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病房里的呼吸機發出單調的嗡鳴聲,大姑的手已經涼得像冰塊。
"小辰,你過來。"她用盡最后的力氣握住我的手,聲音細如游絲。
我俯下身,眼淚滴在她枯瘦的手背上。
"大姑,您別說話了,醫生說您需要休息。"
她搖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光芒。
"有件事憋了二十年,不說出來我死不瞑目。"
"什么事?"
"我有個舊情人,叫陳建國。"她的聲音顫抖著,"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他,告訴他,我這輩子沒有忘記過他。"
話音剛落,心電圖變成了一條直線。
01
我叫李辰,今年二十六歲,是個普通的會計師。
從我記事起,就和大姑李秀英相依為命。
她從來不提我的父母,每當我問起時,她總是紅著眼眶轉過身去,嘴里嘟囔著"都是命"。
大姑今年四十六歲,長得不算漂亮,但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她開了一家小裁縫店,手藝在這條街上算得上一絕。
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為那些大娘大媽們改衣服,修拉鏈,縫紐扣。
"小辰,快起來吃飯。"大姑像往常一樣在廚房里忙活。
我揉著眼睛走出房間,看見桌上擺著兩碗白粥,幾個咸菜。
"大姑,您怎么又沒吃肉?"
"肉太貴了,咱們省著點。"她習慣性地摸摸我的頭,"你正長身體,多喝點粥。"
這樣的對話我們重復了無數次。
大姑把最好的都給了我,自己卻總是穿著那幾件洗得發白的衣服。
我考上大學那年,她高興得像個孩子,逢人就說:"我們小辰考上大學了!"
學費是她一針一線掙來的,我至今還記得她交學費時顫抖的手。
"大姑,我不想讀了,太貴了。"
"胡說!"她瞪著眼睛,"再苦再累也要供你讀書,這是你唯一的出路。"
那一刻,我看見她眼中的堅定,也看見了她鬢角新增的銀絲。
大學四年,她每個月都會給我寄生活費,從來沒有斷過。
畢業后我留在了城里工作,每個月都會回去看她。
她總是做一桌子菜等著我,然后坐在對面看我吃,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
"大姑,您也吃啊。"
"我不餓,你多吃點。"
直到我工作穩定,想要接她到城里住時,她卻拒絕了。
"我在這里住了大半輩子,習慣了。"她擺擺手,"你有空就回來看看我就行。"
我知道她舍不得那家小裁縫店,那是她的全部。
02
大姑生病是在去年冬天。
那天我正在公司加班,接到鄰居王嬸的電話。
"小辰,你大姑暈倒了,現在在醫院!"
我丟下手頭的工作,連夜開車趕回老家。
醫院里,大姑躺在病床上,臉色蒼白如紙。
醫生說是胃癌晚期,最多還有半年時間。
那一刻,我的世界都塌了。
"大姑,您怎么不早說身體不舒服?"我握著她的手,眼淚止不住地流。
"沒事的,小毛病。"她還在安慰我,"大姑身體好著呢。"
我知道她是怕我擔心,怕花錢。
從那以后,我辭了工作,專心照顧她。
她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人也瘦得皮包骨頭。
但她依然會在我面前裝得很堅強,會跟我聊天,會關心我的工作。
"小辰,你不能因為我耽誤了前程。"
"大姑,沒有您就沒有我,什么前程都不重要。"
她聽了,眼圈紅了,轉過頭去偷偷擦眼淚。
最后的那幾個月,我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看著她一天天變得虛弱,我心如刀割。
她是這世上唯一疼愛我的人,也是我唯一的親人。
"小辰,你過來。"有一天晚上,她突然叫我。
"怎么了大姑?"
"我想告訴你一些事情。"她的眼神有些飄忽,"關于你的身世。"
我心跳加速,這是我等了二十多年的答案。
"你不是我撿來的。"她深深地看著我,"你是我妹妹的孩子。"
"我妹妹?"
