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機(jī)靈點,把屁股藏好!”
連長李振壓低了聲音,像一頭剛經(jīng)歷過死戰(zhàn)的孤狼。
槍聲剛剛散去,太行山的這個山坳里死一般寂靜,只剩下嗆人的硝煙味和戰(zhàn)士們沉重的喘息。
弟兄們渾身是土,靠著冰冷的巖石,眼睛里滿是血絲和疲憊。
1938年的秋風(fēng)刮在光禿禿的石頭上,像一把生了銹的鈍刀子,一下一下磨著人的骨頭。
1938年的秋風(fēng)刮在太行山光禿禿的石頭上,像一把生了銹的鈍刀子,一下一下磨著人的骨頭。
天色是灰蒙蒙的,跟剛剛熄滅的灶膛一個顏色。
太陽早就躲到山后面去了,只剩下一點沒出息的余光,把西邊的天染成一片陳舊的血色。
山坳里,八路軍獨立團(tuán)一營二連的戰(zhàn)士們,像一群被獵人追趕了一整天的狼,疲憊地縮在隱蔽的巖石縫里。
就在一個時辰前,他們剛打了一場漂亮的伏擊戰(zhàn)。
半山腰那條窄窄的土路上,鬼子的兩輛軍車現(xiàn)在還冒著黑煙,歪歪扭扭地躺在那里,像兩只被砸爛的鐵王八。
空氣里還飄著一股子硝煙和血腥味兒混在一起的怪味,嗆得人直咳嗽。
連長李振靠在一塊冰涼的大石頭上,正用一塊從鬼子軍官身上扒下來的還算干凈的布,小心翼翼地擦著手里的那把“中正”式步槍。
他擦得很慢很仔細(xì),仿佛那不是一支槍,而是一件稀世的瓷器。
槍身上的每一道劃痕,他都用指肚細(xì)細(xì)地摩挲過去。
他的臉被硝煙熏得黑一塊黃一塊,只有那雙眼睛,亮得嚇人,像鷹。
他看了一眼縮在不遠(yuǎn)處的通訊員王小虎,那小子才十六歲,嘴唇干得起了皮,正抱著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路口的方向。
“小虎,過來。”李振的聲音不高,但很沉,帶著一種讓人不能不聽的勁兒。
王小虎一個激靈,趕緊跑到李振跟前,立正站好,像一根繃緊的弦。
“連長!”
李振沒抬頭,繼續(xù)擦著槍,問道:“餓不餓?”
王小虎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聲,他臉一紅,嘴上卻硬邦邦地說:
“不餓!革命戰(zhàn)士不怕苦!”
李振嘴角咧了一下,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塞到王小虎手里。“拿著,啃兩口墊墊肚子。”
那是一個生紅薯,又冷又硬,上面還沾著泥。
可在王小虎眼里,這比逢年過節(jié)吃的白面饅頭還親。
他接過來,卻沒吃,只是緊緊地攥在手里,看著李振。
“連長,你呢?”
“我扛得住。”李振終于擦完了槍,把槍靠在石頭上,又從口袋里摸出煙葉,撕了張紙,卷了一根喇叭煙,叼在嘴里,卻半天沒點著。
戰(zhàn)士們太累了,也太餓了。
這場伏擊,他們計劃了好幾天。
為了不暴露目標(biāo),他們天不亮就出發(fā),在冰冷的石頭后面趴了一整天,水米未進(jìn)。
現(xiàn)在仗打完了,繳獲的除了十幾條槍和幾箱子彈,連一塊餅干都沒翻到。
鬼子也學(xué)精了,知道八路軍缺吃少穿,運(yùn)糧隊周圍的兵力護(hù)衛(wèi)得跟鐵桶一樣。
幾個戰(zhàn)士正把繳獲的子彈一發(fā)一發(fā)地往自己的子彈袋里塞,那動作虔誠得像是在往功德箱里放錢。
另一個角落,衛(wèi)生員正給一個胳膊掛了彩的傷員上藥,沒有麻藥,那戰(zhàn)士咬著一根木棍,額頭上的汗珠子豆子一樣往下滾,卻一聲不吭。
這就是他的兵。一群大部分連自己名字都寫不全的莊稼漢,一群放下鋤頭就拿起槍的后生。
李振心里發(fā)酸,他把那根沒點著的煙卷又塞回耳朵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
“指導(dǎo)員,”他沖著另一塊大石頭后面喊了一聲,“清點得怎么樣了?”
