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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喂這些野狗,我就叫打狗隊來!”
王太太將消毒水狠狠潑在飯盆里,刺鼻的氣味嗆得小黃瘸腿直抖。
“它們也是命,憑什么趕盡殺絕?”
沈芳芝死死護著狗群,手指都磕破了皮,與鄰居的爭吵聲驚動了整個小區。
業主群里的辱罵、物業的最后通牒、兒子的無奈嘆息,像一張網將她困住。
更糟的是,一場車禍讓她躺進醫院,只能眼睜睜看著狗群在監控里挨餓受欺。
可誰能想到,當她拖著斷腿回家,竟發現最恨狗的王太太,正蹲在角落給小黃喂肉包子!
01
沈芳芝端著一塑料盆剩飯下樓時,三樓的王太太正叉著腰站在單元門口。
跟剛買菜回來的張奶奶念叨:“你說老劉是不是魔怔了?天天給野狗喂食,樓道里都一股子味兒!”
這話剛落,沈芳芝的腳步聲就響了。
王太太立刻轉過身,聲音拔高了八度:
“沈芳芝!你可算出來了!物業剛貼的通知看見了沒?再敢喂這些野狗,罰款兩百!”
她指著單元門墻上那張紅底黑字的紙,字里行間都帶著火氣。
沈芳芝沒抬頭,腳步沒停,嘴里嘟囔:
“我喂我的,礙著你什么事了?”
她手里的盆沿沾著點昨天的菜湯,晃悠著往下滴,幾滴落在王太太锃亮的皮鞋上。
“嘿!你這老太婆還敢頂嘴?”
王太太跟上去兩步,“這些野狗天天在小區里竄,半夜叫得人睡不著,萬一咬了孩子,你負得起責?”
沈芳芝這才停下腳,轉過身來。
她頭發花白,額頭上的皺紋擠在一起,眼神卻挺倔:
“它們懂事兒著呢,從不咬人。倒是有些人,心比狗還狠?!?/strong>
這話戳了王太太的肺管子,她正要發作,沈芳芝已經端著盆走遠了。
02
小區后門那片矮樹叢里,五只流浪狗早就等著了。
看到沈芳芝的身影,一只黃毛瘸腿的狗(她叫它 “小黃”)最先搖著尾巴迎上來,用腦袋蹭她的褲腿。
其他幾只也圍過來,喉嚨里發出嗚嗚的親昵聲。
“餓壞了吧?”
沈芳芝蹲下身,把飯菜倒在一塊破紙板上,聲音放得柔柔和和。
“快吃,今天有排骨燉土豆,我特意給你們留的?!?/strong>
她看著狗們狼吞虎咽,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露出點笑。
這笑容,在老伴走后的兩年里,越來越少了。
老伴劉國強走那年,兒子劉明剛去上海工作,家里一下子空得發慌。
有天早上她倒垃圾,發現這幾只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狗被人扔在垃圾桶旁,凍得瑟瑟發抖。
她心一軟,就把家里的剩飯端了下來。
這一喂,就是兩年。
這些狗成了她的伴兒。
每天早晚喂兩趟,聽它們吧唧嘴的聲音,看它們圍著自己轉,心里那點空落落的地方,好像就被填上了些。
可小區里不樂意的人越來越多。
前陣子,三樓的李先生在業主群里發了張照片,是他剛擦干凈的皮鞋上沾了狗屎,配文:
“某些人積點德吧,別讓野狗毀了小區環境!”
群里立刻炸開了鍋。
有人說狗叫吵得孩子寫不了作業,有人說怕狗身上有病菌,還有人直接 @沈芳芝,讓她別再喂了。
沈芳芝看著那些消息,心里堵得慌。
她想回一句我會清理干凈,可手指在屏幕上懸了半天,終究沒按發送。
她知道,說了也沒用,不喜歡的人,怎么都不會喜歡。
03
張奶奶是少數沒說過她的人。
有天碰到,張奶奶拉著她的手嘆氣道:
“芳芝啊,我知道你心善,可眾口難調,要不你換個地方喂?離小區遠點兒,省得招人說。”
沈芳芝搖搖頭:“換地方?它們找不著我,該挨餓了?!?/p>
張奶奶知道她的脾氣,跟她老伴一個樣,認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這會兒,沈芳芝看著狗們吃得差不多了,正準備起身。
王太太又跟了過來,手里拿著手機,屏幕對著她:
“你看你看,物業群里都說了,再喂就報警!到時候警察來了,看你臉往哪兒擱!”
