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慢慢說,把跟老師說的在跟警察叔叔說一遍。”
在江西山區蜿蜒的山路上,一輛警車的紅藍燈光劃破夜色。
對于支教老師楊雪來說,這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原本只是一次普通的作文批改,卻讓她卷入了一起令人痛心的案件,更讓她看到了山區教育背后更深層的問題。
"同學們,今天咱們寫篇作文,就叫《我的夢想》。
不用華麗的詞兒,想到啥寫啥就行。"
楊雪握著半截粉筆,在黑板上工整寫下題目。
粉筆灰簌簌落在她洗得發白的藍布襯衫肩頭,沾濕的袖口還留著今早幫食堂擇菜時的水漬。
教室里只聽得見筆尖劃過作文本的沙沙聲。
楊雪輕手輕腳在課桌間走動,時不時彎腰看看學生們寫的開頭。
經過第三排時,前排扎羊角辮的女生悄悄舉手,小聲說:"老師,劉強又在敲桌子。"
后排傳來規律的 "噠噠" 聲,像雨點打在鐵皮桶上。
楊雪循聲望去,劉強歪著身子趴在桌上,膝蓋頂著桌板,鋼筆在木紋桌面敲出節奏。
他那件補丁摞補丁的灰外套松松垮在肩上,露出里面磨得起球的毛衣領口。
"劉強!現在是寫作文時間,別影響其他同學。"
楊雪提高音量,粉筆頭在掌心攥出了汗。
她看著少年猛地坐直,后腦勺上翹起的頭發沾著草屑,估計是午休時又在操場瘋跑了。
劉強慌亂地抓起筆,在作文本上劃拉兩下,橡皮屑簌簌落在空白的紙頁上。
他垂著頭指甲縫里還沾著昨天勞動課翻土留下的泥垢,小聲嘟囔:"老師,我... 我寫不出來。"
楊雪在他課桌旁蹲下,瞥見作文本第一行歪歪扭扭寫著 "我的夢想是",后面跟著三個墨跡暈染的破折號。
想起上周家訪時,劉強家土坯房墻上掛著的腌菜壇子,和他母親裹著紗布的風濕腿,她喉嚨突然發緊。
"別急,慢慢想。" 楊雪從口袋掏出半塊水果糖,悄悄塞進他手心,"就寫最想實現的事兒。"
轉身離開時,聽見身后傳來撕紙的輕響 ——劉強把寫廢的紙角團成小團,塞進了課桌縫隙。
回到講臺楊雪翻開備課本,夾在扉頁的全家福照片微微泛黃。
照片里父母穿著過年才舍得穿的中山裝,弟弟攥著獎狀站在中間。
記得收到師范錄取通知書那天,父親蹲在門檻上抽了整宿旱煙說:"女娃念這么多書沒啥用,不如早點嫁人。"
可她摸著通知書燙金的校名,想起初中老師那句話:"知識能鋪出大山外的路。"
窗外山風掠過樹梢,送來遠處溪水的叮咚聲。
楊雪望著劉強又開始發呆的側臉,在教案本寫下:課后單獨輔導,準備幾本作文范例。
鋼筆尖在紙頁洇出墨點,像極了當年她用母親縫衣針改裝的蘸水筆,總愛在作業本上留下深淺不一的印記。
廚房的煤爐上,鋁壺突突冒著熱氣。
楊雪蹲在灶臺前往爐子里添柴,火星子濺到手背,燙得她縮了縮手。
母親掀開鍋蓋,蒸汽瞬間模糊了鏡片:“小雪,省城那家幼兒園給你發錄取通知了,明天就去報道吧?”
