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響,我掄著鐵勺攪動大鐵鍋里的酸菜白肉。
我干了一天農活,還要給老公做飯。
我的腿已經哆嗦了。
油星子濺到手背上,燙出個紅點。
"張大柱!"我頭也不回地吼,"把案板上那個大蒜遞我!"
游戲機按鍵聲叮咚響。
我那死鬼丈夫癱在沙發上,兩條腿蹺得比房梁還高。
"媳婦兒黃瓜擱哪兒呢?"他嗓子眼兒里擠出來的聲兒跟蚊子哼似的。
炕頭傳來"咔嚓咔嚓"的動靜。
婆婆王翠花盤著腿,瓜子皮吐得滿炕席都是。"爺們兒哪能進廚房?"
她眼皮子都不帶抬的,"春梅啊,不是娘說你..."
我抄起鍋鏟往炕沿一杵。
鐵器磕在磚面上"當啷"一聲,鍋鏟把兒還冒著熱氣。
"娘不是嫌菜淡么?"我把鍋鏟往她手里一塞,"您老親自來調個味?"
老太太"嗷"地一嗓子,瓜子撒了滿炕。
她甩手的動作活像摸了烙鐵,那根鍋鏟"咣當"掉進洗菜盆里,濺起的水花全潑在張大柱褲襠上。
"要死啊!"張大柱游戲機都扔了,蹦起來活像褲子里鉆了螞蟥。
他提著濕漉漉的褲腰,左腳絆右腳差點栽進灶坑。
院墻外傳來"噗嗤"一聲笑。
趙嬸子那顆腦袋在墻頭晃了晃,發髻上別的塑料花顫巍巍的。"大柱他娘,"她扯著嗓子喊,"你家灶房演大戲呢?"
王翠花臉黑得像鍋底。
她揉著通紅的手掌心,三角眼沖我一斜。"翻了天了!"
她嗓子尖得能扎死人,"老張家祖墳冒青煙才娶回這么個悍婦!"
我拎起菜刀"哐"地剁在案板上。
半截黃瓜蹦起來,正砸在張大柱腦門上。
"再嚎?"我甩了甩手腕,"今晚誰都別想吃..."
"春梅姐!"鐵門咣當響。
二嘎子挎著竹籃子竄進來,腦門上的汗亮晶晶的。"你要的豆瓣醬!"
他眼睛往屋里一溜,腳底板就開始往后蹭,"那啥...我小賣部還燒著水..."
王翠花突然不嚎了。
她盯著那籃子醬菜壇子,鼻孔一張一縮。"喲,"她陰陽怪氣地拖長聲,"有人就是能耐,勾得野漢子天天往家跑。"
我抄起醬菜壇子掂了掂。
陶土罐子底還沾著泥,沉甸甸的壓手。
"娘,"我笑瞇瞇地掀開蓋子,"您嘗嘗這醬咸淡?"
老太太往后縮的時候,后腦勺"咚"地撞在窗框上。
張大柱終于從柿子襲擊中回過神,他看看我手里的壇子,又看看他娘發青的臉,突然捂著褲襠往門外竄。
"我去買啤酒!"他躥得比野兔子還快,臨出門還被門檻絆了個狗吃屎。
趙嬸子在墻頭笑岔了氣。
塑料花掉進我院子里,正落在王翠花腳邊。
老太太剛要彎腰撿,我"咣當"把醬菜壇子墩在炕桌上。
"二嘎子,"我扯著嗓子喊,"明兒再送二十斤辣椒面來!"
2
醬菜壇子在炕桌上轉了個圈,王翠花的手僵在半空。
老太太眼珠子跟著壇子轉,活像見了魚的貓。
"啪!"
我拍開她伸過來的爪子。
老太婆手背上立刻浮起三道紅印子。
"燙著你可不好。"
我舀了勺醬往酸菜鍋里一澆,"二嘎子家新腌的,聽說用了二十斤朝天椒。"
鍋里的湯瞬間變得血紅。
熱氣裹著辣味往上竄,熏得王翠花直打噴嚏。
"造孽啊!"她擤著鼻涕往后退,"你這是要毒死婆婆!"
院墻外傳來"咚"的一聲。
趙嬸子扒墻頭太使勁,磚頭掉下來半塊。
塑料花在她發髻上亂顫:"大柱他娘,春梅這手藝能開飯館了!"
我抄起鐵勺往墻頭一指:"嬸子要不要來碗?"
趙嬸子腦袋"嗖"地縮回去。
塑料花卡在墻縫里,被風吹得直晃悠。
王翠花突然不嚎了。
她盯著我手里的鐵勺,眼珠子滴溜溜轉。
這老太太憋壞水的時候,嘴角會不自覺地抽抽。
"春梅啊..."她嗓子突然軟得像棉花糖,"娘手疼..."
我頭都沒抬:"疼就對了。"
老太太猛地躥起來,炕席上的瓜子殼嘩啦啦往下掉。
她舉著通紅的手滿屋轉圈,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母雞。
"大家快看啊!"她扯著嗓子往院里喊,"兒媳婦要殺人啦!"
