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原創聲明:圖片均源自網絡;人名均為化名;本文旨在宣揚人間正義、杜絕犯罪發生!)
我在火葬場干了十年,見過太多生死別離。
這十年里有些事讓我心里特別不是滋味。
很多家屬在老人剛病危,甚至還沒等醫生給出最后定論,就急匆匆把老人送來。
他們有的怕麻煩,有的擔心醫療費,可這背后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啊。
我想跟大家掏心窩子說句實在話:家里老人要是病了,千萬別第一時間就想著往火葬場送
01
2014年開春,我揣著皺巴巴的畢業證書在人才市場轉了三個月,連份像樣的實習都沒找到。
那天在公交站臺啃著冷掉的煎餅果子時,瞥見電線桿上貼著殯儀館的招聘啟事——"誠聘遺體整容師,月薪四千五,包食宿"。
我盯著那行字看了足足五分鐘,煎餅渣子掉在襯衫前襟都沒察覺。
面試時人事科主任推了推眼鏡:"我們這行特殊,年輕人想清楚沒?"
我攥著衣角的手心直冒汗,想起老家臥床的奶奶和父親佝僂的背,硬著頭皮點了頭。
入職那天老王在更衣室門口等我。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工作服,袖口磨得起了毛邊,遞給我新制服時指節上的老繭蹭得我手背發癢。
"小李啊,"他幫我正了正胸牌,"這活計不臟,臟的是人心。"
我摸著胸牌上"李明"兩個字,喉嚨發緊,制服扣子系錯了兩顆都沒發覺。
頭個月凈是跟著老王打雜。凌晨四點跟著他推運尸車,鐵輪子碾過水泥地的聲響在空蕩蕩的走廊格外刺耳。
老王教我辨認死亡證明上的專業術語,教我如何用棉球蘸酒精擦拭遺體面部的血漬。
"動作要輕,"他示范時手腕懸得穩穩的,"就像給嬰兒擦臉。"
有回我手抖把鑷子掉在解剖臺上,金屬撞擊聲驚得我渾身一顫,老王卻彎腰撿起,用白布細細擦凈。
變故發生在梅雨季。
那天下午暴雨傾盆,殯儀館的玻璃幕墻爬滿水痕。
穿藏青西裝的男人架著位老者沖進來,老人灰白的頭發被雨水黏在額頭上,西裝褲腳還在往下滴水。
"我爸心臟病犯了,走得急。"男人抹了把臉,水珠順著下巴往下淌。
我照例要核對死亡證明,老王卻按住我的手:"先安置到告別廳。"
我蹲在遺體旁解老人領帶時,指尖突然觸到溫熱的皮膚。
這不對勁我僵在原地,食指和中指還搭在老人頸動脈上。
微弱的搏動像雨滴打在鐵皮屋檐,一下,又一下。
"王師傅!"我騰地站起來,椅子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
老王正在登記簿上寫字,聞言鋼筆尖在紙上洇開墨點。
他慢悠悠踱過來,粗糙的拇指按在老人眼皮上:"小李啊,剛咽氣的人肌肉還會抽搐,這是常識。"
"可這脈搏……"
"脈搏?"老王突然提高嗓門,驚得窗外麻雀撲棱棱飛走,"你是醫科畢業還是法醫出身?死亡證明白紙黑字寫著,輪得到你質疑?"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得渾圓,我后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天夜里我翻出醫學院的《病理學》,臺燈照得書本發燙。
書上說心臟停搏后腦細胞三分鐘開始死亡,可白天那觸感……
我抓起手機想給學醫的同學打電話,號碼撥到一半又刪掉。
凌晨三點窗外雨聲漸歇,我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第二天交接班時,我攔住要去更衣的老王。
"王師傅,昨天那位老人……"我聲音發顫,"能不能再確認下?"