沈芳芝慢慢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沒看王太太的手機,只盯著她的眼睛說:
“我喂我的,警察來了我跟他們說?!?/strong>
說完,她端著空盆往回走。
身后傳來王太太的罵聲:“你就犟吧!遲早出事!”
沈芳芝沒回頭。
她心里琢磨著,明天得早點下來,趕在王太太起床前把飯喂了,省得聽她念叨。
她沒注意到,身后的小黃抬起頭,望著她的背影,喉嚨里發出一聲低低的嗚咽,像是在替她委屈。
而單元門墻上那張禁止投喂的通知,在風里輕輕晃著,像一張等著宣判的傳票。
第二天凌晨四點,天還沒亮透,沈芳芝就爬起來了。
她摸著黑熱了剩飯,躡手躡腳地開門,生怕驚動鄰居。
小區里靜悄悄的,只有路燈在地上投下昏黃的光。
她走到老地方,卻發現昨天還干干凈凈的投喂點,撒了一層白花花的消毒粉,嗆得人直打噴嚏。
“那個缺德的……”
沈芳芝蹲下身,用樹枝一點點把消毒粉掃開,手指被粉末刺得發癢。
她知道這是誰干的,除了王太太,沒人會這么陰損。
04
正掃著,腳邊傳來輕輕的嗚咽聲。
小黃一瘸一拐地湊過來,用頭蹭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慰。
其他幾只狗也從樹叢里鉆出來,遠遠地站著,不敢靠近那刺鼻的味道。
沈芳芝鼻子一酸,把飯倒在干凈的地方:
“吃吧,沒事了,奶奶給你們弄干凈了。”
她看著狗們小心翼翼地小口吞咽,心里像被針扎似的。
這天上午,兒子劉明的視頻電話打了過來。
屏幕里,他穿著筆挺的襯衫,背景是明亮的辦公室。
“媽,王阿姨昨天給我打電話了,說你跟小區鄰居鬧得挺僵?”
劉明的語氣帶著勸和的意味,“她說你天天喂狗,人家意見大得很,你就不能……”
“你王阿姨?她除了添油加醋還會干啥?”
沈芳芝打斷他,聲音陡然拔高,“那些狗招誰惹誰了?餓肚子也犯法?”
“我不是說狗犯法,是怕你受委屈?。∪f一鄰居真報警,或者對你動粗,我不在你身邊,怎么辦?”
“我不用你操心!”
沈芳芝別過臉,不想讓兒子看見自己發紅的眼眶。
“你爸走了,你又常年不在家,這些狗陪我說話解悶,怎么就不行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傳來劉明的嘆氣聲:
“媽,我下個月回去一趟,咱好好聊聊行嗎?你一個人在家,我總惦記著?!?/p>
掛了電話,沈芳芝坐在沙發上發愣。
她知道兒子是好意,可他不懂,有些陪伴,是人給不了的。
下午,她打開業主群,消息已經刷了九十九條。
李先生發了段視頻,是小黃一瘸一拐跟著一個小孩跑,
配文:“看看!已經開始追人了!再不管,遲早出大事!”
下面跟著一串附和:
“趕緊叫打狗隊來!”
“沈芳芝真是腦子不正常,為了野狗得罪全小區!”
“物業干什么吃的?收了物業費不辦事!”
