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遠資助16歲貧困女孩林薇上學,資助期間,女孩母親重病垂危。
他墊付手術費,要求女孩專心學習:“別讓這些事分你的心?!?/p>
六年后門鈴響起,門外站著陌生又熟悉的女子。
她捧著鮮花微笑:“周叔叔,我畢業了?!?/p>
他尚未回神,她卻輕聲說:
“這些年我拼命學習,只為能堂堂正正站在您面前,不是為了報恩。”
1、
六年前的初秋,空氣微涼。周志遠站在窗邊,手中涼透的茶映著他眼中的暮靄。妻子離世已三年,工程師的忙碌填不滿夜晚歸家的空曠。他維持著她生前的習慣,每個周末去城郊陽光小學做義工,仿佛在那里能觸摸到她殘留的氣息。
“周工,您來了!”校長熱情中帶著懇切,“正好有個情況,想請您幫忙?!?/p>
校長辦公室桌上攤開一份檔案,右上角的證件照上,女孩扎著簡單馬尾,臉龐清瘦,一雙眼睛卻亮如秋日晴空,澄澈專注,透著超越年齡的倔強。“這孩子叫林薇,十六歲,初三了。成績拔尖,可家里太難。父親早逝,母親身體不好,靠縫補零活維生。高中學費怕是負擔不起了?!?/strong>
周志遠凝視著照片。那眼神里的光,沉靜堅韌,觸動了他心底沉寂的角落,像極了妻子年輕時渴望書籍的模樣?!拔蚁胍娨娝!彼p聲說。
半小時后,穿著洗得泛白舊校服的林薇怯生生走進來,站得筆直,手指卻絞緊了書包帶子?!笆迨搴茫医辛洲薄!甭曇綦m小,吐字清晰。
“你好,林薇。聽說你學習很好?”
“嗯,還行。我喜歡念書,想考個好大學?!彼痤^,目光勇敢地迎向他,那份渴望與執著,像微光刺穿了周志遠心頭的暮靄。
“好,”周志遠幾乎沒有猶豫,“你的高中學費,我來負擔?!彼粗壑兴查g迸發的光,鄭重補充:“但有個條件,你必須全力以赴,好好念書,對得起這個機會,對得起你自己。”
“叔叔!謝謝您!謝謝!”林薇眼眶通紅,淚水倔強地打著轉,“我一定會的!一定不讓您失望!”
一種久違的慰藉,緩緩流過周志遠冰封的心田?;蛟S,幫助他人,正是療愈自身的良藥。
2、
高二的凜冬,林薇母親的類風濕關節炎驟然惡化,手術費是天文數字。林薇瞞著周志遠,接下家教和超市零工。
消息輾轉傳來時,周志遠正在學校捐贈。校長憂心忡忡:“林薇最近成績波動,打聽才知道她媽媽病重,她在打工?!?/p>
周志遠心頭一緊,立刻要了地址,城西破舊居民區的一扇油漆剝落的木門。
開門的婦人臉色蒼白,身形佝僂?!拔沂侵苤具h,林薇的資助人。聽說您身體不好,來看看。”
“哎呀!恩人!快請進!薇薇總念叨您吶!”林母激動喘息。狹小昏暗的屋子整潔異常,一面墻貼滿了林薇紅彤彤的獎狀,如燃燒的希望之火。
“林薇打工去了,給我攢藥錢,是我拖累了她?!绷帜高煅?。
周志遠默默聽完病情,掏出手機撥通骨科專家朋友:“老劉,我這邊有個類風濕病人,情況緊急,盡快安排入院檢查?費用算我的?!?/strong>
他轉向震驚的林母:“明天接您去醫院。費用別擔心。但有個條件,讓林薇安心讀書,別再打工?!?/p>
門鎖輕響。林薇帶著寒氣進來,看到周志遠瞬間僵住,臉色煞白?!爸苁迨澹磕趺磥砹??”
“看看你媽媽。聽說你在打工?”
林薇深深埋下頭,細若蚊吶:“我想幫幫媽媽”
“你現在唯一的任務,就是讀書!”周志遠語氣不容置喙,“醫藥費我負責。你,專心學習!”
