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老張抬起頭，準備迎接這次重要的會面。

房門慢慢打開，一個五十多歲的維吾爾族女人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件藍色的傳統服裝，頭發盤成發髻，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當她的目光與老張相遇的那一瞬間，時間仿佛停止了。

兩個人都愣住了，誰也沒有說話……

01

2024年6月28日，老張的退休典禮結束了。

五十八歲的他，在這家國企工作了整整三十五年。

同事們都散去后，辦公室里只剩下他一個人。

老張緩緩地收拾著辦公桌，三十五年的工作痕跡，就這樣被裝進了幾個紙箱里。

當他翻到抽屜最里層的那張照片時，手停住了。

那是女兒婷婷的結婚照，她穿著潔白的婚紗，笑得很甜。

旁邊站著一個憨厚的維吾爾族小伙子，叫阿里木。

老張的眼眶有些濕潤。

十五年了，女兒嫁到新疆已經十五年了。

這十五年里，她只回過家兩次。

第一次是結婚后的第三年，帶著剛出生的兒子回來住了半個月。

第二次是五年前，她媽媽病重的時候，匆匆趕回來，守了一個星期就又走了。

老張還記得送女兒最后一次離開時的情景。

她站在火車站的檢票口，一步三回頭，眼里滿含著淚水。

“爸，我不想走，但是那邊離不開我。”

這是女兒說的最后一句話。

從那以后，她們只能通過電話聯系。

每次通話，女兒都說很好，讓他不要擔心。

但老張知道，女兒的聲音里總是帶著一絲疲憊。

妻子去世后，這個家就更加冷清了。

老張一個人住在這套三室一廳的房子里，每天面對著空蕩蕩的墻壁。

女兒的房間還保持著她出嫁前的樣子。

粉色的窗簾，書桌上的臺燈，墻上貼著的明星海報。

老張偶爾會推開門進去坐一會兒，仿佛女兒還在。

今天退休了，他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去新疆，去看看女兒。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像野草一樣瘋長。

老張立刻給女兒打了電話。

“婷婷，我退休了。”

“真的嗎爸？那太好了！”女兒的聲音透著驚喜。

“我想去看看你和孩子們。”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

“爸，路太遠了，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我都快六十的人了，還能怎么樣？再說，我想看看我的外孫和外孫女。”

女兒的聲音有些哽咽：“爸，你真的要來嗎？”

“嗯，我已經決定了。”

“那...那我讓阿里木去接你。”

“不用，我自己能到。把地址發給我就行。”

掛了電話，老張感覺心里輕松了許多。

三十五年的工作生涯結束了，是時候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02

當天晚上，老張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翻看著女兒從小到大的照片。

他想起了十五年前女兒執意要嫁到新疆的那些日子。

那時候婷婷剛大學畢業，在一家外貿公司實習。

阿里木是公司的客戶，來自新疆的一家棉花貿易商。

兩個年輕人在工作中相識，慢慢產生了感情。

老張第一次見到阿里木的時候，心情很復雜。

這個維吾爾族小伙子長得很帥，說話很有禮貌，對婷婷也很好。

但老張心里總是不踏實。

不是因為民族問題，而是因為距離。

新疆離這里太遠了，坐火車要兩天兩夜。

“爸，我真的很愛他。”婷婷拉著老張的手說。

“可是新疆那么遠...”

“距離不是問題，現在交通這么發達。”

老張看著女兒堅定的眼神，知道她心意已決。

妻子在一旁抹眼淚：“閨女，媽媽舍不得你。”

“媽，我會經常回來看你們的。”

阿里木也很誠懇地說：“叔叔阿姨，我會好好照顧婷婷的。”

最終，老張還是同意了這門婚事。

婚禮辦得很隆重，阿里木的父母專門從新疆趕來。

那是老張第一次見到阿里木的母親，一個很樸實的維吾爾族女人。

她不太會說漢語，但眼神很善良。

通過翻譯，她表達了對這門婚事的喜悅。

“我們會把婷婷當親生女兒一樣對待。”這是她說的話。

送女兒出嫁的那天，老張哭了。

這是他這輩子第二次哭，第一次是父親去世的時候。

婷婷穿著潔白的婚紗，就像天使一樣美麗。

“爸，我會想你的。”

“去吧，好好過日子。”

妻子哭得稀里嘩啦，怎么勸都勸不住。

“我的閨女就這樣嫁人了，以后見面都難了。”

老張拍拍妻子的肩膀，強忍著眼淚說：“孩子長大了，總要有自己的生活。”

婚車啟動的那一刻，老張感覺心里空了一塊。

從那以后，家里就再也沒有了女兒的笑聲。

訂好火車票后，老張開始準備行李。

他特意買了一些家鄉的特產，還有一些孩子們的玩具。

臨出發前，他給女兒又打了一個電話。

“爸，你路上小心點，到了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你準備好吃的，我帶了很多你愛吃的東西。”