石頭后面走出來一個戴眼鏡的文弱漢子,是二連指導(dǎo)員趙誠。
他推了推下滑的眼鏡,臉色有些沉重:“連長,咱們這邊犧牲了三個,重傷一個。
鬼子那邊……數(shù)了下,三十一個,全撂下了。東西也都收攏好了,就是……”
趙誠沒說下去,但李振明白。
就是沒吃的。
隊伍已經(jīng)斷糧一天了。
再不想辦法弄點吃的,別說繼續(xù)打鬼子,就是從這山里走出去,都得倒下幾個。
李振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抬起頭,看了看天色。
天快黑透了,山里的夜,冷得能把活人凍成冰坨。
必須盡快找個地方休整,還得弄到糧食。
他正想著,耳朵突然動了一下。
一陣極輕微的,“嘩啦……嘩啦……”
的聲音,從山坳下面的小路上傳了過來。
那聲音很特別,像是風(fēng)吹動著什么東西,又像是……
所有戰(zhàn)士幾乎在同一時間都警覺起來,紛紛抓起了手邊的槍,壓低身子,眼睛死死盯住聲音傳來的方向。
剛才還疲憊不堪的隊伍,瞬間又變成了一群蓄勢待發(fā)的狼。
李振打了個手勢,兩個偵察兵立刻貓著腰,像貍貓一樣悄無聲息地摸了下去。
山坳里安靜得可怕,只能聽到風(fēng)聲和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王小虎緊張得手心全是汗,他把那個生紅薯塞進(jìn)懷里,也學(xué)著老兵的樣子,把槍口對準(zhǔn)了路口。
過了大概一袋煙的工夫,一個偵察兵跑了回來,壓低聲音報告:
“連長,是……是個貨郎。”
“貨郎?”李振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深山老林,天都快黑了,哪里來的貨郎?
“是,沒錯。挑著擔(dān)子,還搖著撥浪鼓。
他說他是鄰村的,出來做點小買賣,天黑迷了路。”偵察兵說道。
“讓他過來。”李振的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沒過多久,一個挑著擔(dān)子的身影出現(xiàn)在山坳口。
那是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衣裳,背有點駝,臉上刻滿了皺紋,就像被太陽曬干的土地。
他挑著一副貨郎擔(dān)子,一頭是木箱,一頭是竹筐,上面蓋著布。
手里還拿著個小小的撥浪鼓,走一步,就輕輕搖一下,“咚咚,咚咚”,在這死寂的山谷里顯得格外突兀。
他看見這群荷槍實彈的軍人,嚇得一哆嗦,擔(dān)子差點掉在地上。
他把撥浪鼓揣進(jìn)懷里,慌忙地站在原地,低著頭,不敢看人。
“老鄉(xiāng),別怕。”指導(dǎo)員趙誠先開了口,他的聲音比較溫和,“我們是八路軍,是打鬼子的隊伍。”
那貨郎抬起頭,露出一張老實巴交的臉,眼神里帶著一絲驚恐和迷惑。
“長官……長官們好。我……我不是壞人,我就是個賣點針頭線腦的,迷路了……”
王小虎和幾個年輕的戰(zhàn)士一看他這副模樣,緊繃的神經(jīng)頓時松懈了一半。
這不就是村里常見的那種貨郎嘛,走街串巷,用麥芽糖換點雞毛鴨毛,膽子比兔子還小。
“老鄉(xiāng),你這擔(dān)子里都賣些什么啊?”
一個戰(zhàn)士忍不住開口問,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貨郎擔(dān)子上那個蓋著布的竹筐。
貨郎搓著手,顯得很局促:“沒啥好東西,就是些自家做的……烙餅,還有點針線、洋火什么的……”
“烙餅?!”
這兩個字就像一顆石子投進(jìn)了平靜的水塘,戰(zhàn)士們的眼睛一下子都亮了,好幾個人都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那“咕嚕咕嚕”的吞咽聲,此起彼伏。
“是……是啊。”貨郎好像被這陣勢嚇到了,“今天趕集沒賣完,尋思著帶回家……”
“怎么賣?”王小虎搶著問,他已經(jīng)從口袋里摸出了幾枚皺巴巴的銅板。
“這……”貨郎看了一眼周圍這些穿著破舊軍裝、面帶菜色的漢子,囁嚅著說,“長官們是打鬼子的英雄,哪能要錢呢。要是不嫌棄,就……就拿去吃吧。”
隊伍已經(jīng)斷糧一天了。
再不想辦法弄點吃的,別說繼續(xù)打鬼子,就是從這山里走出去,都得倒下幾個。
李振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抬起頭,看了看天色。
天快黑透了,山里的夜,冷得能把活人凍成冰坨。
必須盡快找個地方休整,還得弄到糧食。
他正想著,耳朵突然動了一下。
一陣極輕微的,“嘩啦……嘩啦……”
的聲音,從山坳下面的小路上傳了過來。
那聲音很特別,像是風(fēng)吹動著什么東西,又像是……
所有戰(zhàn)士幾乎在同一時間都警覺起來,紛紛抓起了手邊的槍,壓低身子,眼睛死死盯住聲音傳來的方向。
剛才還疲憊不堪的隊伍,瞬間又變成了一群蓄勢待發(fā)的狼。
李振打了個手勢,兩個偵察兵立刻貓著腰,像貍貓一樣悄無聲息地摸了下去。
山坳里安靜得可怕,只能聽到風(fēng)聲和自己“咚咚”的心跳聲。
王小虎緊張得手心全是汗,他把那個生紅薯塞進(jìn)懷里,也學(xué)著老兵的樣子,把槍口對準(zhǔn)了路口。
過了大概一袋煙的工夫,一個偵察兵跑了回來,壓低聲音報告:
“連長,是……是個貨郎。”
“貨郎?”李振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深山老林,天都快黑了,哪里來的貨郎?
