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那天下午，我正在客廳里整理這個月的項目資料，準備晚上的線上會議。

星瀾市最近連續下了三天雨，空氣里都帶著潮濕的味道。我喜歡這種安靜的午后，可以專心工作，偶爾聽到樓下映翠公園里傳來的太極拳音樂聲。

門鈴突然響了。

“誰啊？”劉建峰從廚房探出頭，手里還拿著剛洗好的青菜。

“我！建紅！”

門外傳來大姑子劉建紅那熟悉的嗓音，聽起來格外興奮。我皺了皺眉，她不是應該在上班嗎？

劉建峰趕緊去開門。劉建紅一進來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后直奔廚房找婆婆趙桂芝。

“媽！我有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您！”她的聲音高亢得有些刺耳。

趙桂芝正在擇豆角，聽到女兒的聲音立馬放下手里的活兒：“建紅？你怎么這個點來了？不用上班？”

“媽，這就是我要說的好消息！”劉建紅神秘兮兮地笑著，“我決定了，提前退休！”

廚房里瞬間安靜了下來。我手里的資料差點掉在地上。

“什么？”劉建峰愣住了，“你才四十二，怎么就…”

“現在不是講究科學養老嗎？我想明白了，趁著身體還好，應該多陪陪媽。”劉建紅拉著趙桂芝的手，眼眶竟然有些紅，“媽，您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我決定搬過來，和您一起生活，好好享受這段母女時光。”

趙桂芝愣了幾秒，然后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真的？建紅，你…你不是開玩笑？”

“當然是真的！我都和單位申請好了，下個月就正式辦手續。”劉建紅說得信誓旦旦，“媽，以后您就有女兒天天陪著了！”

我坐在客廳里，聽著他們在廚房里的對話，心里五味雜陳。

提前退休？劉建紅在市文化局下屬的事業單位工作，那份工作多少人搶著要，她怎么說退就退？而且她平時花錢大手大腳，沒有工作收入怎么辦？

最關鍵的是，搬過來住？這房子一共就三間臥室，主臥是我和劉建峰的，次臥是趙桂芝的，剩下那間小的是我的工作室，里面放著我的電腦、資料，還有一張小床，偶爾加班太晚就在那兒休息。

她要住哪兒？

“麗娜！”劉建紅突然從廚房里探出頭，“你覺得呢？我這個決定怎么樣？”

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挺好的，建紅有心了。”

“就是嘛！”趙桂芝從廚房里走出來，臉上的笑容燦爛得像朵花，“我女兒就是孝順！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能為了父母放棄工作的？”

劉建峰也在一旁附和：“妹妹確實懂事，媽有你陪著，我們也放心多了。”

我看著他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外人。

第二天是周六，我本來計劃睡個懶覺，然后陪趙桂芝去映翠公園轉轉。結果早上八點，門鈴就響個不停。

劉建峰起來開門，外面站著劉建紅和兩個搬家工人。

“來了來了！東西不多，就是一些生活用品。”劉建紅指揮著工人往里搬箱子。

我揉著眼睛從臥室出來，看到客廳里已經堆了好幾個大箱子。

“"建紅，你這…速度也太快了吧？”我問。

“嘿嘿，我辦事一向雷厲風行！”她拍了拍其中一個箱子，“這些都是我特意買的養生用品，給媽用的。”

趙桂芝高興得合不攏嘴：“我女兒就是貼心！”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眼睜睜看著劉建紅把我的工作室改造成了她的臥室。我的電腦桌被推到墻角，書柜里的一半空間被她的衣服占據，那張小床上鋪了她帶來的四件套，粉色的，上面還有荷花圖案。

“麗娜，你平時用電腦也不多，就在客廳用就行了。”劉建紅一邊整理衣服一邊說，“我買了個普拉提墊，還有足浴按摩器，都放在這兒，以后和媽一起用，可健康了。”

我看著被徹底改變的房間，心里堵得慌。這是我在這個家里唯一的私人空間，現在就這樣沒了。

“那個…我的資料…”我指著被推到角落的文件柜。

“哦，那些紙能有多重要？實在需要就拿到客廳去看嘛。”劉建紅滿不在乎地擺擺手，“麗娜，你要學會斷舍離，生活才能更有質量。”

我深吸了一口氣，沒說話。

下午，劉建紅開始在客廳里展示她的“養生理念”。

“媽，你看這個，德國進口的凈水系統，能過濾掉所有有害物質。”她拿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還有這個，深海魚油膠囊，對心腦血管特別好。”

趙桂芝看著那些花花綠綠的保健品，眼睛都亮了：“這些得花不少錢吧？”

“媽，您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錢算什么？”劉建紅大手一揮，“我還訂了營養師的咨詢服務，每周會有專人來指導您的飲食。”

我在一旁聽著，心里咯噔一下。營養師上門？那得多少錢？

“建紅，這些服務費用…”我忍不住問。

“麗娜，你是不是覺得我在亂花錢？”劉建紅轉過頭看著我，語氣有些不悅，“我這都是為了媽好，難道你舍不得？”

“我不是舍不得，我是覺得…”