沈芳芝的手指在屏幕上抖了抖,最終還是退出了群聊。
眼不見,心不煩。
05
傍晚喂狗時,她特意繞了遠路,從小區側門走。
剛把飯倒出來,就聽見身后有人咳嗽,是張奶奶。
“芳芝,你別往心里去,群里有些人就是嘴碎。”
張奶奶走過來,遞給她一個布袋子,“我給你裝了點餅干,你晚上餓了墊墊。”
沈芳芝接過袋子,心里暖了點:“謝謝你,張姐。”
“謝啥,都是老鄰居。”
張奶奶看著那些狗,嘆了口氣。
“不過話說回來,你真得小心點,昨天我聽老李說,他兒子在派出所上班,不行就……”
后面的話張奶奶沒說,但沈芳芝懂了。
她摸了摸小黃的頭,輕聲說:“我知道了?!?/p>
那天晚上,沈芳芝沒睡好。
她半夜爬起來,打開手機里的監控(是去年兒子怕她一個人在家出事裝的,正對著喂狗的角落)。
屏幕里,月光下,小黃蹲在她平時放飯的地方,一動不動,像個站崗的哨兵。
其他幾只狗依偎在它身邊,風吹過樹葉的聲音里,隱約能聽見小黃低低的嗚咽。
沈芳芝看著監控,眼淚無聲地淌下來。
她在心里說:放心,奶奶不會讓你們有事的。
可她不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不遠處等著她。
物業辦公室里,經理老張正拿著業主聯名信,給街道辦打電話:
“再這樣下去,小區要翻天了,必須盡快處理……”
06
沈芳芝定了凌晨三點的鬧鐘。
她想,這個點,王太太總該還沒醒,李先生也不會出門晨練,能安安穩穩喂次狗。
她披了件厚外套,摸黑往廚房走。
鍋里溫著昨晚的米飯和紅燒肉,是特意給狗留的,昨天小黃沒怎么吃東西,她心里惦記著。
剛走到單元門口,就聽見身后有腳步聲。
回頭一看,王太太裹著睡衣,手里拎著個噴壺,正瞪著她:
“我就知道你會?;?!三點就起來喂狗,你是鐵了心要跟全小區作對?”
沈芳芝沒說話,加快腳步往后門走。
王太太跟在后面,嘴里不停念叨:
“你這是缺德!把野狗養得肥肥壯壯,讓它們在小區里橫行霸道,你晚上睡得著覺嗎?”
到了投喂點,沈芳芝剛把飯菜倒出來,王太太突然沖上來,舉起噴壺就往食物上噴。
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瞬間散開,狗們嚇得往后縮,喉嚨里發出驚恐的嗚咽。
“你干什么!” 沈芳芝急了,一把推開王太太。
噴壺摔在地上,消毒水流了一地。
“我干什么?我替小區除害!這些野狗就是你招來的禍害,我今天非把它們趕走不可!”
她說著,抬腳就往狗群那邊踢。
小黃護在其他狗前面,對著王太太齜牙,卻沒敢真撲上去。
沈芳芝見狀,趕緊把王太太拉開:
“它們不咬人!你別嚇著它們!”
兩人拉扯間,王太太的胳膊肘撞在沈芳芝胸口,疼得她悶哼一聲。
恰好巡邏的保安路過,見狀趕緊上來勸:
“兩位阿姨,大清早的,別動手啊!”
王太太甩開保安的手,指著沈芳芝罵:
“你等著!我現在就給物業打電話,讓他們馬上來處理!”
沈芳芝沒理會,蹲下身把被消毒水弄臟的食物扒到一邊,又從兜里掏出個塑料袋。
里面是她早上特意煮的雞蛋,剝了殼,一個個塞到狗嘴里。
小黃叼著雞蛋,用頭蹭她的手背,像是在安慰她。
保安在一旁嘆著氣:“劉阿姨,王阿姨也是急了點,您看這事鬧的…… 要不,您真別喂了?
物業那邊壓力也大,業主都快把電話打爆了?!?/p>
沈芳芝摸著小黃的頭,聲音有點啞:“它們也是條命啊?!?/p>
07
上午九點,物業經理老張找上門來。
他手里拿著張通知單,上面蓋著紅章:
“劉阿姨,這是最后通牒了。
業主委員會聯合簽字,限您三天內把小區里的流浪狗處理干凈,不然我們只能聯系城管和派出所了?!?/p>
沈芳芝接過通知單,上面的字刺得她眼睛疼。
“處理干凈?怎么處理?”