“是,沒錯。挑著擔(dān)子,還搖著撥浪鼓。
他說他是鄰村的,出來做點小買賣,天黑迷了路。”偵察兵說道。
“讓他過來。”李振的語氣里聽不出任何情緒。
沒過多久,一個挑著擔(dān)子的身影出現(xiàn)在山坳口。
那是個五十歲上下的男人,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粗布衣裳,背有點駝,臉上刻滿了皺紋,就像被太陽曬干的土地。
他挑著一副貨郎擔(dān)子,一頭是木箱,一頭是竹筐,上面蓋著布。
手里還拿著個小小的撥浪鼓,走一步,就輕輕搖一下,“咚咚,咚咚”,在這死寂的山谷里顯得格外突兀。
他看見這群荷槍實彈的軍人,嚇得一哆嗦,擔(dān)子差點掉在地上。
他把撥浪鼓揣進(jìn)懷里,慌忙地站在原地,低著頭,不敢看人。
“老鄉(xiāng),別怕。”指導(dǎo)員趙誠先開了口,他的聲音比較溫和,“我們是八路軍,是打鬼子的隊伍。”
那貨郎抬起頭,露出一張老實巴交的臉,眼神里帶著一絲驚恐和迷惑。
“長官……長官們好。我……我不是壞人,我就是個賣點針頭線腦的,迷路了……”
王小虎和幾個年輕的戰(zhàn)士一看他這副模樣,緊繃的神經(jīng)頓時松懈了一半。
這不就是村里常見的那種貨郎嘛,走街串巷,用麥芽糖換點雞毛鴨毛,膽子比兔子還小。
“老鄉(xiāng),你這擔(dān)子里都賣些什么啊?”
一個戰(zhàn)士忍不住開口問,眼睛卻直勾勾地盯著貨郎擔(dān)子上那個蓋著布的竹筐。
貨郎搓著手,顯得很局促:“沒啥好東西,就是些自家做的……烙餅,還有點針線、洋火什么的……”
“烙餅?!”
這兩個字就像一顆石子投進(jìn)了平靜的水塘,戰(zhàn)士們的眼睛一下子都亮了,好幾個人都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
那“咕嚕咕嚕”的吞咽聲,此起彼伏。
“是……是啊。”貨郎好像被這陣勢嚇到了,“今天趕集沒賣完,尋思著帶回家……”
“怎么賣?”王小虎搶著問,他已經(jīng)從口袋里摸出了幾枚皺巴巴的銅板。
“這……”貨郎看了一眼周圍這些穿著破舊軍裝、面帶菜色的漢子,囁嚅著說,“長官們是打鬼子的英雄,哪能要錢呢。要是不嫌棄,就……就拿去吃吧。”
李振接過王小虎遞來的烙餅,卻沒有立刻放進(jìn)嘴里。
他的手指捏著溫?zé)岬娘炦叄植诘闹讣饽芮逦馗惺艿斤灥馁|(zhì)感。
他的思緒,卻一下子被拉回到了去年冬天。
那也是一次伏擊戰(zhàn)之后,在山西的一個小村子里。
那時的他,還只是個排長。他們排打掉了一個鬼子的運(yùn)輸小隊,但自己也傷亡不小。
天寒地凍,隊伍又冷又餓,躲進(jìn)了村里一個姓陳的大爺家。
陳大爺六十多歲,孤身一人,兒子據(jù)說早就參加了八路軍。
他對戰(zhàn)士們好得沒話說,把家里僅有的一點米都拿出來煮了粥,還把自己的熱炕讓給傷員。
戰(zhàn)士們都管他叫“陳大爺”,把他當(dāng)親人一樣。
李振記得很清楚,那天晚上,陳大爺也是這樣,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粥,非要讓他先喝。
那粥是用小米和紅薯熬的,香氣撲鼻。
他當(dāng)時太年輕,也太容易相信別人。
他看著陳大爺那張布滿皺紋、看起來無比慈祥的臉,沒有任何懷疑。
他接過碗,喝了一大口。
可就在他喝粥的時候,他最好的兄弟,副排長老張,那個平日里最沉默寡言、但打起仗來最不要命的漢子,卻突然一把打翻了他手里的碗。
“排長,別喝!”老張的眼睛瞪得像銅鈴。
“你干什么!”李振當(dāng)時火冒三丈。
老張沒說話,他撿起地上一塊沾了粥的瓦片,扔給了院子里那條餓得皮包骨頭的野狗。
那狗聞了聞,立刻狼吞虎咽地舔了起來。
可是,不到半分鐘,那條狗就“嗚咽”一聲,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很快就沒了聲息。
粥里有毒!
