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蘇雨晴,你在干什么?!需要抱在一起排練?”社長冰冷的聲音像冰錐砸下,我猛地從學姐溫暖的懷抱里彈開,心臟狂跳。
幾分鐘前,我還沉浸在意外告白的巨大幸福里——那個我偷偷喜歡了很久、連靠近都小心翼翼的蘇雨晴學姐,竟然回應我“我也一樣”。
可現在,這份剛被稱為“小雨寶寶”的隱秘愛戀,就要被扼殺在搖籃里了嗎?面對社長的懷疑和可能泄露的秘密,我們還能瞞天過海嗎?
1
我悄悄吸了口氣,噢,這股味兒。像圖書館角落里放了幾十年沒人動過的舊報紙,帶著點潮濕的、揮之不去的霉味。還有細細的灰塵味道。
手心里膩膩的,全是汗。我偷偷在褲子上蹭了蹭,又覺得這動作太明顯,趕緊停下。心跳得好奇怪,咚,咚,咚,又重又沒規律,敲得我胸口發悶,骨頭縫里都跟著麻酥酥的。完蛋,這感覺不太妙。
我把心一橫,豁出去了,伸出手指頭。指尖抖得跟篩糠似的,碰上那扇門的時候,冰涼粗糙的觸感讓我激靈了一下。門板上都是裂紋,油漆也掉了不少,看著就很有年頭。
稍微一推,嗯?怎么這么沉?感覺像是吸飽了水分和時光,死沉死沉的。
吱呀——門軸發出長長的、不堪重負的呻吟,慢吞吞地被我推開一條縫。
完了完了完了,這可是我第一次正兒八經踏進社團活動室。完全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吧?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攥住了,氣都喘不勻。緊張得我快要原地去世。
“新來的?”
一個聲音突然冒出來,懶洋洋的,沒什么起伏。
我趕緊抬眼,飛快地瞟了一眼。是個戴黑框眼鏡的學長,白襯衫袖子卷到手肘,看著有點…不耐煩?他也沒看我,就朝著里面抬了抬下巴。
“喏,暫時先到那邊角落待著吧。”他的語氣就像在指揮一件物品,沒什么溫度。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最里面,光線最暗,感覺空氣都不流動的地方。像是倉庫里堆雜物,被遺忘的角落。
我立刻又把頭低下去,恨不得當場表演一個原地消失術,或者把自己壓縮成地板上一道無關緊要的劃痕。視線牢牢釘在自己那雙快磨平了鞋底的舊帆布鞋上。
腳步又小又虛,我盡量放輕動作,像做賊一樣,貼著墻邊往那個指定的“冷宮”挪。千萬別引起注意,千萬別。
就在這時——
吱呀——
又是那該死的門軸聲,慢悠悠地,帶著點宣告的意味。門,又被推開了。
一個身影站在門口。午后的陽光太好了,好得有點刺眼,從她身后整個撲過來,把她整個人都包裹在光暈里。逆著光,只能看到一個清晰利落的輪廓。
我沒能完全抑制住好奇,偷偷掀起眼簾,視線觸及那身影的瞬間,呼吸驟停。
是她。
利落的短發勾勒出清晰的下頜線,身形高挑挺拔,眼神帶著一種疏離的清冽,宛如盛夏里加了冰塊的檸檬蘇打。
文學社那位只存在于傳聞中的副社長——蘇雨晴學姐。
“今天,我們嘗試些新東西。”她目光如水銀般流淌,輕輕掠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聲音亦如其人,清澈又帶著冷感,“即興朗誦。”
我的心猛地向下一沉,隨即又瘋狂地向上撞擊,幾乎要沖破喉嚨的阻礙。
“那么…就從…”她頓了頓,視線逡巡,最終定格,“你開始?!?/p>
我霍然抬頭,撞進她那雙浸過初雪的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那目光不偏不倚,正牢牢鎖住我。
2
“我…我…”
我哆嗦著,試圖站直身體,卻感覺雙腿軟得像失了筋骨的面條,幾乎無法支撐體重。
“不必緊張,”她的聲音意外地放柔,像羽毛拂過緊繃的弦,“吸氣,然后,呼氣?!?/p>
我如同小雞啄米般,機械地點著頭,開始那段注定災難的朗誦。
“春…春天,它…它好像那個剛…剛睡醒的…”
完了!后續的詞句如同被黑洞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的大腦變成一片無法思考的雪白荒原!