她抬頭問老張,“是把它們趕走,還是……”
老張避開她的目光,含糊道:“您別問那么細,總之,三天后不能再讓這些狗出現在小區里。”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知道您心軟,但眾怒難犯啊。
昨天有業主說,要是再不管,就集體拒交物業費,我這工作……”
沈芳芝沒再說話,把老張送了出去。
關上門的瞬間,她背靠著門板滑坐到地上。
三天,她能把這些狗弄到哪兒去?
中午,兒子劉明又打來電話,語氣帶著急:
“媽,王阿姨給我發微信了,說你跟她動手了?還說物業要聯系派出所?”
“沒動手,就是推搡了兩下。她往狗食上噴消毒水,我氣不過?!?/p>
“媽!你能不能別再犟了!” 劉明的聲音拔高了。
“為了幾只野狗,把自己折騰成這樣,值得嗎?我明天就請假回去,咱把狗送走,行不行?”
“送走?送哪兒去?扔回垃圾桶旁邊?還是趕到馬路上被車撞?
你爸以前總說,做人得有良心,你忘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傳來劉明帶著哭腔的聲音:
“媽,我不是沒良心,我是怕你出事??!你一個人在家,要是真被鄰居欺負了,我……”
沈芳芝掛了電話。
08
她知道兒子是心疼她,但他不懂,這些狗早就不是野狗了
小黃剛被車撞瘸的時候,是她抱著它去寵物醫院包扎;
冬天最冷那陣,是她把舊毛衣拆了,給小狗們做窩。
它們懂報恩,會在她生病時趴在門口守著,會在她難過時蹭她的手。
下午,沈芳芝拄著拐杖(前陣子崴了腳,還沒好利索),繞著小區轉了一圈。
她想找個隱蔽的地方,能讓狗暫時躲幾天。
轉到小區圍墻外的一片小樹林時,眼睛亮了。
那里有個廢棄的舊棚子,能遮風擋雨,離小區不遠,狗們應該能找到。
她趕緊回家,翻出家里的舊毯子、破棉絮,一趟趟往棚子運。
來回跑了五趟,累得直喘氣,額頭上滲著汗,可心里踏實了點:
至少,能給狗們找個臨時的家。
傍晚喂狗時,她把小黃叫到身邊,指著小樹林的方向,輕聲說:
“過兩天,你們去那邊等著,奶奶還去喂你們,???”
小黃像是聽懂了,用頭蹭了蹭她的手心,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
這時,李先生帶著兩個穿保安服的人走了過來,手里拿著捕狗網。
“沈芳芝,別喂了,物業下命令了,現在就把這些狗清走?!?/strong>
李先生語氣強硬,“你要是攔著,就是妨礙公務。”
沈芳芝把狗護在身后,瞪著他們:
“誰敢動它們一下試試!”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股豁出去的狠勁。
保安面面相覷,沒敢上前。
李先生急了:“你們愣著干什么?業主都投訴到街道了!”
就在這時,小黃突然擋到沈芳芝身前,對著李先生齜牙低吼。
這是他第一次對人露兇相。
沈芳芝心里一緊,趕緊把小黃拉到身后:“它不咬人,就是害怕?!?/p>
僵持了半天,李先生見保安不動手,氣呼呼地走了,撂下一句:“等著瞧!”
沈芳芝看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身邊縮成一團的狗們,心里像壓了塊石頭。
她知道,這事兒沒那么容易過去。
夜里,她打開監控,看著狗們擠在一塊兒睡覺。
小黃睡在最外面,像個小哨兵似的,時不時抬頭張望。
沈芳芝摸了摸屏幕,輕聲說:“別怕,奶奶在呢?!?/strong>
可她心里清楚,自己能護著它們多久?
三天后,物業真會帶捕狗隊來嗎?
