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爸，我估分出來了，393分。”兒子小宇低著頭，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我和妻子對視一眼，心里咯噔一下。
“專科也挺好的，技能型人才現在很吃香?！蔽覐娧b鎮定地安慰道。
可誰知道，半個月后查分的那個早晨，我看著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數字，整個人都愣住了......
01
六月九日下午，高考的最后一門英語考試結束了。
我站在校門口，和其他家長一起等著孩子出來。
人群中有說有笑的，也有愁眉苦臉的，每個人臉上都寫著不同的心情。
小宇從考場走出來的時候，臉色就不太好看。
他平時是個樂觀的孩子，但那天整個人都蔫了。
“怎么樣？”我試探性地問道。
“別問了，回家再說?！毙∮顢[擺手，鉆進了車里。
一路上，車里的氣氛靜得可怕。
我從后視鏡里看著兒子，他靠在座位上，眼神空洞地看著窗外。
妻子坐在副駕駛位置，時不時回頭看看兒子，欲言又止。
回到家，小宇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間。
晚飯時，他才慢吞吞地走出來，臉上還是那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小宇，考得怎么樣？”妻子終于忍不住問道。
“數學卡住了好幾道大題，英語作文也沒寫完?！毙∮類瀽灥卣f。
“沒事的，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好。”我安慰道。
但小宇只是搖搖頭，連飯都沒怎么吃。
第二天，小宇約了幾個同學一起對答案。
我知道這是他們的習慣，但心里還是七上八下的。
下午三點多，小宇回來了，臉色比昨天更加難看。
“爸媽，我們對了答案，我估分大概393分。”他坐在沙發上，聲音低得我都聽不清。
妻子手里的茶杯差點掉在地上。
393分，這個數字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們心上。
我知道今年我們省的本科分數線大概在490分左右，393分連?？贫际遣吝吳?。
“你確定嗎？會不會算錯了？”妻子顫著聲音問。
“我和李明、張濤他們一起算的，差不多都是這個分數?！毙∮钫f著，眼眶開始泛紅。
那一刻，客廳里安靜得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我看著兒子，心里五味雜陳。
這孩子平時成績中等偏上，雖然算不上特別優秀，但也從來沒有這么差過。
“沒關系的，分數不代表一切。”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一些。
但說出來的話連我自己都不信。
小宇抬頭看了我一眼，眼里有失望，也有愧疚。
“爸媽，對不起，我讓你們失望了?！?/p>
妻子走過去抱住兒子，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傻孩子，你沒有讓我們失望，只要你健康快樂就行?！?/p>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我知道妻子心里和我一樣難受。
為了這次高考，我們全家準備了三年。
補習班、營養品、學習資料，錢花了不少，但最重要的是那份期望。
我們都希望小宇能考上一個好一點的本科，將來有個不錯的前程。
現在這個分數，連我們最保守的估計都沒達到。
晚上，我和妻子躺在床上，誰都睡不著。
“393分，真的只能上專科了嗎？”妻子輕聲問道。
“嗯，除非有奇跡。”我苦笑著說。
窗外的夜很深，但我們的心情更沉重。
第三天早上，我起得很早。
腦子里一直在想著小宇的分數和未來。
393分，在我們省確實只夠?？凭€。
我拿出手機，開始查今年的分數線預測。
各大教育網站的專家分析都差不多：本科線預計490分左右，專科線大概在200分上下。
這意味著小宇的分數雖然過了專科線，但選擇空間很有限。
妻子起床后，看到我在查資料，也湊了過來。
“有什么好的專科學校嗎？”她問道。