老王解扣子的手頓了頓,工作服領口露出曬成古銅色的脖頸。
"小李,"他轉過身,目光像手術刀般鋒利,"咱們這行有三不問:不問死因,不問來歷,不問后事。你記著,火化爐一開,什么恩怨情仇都成了灰。"
他忽然壓低聲音,"上個月東郊殯儀館有個愣頭青多嘴,你猜怎么著?第二天就卷鋪蓋走人了。"
我盯著他工作服第二顆紐扣上磨出的線頭,突然想起入職那天他說的話——臟的是人心。
現在我終于明白,有些臟不是血漬污垢,是看不見的網,纏得人喘不過氣。
那天之后我總在深夜驚醒,夢見自己站在火化爐前,推車上的白布突然蠕動。
老王開始讓我單獨值夜班,每次經過冷藏柜都能聽見金屬抽屜輕微的震動聲。
有天我實在忍不住,偷偷調出那位老人的檔案,卻發現死亡證明上的主治醫師簽名,和老王抽屜里那張泛黃的醫師資格證照片,是同一個人。
02
從那天起我對每具送來的遺體都格外上心。
每次推車進來的聲響都會讓我后背繃緊,趁著同事整理遺容的間隙,我會悄悄蹲下身,手指輕輕搭在老人頸側。
有時能摸到極微弱的搏動,像風中殘燭般忽隱忽現;有時能看見老人胸膛細微的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咳出聲來。
第三周周二送來的張老太讓我徹夜難眠。
她灰白的頭發里還沾著醫院消毒水的氣味,嘴角殘留著沒擦凈的嘔吐物。
我蹲在冷藏柜前數了整整五分鐘,她的脈搏始終保持著每分鐘三十次的跳動。
那天夜里我翻來覆去,把值班表上"李淑芬"三個字看了又看——這是她女兒登記的名字,筆跡潦草得像是要劃破紙張。
我開始隨身攜帶記事本,用紅筆圈出可疑案例。
5月17日送來的王建國,左手背還留著輸液留下的淤青;5月23日的趙玉蘭,殯儀館登記表上寫著"突發心梗",可她腳踝處分明有長期臥床的褥瘡。
最讓我心驚的是6月2日那個穿藍布衫的老頭,他眼皮下眼珠還在微微顫動,像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蟲。
"小李,這月工資夠不夠買新手機啊?"同事老王叼著煙湊過來,瞥見我本子上的紅圈,"這么認真記錄,改行當偵探?"
我合上本子沒接話,他吐了個煙圈:"上個月三號床的老李頭,他兒子來結賬時眼睛都發直,聽說欠了三十多萬外債。"
我攥著剛發的工資條去了醫療器械店。
店主說便攜式脈搏儀要兩千八,我咬咬牙刷了信用卡。
當晚就對著自己手腕試了半小時,直到確認儀器顯示的心跳和體檢報告一致才放心。
第七個可疑案例出現時,我正巧當班。
推車進來的是對穿黑西裝的兄弟倆,弟弟手里攥著皺巴巴的死亡證明,哥哥的皮鞋在瓷磚地上蹭出刺耳聲響。
我照例檢查時,儀器突然發出尖銳的蜂鳴,顯示屏上跳動的綠色波紋刺痛我的眼睛——每分鐘42次,比我的還規律。
"陳主任,您看這個。"我舉著儀器沖進辦公室,后背的汗把白大褂洇濕一片。
陳大夫推了推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掃過屏幕:"小李啊,這種家用儀器誤差率超過15%。"
他抽出抽屜里的病歷本,"仁和醫院出具的死亡證明,白紙黑字蓋著章呢。"
"可這數據……"我聲音發顫,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儀器邊緣,"上周三送來的劉大爺,前天我在追悼會上看見他兒子在數禮金,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陳大夫突然站起身,辦公椅在地面劃出刺耳的聲響:"你以為那些家屬為什么非要送來火化?
醫院太平間一天八十,殯儀館冷藏柜三百!
上周二送來的周阿婆,三個子女為誰出停尸費在走廊打起來,你看見了嗎?"
他抓起桌上的保溫杯猛灌一口,"做好分內事,少管閑事。"
那天夜里我躲在更衣室抹眼淚,記事本被淚水洇開墨跡。
突然聽見走廊傳來壓抑的爭吵,是剛送來的那對兄弟。
"哥,爸的手剛才動了!"弟弟聲音帶著哭腔。
"動個屁!醫生都說腦死亡了!"哥哥壓低聲音,"你知不知道ICU一天多少錢?上個月小寶幼兒園又漲學費了!"