"李秀蓮,你的母親。"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她和你父親都在一場車禍中去世了,那年你剛滿三歲。"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該說什么。
"我答應過她,要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養大。"大姑的眼淚滾了下來,"這些年委屈你了。"
"大姑,您就是我的母親。"我握住她的手,"我從來沒有覺得委屈過。"
那一夜,她跟我說了很多,關于我的父母,關于她的青春。
但關于那個叫陳建國的人,她始終沒有提起。
03
大姑去世后,我把她葬在了村后的小山坡上。
那里能看見整個村子,也能看見她的那家小裁縫店。
辦完喪事,我開始整理她的遺物。
在她的臥室里,我找到了一個上了鎖的木盒子。
盒子不大,但很沉,里面裝著什么東西在搖晃。
我找遍了整個房子,終于在她的枕頭下面找到了鑰匙。
打開盒子的那一刻,我震驚了。
里面整整齊齊地放著幾十封信,每一封都保存得很好。
信封上寫著同一個人的名字:陳建國。
我顫抖著拿起最上面的一封,郵戳顯示是二十五年前的。
信很短,字跡娟秀:
"建國,你走了三個月了,我每天都在等你的消息。村里的人都說你不會回來了,但我不信。我知道你是個有擔當的人,你答應過要娶我的。我會一直等你。秀英。"
我的心臟狂跳起來。
這是大姑寫的信,但從來沒有寄出去。
我又拿起第二封,第三封...
每一封都是寫給陳建國的,記錄著她的思念,她的等待,她的絕望。
"建國,我懷孕了。是你的孩子。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你快回來吧。"
"建國,孩子沒了。我在醫院躺了一個星期,沒有人陪我。我想你想得快瘋了。"
"建國,我收養了妹妹的孩子。他叫小辰,很乖很懂事。我會把他當成我們的孩子一樣疼愛。"
看到這里,我的眼淚掉了下來。
原來大姑年輕時也有過心愛的人,也曾經滿懷期待地等待過。
可是那個叫陳建國的人,為什么要離開她?
我繼續往下看,信的內容從期待變成了思念,從思念變成了習慣。
最后一封信是十年前寫的:
"建國,我今年三十六歲了。小辰考上了大學,我很高興。這些年我一直沒有結婚,不是因為等你,而是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如果有一天你回來了,看見我變成了現在這樣,你還會認得我嗎?"
我把所有的信都看完了,心情五味雜陳。
大姑用了二十多年的時間寫信給一個可能永遠不會回來的人。
這些信是她心中最珍貴的秘密,也是她最深的痛。
04
我決定找到陳建國。
不管他在哪里,不管他是否還活著,我都要替大姑完成她的心愿。
我從信中找到了一些線索。
陳建國是隔壁鎮上的人,比大姑大三歲,二十五年前在我們村里開了一家小賣店。
他和大姑相戀了兩年,后來突然離開了村子,再也沒有回來過。
我先去了趟村委會,詢問當年的情況。
村書記老李還記得這個人。
"陳建國啊,我記得。"老李摸著胡子說,"那小伙子長得不錯,人也機靈,和你大姑好得很。"
"那他為什么突然走了?"
"這個...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老李猶豫了一下,"好像是家里出了什么事,連夜就走了。"
"您知道他現在在哪里嗎?"
"這么多年了,誰知道啊。"老李搖搖頭,"可能還在原來的鎮上,也可能早就搬走了。"
我謝過老李,開車去了隔壁的鎮上。
鎮上變化很大,當年的那些老房子都拆了,建起了新的樓房。
我在鎮政府打聽陳建國的消息,工作人員查了半天檔案。
"有這個人,但十年前就遷出了。"工作人員說,"遷到了市里。"
我又趕到了市里,在派出所查到了陳建國的最新地址。
他住在市區的一個老小區里,已經四十九歲了。
我站在小區門口,心情異常復雜。
二十五年了,大姑想見的人就在不遠處。
可是她已經永遠見不到了。
我深吸一口氣,走進了小區。
按照地址找到了那棟樓,爬到了三樓。
門上貼著一個小小的門牌:陳建國。
我敲了敲門,里面傳來腳步聲。
門開了,一個中年男人出現在我面前。
他頭發有些花白,臉上有了皺紋,但五官還是很端正。
"您好,請問是陳建國先生嗎?"