她不敢想,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禱:能多陪它們一天,是一天。
09
沈芳芝揣著昨晚取的三百塊錢,天不亮就往菜市場跑。
她想給狗們多買點肉,今天就把它們轉移到小樹林的舊棚子去。
昨天跟保安老李打聽了,他說這兩天物業忙著催繳物業費,暫時顧不上狗的事,正是搬的好時機。
菜市場里,她撿著便宜的豬肺、雞肝買,裝了滿滿一袋子。
攤主笑著問:
“阿姨,買這么多下水,家里開飯館啊?”
“給幾條流浪狗改善伙食?!?/p>
沈芳芝咧著嘴笑,心里頭那點盼頭又活過來了。
她盤算著,等把狗安頓好,就跟王太太道個歉。
大不了以后繞遠路喂,總不能真跟鄰居結一輩子仇。
回家路上,她路過小區便利店,忍不住摸出手機看了眼業主群。
這一看,剛暖起來的心又涼透了。
李先生發了張照片,是小黃趴在他家車胎上睡覺,配文:
“野狗都敢爬到私家車上了!沈芳芝,你再不管,我直接開車軋死它們!”
下面跟著更難聽的:
“這種人就該被趕出小區!”
“肯定是她故意訓練狗搞破壞!”
“老東西心太毒了,自己孤單就想禍害別人!”
罵人的話像扎人的針,密密麻麻刺進心里。
沈芳芝攥著手機,手都在抖。
她想不通,自己沒偷沒搶,就想讓幾條狗活下去,怎么就成了毒婦?
過馬路時,她腦子里還嗡嗡響著那些話,連紅燈亮了都沒瞧見。
一輛電動車嘀嘀地按喇叭沖過來,她猛地抬頭,只看見刺眼的車燈,然后就被一股巨力掀倒在地。
砰的一聲,手里的肉袋子摔出去,豬肺雞肝滾了一地。
右腿傳來鉆心的疼,像是骨頭斷了,她想爬起來,卻怎么也動不了。
10
騎電動車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戴著外賣頭盔,嚇得臉都白了,手忙腳亂地打電話:
“喂,120 嗎?我撞了個大媽…… 在幸福小區門口……”
周圍很快圍了些人,七嘴八舌地議論:
“這不是喂野狗的那個老太太嗎?”
“過馬路咋不看燈呢?”
“小伙子也夠倒霉的,送個外賣攤上這事。”
沈芳芝躺在地上,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流,可她顧不上疼,滿腦子都是狗:
今天轉移的事泡湯了,它們還在老地方等著,沒人喂,會不會餓壞?物業要是這時候來抓它們,怎么辦?
救護車嗚哇嗚哇地來了,醫護人員把她抬上擔架時,她還扯著一個圍觀的鄰居喊:
“張大姐,麻煩你…… 幫我去后門看看那幾條狗…… 給它們點吃的……”
張奶奶擠過來,看著她慘白的臉,眼圈紅了:
“你放心去醫院,我這就去喂!”
到了醫院,拍片、做 CT,折騰了大半天。
醫生拿著片子出來,跟匆匆趕來的兒子劉明說:
“右腿脛骨骨折,得住院手術,最少躺六周。”
劉明紅著眼眶沖進病房,看著腿上打了石膏的母親,聲音都抖了:“媽!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啊!”
沈芳芝拉著兒子的手,急的不是自己的腿,是狗:
“明明,你快回去看看那些狗!張奶奶年紀大了,說不定忘了……
還有,物業要是來抓它們,你千萬別讓他們動手!”
“媽!你都這樣了還惦記狗!”
劉明又氣又心疼,“我已經跟公司請了假,這陣子在這兒陪你,狗的事我讓張阿姨多費心,行嗎?”
沈芳芝還想再說,護士進來量血壓,打斷了她的話。
11
她看著天花板,心里像壓了塊大石頭:六周,這么長的時間,那些狗能撐得住嗎?
王太太和李先生要是趁她不在,對狗下狠手,怎么辦?
