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1. 最后的乘客
如果不是那位眼神凌厲的老太太,我的名字,本該出現在1995年,北京330路失蹤公交車的死亡名單上。
那年我22歲,在北京西郊的一家工廠當技術員,每天通勤,都要靠那趟從頤和園開往遠郊的330路公交車。
11月14日,我因為趕一個零件圖,錯過了倒數第二班車。等我跑到公交總站時,偌大的場站里,只孤零零地停著最后一輛330路,像一頭趴窩的鋼鐵巨獸。
站臺上,除了我,只有三個人。一個穿著呢子大衣,看起來很體面的老太太,還有一對依偎在一起,膩膩歪歪的小情侶。
我們四個人,成了這趟末班車,最后的乘客。
車上很空,只有司機和售票員。我累了一天,找了個靠窗的位置,腦袋一歪,伴隨著發動機有節奏的轟鳴,很快就昏昏欲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刺耳的急剎車,伴隨著巨大的慣性,把我從睡夢中狠狠地拽了出來。我腦袋“咚”的一聲,磕在了前面的鐵欄桿上,眼冒金星。
“找死啊你!”
司機師傅扯著嗓子,對著車頭外面破口大罵,“大半夜的站馬路中間攔車,趕著投胎??!”
我揉著腦袋,一肚子的火氣也被勾了起來,心想是哪個不長眼的,非要逼停公交車。我撐起身子,朝車外看去。
這一看,我心里的火氣,瞬間就被一盆冰水,澆得一干二凈。
國道上,站著三個人。
他們穿著那種只有在清宮戲里才見過的、深色的長袍馬褂,衣服的款式很舊,在昏暗的路燈下,顯得格格不入。
左右兩個人,一動不動地,架著中間那個人。中間那人腦袋耷拉著,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一個沒了骨頭的假人。
最讓我心里發毛的是他們的臉。那是一種極不自然的慘白,像是臉上涂了三層厚厚的膩子粉,嘴唇卻又是青紫色的。
2. 上車的“戲子”
車上的小情侶顯然也嚇到了,那女孩直接“啊”的一聲,躲進了男朋友懷里。
司機還在罵罵咧咧,售票員大姐膽子大,探出頭去喊:“嘿!干嘛的啊你們!趕緊讓開!”
右邊那個穿官服的“人”,居然開口說話了。它的聲音,像是兩片砂紙在摩擦,又干又澀:“師傅……不好意思啊,我們是附近影視城拍戲的,剛收工,喝了點酒……我這兄弟,喝多了,麻煩您行個方便,捎我們一段?!?/p>
我當時心里就犯嘀咕。
拍戲的?哪有演員穿著戲服出來喝酒的?而且這附近幾十里地,哪來的影視城?
我正疑惑,售票員大姐已經和司機嘀咕起來了。估計是看那幾個人可憐,又或者是想多掙幾張票錢,司機罵罵咧咧地,還是打開了車門。
車門“吱呀”一聲打開。
一股比車外深秋的夜風,還要冷上十倍的寒氣,卷著一股濃烈的、說不清是酒氣還是福爾馬林的怪味,瞬間灌滿了整個車廂。
我下意識地裹緊了我的外套。
那三個“演員”上車后,徑直走到了最后一排,將中間那個“喝醉的兄弟”,安放在了座位上。整個過程,那兩人走路的姿勢,僵硬得像提線的木偶,最詭異的是,他們的腳踩在車廂的鐵皮地板上,竟然沒有發出一丁點聲音。
我當時就覺得,這車,不能再待下去了。
可轉念一想,這大半夜的,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下車了,我上哪兒去?打車回家的錢,我一個月的工資都不夠。
人啊,有時候就是這樣,一絲絲的僥幸和懶惰,就能讓你把半只腳,都踏進鬼門關。
我嘆了口氣,把頭靠在窗戶上,決定繼續裝睡。
可就在我剛閉上眼的瞬間,一只冰涼、干枯得像雞爪子一樣的手,一把就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嚇得差點跳起來,猛地睜開眼,看見的,是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雙眼睛,像鷹一樣死死地瞪著我,突然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扯著嗓子就喊了起來:
“你個小偷!臭不要臉的東西!別在這兒裝睡,把我的錢包還給我!”
我當時徹底懵了。
我一沒偷二沒搶,上車就坐在這兒,動都沒動過,怎么就成了小偷?
“大娘,您是不是認錯人了?”我耐著性子解釋。
“認錯人?化成灰我都認得你!”老太太手上的勁兒大得驚人,指甲都快嵌進我的肉里,“我錢包里有三百多塊錢,還有我孫子的照片!你今天不還給我,我就跟你沒完!司機,停車!我要去最近的派出所報案!”
她這么一鬧,司機和售票員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了過來。連后排那三個一動不動的“演員”,都齊刷刷地,將慘白的臉,轉向了我們這邊。
那目光,陰冷、空洞,不帶一絲活人的氣息。
我被那三道目光看得頭皮發麻,心里暗叫不好。我知道,我必須立刻離開這輛車!可我又不能直接說,車上有鬼。
這老太太,雖然蠻不講理,卻給了我一個絕佳的、能讓所有人都信服的下車理由。
我被她逼得急了,也來了火氣,順著她的話就演了下去:“行啊!報警就報警!誰怕誰??!師傅,停車!”
司機不耐煩地把車停在了路邊。
我被老太太連拉帶拽地,拖下了公交車。車門“砰”的一聲,在他們身后關上,然后,帶著那三個詭異的“演員”,加速駛入了前方的黑暗之中。
我看著遠去的車尾燈,長長地松了口氣,對老太太說:“大娘,謝謝您了。這戲演得,真好?!?br/>我以為,我們是某種默契,是為了逃離危險而合作的盟友。
可那老太太卻松開了手,望著公交車消失的方向,用一種我完全陌生的、冰冷刺骨的聲音,幽幽地說了一句:
“謝我?小伙子,你該謝你自己命大?!?br/>我一愣,還沒來得及問是什么意思。
只見她轉過頭,一雙渾濁的老眼里,閃著精光,一字一句地對我說道:
“我拉你下車,不是為了救你。我是看出來了,你這小伙子,陽氣重,命也硬。有你在車上,會壞了它們的好事。我只是,把你這個‘變數’,給提前清出去罷了?!?br/>說完,她竟然對著我,露出了一個極其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