"我是,你找我有事?"他有些疑惑地看著我。
"我是李秀英的侄子,我叫李辰。"
聽到這個名字,他的臉色瞬間變了。
手抓著門框,身體微微顫抖。
"秀英...她還好嗎?"
05
"請進來坐吧。"陳建國讓開了門。
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干凈。
客廳里擺著一些老舊的家具,墻上掛著幾張全家福。
我注意到照片中有一個女人和一個十幾歲的男孩。
"這是我愛人和兒子。"陳建國注意到我的目光,有些尷尬地說。
我點點頭,沒有說話。
"你大姑...她現在怎么樣了?"他給我倒了杯茶,坐在對面問道。
我看著他期待的眼神,心中涌起一陣酸楚。
"大姑已經去世了。"我輕聲說道,"一個月前。"
陳建國的手顫抖了一下,茶杯差點掉在地上。
他的臉色變得蒼白,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怎么會...她才四十六歲啊。"
"胃癌。"我看著他,"她走之前讓我找到您,有話要轉達。"
陳建國沉默了很久,然后站起身走到窗邊。
"她恨我嗎?"他背對著我問道。
"她說,這輩子沒有忘記過您。"
聽到這話,陳建國的肩膀開始顫抖。
過了很久,他才轉過身來,眼中已經濕潤了。
"我對不起她。"他的聲音很低,"我是個懦夫。"
"您當年為什么要離開?"我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陳建國重新坐下,神情痛苦。
"那時候我家里出了事,我父親欠了很多賭債,債主天天上門要賬。"他緩緩說道,"我不能連累秀英,所以就..."
"您可以和大姑一起面對啊。"
"我想過,但是我沒有勇氣。"他搖搖頭,"我怕她跟著我受苦,怕她被那些人傷害。"
"所以您就不告而別?"
"我原本想處理完家里的事就回去找她的。"陳建國的眼淚流了下來,"可是事情越來越復雜,我又在外地遇到了現在的妻子..."
他說不下去了,用手捂著臉。
我坐在那里,心情五味雜陳。
原來愛情真的很脆弱,經不起一點點風浪。
大姑等了他二十多年,他卻早就有了新的家庭。
"她這些年過得好嗎?"陳建國問道。
"不好。"我如實回答,"她一直沒有結婚,一個人把我養大。"
陳建國聽了,更加愧疚。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害了她。"
我從包里拿出了那些信。
"這些是大姑寫給您的信,但從來沒有寄出去。"
陳建國接過信,手都在抖。
他打開第一封,剛看了幾行就哭了出來。
06
陳建國把每一封信都看完了。
整整兩個小時,他一直在哭。
"我不知道她為我承受了這么多。"他哽咽著說,"如果我早知道..."
"早知道又怎樣?"我有些生氣,"您已經有了新的家庭,有了孩子。"
"我..."他說不出話來。
這時,門外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走了進來,身后跟著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
"老陳,你怎么了?"女人看見陳建國紅腫的眼睛,關切地問道。
"沒事,遇到了一個老朋友。"陳建國趕緊擦干眼淚。
女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桌上的信,神情有些懷疑。
"這位是?"
"我姓李,是陳叔叔的朋友。"我站起身說道,"我該走了。"
陳建國送我到門口。
"小辰,你能告訴我秀英葬在哪里嗎?"他小聲問道,"我想去看看她。"
我寫了地址給他,然后離開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心中充滿了失望。
大姑等了二十多年的人,原來是這樣的。
他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家庭,大姑對他來說可能只是年輕時的一段回憶。
回到村里,我坐在大姑的墳前,把今天的事情告訴了她。
"大姑,我找到陳建國了。"我對著墓碑說道,"他...他已經結婚了,還有孩子。"
山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仿佛大姑在回應我。
"他說對不起您,說他是個懦夫。"我繼續說道,"但是大姑,我覺得您配得上更好的人。"
我在墳前坐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
回到家里,我開始收拾大姑的遺物,準備把房子賣掉。
突然,我在大姑的衣柜里發現了一個小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