“覺得什么？”趙桂芝也有些不高興了，“建紅一片孝心，你怎么還挑三揀四的？”

我被她們一唱一和地堵住了嘴。

劉建峰在一旁打圓場：“建紅有心就好，媽開心最重要。”

當天晚上，我在臥室里翻看手機銀行，發現這個月的信用卡已經被刷了6000多。我點開詳細賬單，全是劉建紅今天買的那些東西。

我拿著手機去找劉建峰：“你看這個。”

他瞄了一眼，不以為然：“也沒多少錢，妹妹剛退休，心情好，買點東西給媽用，應該的。”

“可是她沒工作了，哪來的錢？”

“她不是有積蓄嘛。”劉建峰頭也不抬地說，“再說了，都是一家人，你計較這些干什么？”

又是“一家人”。

我看著他理所當然的表情，心里涼了半截。

接下來的幾天，我算是見識了什么叫“科學養老”。

每天早上五點半，劉建紅準時起床，然后開始播放八段錦的音樂，聲音大得整棟樓都能聽見。

“媽！起床練功了！”她會大聲喊，“麗娜和哥也一起來，鍛煉身體！”

我本來習慣七點起床，現在被迫調整作息。有幾次實在太困，想多睡會兒，她就會直接敲我的房門。

“麗娜，別睡了！中年人更應該注意身體！”

早餐是她規定的紫薯山藥粥，說是能養胃潤肺。午飯必須有蒸蛋羹，晚飯不能超過七點，而且不能吃得太飽。

“現代人就是吃得太多太雜，所以才會有各種毛病。”她一邊盛粥一邊講大道理，“媽，您看我給您安排的這個飲食計劃，保證三個月就能看到效果。”

趙桂芝被她哄得服服帖帖：“還是我女兒懂得多，以前我都白活了。”

最讓我受不了的是，她把客廳完全改造成了“康養工作室”。沙發被推到墻邊，中間放著普拉提墊，還有各種我叫不上名字的健身器材。電視柜上擺滿了她的保健品，原來我放在茶幾上的書和資料，全被收到了儲物柜里。

“麗娜，你看這個瑜伽球多好，可以鍛煉核心肌群。”她拍著一個大大的粉色球，“還有這個拉力器，對塑形特別有效。”

我想看個電視都要先把那些器材挪開。

更要命的是，她每天都會邀請她的朋友們來家里“交流養生心得”。一群四五十歲的女人坐在客廳里，一邊做足浴一邊聊天，聲音吵得我根本沒法工作。

我試圖和劉建峰溝通過這個問題。

“建峰，建紅她們這樣…我沒法正常工作了。”

“你就在臥室里用電腦嘛，有什么不行的？”他一邊刷手機一邊說，“妹妹好不容易退休了，讓她放松放松。”

“可是我需要安靜的環境，還有很多資料…”

“資料能有多重要？工作而已，別那么較真。”他終于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麗娜，你是不是對妹妹有意見？”

我愣住了：“我沒有意見，我只是…”

“妹妹為了照顧媽才放棄工作的，你應該支持她，而不是挑毛病。”劉建峰的語氣有些不耐煩，“都是一家人，和氣一點不行嗎？”

我看著他的表情，突然覺得很陌生。這個男人是我的丈夫，可現在他說話的語氣，就像在教訓一個不懂事的小孩。

周五晚上，我的閨蜜溫知夏來家里做客。

她剛進門就被客廳里的“康養設備”驚到了：“麗娜，你家這是…開健身房了？”

“別提了。”我苦笑著給她倒水，“大姑子退休了，搬過來和婆婆一起養生。”

正說著，劉建紅從房間里出來了，看到溫知夏，立刻熱情地打招呼：“這位是麗娜的朋友吧？來來來，正好體驗一下我們的養生項目。”

她不由分說地拉著溫知夏坐下，開始介紹各種器材的功能。

“你看這個足浴按摩器，我花了2800買的，德國技術，能疏通經絡。還有這個遠紅外理療床墊，躺上去特別舒服…”

溫知夏被她的熱情搞得有些招架不住，頻頻朝我投來求救的眼神。

我正想解救她，趙桂芝也從房間里出來了。

“建紅，朋友來了？”趙桂芝看到溫知夏，臉上的笑容明顯淡了一些。

“媽，這是麗娜的朋友。”劉建紅介紹道。

“哦，麗娜的朋友啊。”趙桂芝點點頭，語氣很冷淡，“那你們聊吧，我去做飯。”

我注意到溫知夏臉上一閃而過的尷尬。

等趙桂芝走了，溫知夏小聲問我：“你婆婆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我搖搖頭，心里卻明白，趙桂芝現在眼里只有女兒劉建紅，對其他人都沒什么耐心。

晚飯的時候，劉建紅一直在向溫知夏推銷她的養生理念。

“知夏，你看你這皮膚，明顯缺水。我這兒有純植物的面膜，特別好用。”她從包里掏出一盒包裝精美的面膜，“還有這個膠原蛋白粉，我自己用了兩個月，效果特別明顯。”