父親坐在八仙桌旁,煙鍋里的旱煙明明滅滅。
他粗糙的手指摩挲著錄取通知書邊緣:“你弟明年就要考高中,家里實在供不起兩個大學生。去幼兒園好歹能幫襯點。”
楊雪盯著墻皮剝落的角落,想起初中老師在黑板上寫的 “知識改變命運”,喉嚨像被柴火煙嗆住似的發疼。
行李箱的拉鏈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楊雪把最后幾本書塞進包底,聽見母親在堂屋抹眼淚。
父親突然推門進來,往她手里塞了個油紙包:“山里濕氣重,揣點姜糖。”
車窗外父母的身影越來越小,楊雪摸著口袋里的姜糖,想起小時候生病,母親也是這樣把姜糖水吹涼了喂她。
教室后墻的課程表邊角已經卷起。
楊雪翻著家訪記錄本,第 17 頁的字跡被雨水洇得模糊 —— 那是去年在劉強家時寫的。
“讀書能當飯吃?” 劉強父親蹲在門檻上削竹篾,竹屑落進他開裂的指甲縫里,“等強子小學畢業,就跟著我去縣城工地搬磚。”
作文本上的字跡歪歪扭扭。
楊雪批改到一半,發現劉強的座位號始終空著。
她合上紅筆,起身時椅子腿刮擦地面發出刺耳聲響。
隔壁辦公室的張老師探出頭:“小韓,你看見教務處那摞新課本了嗎?”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尖銳的警笛聲。
走廊里亂成一團。
幾個女生抱著胳膊靠墻站著,肩膀微微發抖。“王妍她...”
初三的李老師聲音哽咽,眼鏡滑到鼻尖也沒顧得上推,“今早她奶奶去地里干活,晌午回家發現門沒鎖,書包扔在院子里...”
楊雪感覺后頸發涼,想起昨天王妍還在語文課上舉手問她 “夢想” 兩個字怎么寫。
“老師,我們是縣刑警隊的。” 戴白手套的警察翻開記錄本,筆尖在 “楊雪” 名字上停頓,“最后一次見到王妍是什么時候?她最近有沒有異常表現?”
辦公室的白熾燈嗡嗡作響,楊雪盯著警察制服上的反光條,突然想起劉強課桌里沒交的作文本。
暮色漫進窗戶時,楊雪才發現手心全是汗。
她翻開劉強的作業本,扉頁上歪歪扭扭寫著 “我的夢想是”,墨跡被反復涂改,暈開一大片灰黑色。
樓下傳來收工的銅鑼聲,楊雪望著遠處山巒漸漸隱入夜色,把作業本輕輕塞進抽屜最底層。
放學鈴響后,校園里的人漸漸走光了。
楊雪把最后一份教案塞進帆布包,手指被牛皮紙邊角磨得發紅。
走廊盡頭的公告欄前,幾個老師湊在一起低聲議論,教務處剛貼出的通知在風里嘩嘩作響——要求班主任在三天內完成全員家訪,重點排查留守兒童的安全隱患。
劉強的名字被她用紅筆圈了又圈。
楊雪記得上次家訪時,老人摸索著給她倒的白開水里還漂著茶葉渣,劉強縮在墻角,腳上的解放鞋開了膠,露出發黃的襪子。
“他爸媽在廣東電子廠,過年都不回......”段奶奶枯瘦的手搭在門框上,渾濁的眼珠對著虛空打轉,“全靠我這瞎老太婆撐著。”
夕陽把山路染成暗紅色時,楊雪終于望見了段家的土坯房。
墻根處長滿青苔,木門上貼著的春聯已經褪色,“出入平安”的“安”字缺了半邊。
推開門腐木的霉味混著灶灰撲面而來,堂屋供桌上的油燈忽明忽暗,照著墻上歪歪扭扭的“福”字。
“劉強在家嗎?”她的聲音在空蕩蕩的屋子里回響。
腳步聲從里屋傳來,段奶奶扶著墻摸索過來,藍布頭巾歪在一邊。
老人枯樹皮般的手在空中抓了抓,楊雪連忙上前握住,觸手一片冰涼。
“是韓老師啊......”老人摸索著要去摸凳子,“小強放學回來就跑出去了,也不知野到哪去了。”
楊雪跟著老人穿過狹窄的過道,地面坑洼不平,她差點被門檻絆倒。
劉強的房間更小,一張木板床占了大半空間,墻皮大片剝落,露出里面發黃的報紙。
桌上擺著半碗沒吃完的冷飯,蒼蠅在上面嗡嗡打轉。
昏黃的燈泡滋滋作響,楊雪翻開作文本,紙頁間夾著幾片干枯的樹葉。
最后一頁的字跡歪歪扭扭,鉛筆反復涂抹的痕跡把紙面都劃破了。
“我的夢想是...”她輕聲念出聲,手指突然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