"可他還有氣……"
"閉嘴!死亡證明是主任醫師簽的,法醫都驗過了!"哥哥突然提高音量,"你非要讓全家跟著陪葬是不是?"
我死死咬住袖口,眼淚砸在記事本的紅圈上。
第二天交班時,那具"遺體"的右手無名指上多了道淤青——像是掙扎時撞在推車扶手上留下的。
現在每當我看見冷藏柜的金屬把手,都會想起張老太發青的指甲。
上周值夜班時,陳大夫悄悄往我儲物柜塞了包煙,煙盒里夾著張紙條:"管好自己"。
可當我看見新來的實習生小張對著"遺體"發呆時,總會想起自己剛入職時,老王教我怎么給遺體整理儀容的模樣。
昨天整理檔案時,我發現最近三個月的"非正常死亡"案例比去年同期多了37%。
窗外的蟬鳴突然變得刺耳,我摸出記事本,在最新日期旁又畫了個紅圈。
03
隨著調查的深入,我愈發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復雜程度遠超最初的預判。
最初只是注意到家屬在老人離世后異常平靜的反應,直到某天整理遺體時,發現一位老人后頸處殘留的醫用膠布痕跡——那分明是剛拔除的靜脈留置針。
這個細節讓我開始留意更多細節:不同批次送來的老人,手腕內側總帶著相似的醫用膠布印記,甚至有幾具遺體的指甲縫里還殘留著消毒水的氣味。
通過連續三周蹲守醫院急診科,我注意到三位固定為殯儀館開具死亡證明的醫生。
其中張建軍醫生的接診記錄尤其反常:僅七月就有七位深度昏迷的老人經他手開具證明,而這些老人從入院到離世的時間間隔均未超過四十八小時。
更蹊蹺的是,這些病例的病程記錄里,關于生命體征監測的數據存在明顯斷層。
"張醫生,能耽誤您幾分鐘嗎?"八月中旬的午后,我在醫院職工食堂攔住了正在打飯的張建軍。
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半截聽診器還帶著體溫,飯盒里盛著醫院食堂標配的西紅柿炒雞蛋。
"小李啊,你們殯儀館最近挺忙吧?"他舀了勺米飯,不銹鋼勺子碰在餐盤上發出清脆聲響。
"是有點。"我攥緊了記錄本,"上周送來的王淑芬老人,家屬說她送來時瞳孔已經擴散了。但我在整理遺容時發現……"
我故意停頓,觀察他的反應。
張建軍咀嚼的動作明顯放緩,喉結上下滾動:"醫學判斷不是算術題。"
他放下筷子,餐盤里的青菜湯微微晃動,"上周三我值班,那個老太太送來時血壓60/40,呼吸每分鐘不到五次,家屬哭著說已經花光積蓄。你告訴我,這種情況該怎么選?"
"可是按照規定,深度昏迷患者不是應該先進行……"
"規定?"他突然提高音量,引得鄰桌護士長側目,"你知道ICU一天多少錢嗎?八千!夠普通家庭三個月伙食費。
上周還有個老頭,腦出血后躺了半年,兒子辭了工作守在床邊,最后連媳婦都帶著孩子跑了。"
他端起湯碗一飲而盡,湯漬在白大褂前襟洇開深色痕跡。
那天之后我開始刻意記錄異常案例。
九月五日送來的李建國老人,病歷顯示當日凌晨三點死亡,但殯儀館接收時遺體尚有余溫;十月十二日的趙秀蘭,火化前被發現右手小指有新鮮針孔。
最讓我震驚的是十一月三日的案例:法醫朋友偷偷告訴我,那具"遺體"的肝腎功能指標竟與昏迷患者不符。
通過暗中觀察,我逐漸拼湊出這個灰色鏈條的運作流程。
當深度昏迷患者家屬提出放棄治療時,主治醫生會建議"轉院處理"。
轉運途中隨車護士會為患者注射大劑量鎮靜劑,抵達殯儀館前確保心電圖呈直線。
殯儀館工作人員在接收時,會默契地忽略對頸動脈的觸摸檢查,直接推入冷藏室。
"其實我們也不想這樣。"某天深夜,負責遺體接收的老王遞給我根紅塔山,"上個月有個姑娘非要用聽診器,結果當場就吐了。"
他指著更衣室角落的嘔吐物痕跡,"你說這些家屬,早干嘛去了?真要孝順,當初就該好好照顧老人。"
我望著冷藏室里整齊排列的遺體,突然想起張建軍說過的話:"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
但當法律成為可以隨意揉捏的面團,當人道主義成為掩蓋罪行的遮羞布,我們究竟是在減輕痛苦,還是在制造新的悲劇?