案板上的菜刀突然飛出去,"咣當"釘在門框上。
刀把兒嗡嗡直顫,半片白菜葉慢悠悠飄下來。
屋里瞬間安靜了。
"娘,"我撿起地上的黃瓜塞她手里,"敷敷。"
王翠花捏著黃瓜直哆嗦。
她突然扭頭往西屋沖,棉布鞋在地磚上打滑,差點摔個屁股墩。
"大柱!大柱!"她拍著門板嚎,"你媳婦要磋磨死你娘啊!"
門縫里飄出游戲機音效。
張大柱這慫貨肯定反鎖了門,我都能想象他縮在炕角裝死的熊樣。
我端起切好的土豆片,手腕一翻。
瓷盤在地上摔得粉碎,土豆片像飛鏢似地四處亂飛。
"張大柱!"我一腳踹開門,"滾出來!"
我那死鬼丈夫正趴在炕沿,半個身子已經鉆到炕洞里。
游戲機掉在地上,屏幕還閃著"Game Over"的紅光。
"媳、媳婦..."他縮著脖子,"我找拖鞋呢..."
我揪著他耳朵往外拖:"鞋柜里找黃瓜去!"
王翠花突然來勁了。
她竄過來拽兒子另一只耳朵:"兒啊!你可得給娘做主!"
張大柱被我們扯得像根橡皮筋。
他齜牙咧嘴地踮著腳,褲腰帶都快被拽斷了。
"別...別..."他嗓子眼里擠出蚊子叫,"我餓..."
我松開手,他"撲通"坐了個屁股墩。
王翠花還拽著他耳朵不放,老太太指甲縫里全是泥,把他耳垂都掐紫了。
"娘!"張大柱突然嚎了一嗓子,"疼!"
我拔了他游戲機電源。
充電器插頭在墻上擦出火星子,整個院子都聽見他殺豬似的叫喚。
"我的存檔!"他撲向游戲機的樣子像條餓狗,"三天三夜打的裝備啊!"
王翠花趁機往兒子懷里鉆:"兒啊!你看看這潑婦!"
張大柱突然不動了。
他看看我手里的電源線,又看看他娘那張老臉,喉結上下滾了滾。
"那啥..."他撓著褲襠站起來,"趙嬸子喊我幫忙修電視..."
我堵在門口沖他笑:"修你大爺。"
張大柱腿一軟,又坐回地上了。
王翠花拍著大腿開始干嚎,眼淚沒見著,唾沫星子噴了張大柱一臉。
院墻外傳來"咔嚓咔嚓"的動靜。
趙嬸子不知從哪摸出把瓜子,嗑得那叫一個歡實。
"大柱他娘,"她吐著瓜子皮喊,"接著嚎啊,我這兒還半把瓜子呢!"
我拎起洗菜盆往外走。
涼水潑在墻根下,濺起的水花準確命中趙嬸子的塑料鞋。
"哎喲!"她跳起來的樣子像只炸毛的母雞,"春梅你..."
我甩了甩盆里的水珠:"嬸子,明兒還來啊。"
趙嬸子提著濕漉漉的褲腳跑了。塑料花留在墻頭上,被風吹得直打轉。
王翠花突然不哭了。
她盯著我手里的洗菜盆,突然抓起炕桌上的醬菜壇子。
"我讓你橫!"老太太胳膊一掄——
壇子飛出去的弧線特別漂亮。
陶土罐子在半空中轉了三圈,辣椒醬像血似地往下滴。
我側身一閃。
"嘩啦!"
醬菜全糊在剛爬起來的張大柱臉上。
紅彤彤的辣椒醬順著他下巴往下流,衣領里灌進去半斤。
"娘!"他抹了把臉,"我新買的T恤!"
王翠花張著嘴呆住了。
她看看自己油膩膩的手,又看看兒子那張辣椒醬臉,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張家造了什么孽啊..."她拍著大腿又開始嚎,這次倒是真擠出兩滴眼淚。
我撿起地上的游戲機,在褲腿上擦了擦。屏幕裂了道縫,正好把"Game Over"劈成兩半。
"大柱,"我把游戲機扔給他,"接著玩啊。"
張大柱接著游戲機的手直發抖。
辣椒醬糊住了按鍵,他抹了半天也沒按出個屁來。
王翠花突然竄起來往門外沖。
老太太跑起來像只受驚的母雞,棉布鞋都跑掉一只。
"我去找村長!"她光著一只腳在院里跳,"這日子沒法過了!"
我抄起搟面杖跟出去。夕陽把老太太的影子拉得老長,她蹦跶的樣子活像皮影戲里的丑角。
"娘!"我站在臺階上喊,"您鞋!"
王翠花回頭看了一眼。
她那只棉布鞋正掛在醬菜壇子碎片上,鞋面上還沾著紅油。
老太太一跺腳,光著腳丫子跑得更快了。
3
王翠花光著腳丫子跑出二里地,棉布褲腳上全是泥點子。我站在院門口數到一百,果然看見趙嬸子扭著屁股往村長家方向追。
"二嘎子!"我朝小賣部方向吼了一嗓子,"老規矩!"