“我正在看，咱們市的職業技術學院還不錯，有幾個專業挺實用的?！?/p>
小宇也起床了，臉色看起來好了一些。
也許一夜的睡眠讓他想開了，至少沒有昨天那么沮喪。
“小宇，過來，我們商量一下接下來怎么辦?！蔽艺泻羲隆?/p>
一家三口圍坐在餐桌旁，氣氛有點嚴肅。
“首先，我們要接受現實，393分確實只能上?？啤！蔽抑苯亓水數卣f。
小宇點點頭，雖然臉上還有失落，但已經沒有昨天那么激動了。
“其次，我們要選一個好專業，專科生也能有好前途?！逼拮友a充道。
“爸媽，我昨晚想了一夜，既然考成這樣，我認了?！毙∮钫f道，“只要你們不嫌棄我就行。”
“說什么傻話，你永遠是我們的兒子?！逼拮优牧伺乃募绨?。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開始認真研究?？圃盒：蛯I。
我發現，雖然是專科，但有些學校和專業確實不錯。
比如我們本地的職業技術學院，機電一體化專業就業率很高。
還有汽車維修、計算機應用這些專業，畢業后也比較好找工作。
妻子則更關心學校的環境和管理。
她在網上查了很多學校的資料，還加了幾個家長群。
“這個學校的宿舍條件不錯，食堂也挺干凈的。”她指著電腦屏幕說。
小宇對這些倒是不太在意，他更關心專業的前景。
“機電一體化怎么樣？以后能干什么？”他問道。
“挺好的，現在制造業發達，這個專業很實用?！蔽一卮稹?/p>
但說實話，我心里還是有些不甘。
小宇從小就聰明，小學時成績一直很好。
雖然初中高中成績有所下滑，但我們一直覺得他有潛力。
現在要去讀?？?，感覺有點大材小用。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我們只能往好的方面想。
妻子的一個同事聽說這事后，專門打電話來安慰。
“現在專科生也很搶手的，我們公司就有好幾個專科畢業的技術員，收入不比本科生差?！?/p>
這話讓我們心里好受了一些。
確實，學歷不是唯一的出路，技能和能力也很重要。
小宇的情緒也慢慢穩定下來。
他甚至開始主動了解一些專科院校的信息。
“爸，我看這個學校有校企合作，畢業后可以直接去合作企業工作?！?/p>
“嗯，這個挺好的，至少不用擔心就業問題?！?/p>
雖然表面上我們都在積極面對，但內心深處還是有些失落。
特別是看到鄰居家的孩子估分580多分時，那種落差感更明顯。
不過我們都沒有表現出來，不想給小宇更多壓力。
晚上吃飯時，小宇突然說：“爸媽，謝謝你們沒有責怪我。”
“傻孩子，高考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不是全部?！逼拮友廴τ旨t了。
“是啊，只要你努力，在哪里都能發光發熱?！蔽乙舱f道。
那一刻，我覺得我們一家人的感情更近了。
雖然結果不如意，但至少我們還有彼此。
02
接下來的一周，我們全家都忙著為小宇的?？浦纷鰷蕚?。
我請了兩天假，專門陪妻子和小宇去附近的幾所職業院校實地考察。
第一站是市職業技術學院，距離我們家只有半小時車程。
學校規模不算大，但看起來很整潔。
校園里到處都是實訓樓，各種機械設備應有盡有。
“這里的硬件設施還不錯?！蔽乙贿呑咭贿厡π∮钫f。
招生辦的老師很熱情，詳細介紹了學校的各個專業。
“機電一體化是我們的王牌專業，就業率連續三年都是100%?！崩蠋熥院赖卣f。
小宇聽了很感興趣，還特意去實訓車間看了看。
車間里，幾個學生正在操作數控機床，看起來很專業。
“這些設備都是企業級的，學生畢業后可以直接上手工作。”老師介紹道。
妻子則更關心生活條件，她仔細看了宿舍和食堂。
“四人間，有獨立衛生間，條件還可以。”她小聲對我說。
食堂的飯菜也不錯，價格便宜，品種豐富。
從學校出來后，小宇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
“這個學校給我的感覺還不錯，至少不會太無聊?！彼f道。
第二天，我們又去了另外一所學?！煌殬I學院。
這個學校的汽車維修專業很有名，在我們省都排得上號。
學校的汽車實訓中心簡直像個大型修理廠，各種品牌的車都有。
“現在汽車行業發展很快，技術人員的需求量很大。”招生老師介紹說。
小宇對汽車一直很感興趣，看到這些設備眼睛都亮了。
“這個專業畢業后可以去4S店，也可以自己開修理廠?！?/p>
