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呼吸機發出單調的嘀嗒聲，如同時鐘倒計時般刺耳。

李建國躺在病床上，臉色蠟黃，眼神渙散。

他的妻子陳雪梅坐在床邊，手里握著一張對折的紙，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建國，你還記得十二年前的那個夜晚嗎？"

陳雪梅的聲音很輕，卻讓李建國的瞳孔猛然收縮。

"雪梅，我..."

"別說話。"陳雪梅緩緩展開手中的紙張，"我有個東西要給你看。"

當那張DNA鑒定報告完全展現在李建國眼前時，他的呼吸驟然急促起來。

李建國的眼睛瞪得如銅鈴般大，嘴唇顫抖著想要說什么，卻只能發出微弱的氣音。

"現在，你可以安心地走了。"陳雪梅把報告放在他的胸前，靜靜地看著他。

01

三個月前，李建國被確診為肺癌晚期。

醫生說，最多還有半年時間。

陳雪梅接到消息時正在菜市場買菜，手中的青菜掉在地上，踩了一腳泥。

她蹲下身子，慢慢地把菜一片片撿起來，眼淚無聲地滴落在菜葉上。

"大姐，你怎么了？"旁邊的菜販大娘關切地問。

"沒事，眼睛進沙子了。"陳雪梅抹了抹眼角，勉強笑了笑。

回到家時，李建國已經在沙發上等著她。

他看起來比平時更加消瘦，咳嗽得厲害。

"雪梅，我有話要跟你說。"

陳雪梅放下菜籃，走到他面前坐下。

"我知道了。"她說。

李建國愣了一下："你知道什么？"

"醫生打電話給我了。"陳雪梅的聲音很平靜，"肺癌晚期，對吧？"

李建國張了張嘴，最終只是點了點頭。

客廳里陷入沉默，只有掛鐘的滴答聲在回響。

"我想...我想把一些事情告訴你。"李建國艱難地開口。

"什么事？"

"關于...關于我們的兒子。"

陳雪梅的手在膝蓋上握成拳，但臉上的表情依然平靜："建華怎么了？"

"他...他可能不是我的孩子。"

這句話如同炸彈般在客廳里爆炸。

陳雪梅慢慢抬起頭，看著自己的丈夫。

"你說什么？"

"十二年前，我...我懷疑你出軌了。"李建國的聲音越來越小，"那段時間你經常很晚回家，而且...而且你的行為很奇怪。"

陳雪梅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所以你也出軌了？"

李建國低下頭，沒有回答。

"王美麗那個女人，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十二年。"陳雪梅自己給出了答案，"整整十二年。"

外面的夕陽西下，橙紅色的光線透過窗簾灑進客廳，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02

1995年，陳雪梅和李建國結婚。

那時候的陳雪梅還是個水靈靈的姑娘，在紡織廠上班，每天穿著藍色的工作服，頭發梳得整整齊齊。

李建國是機械廠的技術員，高高瘦瘦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很斯文。

他們的婚禮很簡單，在家里擺了十桌酒席，請了親朋好友。

"雪梅，你嫁給建國，算是嫁對人了。"陳雪梅的母親拉著她的手說，"這孩子老實，會疼人。"

陳雪梅紅著臉點頭，心里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婚后的日子平淡而溫馨。

李建國每天下班回家，陳雪梅已經做好了飯菜等著他。

兩個人坐在小飯桌前，說著一天的見聞，偶爾為了小事爭論幾句，但很快就和好如初。

1998年，他們的兒子李建華出生了。

那是個春天的下午，陳雪梅躺在產房里，疼得滿頭大汗。

李建國在門外來回踱步，緊張得要命。

"生了，生了！是個男孩！"

護士的聲音傳來，李建國幾乎要跳起來。

他沖進產房，看到陳雪梅懷里的小嬰兒，紅紅的，皺巴巴的，但那雙眼睛特別亮。

"雪梅，你辛苦了。"他握住妻子的手，眼中含淚。

"我們的兒子。"陳雪梅虛弱地笑著，"他長得像你。"

李建國仔細端詳著兒子的小臉，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責任感。

"建華，你要健康長大。"他輕聲說。

那時候的他們，還不知道命運會給他們開什么樣的玩笑。

時間過得很快，李建華漸漸長大。

他聰明伶俐，學習成績優異，是父母的驕傲。

但隨著孩子的成長，李建國心中開始有了疑慮。

李建華的相貌特征，似乎和自己越來越不像。

03

2010年，李建華12歲。

那是個多事之秋。

陳雪梅因為紡織廠效益不好，被調到了夜班。

她每天晚上十點上班，第二天早上六點下班。

這個時間安排讓她的生活完全顛倒，也讓她和丈夫、兒子的接觸變得越來越少。

李建國開始變得敏感起來。

"雪梅，你最近怎么總是那么累？"他問。

"夜班本來就累，再說廠里的活兒也重。"陳雪梅揉著肩膀，"我去洗個澡就睡了。"