這個冬天特別冷,殯儀館的鍋爐房整夜轟鳴。
我站在煙囪投下的陰影里,看著運尸車進進出出。
每輛車的后視鏡上都掛著平安符,在寒風中輕輕搖晃,像無數雙未閉的眼睛。
04
自從發現火葬場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后,我整個人就像被架在火上烤。
每天清晨睜開眼,眼前晃動的都是那些老人枯槁的面容,他們渾濁的眼睛里盛著未盡的求生欲,干裂的嘴唇無聲翕動。
夜里更煎熬,總夢見自己站在焚化爐前,鐵門"哐當"合上的瞬間,突然有青白的手指從門縫里伸出來。
"老張,你最近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同事老周遞給我第三杯濃茶時,我正盯著操作臺上的溫度計發愣。
那支水銀柱明明停在常溫,我卻覺得渾身發冷。
妻子小雅是第一個發現異樣的。
那天我下班回家,鑰匙插了三次才對準鎖孔。
她正在廚房切菜,聽見動靜探出頭來:"今天怎么比平時晚了一個鐘頭?"
"路上堵車。"我脫外套時碰倒了玄關的綠蘿,泥土撒了一地。
小雅舉著菜刀沖出來,看見我蹲在地上抓土,刀"當啷"掉在瓷磚上。
那天晚上她堅持要和我談談。
臺燈的光暈里,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我襯衫第二顆紐扣:"你最近總半夜驚醒,昨天還喊著'別燒別燒'。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盯著她無名指上的婚戒,銀圈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去年我們結婚時,她說這戒指要戴一輩子。
現在要告訴她,她丈夫每天都在目睹人命被明碼標價嗎?
要讓她知道,這個家的頂梁柱可能隨時會塌嗎?
"可能……是最近接的幾個項目太棘手。"我聽見自己干澀的聲音,"客戶要求特別多,改稿改得人頭疼。"
小雅突然抓住我的手,掌心溫熱:"要不咱們換個工作?你們這行本來就容易積郁,上次你同事老李……"
她沒說下去,但我們都知道老李去年跳樓的事。
我反握住她的手,指甲掐進掌心。
換工作?
那些還在等待被"處理"的老人怎么辦?
上周三送來的72歲老頭,臨進焚化爐前眼皮還在顫動;前天下午的獨居老太太,手腕上還留著輸液的針孔。
當晚我又夢見了爺爺。
他穿著生前那件藏青中山裝,袖口磨得發白,卻還是笑瞇瞇的:"明明啊,你小時候最怕打針,現在倒好,天天守著火爐子。"
我蹲在夢里老家的曬谷場上,稻草扎的掃帚戳著腳心:"爺爺,要是您當年病重,家里又沒錢……"
"傻小子。"爺爺蹲下來,煙袋鍋子敲了敲我的頭,"人活一世,圖個問心無愧。你記著有些事做了可能沒用,但不做,心里這關過不去。"
第二天上班,我偷偷在白大褂口袋里塞了腎上腺素和硝酸甘油。
午休時陳大夫在休息室打盹,我溜進停尸間。
冷氣撲面而來,停尸床的金屬欄桿結著白霜。
"大爺,您再堅持堅持。"我對著第三張床上的老人輕聲說。
他嘴角還凝著血沫,心電圖早就拉成直線,但當我掀開白布時,分明看見他胸膛有極細微的起伏。
針頭刺入皮膚的瞬間,我的手抖得厲害。
冷汗順著脊梁往下淌,后背的白大褂洇濕一片。
十五分鐘后,老人突然抽搐了一下,喉間發出"咯"的一聲。
"陳大夫!快來!"我沖出去時差點撞翻藥車。
陳大夫跑來時拖鞋都掉了一只,看見老人睜開的眼睛,他臉色煞白:"這……這不可能!"