溫知夏禮貌地笑著：“謝謝建紅，我平時比較簡單…”

“簡單可不行！女人就是要對自己好一點。”劉建紅打斷她，“我還有個私人教練的聯系方式，改天介紹給你認識，專門指導女性塑形的。”

我看著溫知夏越來越僵硬的笑容，心里很不是滋味。

送走溫知夏后，她在樓下給我發微信：“麗娜，你最近是不是壓力很大？感覺你整個人都不太對勁。”

我看著手機屏幕，不知道該怎么回復。

壓力大？何止是壓力大，簡直是窒息。

這個原本屬于我的家，現在完全被劉建紅主導著。她的作息時間、她的飲食習慣、她的朋友圈子，還有她那些昂貴的養生用品，無處不在地提醒著我：這里，我不是主人。

更讓我難受的是，在這種情況下，劉建峰不僅沒有站在我這邊，反而覺得我“小題大做”。趙桂芝更是把女兒當成寶貝，對我的態度越來越冷淡。

我開始懷疑，自己在這個家里到底算什么。

周六上午，事情到了一個轉折點。

我正在臥室里整理下周的工作計劃，突然聽到客廳里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什么意思？這錢怎么花得這么快？”是劉建峰的聲音，聽起來很憤怒。

“你別激動，聽我解釋…”劉建紅的聲音有些慌張。

我悄悄走到房門邊，透過門縫往外看。

劉建峰手里拿著一張銀行對賬單，臉色鐵青：“15600？建紅，你這個月到底買了什么？”

“都是…都是給媽買的保健品，還有那些服務費用…”劉建紅聲音越來越小，“你不是說都是一家人嗎？”

“一家人？”劉建峰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建紅，你知不知道我們每個月房貸就要8500？還有水電費、物業費，還有生活費？你這樣花下去，我們喝西北風？”

趙桂芝從廚房里沖出來：“你們吵什么？大早上的，讓鄰居聽見多不好？”

“媽，您看看我姐花的這些錢！”劉建峰把對賬單遞給趙桂芝，“什么德國凈水系統，什么營養師咨詢，還有上門按摩服務…這些都是必需品嗎？”

趙桂芝接過單子看了看，臉色也變了：“建紅，這…這確實有點多了。”

“媽，我這不都是為了您嗎？”劉建紅眼圈紅了，“您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啊！”

“可是這錢…”趙桂芝看著那個數字，明顯有些心疼，“15600，我一年的養老金都沒這么多。”

“媽，您別擔心，等我找到新工作就好了。”劉建紅趕緊安慰道。

“新工作？”劉建峰愣住了，“你不是退休了嗎？”

劉建紅臉色一變，支支吾吾地說：“我…我是說，如果需要的話，我還可以…”

“等等。”劉建峰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建紅，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是退休了，還是…”

就在這時，門鈴響了。

劉建紅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我…我去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我從門縫里看著她，感覺很陌生。

“建紅？”那個女人看到劉建紅，表情很意外，“你真的住在這里啊？”

“方…方圓？”劉建紅的聲音都顫抖了，“你怎么…”

“我來看08房的李姨，她是咱們單位的老人，她說看到你在這里出入，我特意下來看看，”方圓上下打量著劉建紅，“你住在這兒？不對啊，你之前不是住咱們單位宿舍嗎？后來讓你搬家…”

“我…我…”劉建紅張口結舌，完全說不出話來。

方圓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看了看屋里的情況，壓低聲音說：“建紅，你該不會還沒告訴家里人實情吧？”

“什么實情？”劉建峰走過來，“你是建紅的同事嗎？”

方圓看了看劉建紅慘白的臉色，又看了看劉建峰期待的表情，猶豫了一下說：“我…我是建紅以前的同事。”

“以前？”劉建峰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什么叫以前？”

劉建紅急忙攔住方圓：“方圓，你有事嗎？沒事的話…”

“等等。”劉建峰攔住了她，直視著方圓的眼睛，“方圓，請你告訴我，建紅現在到底是什么情況？她真的是主動退休的嗎？”

方圓看著劉建紅絕望的表情，嘆了口氣：“建紅她…她是被單位優化了。因為工作能力的問題，還有幾次重要會議缺席…單位給了她兩個選擇，要么主動辭職，要么等著被辭退。她選擇了前者。”

客廳里瞬間安靜得可怕。

劉建峰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趙桂芝更是直接坐在了沙發上，像是被抽掉了所有力氣。

“建紅…”趙桂芝的聲音顫抖著，“這是真的嗎？”

劉建紅癱坐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媽…我…我不想讓你們擔心…”

我站在房門后，看著這一幕，心情復雜得無法形容。原來，一切都是假象。什么“響應政策提前退休”，什么“科學養老理念”，都不過是劉建紅為了掩蓋自己被辭退的事實而編造的謊言。

劉建峰的憤怒，趙桂芝的失望，還有劉建紅的絕望，這個家已經徹底亂套了。

我悄悄回到臥室，拿出手機，開始搜索一些信息。看完后，我笑了，然后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喂，媽嗎？是我，麗娜。我有個事想和你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