李振當(dāng)時就懵了,后背的冷汗“刷”地一下冒了出來。
他猛地回頭,看向那個“陳大爺”。
只見前一刻還慈眉善目的老人,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表情,眼神冷得像冰。
他從灶臺下面,緩緩地抽出了一把雪亮的尖刀。
院子外面,也傳來了鬼子軍靴踩在雪地上“嘎吱嘎吱”的聲音。
他們被包圍了。
那一仗,他們排幾乎全軍覆沒。副排長老張為了掩護(hù)他突圍,身上中了七刀,腸子都流了出來。老
張死的時候,還死死地抓著他的手,嘴里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振……振子,記住……別……別輕易……信……”
從那天起,李振就變了。
他不再是那個會輕易被一碗熱粥感動的毛頭小子。
他把老張的警示,刻進(jìn)了骨頭里。
每一個陌生人,每一件反常的事,他都會在心里反復(fù)盤算。
他知道,在這場你死我活的戰(zhàn)爭里,任何一次疏忽,代價都是兄弟們的命。
一陣山風(fēng)吹過,把李振從痛苦的回憶里拉了回來。
他看著手里的烙餅,那麥子的香氣似乎也變得有些詭異。
他又看了一眼那個貨郎,貨郎已經(jīng)挑起了擔(dān)子,正沖著指導(dǎo)員趙誠點頭哈腰,準(zhǔn)備告辭。
一切看起來都那么正常。
也許是自己多心了?也許這真的只是一個迷路的好心老鄉(xiāng)?
周圍的戰(zhàn)士們都眼巴巴地看著他,王小虎的肚子又叫了一聲,這回聲音更大了。
李振深吸了一口氣。
他不能拿全連兄弟的命去賭。
驗一驗,總是沒錯的。可怎么驗?像上次一樣找條狗嗎?這荒山野嶺的……
他看了一眼滿臉期盼的王小虎,又看了看那些同樣饑腸轆轆的戰(zhàn)士。
最終,他下定了決心。
他是連長。這個險,必須他來冒。
“都別動!”李振再次開口,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的動作都僵住了。
他把目光從手里的烙餅,緩緩移向那個正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的貨郎。
“老鄉(xiāng),先別走。”
貨郎的身子明顯僵硬了一下,他慢慢轉(zhuǎn)過身,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長官……還有什么吩咐?”
“沒什么。”李振的表情很平靜,“就是想當(dāng)著你的面,嘗嘗你這餅。要是好吃,以后我們還來光顧你的生意。”
他說著,舉起了手里的那張烙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張餅上。
山風(fēng)吹過,卷起地上的幾片枯葉,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他把烙餅慢慢地送到嘴邊。
一股濃郁的麥香混合著煙火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是一種能喚醒人最原始欲望的香味,尤其對于一個饑餓的人來說。
李振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
他張開嘴,對著烙餅的邊緣,結(jié)結(jié)實實地咬了下去。
餅烙得外酥里韌,牙齒切下去的時候,能聽到輕微的“咔嚓”聲。
就在他牙齒碰到餅的一瞬間,他的眼睛死死地鎖住了貨郎的臉。
李振的牙齒已經(jīng)咬穿了烙餅,餅的碎屑和香味充滿了他的口腔。
然而,他咀嚼的動作,卻在這一刻猛然停住了。
他的臉色“唰”的一下變了。
他猛地抬起頭,嘴里還含著那口沒來得及咽下去的烙餅,目光像兩把出鞘的利劍,直刺向那個貨郎。
周圍的戰(zhàn)士們都看傻了。他們不明白,連長這是怎么了?吃個餅而已,怎么跟見了鬼一樣?
王小虎更是擔(dān)心地上前一步:“連長,你怎么了?是不是餅……”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振一聲雷霆般的怒吼打斷了。
李振一把將嘴里的烙餅吐在地上,用盡全身的力氣,指著那個瞬間面如死灰的貨郎,對所有戰(zhàn)士下達(dá)了一個讓他們目瞪口呆的命令:
“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