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林文秀站在大學附屬醫院人來人往的走廊里,一份薄薄的體檢報告,此刻卻重如千斤。
那句本是客套的寒暄,如同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精準地刺穿了她的美夢。
“林老師,您福氣真好,顧教授身體硬朗,孫子又這么孝順,不像我們家那個,一年到頭見不到人影。”
孫子?
她和丈夫顧明遠一生無兒無女,是整個家屬院都出了名的“丁克夫妻”,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孫子?
01、
林文秀始終認為,她的人生是一首浪漫的田園詩。
清晨六點一刻,窗外大學校園里的晨讀聲還未響起,身旁的顧明遠已經悄然起身。
他會先去衣櫥,幫妻子找好衣服,然后才走進廚房。
早餐永遠是溫熱的小米粥,配上兩三樣爽口的小菜,外加一個火候恰到好處的溏心蛋。
每一天的清晨,他都會端著托盤,輕輕推開臥室的門,用帶著吳儂軟語的腔調喚她:“文秀,到時間了,起來吃飯吧。”
這已成為他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儀式。
“今天怎么起這么早?”林文秀揉著惺忪的睡眼,看著床邊這個儒雅的男人。
七十歲的顧明遠,銀發梳理得一絲不茍,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鏡片后的雙眼,望向她時依舊盛滿了年輕時的溫柔。
“昨夜看了一篇關于明史的新考據,有些興奮,睡不著。”顧明遠扶她坐起,細心地在她背后墊上一個柔軟的靠枕。
四十六年了,她幾乎沒為家務操過心。
從一日三餐到四季更替的衣物,甚至書架上哪本書該曬太陽了,顧明遠都安排得妥妥當當。
他們居住的這套房子,是學校分給老教授的,一百三十平,不算奢華,但每一個角落都透著書香與歲月的靜好。
客廳的墻上,掛著兩人年輕時在西湖邊的合影,照片里的她笑靨如花,他則滿眼寵溺。
餐桌上,顧明遠將剝好的溏心蛋放進林文秀的碗里,自己則慢條斯理地翻閱著當天的報紙。
這種靜謐的默契,是時光贈予他們的最好禮物。
林文秀喝了一口粥,狀似無意地提起:“昨天在圖書館碰到李院長的孫女,小小年紀,已經會背《論語》了。”
顧明遠翻動報紙的手指停頓了一下,隨即笑道:“李院長那是典型的隔代遺傳,自己做學問不行,全指望孫輩了,累不累。”
“你不羨慕嗎?兒孫繞膝的樂趣。”林文秀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探尋。
“羨慕什么?”顧明明放下報紙,走到她身后,輕輕環住她的肩膀,“我有你就夠了,文秀。”
“孩子是甜蜜的負擔,也是無盡的紛擾。你看藝術系的王教授,三個兒子為了他那幾幅藏畫,鬧得不可開交。我們這樣,多清凈。”
林文秀的心,被丈夫的話熨帖得無比溫暖。
當年,是醫生判定她體質特殊,不易受孕。
是顧明遠握著她的手,一字一句地告訴她:“文秀,歷史的長河中,多少偉大的靈魂都是孤獨的。我們的二人世界,就是最完整的歷史。”
這些年來,他用行動證明了,他的世界里,有她便已足夠。
“明遠,這輩子你做的最正確的決定是什么?”林文秀忽然仰頭問。
“在圖書館對你一見鐘情,然后,堅持我們的二人世界。”顧明遠不假思索的回答,讓林文秀眼角泛起笑意。
她抬手,輕輕拂過丈夫眼角的皺紋,那是歲月留下的痕跡,也是他們愛情的見證。
用過早餐,顧明遠會陪林文秀在灑滿陽光的校園里散步,聽她講講圖書館里遇到的趣事。
而后,他會回到自己的書房,繼續他的歷史研究。
雖然早已退休,但作為學界的泰斗,他仍在帶博士生,筆耕不輟。
“晚上想吃什么?”臨分開時,顧明遠總會問。
“想吃你做的松鼠鱖魚了。”
“好,我下午托學生去市場買條新鮮的。”
林文秀看著丈夫緩步走向書房的背影,那背影依舊挺拔,充滿了知識分子的風骨。
她知道,自己是被顧明遠“富養”了一輩子,如同一個公主一般。
這種富養,無關金錢,而是精神與生活上的無微不至。
她可以一輩子沉浸在書本的世界里,不被俗世的油鹽醬醋所打擾。
圖書館的老同事們,沒有一個不羨慕她的。
“文秀啊,你真是掉進福窩里了。我們家老張,讓他幫忙晾件衣服都得看他臉色。”
“可不是嘛,你看文秀這氣質,這皮膚,哪里像七十歲的人?分明就是被顧教授用愛澆灌出來的。”
林文秀總是微笑著聽著,心里是滿滿的甜蜜與驕傲。
她確實保養得極好,身形清瘦,穿著素雅的棉麻長裙,自有一股書卷氣。
她會開玩笑說:“那是因為我家老顧說了,女人是水做的,沾了油煙,靈氣就沒了。”
“話是這么說,可你們沒個孩子,將來怎么辦?”總有人會不合時宜地提起這個話題。
林文秀臉上的笑容會淡去幾分,但很快又恢復如常:“我們有彼此就夠了。再說了,我們還有那么多學生,每年都回來看我們。”
這個話題,總會讓她想起顧明遠堅定的選擇。
46年來,她從未后悔過。
只是偶爾在夜深人靜,聽到鄰家傳來逗弄孫輩的笑聲時,心里會掠過一絲難以言說的空落。
但這份空落,總會在第二天清晨,被顧明遠端到床前的那碗熱粥,徹底融化。
他用日復一日的行動,為她構建了一座堅不可摧的象牙塔。
02、
傍晚五點半,林文秀從圖書館慢悠悠地散步回家。
剛一進門,廚房里就傳來了糖醋汁特有的酸甜香氣,那是松鼠鱖魚即將出鍋的信號。
顧明遠系著圍裙從廚房里探出頭,鏡片上蒙了一層薄薄的水汽,笑容溫和:“回來了?今天累不累?”