"但是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陳雪梅的語氣有些不耐煩，"我不跟你說了，我要休息。"

李建國看著妻子疲憊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說不出的不安。

那段時間，陳雪梅經常接到一些奇怪的電話。

電話鈴聲一響，她就會緊張地看一眼來電顯示，然后要么接起來說幾句就掛斷，要么干脆不接。

"誰的電話？"李建國問。

"廠里的。"陳雪梅回答得很快，"排班的事。"

但李建國注意到，她接電話時的表情和語氣，不像是在跟同事說話。

更讓他困惑的是，陳雪梅開始注重起自己的外表。

以前她下班回家就換上舊衣服，現在卻總是收拾得整整齊齊。

"雪梅，你買新衣服了？"

"嗯，廠里發獎金了，買了幾件。"

"可是你不是說廠里效益不好嗎？"

陳雪梅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效益不好不等于沒有獎金。"

李建國沒有繼續追問，但心中的疑慮越來越重。

他開始悄悄觀察妻子的一舉一動。

有一天晚上，他故意說自己加班，實際上卻躲在廠門口的陰影里。

十點鐘，工人們陸續進廠，但他沒有看到陳雪梅的身影。

直到十點半，陳雪梅才匆匆趕來，臉上帶著一種奇怪的紅暈。

那天晚上，李建國徹夜未眠。

他的腦海里不斷浮現出各種猜測，每一種都讓他感到恐懼。

04

疑慮像毒蛇一樣在李建國心中滋長。

他開始留意陳雪梅的每一個細節。

她用的香水味道變了，以前從不化妝的她開始描眉畫眼，甚至連走路的姿態都變得輕盈起來。

"媽媽，你今天真漂亮。"12歲的李建華天真地說。

陳雪梅笑了笑，摸了摸兒子的頭："建華真會說話。"

李建國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但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妻子身上。

"雪梅，今天晚上我送你去上班。"他突然說。

陳雪梅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反正我也沒事，送你一程。"

"真的不用，你在家陪建華做作業。"

李建國放下報紙，看著妻子："你不想讓我送你？"

"不是不想，是沒必要。"陳雪梅避開了他的目光，"我去換衣服了。"

那天晚上，李建國沒有送妻子上班，但他悄悄跟在她后面。

陳雪梅走出小區后，并沒有直接去工廠，而是拐進了一條小巷。

小巷里燈光昏暗，李建國遠遠地跟著，心跳得像要跳出胸膛。

他看到陳雪梅在一個路口停下，不一會兒，一個男人的身影出現了。

那是個中等身材的男人，穿著一件黑色外套，李建國看不清他的臉。

兩個人說了幾句話，然后一起走向了更深的小巷。

李建國跟了一段路，最終還是沒有勇氣繼續下去。

他站在黑暗中，渾身顫抖。

回到家里，李建華已經睡了。

李建國坐在客廳里，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陳雪梅回家時，看到丈夫坐在沙發上，眼睛紅紅的。

"建國，你怎么了？"

"沒事，沒睡好。"

陳雪梅走過來，想要摸摸他的額頭，但李建國躲開了。

"我去做早飯。"她說。

"雪梅。"李建國叫住了她，"你...你還愛我嗎？"

陳雪梅的身體僵了一下，然后轉過身來："你為什么這么問？"

"只是想知道。"

"當然愛。"她的回答很快，但聲音有些顫抖，"我們是夫妻，我怎么會不愛你？"

李建國點了點頭，但心中更加確信了自己的猜測。

那天起，他開始尋找機會報復。

05

王美麗是李建國的同事，在財務科工作。

她比李建國小五歲，離過婚，一個人帶著女兒生活。

以前李建國對她沒有什么特別的感覺，但現在，他開始用不同的眼光看待她。

王美麗長得不算漂亮，但有一種成熟女人的韻味。

她對李建國一直很好，經常在工作上給他幫助。

"建國，你最近怎么了？看起來心情不好。"王美麗關心地問。

"沒什么，家里的事。"李建國苦笑。

"想聊聊嗎？有時候說出來會好一些。"

李建國看著王美麗真誠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被關心的感覺了。

"下班后，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他說。

"好。"

那天晚上，他們在一家小酒館里坐下。

李建國喝了幾杯酒，話匣子就打開了。

"美麗，你說一個女人如果不愛自己的丈夫了，她會怎么表現？"

王美麗看著他："為什么這么問？"

"我懷疑我妻子出軌了。"李建國說出了心中的秘密。

王美麗沉默了一會兒："你有證據嗎？"

"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我有感覺。"

"建國，感覺這種東西不能當真。"王美麗勸道，"也許是你多想了。"