極致的慌亂攫住了我,我下意識地,絕望地看向蘇雨晴學姐。
她非但沒有顯露任何不耐或責備,反而向我微微彎起了嘴角,那是一個極淡的、卻帶著安撫力量的笑容,像冰雪初融時乍現的一線暖意。
“沒關系,”她說,“再試一次。”
她踱步走到我身邊,空氣中似乎帶來一絲若有似無的、清冷的植物香氣。
她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指尖的微涼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動作卻帶著令人安心的輕柔。
我閉上雙眼,依照她的指示,用力地、深深地吸進一口氣,仿佛要將勇氣也一并吸入肺腑。
再次睜開眼時,視野邊緣的模糊褪去了一些,活動室里那種讓人頭暈的嗡鳴聲也好像低了下去。
“春天,像剛睡醒的孩子,”聲音依舊是緊的,像快要繃斷的弦,但至少,不再是碎裂的了。
“她睜開惺忪的眼睛,伸個懶腰,打個哈欠…”
此句,就像初春剛剛解凍的小溪,雖然磕磕絆絆,但總算是開始流動了。
當我最后一個音節落下,活動室里響起了幾聲稀稀拉拉、有點敷衍的掌聲。像是完成任務一樣。
臉頰瞬間被一股無法控制的熱量占領,燙得厲害。我幾乎是脫力般跌坐回那張冰冷的硬木椅子上,感覺骨頭都軟了。剛才站起來那幾分鐘,好像耗盡了我畢生的力氣。
心臟還在胸腔里發瘋,砰砰,砰砰,每一次撞擊都又沉又亂,像我外公閣樓里那座老掉牙的擺鐘,錘子敲得完全沒了準頭。敲得我肋骨疼。
但這次的心慌里,好像混進了什么不一樣的東西。怎么形容呢?癢癢的,麻麻的,還有點……甜絲絲的錯覺?一種陌生的、細微的感覺正在悄悄地冒頭。
胸口深處,有什么東西,確實不一樣了。
活動快結束了,周圍響起收拾書本、紙張的窸窣聲,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刺啦聲,還有幾個人壓低聲音的交談。大家好像都松了口氣,準備撤了。
就在這片逐漸變得嘈雜的背景音里,學姐那道清清冽冽、像碎冰碰在一起的聲音,毫無預兆地穿透了所有雜音,特別清晰地落在了我耳朵邊上:“墨雨?!?/p>
我渾身一僵,像被人從背后猛地拍了一下,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緊,停跳了半拍,然后又開始加倍狂跳。
她叫我?她竟然直接叫我的名字?
我猛地抬頭,動作幅度大得自己都嚇了一跳。視線直直撞進她看過來的眼睛里。
“那個……”學姐往前走了兩步,停在我桌子旁邊,微微低下頭看我。她離得不算太近,但我還是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好聞的清爽味道。不是香水,像是……洗干凈的衣服曬過太陽,又沾了點青草味兒?
“嗯?”我發出一個短促的、含糊不清的音節,喉嚨干得要命。
她好像笑了笑,嘴角彎了一下,眼睛里也帶了點溫度?!皠偛拧畹眠€不錯?!?/p>
“啊……沒、沒有……”我趕緊擺手,臉更燙了,“我……我念得……很糟糕……”完了,又結巴了,真是沒救了。
“不是讓你謙虛?!彼驍辔遥Z氣很平靜,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味道,“是真的還不錯,有潛力?!?/p>
我徹底說不出話了,只能低下頭,盯著自己磨得發亮的牛仔褲膝蓋。潛力?我最大的潛力就是把事情搞砸吧……
她沒再繼續這個話題,頓了一下,聲音放得更輕了些,但每個字都像小錘子,精準地敲在我緊繃的神經上。
“放學后,能請你留下片刻嗎?”
我再次猛抬頭,眼睛瞪得溜圓。留下?單獨留下?為什么?!
3
她站在那兒,幾步開外,那雙深邃的眼眸帶著幾分……我看不懂的情緒,可能是探究?或者是別的什么?就那么靜靜地、牢牢地鎖定著我。
“有些事,我想單獨和你談談。”
轟——!腦子里好像有煙花炸開了,一片空白,只剩下巨大的嗡鳴聲。
單獨……談談?談什么?談我剛才那災難一樣的朗誦嗎?還是要批評我加入社團卻一直縮在角落當隱形人?或者……或者……
不不不,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我就要原地爆炸了!