老人的兒子被叫來時,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先是后退半步,接著突然撲到床前:"爸!您能聽見我說話嗎?"
老頭干裂的嘴唇翕動著,我湊近才聽見微弱的"水……"
年輕人突然轉身沖我鞠躬,領帶歪在一邊:"大夫,謝謝您!我……我其實……"
他哽咽著說不下去。
后來我才知道,他公司破產,妻子要離婚,實在負擔不起高昂的醫療費。
那天之后我養成了新習慣。
每天提前半小時到崗,檢查每具遺體的瞳孔和脈搏。
有次發現個被棉被裹得嚴實的老人,掀開被子時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里。
"救……"老人氣若游絲,我摸到他頸動脈還有微弱跳動。
這次我直接推著輪椅把他送到急診室,值班護士瞪大眼睛:"張哥,這……"
"先救人。"我把工作證拍在桌上,"出了事我擔著。"
現在我的儲物柜里多了個急救包,腎上腺素針劑用報紙裹了三層。
有時候半夜值班,聽見焚化爐轟鳴聲,會想起爺爺的話。
或許我做不了驚天動地的大事,但至少能讓某些生命,在最后一刻看見天光。
05
我的秘密終究沒能藏住。
那天傍晚老王突然把我叫到辦公室。
他坐在辦公桌后,手里捏著一份皺巴巴的記錄單,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我注意到他平時總愛泡枸杞的保溫杯被推到桌角,杯蓋都沒擰緊。
"小李,坐。"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聲音比平時低沉。
我坐下時椅子腿在水泥地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像極了上周偷偷給三號床老人注射腎上腺素時,他喉間發出的那聲嗚咽。
"最近有人跟我反映,"老王把記錄單推過來,紙張邊緣沾著茶漬,"說你給'送來的人'私自用藥。"
他的目光落在我別在胸前的工牌上,"小李,你跟著我學手藝也有三年了,該知道規矩。"
我盯著工牌上褪色的"李明"二字,喉嚨發緊:"王師傅,那天送來的張大爺……他手心還是溫的,眼皮還在顫。"
"溫的?"老王猛地拍了下桌子,茶杯蓋應聲落地,"你當自己是法醫還是大夫?上個月二號床那位,家屬簽了放棄搶救同意書才送來的!"
我攥緊褲縫,想起那天老人青紫的指甲突然摳住我手腕的觸感:"可他脈搏……"
"脈搏?"老王冷笑,"你拿聽診器聽過心跳嗎?看過死亡證明嗎?咱們這兒是殯儀館,不是急診室!"
他抓起桌上的搪瓷缸,茶水濺在記錄單上,"再這么胡來,明天你就不用來了。"
走出辦公室時,晚風卷著槐花香撲在臉上。
我摸出兜里沒送出去的降壓藥,想起上周偷偷塞給王大爺時,他渾濁的眼睛突然亮起來的樣子。
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長,像條甩不掉的尾巴。
轉機出現在梅雨季。
那天夜里暴雨傾盆,我和新來的小張被安排值夜班。
她剛從衛校畢業,白大褂總是洗得發亮,胸牌上的"張曉蕓"三個字工工整整。
"李哥,這個老人……"小張突然拽了拽我袖子。
我們正推著移動病床往冷庫走,她手指著心電監護儀,"你看這個波形。"
我湊近看了看,監護儀屏幕在雨夜里泛著幽藍的光。
正常來說,死亡后的心電圖應該是條直線,可此刻屏幕上分明有微弱的起伏。
"會不會是機器故障?"我壓低聲音。
冷庫的鐵門在身后吱呀作響,寒氣順著褲管往上爬。
小張已經掏出聽診器:"體溫37.2℃,頸動脈還有搏動。"
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急救手冊》,書角都卷了邊,"李哥,這不符合醫學常識。"
我想起上周三號床老人被推進焚化爐前,監護儀也曾閃過類似的波形。
當時老王說那是電磁干擾。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如果人真的還活著呢?"