聽了老師的介紹，我覺得這個專業確實有前景。
現在家家戶戶都有車，汽車維修的市場很大。
而且這個行業的技術含量也在不斷提高，不是簡單的體力活。
妻子起初有些擔心：“修車會不會很臟很累？”
“現在都是現代化設備，哪有以前那么臟。”老師笑著解釋。
我們還參觀了學校的就業指導中心，墻上貼滿了往屆畢業生的就業信息。
確實，大部分學生都找到了不錯的工作，有的甚至月薪過萬。
從學校回來的路上，小宇一直在思考選哪個專業。
“我覺得汽車維修挺好的，有技術含量，而且以后自己創業也有可能。”
“但是機電一體化的就業面更廣一些?！逼拮诱f道。
“不急，我們再看看其他學校，多比較比較。”我說。
第三所學校是信息職業學院，計算機相關專業是他們的強項。
現在是信息時代，計算機專業確實很熱門。
學校的機房設備很先進，學生們正在學習編程和網頁制作。
“計算機專業的就業前景很好，而且工作環境也比較舒適?！闭猩蠋熣f。
小宇從小就對電腦有興趣，這個專業對他來說不算陌生。
但我有些擔心，計算機行業競爭激烈，?？粕赡軟]有優勢。
“現在很多企業都要求本科以上學歷，?？粕鷻C會多嗎？”我直接問道。
“雖然學歷有要求，但更重要的是技能，我們培養的是實用型人才?！崩蠋熃忉?。
說實話，每個學校都有自己的優勢，選擇起來確實不容易。
回到家后，我們一家人坐下來仔細討論。
“三個專業各有特點，你覺得哪個更適合？”我問小宇。
“我傾向于汽車維修，感覺比較實用，而且我對機械也有興趣。”
妻子點點頭：“這個專業確實不錯，以后不怕找不到工作。”
我也覺得汽車維修專業挺好的，市場需求大，而且隨著汽車技術的發展，這個行業的前景應該不錯。
“那就這么定了，第一志愿填交通職業學院的汽車維修專業。”
雖然和我們最初的期望相去甚遠，但至少有了明確的方向。
小宇的臉上也有了久違的笑容，看起來已經從高考失利的陰霾中走出來了。
“爸媽，雖然沒考上本科，但我會在?？坪煤脤W的。”他認真地說。
“我們相信你，無論走哪條路，只要努力都會有收獲?！逼拮用嗣念^。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也許這樣的結果也不錯，至少小宇有了明確的目標。
有時候，人生的路并不是越高越好，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開始準備填報志愿的各種材料。
雖然是專科，但該準備的一樣都不能少。
小宇也開始認真研究汽車維修專業的課程設置，看起來很有干勁。
看著他重新燃起的斗志，我覺得這次高考雖然失利，但也不算完全失敗。
至少讓這孩子更加成熟了，也讓我們一家人更加團結了。
填完志愿后，就進入了漫長的等待期。
高考成績要到六月二十五日才公布，還有將近兩周的時間。
這段日子對我們全家來說都不好過。
雖然已經做好了上?？频臏蕚?，但心里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萬一估分有誤呢？萬一成績比預期的要好呢？
小宇表面上看起來很平靜，但我知道他心里也在期待著什么。
有時候吃飯時，他會突然問：“爸，如果我的實際分數比估分高怎么辦？”
“那當然是好事，我們可以重新考慮志愿。”我每次都這樣回答。
但說實話，我對這種可能性并不抱太大希望。
小宇估分時很仔細，和幾個同學反復核對過，應該不會有太大偏差。
妻子倒是比我樂觀一些，她總是說：“說不定會有驚喜呢?！?/p>
為了分散注意力，我們決定趁這段時間帶小宇出去走走。
反正他已經放假了，在家里干著急也沒用。
我們去了趟附近的城市，游了幾個景點，散了散心。
旅途中，小宇的心情確實好了很多，偶爾還會開幾個玩笑。
但每當有人問起高考的事，他又會變得沉默。
在一個景區里，我們遇到了幾個小宇的同學。
他們聊起估分的事，小宇顯得有些尷尬。
“我估了580多分，應該能上個不錯的本科?！逼渲幸粋€同學說。
“我也差不多，570多分吧。”另一個接道。
輪到小宇時，他猶豫了一下，說：“我考得不太好，可能只能上專科?！?/p>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那幾個同學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回到酒店后，小宇一個人坐在窗邊發呆。
