王奶奶。她已經八十歲了,走路都要人扶。她讓孫子扶著她來到林家,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
“大山,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王奶奶說。
林大山打開布包,里面是十塊錢,都是一毛一毛的零錢。
“奶奶,這是您的棺材本,我不能收。”林大山說。
“收下吧。”王奶奶說,“我活了這么大歲數,還沒見過咱村出個大學生呢。”
林大山跪在地上,給王奶奶磕了個頭。
三天后,錢湊齊了。林大山拿著這些錢,手都在顫抖。這是全村人的血汗錢,每一分都沉甸甸的。
臨走的那天早上,全村人都來送林宋澤。大家站在村頭,看著這個十八歲的少年。
林宋澤穿著林大山給他買的新衣服,背著一個舊書包。他走到村民們面前,跪了下來。
“各位叔叔嬸嬸,爺爺奶奶,我林宋澤在這里給大家磕頭了。”他說著,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我發誓,一定不辜負大家的期望。將來有出息了,一定回報鄉親們!”
村民們都哭了。林大山也哭了。
老魏走到林宋澤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好好讀書。咱們都等著你回來。”
林宋澤點點頭,擦了擦眼淚。他背起書包,向村外走去。
村民們一直送到村口。他們看著林宋澤的背影越來越小,最后消失在山路的轉彎處。
02
省城的大學比林宋澤想象的要大得多。他提著一個破舊的行李箱,在校園里走來走去,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宿舍。
“同學,你是新生嗎?”有人在后面叫他。
林宋澤轉過身,看見一個穿著體面的男生。這個男生長得很清秀,說話的聲音也很好聽。
“我是。我找不到宿舍在哪里。”林宋澤說。
“我帶你去吧。我叫陳志遠。”男生說。
“我叫林宋澤。”
兩個人很快就找到了宿舍。林宋澤發現,陳志遠就住在他的對面床。
“你是哪里人?”陳志遠問。
“山西的一個小村子。”林宋澤說。
“我是深圳的。”陳志遠說。
林宋澤不知道深圳在哪里,也不好意思問。他只是點點頭,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他的東西很少,就幾件換洗的衣服,還有一些書。陳志遠看了看,沒有說什么。
晚上,室友們都在聊天。他們談論的東西林宋澤都沒有聽過。什么電腦,什么股票,什么出國留學,這些詞對他來說都很陌生。
林宋澤躺在床上,想起了家里的村子。現在村民們都在干什么呢?爹一個人在家里,會不會很孤單?
第二天開始上課。林宋澤發現自己的基礎很差,很多課都聽不懂。他只能拼命地記筆記,晚上再去圖書館看書。
陳志遠學習很輕松,他總是能很快理解老師講的內容。課余時間,他會給林宋澤補習。
“你很聰明,就是基礎差一點。”陳志遠說,“慢慢來,會趕上的。”
林宋澤很感激陳志遠的幫助。他每天都很努力地學習,從早到晚都泡在圖書館里。
第一個學期結束的時候,林宋澤的成績有了很大的進步。他很高興,給家里寫了一封信,把自己的成績告訴了村民們。
村長老魏收到信后,在村頭念給大家聽。村民們都很高興,都說這個孩子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
寒假的時候,林宋澤回到了村里。村民們都來看他,問他在大學里過得怎么樣。
“很好,老師同學都對我很好。”林宋澤說。
“那就好,那就好。”村民們都很高興。
林宋澤在家里住了一個月。他幫爹干農活,給村里的孩子們講城市里的故事。孩子們圍著他,聽得入神。
“哥哥,城市里真的有很高很高的樓嗎?”一個小女孩問。
“有的,比咱們村的山還要高。”林宋澤說。
孩子們都張大了嘴巴,覺得很神奇。
開學的時候,林宋澤又回到了學校。他繼續努力學習,成績越來越好。
第二年,他給家里寫信的次數少了。他開始忙著參加各種活動,認識了很多新朋友。
陳志遠經常帶他去參加一些聚會。在這些聚會上,林宋澤見到了很多有錢人家的孩子。他們穿著名牌衣服,用著昂貴的東西,說著林宋澤聽不懂的話。
“這些都是將來的精英。”陳志遠對他說,“你要學會和他們交往。”
林宋澤點點頭。他開始注意自己的穿著,開始學習那些有錢孩子的說話方式。
第三年,他幾乎不給家里寫信了。只有過年的時候,才寄一張賀卡。
村里人開始有些擔心。秦嬸對林大山說:“這孩子是不是學壞了?怎么不給家里寫信了?”
林大山的臉色很難看,但是他沒有說什么。
第四年,林宋澤要畢業了。陳志遠的父親來學校看他,林宋澤也見到了這個深圳的大老板。
“志遠經常提到你。”陳志遠的父親說,“畢業后有什么打算?”