林薇猛地抬頭,淚水盈眶,感激、愧疚翻涌。“叔叔,我拿什么還啊”
“把你的書讀好,”周志遠聲音低沉有力,“就是最好的報答。我相信你。”
高三,母親手術成功,林薇卸下枷鎖,學習狀態達到巔峰。
周志遠投入了更多關注,牽掛如父。
一個夏日午后,林薇鄭重來到辦公室:“叔叔,我想報考上海的大學?!?/p>
“上海?那么遠?”
“那里有最好的大學和資源。我想走出去,站上更大的舞臺,變得強大,”她眼中是對天地的向往,“將來才有能力報答您?!?/p>
周志遠沉默。驕傲與不舍無聲交鋒。“想清楚了?離家千里,一切靠自己?!?/p>
“想清楚了。困難不怕。只有這樣,才不辜負您。”
短暫沉默后,周志遠點頭:“好。支持你。大學費用照舊。”
“叔叔”林薇眼圈紅了。
“你值得。更大的天空,才容得下你的翅膀?!?/p>
高考日,周志遠守在考場外,看她挺直脊梁走進去,驕傲與牽掛無比清晰。
三個月后,林薇飛奔而來,遞上上海頂尖高校金融系的錄取通知書,臉上是青春最耀眼的光彩:“叔叔!我考上了!”
“沒有您,就沒有今天的我?!彼曇纛澏?,眼神堅定。
站臺上,汽笛長鳴?!笆迨澹绷洲痹谲囬T口用力揮手,“等我畢業!一定帶著最好成績回來!讓您看看,您沒看錯人!”
“好,我等著。好好照顧自己?!?/p>
3、
大學四年,林薇的信件如候鳥定期飛來。她獲獎學金,參與重要課題,每一步扎實耀眼。周志遠讀信,欣慰如暖流滋養牽掛。
畢業季的信箋如期而至:“叔叔,畢業典禮在下月。我想回來,親口告訴您這四年的收獲。”放下信紙,期待與好奇悄然升起。
畢業典禮的喧囂剛落定,林薇便踏上歸途。四年時光將青澀棱角打磨,賦予她溫潤光澤與沉靜力量。上海的風和圖書館燈火,塑造了一個自信優雅、帶著干練鋒芒的林薇。她迫不及待想讓改變她生命軌跡的人,看到蛻變。
收到歸訊,周志遠心湖漾開漣漪。他清晰記得站臺上少女的誓言。時光的刻刀,會將她雕琢成何等模樣?
這天臨近中午,廚房清洗水果時,清脆門鈴驟響。
周志遠擦干手走向玄關,腳步平穩,心跳莫名加速。停在厚重木門前,他湊近貓眼。
門外,一位年輕女子。米白色職業套裙勾勒修長身姿,烏黑長發一絲不茍挽起。她微微側臉,懷抱一大束盛放的向日葵,金黃花瓣在正午陽光下燦爛奪目。
“請問是周志遠先生嗎?”聲音溫和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
周志遠心跳漏了一拍。這聲音像,又不像。難道是她?
預感攫住了他。手握住冰涼門把手,指尖微顫。
門軸輕響,門縫擴大。正午陽光涌入,照亮玄關,也傾瀉在門外女子身上。
眼前是全然陌生的臉。褪盡少女稚嫩,眉目舒展,肌膚光潔,下頜線條清晰柔美。那雙眼睛,依舊是記憶中最亮的星辰,卻不再只有倔強微光,而是深潭般的沉靜自信,流轉著閱盡千帆的從容智慧。一種由內而外的成熟女性光彩,讓她如浸潤溫潤光暈。
4、
是林薇。
“周叔叔,”她唇角揚起清淺真實的微笑,聲音如清泉滑過卵石,“我回來了。”
周志遠如時光定格的雕像。思維、語言,在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眸注視下,煙消云散。大腦空白,只余視覺傳遞震撼影像。四年光陰,將需他庇護的女孩,重塑成獨立耀眼的女性。
“我”他張嘴,喉嚨干澀,只發出破碎音節。
林薇輕盈踏前一步。
“周叔叔,”聲音更輕,似怕驚擾,卻帶著破釜沉舟的勇氣,“您還記得我嗎?我是林薇。您當年資助上學的女孩。”
“周叔叔,”她又靠近一小步,呼吸可聞。
“我有句話,藏了整整六年。”
林薇深吸氣,鼓足畢生勇氣。柔和的唇瓣輕啟:
“您知道嗎,這六年來我拼命學習,考上最好的大學,拿到最好的成績,”聲音輕卻字字清晰,不容置疑,“從來不僅僅是為了報答您的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