“不累,整理了一下午的書房,心里很安靜。”
林文秀換好鞋,習慣性地想去廚房搭把手,卻被顧明遠笑著推出了門外。
“去客廳聽會兒評彈,這里油煙大,馬上就好。”
這是他們之間無需言說的默契。
顧明遠總說,林文秀的手是用來做文化的,不是用來洗手作羹湯的。
林文秀坐在客廳的紅木沙發上,看著廚房里那個忙碌而儒雅的身影,心中暖流涌動。
顧明遠在廚房里依舊從容不迫,刀工精湛,火候掌握得恰到好處,仿佛在進行一場嚴謹的學術研究。
這個場景,她看了將近半個世紀,卻百看不厭。
“明遠,你說等我們老得走不動了,你還能給我做飯嗎?”林文秀的聲音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
廚房里的聲音頓了一下,隨即傳來顧明遠帶著笑意的回答:“傻丫頭,我若是不在了,誰來照顧你?”
“所以我得養好身體,爭取比你晚走一步,把你照顧到最后。這是我的歷史使命。”
這句帶著他職業特色的話,讓林文秀的眼眶微微發熱。
她起身,悄悄走到廚房門口,從背后輕輕抱住了正在給魚淋汁的丈夫。
“怎么了?小心油濺到身上。”顧明遠的聲音里滿是寵溺。
“就想抱抱你,”林文秀把臉頰貼在他寬厚的背上,“明遠,謝謝你,給了我這么好的一生。”
“傻話,我們是夫妻,是靈魂伴侶。”
晚餐精致而豐盛,除了松鼠鱖魚,還有一道清炒蘆筍和一盅蓮子百合湯,都是林文秀喜歡的。
顧明遠對她的口味喜好,了如指掌,甚至比她自己還要清楚。
“明天體檢,東西都準備好了嗎?”顧明遠為她剔掉魚刺,將一筷子最鮮嫩的魚腹肉夾到她碗里。
林文秀點點頭:“準備好了。倒是你,最近總聽你夜里咳嗽,明天讓醫生好好給你查查肺部。”
顧明遠擺擺手:“老毛病了,秋燥而已,不礙事。人上了年紀,就像一部舊書,有點破損、泛黃,都是正常的。”
飯后,顧明遠照例收拾碗筷,林文秀則泡上一壺龍井,在客廳里翻看新到的期刊。
這是他們晚間固定的生活節奏,寧靜而和諧。
林文秀靠在沙發上,看著丈夫在廚房忙碌的背影,忽然問道:“明遠,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瞞著我?”