小張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當然要救!我實習時見過太多被誤判的病例。"她眼睛亮得嚇人,"李哥,你是不是早就發現了?"
雨點噼里啪啦砸在鐵皮屋頂上。
我把這幾個月的異常都倒了出來:三號床老人指甲縫里的皮屑,五號床老人枕邊沒吃完的降壓藥,還有上周送來的王大爺,他女兒哭著說父親臨終前還攥著她的手……
小張聽得臉色發白,手指無意識地絞著白大褂下擺:"這……這得報警啊!"
"報警?"我苦笑著搖頭,"沒證據的。上個月老王發現我私藏急救箱,差點沒把我開了。"
沉默在雨聲中蔓延。
06
深秋的雨砸在殯儀館的玻璃頂棚上,發出密集的敲擊聲。
凌晨兩點救護車刺眼的藍光穿透雨幕,在值班室墻上投下晃動的光斑。
我和小張套上白大褂往門口跑時,后腰別著的對講機還在震動——這是本月第三次夜間急診。
"快抬進來!"我掀開防雨簾,看見擔架床輪子卡在門檻上。
穿米色風衣的中年女人死死攥著床沿,指甲泛著青白:"醫生讓趕緊火化,說再拖就……"
她突然哽住,眼淚混著雨水淌進衣領。
兩個穿黑色夾克的男人跟在后面,其中一個不停看表。
我蹲下檢查遺體,手電筒光束掃過老人灰白的臉。
突然那雙渾濁的眼睛動了動,眼珠竟轉向光源方向。
我后背竄起一陣涼意,手電筒差點脫手。
老人干裂的嘴唇翕動著,喉間發出"嗬嗬"的氣音。
"您能聽見嗎?"我聲音發緊,手指搭上老人頸動脈。
雖然微弱得像蛛絲,但確實有搏動。
小張也蹲下來,我們交換的眼神里都是驚惶——這具"遺體"的胸腔還在緩慢起伏。
"你們在磨蹭什么?"戴金鏈子的男人突然踹了擔架一腳,"醫生都開死亡證明了,裝什么神弄鬼!"
女人被嚇得一哆嗦,抬頭時眼神卻閃著猶豫:"會不會……真弄錯了?"
"姐,你瘋啦?"另一個瘦高個男人抓住她胳膊,"火化場都聯系好了,現在反悔讓親戚們怎么看?"
他掏出的煙盒被雨水泡得發脹,火機打了三次才躥出火苗。
小張突然站起來:"必須送醫院!這是人命!"
他的白大褂下擺沾著泥水,聲音卻異常堅定。
女人看看我們,又看看兩個弟弟,手指絞著風衣扣子突然松開:"對,送醫院!媽最怕疼了……"
"胡鬧!"金鏈子男人突然暴起,煙頭砸在地上濺起火星,"醫院都判死刑了,你們要當孝子賢孫別拖我們下水!"
他掏出手機對著我們錄像,"信不信我曝光你們殯儀館敲詐?"
老王就是這時候沖進雨里的。
他工作服扣子系錯了兩顆,手里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燒餅:"小李你又惹事!人家有正規死亡證明,你逞什么能?"
陳大夫跟在后面,眼鏡片上蒙著水霧,蹲下翻了翻老人眼皮:"確實是瞳孔散大固定,典型的腦死亡體征。"
"可她眼皮在動!"小張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剛才還發出聲音了!"
陳大夫用聽診器按在老人胸口,沉默幾秒后搖頭:"這是尸僵前的肌肉痙攣,你們太年輕……"
話音未落,老人突然發出沙啞的呻吟。
這聲音像生銹的鋸子拉過木頭,在場所有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