“我還沒想好。”林宋澤說。
“要不來我們公司吧。”陳志遠的父親說,“我們正好需要人才。”
林宋澤很心動。深圳是個大城市,去那里工作肯定比回村里強。
“我考慮一下。”他說。
那天晚上,林宋澤一個人在校園里走著。他想起了四年前村民們送他的情景,想起了爹期待的目光,想起了自己在村頭磕的那三個響頭。
他知道自己應該回村里去,應該用自己學到的知識幫助鄉親們。可是他也知道,回到村里,他這輩子就只能在那個小地方了。
最后,他做出了選擇。
畢業那天,村里人都在等他回來。林大山站在村口,從早上等到晚上。
可是林宋澤沒有回來。
03
1996年夏天過去了,秋天來了,冬天也來了。林宋澤還是沒有回來。
林大山每天都會在村口等一會兒。他告訴自己,也許兒子今天就會回來。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村口的路上除了偶爾經過的牛車,什么都沒有。
村民們開始議論了。
“這孩子到底去哪里了?”秦嬸問。
“誰知道呢。”有人說,“也許忘了家里了。”
“不會的。”老魏說,“宋澤不是那樣的孩子。”
可是時間過去得越久,大家的話就越難聽。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資助他。”有人說。
“就是,白白浪費了錢。”
“這種人就是白眼狼。”
林大山聽到這些話,臉色越來越難看。他開始不愿意出門,也不愿意和村民們說話。
有人問起林宋澤的事,他就說:“我沒有這個兒子。”
可是每到林宋澤生日的那一天,林大山還是會坐在村口等到天黑。
村里的生活還在繼續。老人們一個個去世了,年輕人一個個出門打工了。村子里剩下的人越來越少,大部分都是婦女和孩子。
村小學的情況也越來越差。土坯房的墻壁開始裂縫,屋頂開始漏雨。下雨天的時候,孩子們只能在教室里擺上盆盆罐罐接雨水。
李校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師,他在這個學校教了三十年書。看著學校的樣子,他心里很難受。
“孩子們,對不起。”他對學生們說,“學校的條件不好,委屈你們了。”
孩子們都很懂事,他們說:“老師,沒關系。我們不怕。”
李校長向上級申請了很多次,希望能給學校撥點錢修繕一下。可是上級說資金緊張,讓他們再等等。
這一等就是好幾年。
2000年的一天,李校長正在給孩子們上課,突然有人敲門。
“請問是李校長嗎?”門外站著一個陌生人。
“我是。”李校長說。
“我是縣里來的。”那個人說,“聽說你們學校條件不好,我來看看。”
李校長很高興,趕緊帶著來人參觀學校。來人看了看破舊的教室,搖了搖頭。
“確實需要修繕。”他說,“我回去想想辦法。”
來人走了以后,李校長很興奮。他覺得學校有希望了。
可是過了幾個月,什么消息都沒有。李校長又開始失望了。
就在這個時候,奇怪的事情開始發生了。
先是有人給村里的五保戶老人送米面油。送東西的人說,是一個好心人委托他們送的,但是不肯透露那個人的名字。
接著,又有人給上不起學費的孩子交錢。錢都是通過銀行轉賬的,查不到是誰轉的。
村民們都覺得很奇怪。
“到底是誰這么好心?”秦嬸問。
“不知道。”老魏也很困惑,“每次問,人家都不說。”
好心人做的好事越來越多。村里的路修好了,水井也修好了。每次都是有人聯系村委會,說要捐錢,但是從來不露面。
2001年,最大的一件事發生了。有人要給村里建一所新的小學。
李校長接到電話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說什么?要給我們建新學校?”
“是的。”電話里的聲音說,“投資三百萬,建一所現代化的小學。”
“那太好了!”李校長激動得聲音都顫抖了,“請問您是......”
“我只是受人委托。”對方說,“捐助人不愿意透露姓名。”
消息傳開后,整個村子都沸騰了。村民們都跑到村委會,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的有人要給咱們建學校?”秦嬸問。
“真的。”老魏說,“合同都簽了。”
“那得多少錢啊?”