“爸...”女兒的聲音有些哽咽。

“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很想你。”

老張的心里一陣酸楚。

火車站里人來人往，老張拖著行李箱，慢慢地走向檢票口。

這是他第一次獨自出這么遠的門。

火車緩緩啟動，老張透過車窗看著漸漸遠去的城市。

三十五年來，他幾乎沒有離開過這座城市。

現在要去幾千公里外的地方，心情既興奮又忐忑。

車廂里的人很多，老張的對面坐著一個年輕的維吾爾族小伙子。

“大叔，您也是去新疆的嗎？”小伙子很友善。

“是的，去看女兒。”

“您女兒在新疆啊？”

“嗯，嫁過去十五年了。”

小伙子笑了：“那您有福氣，維吾爾族的媳婦都很賢惠。”

兩天兩夜的火車，老張幾乎沒怎么睡好。

不是因為車廂太吵，而是因為心情太激動。

快要見到女兒了，還有那兩個從來沒見過面的外孫。

火車進入新疆境內的時候，老張被窗外的景色震撼了。

一望無際的戈壁灘，遠處連綿的雪山，還有成群的牛羊。

這和他生活的江南水鄉完全不同。

女兒就是在這樣的地方生活了十五年。

到達烏魯木齊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

老張沒有停留，直接轉車去女兒所在的那個小城。

又是六個小時的長途汽車，到達目的地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女兒早就在車站等著了。

十五年不見，女兒變化很大。

臉上多了些皺紋，身材也有些發福，但笑容還是那么甜美。

“爸！”女兒撲進了老張的懷里。

這一刻，老張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婷婷，讓爸爸好好看看你。”

女兒也哭了：“爸，你怎么瘦了這么多？”

“沒事，就是想你們想的。”

阿里木也來了，十五年過去，他也成熟了很多。

“爸，您路上辛苦了。”

老張看著這個女婿，心里涌起一陣暖流。

雖然只見過幾次面，但阿里木給他的印象一直很好。

“不辛苦，能見到你們就好。”

兩個孩子怯生生地躲在媽媽身后。

大的是男孩，叫小明，今年十歲了。

小的是女孩，叫小麗，才八歲。

老張蹲下身子，溫和地說：“我是外公，你們不認識我了嗎？”

小明膽子大一些，走上前來：“外公好。”

小麗還是有些害羞，只是小聲地叫了一聲外公。

老張從行李箱里拿出準備好的玩具，兩個孩子立刻高興起來。

“謝謝外公！”

看著孩子們開心的樣子，老張覺得這趟旅程已經值了。

03

女兒家住在一個老式的小區里，三室一廳，裝修很簡單但很溫馨。

客廳里掛著一幅中國地圖，上面用紅筆標出了兩個地方，一個是老張的家鄉，一個是這里。

“這是婷婷畫的，她說這樣就能看到家鄉了。”阿里木解釋說。

老張的心里一陣感動。

女兒把老張安排在主臥室，自己和阿里木搬到了客廳。

“怎么能讓你們睡客廳呢？”

“爸，您是客人，應該睡好一點的房間。”

“我是你爸，不是客人。”

最終還是女兒堅持，老張住進了主臥室。

晚上，一家人圍坐在餐桌前吃飯。

阿里木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新疆菜。

抓飯、大盤雞、馕，還有羊肉串。

“爸，嘗嘗這個抓飯，這是阿里木的拿手菜。”

老張夾了一口，味道確實不錯。

“很香，比飯店做的還好吃。”

阿里木有些不好意思：“爸過獎了，我就是瞎做的。”

小明在一旁說：“外公，爸爸做的抓飯是最好吃的，我們同學都很羨慕。”

小麗也點頭：“外公，你以后就住在我們家吧，這樣爸爸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老張笑了：“外公不能老住在這里，會給你們添麻煩的。”

“不會的，”女兒認真地說，“爸，您如果愿意，就在這里多住一段時間。”

“我倒是愿意，就怕影響你們的生活。”

“不會影響的，”阿里木說，“家里有您在，更熱鬧。”

吃完飯，女兒和老張單獨聊了很久。

“爸，這些年讓您擔心了。”

“傻丫頭，只要你過得好，爸就放心了。”

“阿里木對我很好，孩子們也很懂事。”

“我看得出來，你們很幸福。”

女兒點點頭：“剛開始確實有些不習慣，語言不通，生活習慣也不一樣。但是慢慢地就適應了。”

“那就好，爸就怕你在這邊受委屈。”

“沒有的，阿里木的家人都很好，特別是我婆婆，對我就像親女兒一樣。”

老張想起了那個樸實的維吾爾族女人。

“她身體還好嗎？”

“挺好的，就是年紀大了，不太愛出門。明天我帶您去見見她。”

“好，我也想見見她。”