我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趨,像個被無形絲線牽引的劣質玩偶。
視線根本不敢抬起來,死死地釘在她那雙白色帆布鞋的鞋跟上。鞋跟有點磨損了,每次抬起落下,都敲在水泥地上,發出一種單調又固執的“嗒…嗒…”聲。我的心跳也跟著這節奏,不對,比這快多了,亂七八糟地撞在胸口,悶得我有點喘不上氣。
陽光真好啊,透過香樟樹葉子密密麻麻的縫隙漏下來,在地上劃出好多好多晃來晃去的碎金子。風也是暖的,輕輕吹過來,把我額頭前面那幾根不聽話的頭發撩起來,癢癢的。但我一動也不敢動,就那么僵著脖子。
“墨雨,這里?!?/p>
學姐的聲音,涼絲絲的,像剛從井里打上來的水。她指了指操場邊上那條長椅。那椅子孤零零地杵在那兒,顏色都舊了,好像被全世界遺忘了一樣。
我磨磨蹭蹭地挪過去,感覺自己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又重又飄。
在長椅最靠外的一頭坐下來,屁股只敢沾個邊兒,好像多占一寸都是犯罪。
兩只手也不知道該放哪兒,就互相擰著,手指頭絞得緊緊的,骨節那塊兒都白了。
“你今天……”她轉過頭看我,午后的陽光跳進她眼睛里,亮亮的,還帶著點彎起來的弧度,“朗誦的時候,其實挺有光彩的,像那種…還沒打磨過的石頭。”
嗡——!一股熱氣直沖腦門,臉頰火燒火燎的,肯定紅得沒法看了。
“謝…學姐……”完了,聲音又小又抖,跟蚊子哼哼似的,“其實…我…我念得特、特別爛……”
我真是沒救了,夸我一句,我還能順桿往下爬,把自己貶得一無是處。
“別這么說,”她的聲音還是那么平穩,沒什么波瀾,“我說的是真的。那種感覺很特別,生澀,但是…有力量。你只是…還沒找到怎么用它?!?/p>
力量?我?我最大的力量就是把事情搞砸吧……
我低下頭,盯著自己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膝蓋,上面還有一小塊上次不小心蹭到的油漬。
“以后常來吧,”她頓了一下,聲音里好像多了點別的什么,“社團需要不一樣的人,你也需要一個地方…讓你站出來,不是嗎?”
這話聽起來真好,像是鼓勵,又像是…某種承諾?可我這心里七上八下的,更慌了。站出來?我連坐直都費勁。
我只能胡亂點點頭,腦子里全是嗡嗡的回音,根本組織不出任何像樣的回答。詞語都離家出走了。
安靜。可怕的安靜。連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都聽得一清二楚??諝夂孟穸寄塘?。
學姐似乎也感覺到了這尷尬,她輕輕笑了一聲,那聲音很低,像羽毛掃過。
“坐著也怪悶的,”她眼睛轉了轉,那里面有種…促狹的光?“不然…我們玩個小游戲?就當…互相了解一下?”
“欸?”我猛地抬頭,剛好撞進她看過來的視線里。那眼神……好像什么都明白。
“真心話。”她吐出三個字,語調很輕松,“輪流問問題,不許撒謊,也不能回避。怎么樣?敢不敢?”
她微微歪了歪頭,嘴角翹著,像是在逗弄一只炸了毛又不敢跑的小貓。
咚!咚咚!心臟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真心話?和學姐?我能問什么?她會問什么?萬一問到…那個…那個我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怎么辦?!
不行不行,不能慫!墨雨,拿出你吃奶的勁兒來!
也許就過了一秒,也許是半個世紀那么長,我聽見自己用一種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敢?!?/p>
天知道我哪來的勇氣。大概是“和她玩游戲”這個念頭本身,就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吧。
“你先問?!彼茏匀坏乜吭谝伪成?,姿態放松。
4
我腦子飛快地轉著,搜腸刮肚,拼命想找一個絕對安全、絕對不會暴露任何東西的問題。有了!
“學、學姐……”我清了清嗓子,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當初…為什么會選擇…加入文學社呢?”
呼,這個問題好,大眾,普通,絕對不會出錯!我真是個平平無奇的提問小天才!
“因為熱愛。”她回答得很快,很坦蕩,好像這個問題再簡單不過,“純粹是喜歡文字排列組合起來,能敲打到心里的那種感覺。很奇妙。”
她說完,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種溫和的專注。
“好了,到我了?!?/p>
我立刻繃緊了神經,像只豎起耳朵的兔子。來了來了!審判要來了嗎?