傍晚,張奶奶提著保溫桶來醫院,說給她熬了小米粥。
沈芳芝沒心思喝,抓著她問:“狗喂了嗎?它們還好嗎?”
“喂了喂了,我把你買的肉都給它們了?!?/p>
張奶奶嘆著氣,“就是…… 物業下午貼了新通知,說三天內必須清理小區流浪狗,不然就叫打狗隊來?!?/p>
沈芳芝的心咯噔一下,眼前發黑。
她掙扎著想坐起來:“不行,我得回去!我得去護著它們!”
“你瘋了?腿都斷了怎么回去!” 劉明趕緊按住她。
“媽,你聽我說,等我明天回去,就把狗送到郊區的救助站,那兒有吃有住,比在小區安全,行嗎?”
“救助站?我不去!” 沈芳芝急哭了,“那些狗認生,到了陌生地方會害怕的!小黃腿不好,肯定受欺負!”
她知道兒子是好意,可她放不下。
那些狗跟了她兩年,餓了會等她,冷了會蹭她,她走了,誰還能像她這樣疼它們?
夜里,病房里靜悄悄的,劉明趴在床邊睡著了。
沈芳芝看著窗外的月亮,眼淚止不住地流。
她摸出枕頭下的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業主群的頁面,那些罵她的話像影子一樣纏著她。
她不知道,這場車禍會讓她躺多久,更不知道,那些等她喂飯的狗,能不能熬過這沒有她的日子。
窗外的風嗚嗚地刮,像極了狗們委屈的嗚咽。
沈芳芝在醫院躺到第四天,右腿腫得像個饅頭,稍微動一下就疼得鉆心。
可她心里急啊,整宿整宿睡不著,嘴里總念叨著:
“小黃腿不好,肯定跑不過那些追打的人……”
護工小李勸她:“阿姨,您就放寬心吧,說不定有好心人喂它們呢?”
“好心人?”
沈芳芝苦笑,“小區里的人,不把它們打死就不錯了。”
她想起李先生說的開車軋死它們,心里就一陣發緊。
兒子劉明隔三差五來一趟,每次都被她追著問狗的事。
“媽,我真去看過了,狗還在,就是瘦了點。”
劉明說得含糊,其實他就遠遠瞅了一眼,根本沒敢靠近。
怕被鄰居認出來罵他 “跟他媽一樣不正常”。
這天下午,小李幫她擦身時,手機叮地響了一聲。
是張奶奶發來的微信:
“芳芝,你安心養傷,狗的事別操心,我每天都去看看。”
沈芳芝盯著那行字,眼淚掉了下來。
張奶奶心軟,可她年紀大了,哪敢跟王太太、李先生那些人硬扛?
12
趁小李出去換水,沈芳芝掙扎著夠到床頭柜上的手機。
她點開那個監控 APP,手指因為緊張直哆嗦。
加載頁面轉了三圈,熟悉的畫面才跳出來。
還是那個喂狗的角落,只是空蕩蕩的,連平時亂竄的貓都沒影。
她調了時間,從住院第一天開始看。
第一天早上,五只狗蹲在原地等,從天亮等到天黑,餓得直舔地上的泥土。
小黃一瘸一拐地跑到單元門口,被一個拎著菜籃子的大媽趕了回來,瘸腿在地上拖出一道淺淺的印子。
沈芳芝捂著嘴,眼淚無聲地淌。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不在,它們會過得這么難。
第二天中午,李先生路過,看到狗群,抬腳就踹。
小黃護著一只小狗,被他踹得滾出去老遠,爬起來還想往回沖,又被李先生撿起石頭砸了一下。
“你個老東西!” 沈芳芝氣得渾身發抖,對著手機屏幕罵出聲,“跟狗置什么氣!有本事沖我來啊!”
沈芳芝的心越來越痛。
她繼續往下看,想知道這些狗最后的命運。
突然,第二天下午的監控畫面讓劉翠華徹底愣住了。
她瞪大眼睛,嘴巴微張,整個人像被閃電擊中一樣僵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