不出十分鐘,摩托車突突聲由遠及近。二嘎子車把上掛滿塑料袋,油漬透過紙袋滲出來,在土路上滴出歪歪扭扭的線。
"春梅姐!"他單腳支地,腦門上的汗在夕陽下反光,"醬肘子、溜肥腸、四喜丸子..."
我掏錢的動作被一聲"咕嚕"打斷。張大柱蹲在門檻上,眼睛直勾勾盯著塑料袋,喉結上下滾動的聲音比摩托車發動機還響。
"媳婦..."他爪子剛伸過來,我"啪"地打在他手背上。
"餓著。"我扯開塑料袋,油香味轟地炸開,"你娘不是找村長評理去了?"
炕桌擺院當間,我盤腿坐上去就開始啃肘子。醬汁順著嘴角往下淌,我故意咂巴嘴,聲兒大得能傳進西屋。
王翠花回來的時候天剛擦黑。老太太左腳水泡右腳泥,頭發絲里還掛著根稻草。她瞅見滿桌狼藉,鼻孔張得能塞進倆黃豆。
"敗家娘們!"她嗓子劈了叉,"敢吃獨食?"
我嘬著骨頭縫里的肉,沖她亮出油汪汪的掌心:"您老不是要絕食明志嗎?"
灶房里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張大柱這慫貨偷摸進去找吃的,碰翻了洗菜盆。王翠花頓時來了精神,扭身就往廚房沖。
"兒啊!娘給你..."她撩開門簾就卡了殼。
油煙糊了滿墻,鍋底黑得能當炭使。案板上躺著半截焦黑的玩意兒,看形狀可能是早上剩的貼餅子。
我蹺著二郎腿晃腳尖:"娘不是要親自下廚?"
老太太抄起水瓢往鍋里澆。涼水碰上熱油,"刺啦"躥起半人高的火苗。王翠花"嗷"地往后蹦,后腦勺撞上吊著的臘肉,油點子雨似的往下滴。
墻頭傳來熟悉的"咔嚓"聲。趙嬸子不知啥時候又蹲那兒了,這回手里攥著把南瓜子。
"大柱他娘,"她吐殼兒比說話還利索,"你家灶王爺連夜搬家了吧?"
王翠花抄起燒火棍就往墻上捅。趙嬸子躲得賊快,棍頭戳下塊墻皮,"噗"地砸進醬缸里。
我抹抹嘴站起來:"二嘎子!明兒再加份紅燒肉!"
張大柱突然從灶臺后面鉆出來。這貨嘴角沾著醬油,手里攥著塊生茄子,啃得汁水直流。
"媳婦..."他眼巴巴望著我手里的骨頭,"給口湯..."
我甩手把骨頭扔過墻頭。趙嬸子家的狗"嗷嗚"一聲竄起來,撞翻了曬豆角的簸箕。
夜深人靜時,我被"窸窸窣窣"的動靜吵醒。月光從窗縫漏進來,照見個撅著屁股的人影在扒拉垃圾桶。
張大柱餓得眼睛發綠,抓起我啃剩的骨頭就嗦。油星子蹭了滿臉,活像只偷腥的貓。
"香嗎?"我冷不丁開口。
他嚇得一哆嗦,骨頭卡在嗓子眼,咳得驚天動地。王翠花那屋立刻亮起燈,老太太趿拉著鞋往這屋跑。
"兒啊!咋了?"她門拍得震天響。
我一把拽過張大柱的衣領,油手印在他領口糊出個巴掌印:"問你呢,香不香?"
他縮著脖子直點頭,喉結還在上下滾動。我松開手,他"哧溜"鉆回被窩,連頭帶腳蒙得嚴嚴實實。
王翠花還在外頭嚎。我抓起搪瓷缸子往門上一砸,"咣當"一聲,外頭立馬消停了。
月光移過窗欞,照見灶房地上有東西在反光。我瞇眼細看,是半拉碎了的醬菜壇子,王翠花那只棉布鞋還掛在上面,被夜風吹得一晃一晃。
4
天剛蒙蒙亮,院里的公雞還沒打鳴,王翠花就折騰起來了。老太太把搪瓷臉盆摔得震天響,潑水專往我晾的干菜上濺。
"作死啊!"我抄起掃帚就往院里沖。
王翠花"嗖"地躲到棗樹后,手里還攥著個破鑼。她今天穿得跟唱大戲似的,綠褂子紅頭繩,活像根會走動的糖葫蘆。
"今兒個開家族會!"她敲著鑼滿院轉,"都來評評理!"
張大柱從被窩里探出半個腦袋,眼睛腫得像爛桃:"娘...才五點..."
老太太一鑼槌敲在晾衣桿上,鐵皮桶"咣當"砸在張大柱腦門上。他"嗷"地縮回去,被子裹成了蠶蛹。
我往門檻上一靠,看王翠花折騰。這老太太挨家挨戶敲門,嗓子尖得能扎穿耳膜。
"他二姑!三姨!老舅媽!"她挨個嚎,"老張家要出人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