“別想太多，分數不代表一切。”我走過去安慰他。
“我知道，但還是覺得有點丟臉?！彼吐曊f道。
“丟什么臉，每個人的路都不一樣，沒有高低貴賤之分?！?/p>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我心里也不是滋味。
看著兒子失落的樣子，我恨不得替他去考試。
旅行回來后，離查分還有一周時間。
這一周過得特別慢，每一天都感覺像一年。
小宇開始變得焦躁不安，有時候半夜還會起來上網查資料。
“你在查什么？”我問他。
“看看有沒有關于今年高考的新消息，比如試題難度分析什么的?！?/p>
我知道他是想從這些信息中找到一些安慰，證明今年題目確實很難，大家的分數都不高。
妻子也開始失眠，半夜總是翻來覆去睡不著。
“你說萬一小宇的分數真的很低怎么辦？”她擔心地問我。
“船到橋頭自然直，現在想這些也沒用?！蔽野参克?，但其實我心里也很忐忑。
就在查分前三天，意外發生了。
小宇的班主任王老師突然打來電話。
“小宇爸爸嗎？我是王老師。”電話里傳來熟悉的聲音。
“王老師，您好，有什么事嗎？”我有些緊張，以為是學校有什么安排。
“是這樣的，我剛才和幾個老師聊起今年高考的情況，大家都覺得小宇的估分可能有些問題?！?/p>
我心里一跳：“什么意思？”
“小宇平時的成績還是不錯的，雖然不是特別拔尖，但也不至于只考393分?！?/p>
“可是他和同學對答案了，算出來就是這個分數?！?/p>
“學生對答案經常會出錯，特別是理科的大題，評分標準和他們想的不一樣?！?/p>
王老師的話讓我重新燃起了希望。
“那您覺得小宇大概能考多少分？”
“具體不好說，但應該比393分要高，說不定能達到本科線。”
掛了電話后，我激動得手都在發抖。
妻子見我這樣，趕緊問發生了什么事。
我把王老師的話轉述了一遍，她也激動起來。
“真的嗎？會不會是老師安慰我們的？”
“不像，王老師向來實事求是，不會說空話?！?/p>
我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小宇，他聽了也很激動。
“王老師真的這么說？”他不敢置信地問。
“千真萬確，她還說你平時成績不錯，不可能考這么低。”
這個意外的消息讓我們全家都重新燃起了希望。
雖然還是不敢抱太大期待，但至少有了一絲曙光。
接下來的兩天，我們都在猜測小宇的真實分數。
“如果真的能上本科就好了?！逼拮硬恢挂淮蔚卣f。
“別想太多，還是要做好兩手準備?！蔽译m然心里也在期待，但還是提醒大家要理性。
查分前一天晚上，我們全家都沒睡好。
小宇在房間里翻來覆去，我和妻子也是一樣。
“明天就知道結果了?！逼拮釉诤诎抵行÷曊f道。
“嗯，無論結果如何，我們都要接受。”我回答道。
但說實話，經過王老師這么一說，我心里對明天的查分充滿了期待。
也許，真的會有奇跡發生呢？
03
六月二十五日，查分日。
我早上五點就醒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妻子也醒了，我們倆就這樣靜靜地躺著，誰都沒說話。
外面天還沒亮，但我已經完全沒有睡意了。
六點鐘，我實在躺不住了，悄悄起床走到客廳。
打開電腦，登錄省教育考試院的官網。
頁面顯示：查分系統將于上午8點開放。
還有兩個小時，我坐立不安地在客廳里踱步。
六點半，小宇也起床了，看起來也沒睡好。
“爸，幾點可以查分？”他問道，聲音有些顫抖。
“八點。”我回答。
妻子也起來了，她直接走到電腦前坐下。
“我們一起等吧。”她說。
七點鐘，我們三個人圍坐在電腦前，盯著屏幕上的倒計時。
時間過得好慢，每一分鐘都像一個小時。
小宇不停地搓手，妻子也顯得很緊張。
“不管考多少分，我們都是一家人?！蔽以噲D緩解氣氛。
但這話連我自己聽起來都很虛假。
頁面終于變了，出現了查分入口。
“來了！”我激動地說。
小宇的手在發抖，幾次輸錯了準考證號碼。
“別緊張，慢慢來?！逼拮影参克?。
終于，準考證號和身份證號都輸入正確了。
我們三個人同時屏住呼吸，等待頁面跳轉。
電腦轉了幾秒鐘，然后頁面刷新了。
當我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數字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