顧明遠洗碗的手明顯停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地回答:“怎么會?可能是最近帶的博士生,論文選題總是不開竅,有點費神。”
“是嗎?我怎么覺得你最近接電話,總愛躲到書房去?”林文秀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異常。
“哦,是一些學術會議的邀請,八字還沒一撇,不想讓你跟著瞎操心。”顧明遠擦干手,走出來,在她身邊坐下。
他拿起茶杯,岔開了話題:“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早起去醫院。”
林文秀看著丈夫平靜的面容,心里的那點疑云暫時被壓了下去。
畢竟,這個男人從未對她有過一絲一毫的隱瞞。
夜里,林文秀枕著顧明遠的臂彎,聽著他沉穩的呼吸聲,很快便墜入了夢鄉。
她夢見了年輕時,在大學圖書館初遇的場景,他穿著白襯衫,站在一排排書架前,陽光灑在他身上,耀眼得讓她不敢直視。
她不知道的是,身旁的顧明遠,雙眼在黑暗中睜得滾圓,心中正經歷著一場無人知曉的海嘯。
03、
大學附屬醫院的體檢中心,來來往往的大多是學校的教職員工和家屬,彼此都臉熟。
林文秀和顧明遠八點準時到達,熟門熟路地開始各項檢查。
為林文秀做檢查的李護士長,是醫院的老人了,笑著對她說:“林老師,您的各項指標比我們年輕人還健康,顧教授把您照顧得太好了。”
“是他瞎操心,非要讓我來查一查。”林文秀的語氣里帶著幾分甜蜜的嗔怪。
李護士長一邊記錄數據,一邊感嘆:“我們醫院誰不知道,顧教授對您是幾十年如一日。當年您生那場大病,他衣不解帶地守了半個月,我們都看在眼里。”
林文秀心中一暖,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她自己都快忘了,沒想到別人還記得。
做完一項檢查,林文秀在等候區休息。
她看到不遠處,一個穿著得體、氣質沉穩的中年男人,正攙扶著一位老者,耐心地聽醫生囑咐。
那男人約莫四十歲上下,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氣,卻又帶著幾分儒雅。
恰好,男人扶著老人朝林文秀這邊走來,準備在旁邊的空位坐下。
他看到林文秀面前的檢查單掉了,立刻上前,俯身一張張幫忙撿起。
“阿姨,您當心。”男人的聲音低沉而溫和,“您也是來體檢的?”
“是啊,謝謝你,小伙子。”林文秀對他很有好感,“你陪父親來檢查?”
“不是,是我姥爺。”男人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我叫顧安,安定的安。”
“顧安?這個名字寓意很好。”林文秀心里微微一動,這個姓氏讓她感到親切。
“我姓林,就在這個大學工作。”
兩人在等候區聊了起來。
林文秀發現這個叫顧安的年輕人談吐不凡,很有見識,而且對長輩極其孝順恭敬。
更讓她感到奇異的是,她總覺得這個年輕人身上,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尤其那雙眼睛,深邃而明亮。
“你從小家教就這么好吧?”林文秀忍不住夸贊。
“我從小是母親一個人帶大的。”顧安的眼神里掠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黯淡,“母親走得早,所以我格外珍惜和長輩相處的時光。”
聽到這里,林文秀生出幾分憐惜:“那你父親呢?”
“我父親……他有他的生活和工作,我們見得不多。”顧安的回答有些含糊,“不過,他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長者。”
這個回答,讓林文秀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就在這時,顧明遠拿著一份報告從診室里走出來。
林文秀清楚地看到,當顧安的目光觸及到顧明遠時,他的身體瞬間僵硬了一下,眼神中閃過極為復雜的情緒,有敬畏,有疏離,還有一絲絲的怨懟。
“明遠,過來一下。”林文秀招手讓丈夫過來,“這位是顧安,剛才幫我撿了單子,特別有禮貌。”
顧明遠走過來的步伐,顯得有些沉重。
當他看清顧安的臉時,那張一向從容鎮定的學者面龐,瞬間血色盡褪,但他很快用一聲咳嗽掩飾了過去。
“你好,謝謝你幫助我愛人。”顧明遠的聲音,比平時低沉沙啞了許多。
顧安只是禮貌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但林文秀看得分明,他望向顧明遠的眼神,絕不是看一個陌生長輩的眼神。
“爸,我還在醫院,姥爺這邊快好了……”
突然,顧安的手機響了,他下意識地接起電話,脫口而出說了這么一句。
雖然只有一個“爸”字,卻像一道驚雷,在林文秀耳邊炸響。
他不是說父親見得不多嗎?