"不，我沒有多想。"李建國的聲音有些激動，"她變了，完全變了。"

王美麗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即使真的是這樣，你也要冷靜。"

李建國感受到她手心的溫度，心中涌起一股沖動。

"美麗，謝謝你愿意聽我說這些。"

"我們是朋友，這是應該的。"

"只是朋友嗎？"李建國看著她的眼睛。

王美麗的臉紅了："建國，你喝多了。"

"我沒有喝多。"李建國握住了她的手，"美麗，我需要你。"

那天晚上，李建國沒有回家。

他和王美麗在酒店里度過了一個激情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看到王美麗在身邊熟睡的樣子，李建國的心情很復雜。

他既感到愧疚，又感到一種報復的快感。

"雪梅，你既然不愛我了，我也不必對你忠誠。"他在心里默默地說。

從那天起，李建國開始了他的雙重生活。

白天在家里，他還是那個普通的丈夫和父親。

但一有機會，他就會和王美麗在一起。

06

李建國的出軌進行得很隱秘。

他以加班為借口，經常很晚回家。

陳雪梅也因為上夜班的關系，白天需要休息，兩個人的接觸變得更少了。

"爸爸，你怎么總是加班啊？"李建華問。

"工廠里忙，爸爸要多賺錢給你買好吃的。"李建國摸著兒子的頭說。

"可是我更希望你能陪陪我。"

李建華的話讓李建國心中一緊。

他看著兒子清澈的眼睛，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懷疑。

"建華，你覺得你長得像爸爸嗎？"他問。

"不知道。"李建華想了想，"老師說我像媽媽多一些。"

李建國的心沉了下去。

李建華確實長得更像陳雪梅，但作為父親，他希望看到更多自己的影子。

"建華，你知道爸爸媽媽是什么時候認識的嗎？"

"不知道。"李建華搖頭，"媽媽從來沒有跟我說過。"

李建國點了點頭，心中的疑慮更深了。

那天晚上，他和王美麗在一起時，忍不住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美麗，你說一個男人如果發現兒子不是自己的，他應該怎么辦？"

王美麗正在化妝，聽到這話，手里的口紅停了下來。

"你懷疑建華不是你的孩子？"

"我有這種感覺。"李建國說，"他和我一點都不像。"

"建國，你不要亂想。"王美麗轉過身來，"孩子像媽媽很正常。"

"但是..."

"沒有但是。"王美麗打斷了他，"即使真的不是，那又怎樣？你養了他十二年，他就是你的兒子。"

李建國沉默了。

王美麗說得對，但他還是無法釋懷。

隨著時間的推移，李建國和王美麗的關系越來越深。

他們甚至開始討論未來。

"建國，你打算一直這樣下去嗎？"王美麗問。

"什么意思？"

"我是說，你和雪梅的關系。"

李建國看著她："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希望你能做出選擇。"王美麗認真地說，"要么回到你的家庭，要么..."

"要么什么？"

"要么和我在一起。"

李建國的心跳加速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離婚，但現在，這個選擇擺在了他面前。

"美麗，你知道我的情況。"他說，"我有兒子，還有房子的貸款。"

"我知道。"王美麗點頭，"但我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給我一些時間考慮。"

"好，但不要太久。"

那天晚上，李建國回到家里，看到陳雪梅正在給李建華檢查作業。

母子兩個人說說笑笑，看起來很溫馨。

李建國站在門口，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他在想，如果自己提出離婚，這個家會變成什么樣？

而如果李建華真的不是他的孩子，他又該如何面對？

07

2012年，李建華考上了重點中學。

一家人為此慶祝了一番，但李建國的心情卻很復雜。

看著兒子開心的笑臉，他心中涌起一股說不出的痛苦。

"建華真厲害，考得這么好。"王美麗在電話里說，"你應該為他驕傲。"

"如果他真的是我的兒子，我當然驕傲。"李建國苦澀地說。

"建國，你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我無法不糾結。"

"那你去做個親子鑒定吧。"王美麗突然說。

李建國愣了一下："什么？"

"親子鑒定，現在技術很成熟，準確率很高。"

"這...這樣好嗎？"

"與其一直懷疑，不如弄個明白。"王美麗說，"不管結果如何，至少你心里有數。"

李建國考慮了很久，最終還是采納了王美麗的建議。

他偷偷收集了李建華的頭發，然后自己的血樣，送到了一家專業的鑒定機構。

等待結果的那幾天，他幾乎無法正常工作。

"建國，你最近怎么了？"同事關心地問。

"沒事，就是有點累。"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不用了，休息幾天就好。"

一周后，鑒定結果出來了。

李建國獨自一人來到鑒定機構，手里拿著那份報告，手都在顫抖。

他緩緩打開封袋，看到了那個他既希望又恐懼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