“告訴我,”她的聲音還是那么清清爽爽的,“你最喜歡的作家,是誰?”
“張愛玲。”
幾乎是條件反射,想都沒想就說了出來。說完才后知后覺地有點后悔,會不會顯得太…小女生了?或者太…矯情?
但學姐只是點了點頭,好像這個答案很正常。
這一來一回,好像真的沒那么緊張了。那些之前堵在胸口的石頭,好像被搬開了一點點。
話匣子一旦打開,就有點收不住了。
“那…學姐…”勇氣像是不知從哪里鉆出來的野草,混著豁出去的沖動,我問出了那個問題,“有…喜歡的人嗎?”
心跳像瘋了一樣擂著鼓,震得我耳朵里嗡嗡作響。
她笑了,那笑容有點深,像隔著一層薄薄的水汽,讓人看不真切。
她沒回答我的問題,反而把目光轉回我身上,那眼神像探照燈一樣,直直地照過來:“那你呢?墨雨,你心里是不是也有一個…想要靠近的人?”
那一瞬間,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我腦子里炸開了,所有的緊張和膽怯都被一股熱流沖得七零八落。
我幾乎是喊出來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卻又異常清楚:
“有!”
“就是學姐你!現在坐在我面前的你!”
話一出口,世界好像瞬間安靜了。
我猛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鉆進去消失掉。
臉頰燙得像著了火。
我嘞個豆啊!
自那日在長椅上近乎自毀式地吐露心跡之后,整整七天,我活成了一只風聲鶴唳的兔子。
蘇雨晴學姐的身影,但凡在視野邊緣一百米內浮現,便足以觸發我神經末梢的最高警報。
原地轉體,疾走,或是就近尋個教室、洗手間乃至低矮灌木叢作掩體,總之,逃竄速度堪比身后有獵犬追攆。
今天,社團活動本是我寧死也不愿踏足的雷區。
奈何同寢的冤家,竟以“你不去我就替你向蘇雨晴官宣你暗戀她”這等誅心之語相脅,將我從床鋪的結界中強行剝離,一路拖拽至此。
我像株脫水蔫掉的植物,蜷縮在上次那個角落,佯裝對桌面一道意義不明的刻痕產生了濃厚的研究興趣。
耳朵如同選擇性失聰,自動過濾著社長在前方的慷慨陳詞。
直到“詩歌朗誦比賽”這幾個字,如投入靜水的小石子,精準地濺落在我緊繃的聽覺神經上。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抬起了頭。
視線,不偏不倚,撞進了蘇雨晴學姐正望過來的眼波里。
她!她竟然對我笑了!
那笑意彎彎,眼底卻沉淀著某種難以捉摸的、仿佛了然于胸的深意。
驚懼之下,我猛地垂首,繼續扮演那個對桌面紋路有著不懈探索精神的自閉學者。
心腔里那只兔子,已經快要把我的肋骨跺穿了。
“……此次比賽要求兩人一組,自由組合……”
社長的嗓音變得遙遠而模糊,像隔著一層厚重的、沾了水汽的毛玻璃。
我緊握雙拳,指節發白,內心瘋狂念咒:無視我,忽略我,千萬別點我名,千萬別是學姐找我……
“小雨?!?/p>
墨菲定律從不缺席。
那道清泉泠泠般悅耳的聲線,竟不偏不倚地,響徹在我耳廓旁側。
她是什么時候挪過來的?!
我全身肌肉瞬間僵直,如同被無形的絲線驟然抽緊。
我極其緩慢地,仿佛脖頸生銹般,一寸寸抬起頭。
對上她那雙含著明顯笑意的眸子,溫柔得幾乎能溺斃人。
“我們一組吧?”她問。
我張了張嘴,感覺喉嚨深處像被塞進了一大團干燥的棉絮,連一個最簡單的音節也無法擠出。
鄰座的室友在桌下用胳膊肘不輕不重地捅了我一下,帶著催促的意味。
“好…好的?!?/p>
我聽見一個干澀、完全脫離大腦掌控的聲音,從我的唇間飄出。
我這個意志不堅的叛徒!
“太好了!”學姐的笑容愈發明快,眼眸彎成了兩道溫柔的新月,“那放學后我們老地方——就是上次那條長椅,一起討論選什么詩?”
老地方……
這個詞匯,為何聽起來竟帶上了幾分心照不宣的……曖昧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