更讓她心驚的是,顧明遠在聽到這個“爸”字后,臉色變得比剛才還要難看,甚至扶著墻的手指都在微微發白。
“我先帶姥爺去做下一項檢查了。”顧安似乎也意識到失言,匆匆掛斷電話,向二人告辭。
望著顧安攙扶著老人離去的背影,林文秀心中升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明遠,你覺不覺得這個顧安……”她斟酌著詞句,試探地問,“尤其是那雙眼睛,和你年輕時真像。”
“胡說什么!”顧明遠幾乎是立刻打斷了她的話,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厲。
“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走吧,我們的報告應該也出來了。”
他轉身就走,步履甚至有些倉促,完全不似平時的沉穩。
林文秀愣在原地,心沉了下去。
顧明遠從未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過話。
他好像慌了。
04、
所有的檢查項目終于結束,林文秀和顧明遠來到取報告的窗口。
負責分發報告的,正是那位在醫院工作多年的李護士長。
林文秀坐在等候的長椅上,腦海里反復回想著顧安的眉眼,以及丈夫顧明遠那一系列反常的舉動。
一個個零碎的片段,像拼圖一樣,在她心中慢慢聚合,一個可怕的輪廓若隱若現。
“顧教授,林老師,你們的報告都出來了。”李護士長在窗口里喊道。
林文秀站起身,機械地朝窗口走去。
不巧的是,剛剛離開的顧安,此時也折返回來,似乎是來取他姥爺的報告。
兩人在窗口前不期而遇。
顧安依舊保持著良好的風度,微笑著示意林文秀先取。
李護士長看見林文秀和顧安站在一起,臉上立刻堆滿了熟絡而熱情的笑容。
她在這里看了一輩子的生老病死,也見證了無數教授家庭的悲歡離合,對這些老知識分子的家庭情況自認了如指掌。
李護士長一邊將報告遞給林文秀,一邊笑著對顧安說道:“小顧,又陪姥爺來檢查啊?真是孝順。”
說完,她又轉向林文秀,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半開玩笑地夸贊道:
“林老師,您可真是有福氣!顧教授身體這么硬朗,孫子又這么出息、這么孝順!”
“您看這眉眼,這氣質,簡直和顧教授年輕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們都說,這是隔代遺傳的最好證明啊!”
這句話,像一顆無聲的炸彈,在林文秀的腦海里轟然引爆。
整個世界瞬間失聲,只剩下李護士長那幾句熱情洋溢的話,在她的耳邊無限循環、放大。
“您……孫子……”
林文秀整個人都僵住了,顧安臉上的微笑也瞬間凝固。
李護士長終于察覺到氣氛不對,她看看臉色煞白的林文秀,又看看一臉尷尬的顧安,猛然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什么。
“哎呀,瞧我這記性……我是不是搞錯了……人老了,糊涂了……”
但這樣的彌補,已經為時已晚。
林文秀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逆流,手腳冰涼,大腦一片空白。
孫子?
她和顧明遠,這對相守了幾十年、一生無兒無女的夫妻,哪里來的孫子?
可李護士長在這工作了一輩子,跟他們這些人都很熟,她怎么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更何況,她還如此篤定地說,顧安長得像顧明遠!
林文秀的目光,在顧安和李護士長之間絕望地來回移動。
這一刻,所有的線索都清晰地串聯了起來:
同樣的姓氏、父親成謎的身世、那雙酷似顧明遠的眼睛、那個脫口而出的稱呼“爸”,以及丈夫前所未有的驚慌失措……
“您……剛才說什么?”林文秀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她感覺自己隨時都會倒下去。
李護士長臉色發青,她知道自己闖下了彌天大禍。
“對不起,林老師,我……我真是認錯人了,您別往心里去。”
李護士長結結巴巴地道歉,但她的眼神卻在躲閃。
顧安也終于明白發生了什么,他看著眼前這位溫婉善良、此刻卻搖搖欲墜的老人,眼神里充滿了愧疚與不安。
就在這時,顧明遠快步走了過來,當他看到眼前這一幕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
“文秀,怎么了?”他的聲音在發顫,他想伸出手去扶她,卻又不敢。
林文秀緩緩轉過頭,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夾雜著質問、痛苦與絕望的眼神,死死地盯著自己的丈夫。
她想從他的臉上找到一絲否認,一絲可以讓她繼續自欺欺人的證據。
然而,她只看到了他眼中無法掩飾的恐慌和罪孽感。
“明遠……這是怎么回事?”林文秀的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卻字字泣血,“李護士長說……說他是你的……孫子?”
顧明遠張了張嘴,喉結滾動,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第一次,無法用任何言語來面對自己的妻子。
李護士長見狀,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低著頭匆匆溜走了。
空曠的走廊里,只剩下他們三個人,氣氛凝固到了冰點。
林文秀的世界,正在一片片地剝落、坍塌。
幾十年的完美婚姻,無比契合的靈魂伴侶,相濡以沫的日子,原來,都建立在一個巨大的謊言之上。
顧安看著眼前這對老人,眼神中充滿了復雜的悲哀。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他的父親,背負著另一個家庭的沉重秘密。
但他從沒想過,這個秘密的揭開,會是在這樣一種慘烈的方式下,會如此殘忍地傷害到這位無辜的老人。
“你們……早就認識,是不是?”林文秀看著顧明遠和顧安之間那種無聲的交流,心里最后一點僥幸也徹底破滅了。
這一刻,那個被寵愛了一生的“公主”,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林老師”,被徹底擊碎了。
林文秀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顧明遠驚呼一聲,沖上前想要抱住她。
但林文秀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把將他狠狠推開。
“別碰我!”她的聲音嘶啞而尖利,充滿了無盡的憤怒與悲涼,“顧明遠!你告訴我,他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