夜深了，老張躺在床上卻睡不著。

女兒確實過得很好，這讓他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地。

十五年來，他一直擔心女兒在這么遠的地方會不會受委屈。

現在看來，他的擔心是多余的。

阿里木是個好男人，孩子們也很可愛，這就夠了。

第二天一早，女兒就開始為老張挑選衣服。

“爸，您穿這件襯衫吧，顯得精神。”

“見個親家而已，不用這么正式吧？”

“那可不行，我婆婆很重視這次見面呢。她說終于能見到親家了，準備了很多好東西。”

老張有些緊張：“我也沒準備什么禮物。”

“您人來了就是最好的禮物。而且您帶的那些家鄉特產，她肯定很喜歡。”

阿里木也在一旁幫忙：“爸，您別緊張，我媽媽人很好的，而且她一直想見見您。”

“她會說漢語嗎？”

“會一些，不過不太流利。但是沒關系，我可以翻譯。”

女兒突然想起什么：“對了，阿里木，你跟你媽媽說了我爸要來的事嗎？”

“說了，她高興壞了，昨天一晚上都在準備。”

“她準備什么？”老張好奇地問。

“一些當地的特產，還有她親手做的點心。”阿里木笑著說，“我媽媽手很巧，做的東西特別好吃。”

“你媽媽年輕的時候做什么工作？”老張隨口問道。

阿里木想了想：“她年輕的時候在內地工作過幾年，后來才回新疆的。具體做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她不太愛提以前的事。”

老張聽到這話，心里莫名有些悸動。

在內地工作過？這倒是很少見。

不過他也沒多想，可能是巧合吧。

女兒精心為老張搭配了一套衣服，又讓他理了理頭發。

“爸，您這樣看起來年輕多了。”

“哪有你說的那么夸張。”

“真的，您保養得很好。”

孩子們也很興奮，因為可以去奶奶家玩。

“外公，奶奶家有很多羊，還有馬呢！”小明說。

“是嗎？那外公也想看看。”

“奶奶做的奶茶最好喝了，外公你一定要嘗嘗。”小麗補充道。

看著孩子們興奮的樣子，老張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既然孩子們都這么喜歡奶奶，說明她確實是個很好的人。

中午吃過飯，一家人就要出發了。

阿里木開著一輛吉普車，說是去他們老家。

“路遠嗎？”老張問。

“不遠，就一個多小時的車程。”

車子駛出了城區，進入了鄉村道路。

路兩邊是一望無際的棉花地，還有成群的牛羊。

這景色讓老張想起了小時候在農村的日子。

雖然地域不同，但那種樸實的鄉村氣息是一樣的。

“爸，您看，前面就是我們村了。”阿里木指著遠處說。

老張順著他的手指看去，看到了一個安靜的小村莊。

房子都是平房，院子里種著果樹，很有生活氣息。

“這里很美。”老張真心地說。

“是的，我從小就在這里長大。”阿里木說，“雖然不如城里繁華，但是很安靜。”

車子慢慢駛進了村莊，路上遇到的村民都會熱情地打招呼。

看得出來，阿里木在這里很受歡迎。

“到了。”阿里木把車停在一個院子前。

這是一個很大的院子，種著葡萄和杏樹，還有一些蔬菜。

房子是傳統的平房，看起來很樸實但很干凈。

老張的心開始緊張起來。

馬上就要見到親家了，不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人。

04

院子里傳來了孩子們的笑聲，應該是有其他小朋友在玩。

阿里木先下了車，然后去開院門。

“媽，我們回來了！”他大聲喊道。

很快，院子里就熱鬧起來。

幾個孩子跑了出來，都是阿里木的侄子侄女們。

“叔叔回來了！”

“小明小麗也來了！”

孩子們很快就玩成了一片。

老張慢慢下了車，整理了一下衣服。

女兒在一旁輕聲說：“爸，別緊張，我婆婆人很好的。”

“我不緊張。”老張說，但聲音明顯有些顫抖。

阿里木走進房子去通報，過了一會兒又出來了。

“爸，我媽媽在準備呢，馬上就出來。”

老張點點頭，在院子里四處看看。

這個院子收拾得很整潔，各種植物長得很茂盛。

特別是那架葡萄，已經掛滿了青色的果實。

“這葡萄是什么品種？”老張問。

“馬奶子葡萄，我們這里的特產。到了八月份就熟了，特別甜。”阿里木介紹說。

“到時候外公再來，我們摘葡萄給您吃。”小麗天真地說。

老張笑著摸摸她的頭：“好，外公一定來。”

這時，房子里傳來了腳步聲。

阿里木說：“我媽媽出來了。”

老張的心跳突然加快了。

雖然見過一次，但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他都快忘記她長什么樣了。

女兒也有些緊張，走到老張身邊。

“爸，就是我經常跟您提到的婆婆。”

門開了，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

老張抬起頭，準備迎接這次重要的會面。

房門慢慢打開，一個五十多歲的維吾爾族女人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件藍色的傳統服裝，頭發盤成發髻，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當她的目光與老張相遇的那一瞬間，時間仿佛停止了。

兩個人都愣住了，誰也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