“三百萬。”
村民們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三百萬,這是一個天文數字。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多錢。
“到底是誰有這么大的手筆?”有人問。
“不知道。人家不愿意說。”老魏說。
施工隊很快就來了。他們帶著現代化的設備,開始在村子旁邊的空地上施工。
村民們每天都去看施工進度。他們看著一座嶄新的三層樓房一天天建起來,心里說不出的高興。
“這可比縣城的學校還要好。”有人說。
“是啊,咱們村的孩子有福了。”
施工隊的人也很奇怪。他們說,這是他們接過的標準最高的鄉村小學建設項目。不但有現代化的教室,還有電腦室、圖書館、食堂。
“委托人對學校的要求很高。”施工隊長說,“每一個細節都要做到最好。”
學校建了一年多,終于要完工了。
村民們都在猜測,到底是誰這么關心村里的教育。有人說是縣里的領導,有人說是外地的老板,還有人說是從村里出去的某個有錢人。
可是大家想來想去,也想不出是誰。
2002年秋天,新學校終于建成了。這是一座現代化的三層教學樓,外墻貼著瓷磚,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操場是標準的塑膠跑道,教室里有多媒體設備,圖書館里擺滿了新書。
消息傳到了縣里,縣里的領導都很重視。他們說,這是全縣最好的鄉村小學,要舉行一個隆重的落成儀式。
更讓村民們激動的是,連省里的領導都要來參加儀式。
落成儀式定在9月8日。村民們早早就開始準備了。他們把村子里里外外都打掃得干干凈凈,把最好的衣服都拿出來穿上。
那天早上,村子里來了很多車。縣里的領導來了,省里的領導也來了。還有很多記者,扛著攝像機到處拍攝。
村民們都很緊張,也很興奮。他們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場面。
省長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看起來很和藹。他參觀了新學校,對學校的設施贊不絕口。
“這真是一所一流的學校。”省長說,“孩子們在這里學習,一定會很開心。”
參觀完學校,大家來到操場上參加落成儀式。村民們坐在臺下,臉上都洋溢著自豪的笑容。
省長開始講話。他高度贊揚了捐助者的善舉,說這是新時代的活雷鋒,是全社會學習的榜樣。
“今天,我們要特別感謝這位不留名的好心人。”省長說,“因為有了他的慷慨捐助,這個偏遠山村的孩子們才能在這樣好的環境里讀書。”
臺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接下來,讓我為大家介紹這位捐助者。”省長說,“他一直不愿意露面,但是今天,在我們的再三邀請下,他終于同意和大家見面。”
村民們都很興奮,他們終于可以知道這個神秘的好心人是誰了。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駛來。車停在操場邊上,車門打開了。
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他戴著金絲眼鏡,頭發梳得很整齊,看起來很有氣質。
村民們都盯著這個人看,覺得他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省長走過去,恭敬地握住了那個人的手。
“各位鄉親們,”省長大聲說,“這位就是慷慨捐建這所學校的好心人——林宋澤先生!”
現場瞬間安靜了。安靜得連掉根針都能聽見。
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那個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秦嬸的嘴巴張得老大,眼睛瞪得溜圓。李校長的眼鏡差點從鼻梁上滑下來。其他村民也都一臉驚訝,有的人甚至站了起來。
林宋澤!
這個名字在村民們心中沉寂了六年。六年來,他們以為這個人已經徹底忘記了這個村子,忘記了這里的鄉親們。
看到村民們震驚的表情,林宋澤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04
就在所有人都還沉浸在震驚中的時候,人群中突然沖出一個人。
是林大山。
他的臉漲得通紅,眼中怒火中燒。他指著林宋澤,聲音顫抖著大聲吼道:
“你這個不孝的東西!”
現場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震驚了。省長和其他領導都愣在那里,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十年了!整整十年!”林大山的聲音越來越大,“你去哪里了?你死到哪里去了?”
林宋澤看著憤怒的父親,臉色變得蒼白。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什么,但是沒有聲音。
“當年全村人省吃儉用供你上學,你倒好!”林大山的眼淚流了下來,“一走就是十年,連個信都不寫!你有什么臉回來?”
村民們都不說話了。他們看著這對父子,心情很復雜。
有人在小聲議論:“是啊,這孩子確實做得不對。”
“當年我們那么幫他,他就這樣報答我們?”
“現在有錢了,就想起來做好人了?”
省長和其他領導都很尷尬。他們沒想到會遇到這種情況。
林宋澤深深地低下了頭。他的手在顫抖,聲音很輕:“爹......”
“別叫我爹!”林大山打斷了他,“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你以為現在捐個學校,就能買回鄉親們的心?”林大山指著周圍的村民,“你看看,大家都在看著你!你對得起他們嗎?”
林宋澤抬起頭,看著周圍的村民。他看見了秦嬸失望的眼神,看見了老魏搖頭的樣子,看見了其他村民復雜的表情。
這些人都老了。十年前送他上學的時候,他們還很年輕。現在他們都有了白發,有了皺紋。
“我......”林宋澤想要解釋什么。
“你什么你?”林大山的聲音更大了,“你知道這十年我是怎么過的嗎?你知道村民們是怎么說你的嗎?”
林大山指著自己的胸口:“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我的兒子,我引以為傲的兒子,變成了全村人口中的白眼狼!”
“每天都有人問我,宋澤怎么樣了?宋澤什么時候回來?”林大山的聲音開始哽咽,“我怎么回答?我說我兒子忘了家,忘了養育他的土地,忘了幫助過他的鄉親們?”
現場氣氛越來越緊張。省長想要說些什么來緩解尷尬,但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林宋澤突然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