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我顫抖著握緊那枚銹跡斑斑的鑰匙,站在童年記憶中的院門前。二十五年了,爸爸種下的那棵小銀杏已經長成參天大樹,金黃的葉子鋪滿了整個院子。
我的視線穿過斑駁的樹影,看見院子深處那個熟悉的身影似乎還在彎腰澆水。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手機里播放著那段未發出的語音:"爸,我今天回來了,你種的樹..."
01:
那是1998年的春天,我剛上小學二年級。那天放學回家,看見爸爸正在院子門口挖坑。
"爸爸,你在干什么呀?"我好奇地問。
爸爸抬起頭,臉上沾著泥土,汗水順著他的額頭流下,卻掩蓋不住他臉上的笑容。"小鑫,爸爸在給咱們家種棵樹,銀杏樹。聽說銀杏樹能活上千年呢,等你長大了,它也會長大,會結果子,葉子會變得金黃金黃的,特別好看。"
當時的我并不理解爸爸為什么要種樹,只知道跟在他身后幫忙提水。那棵銀杏樹苗看起來弱不禁風,讓我很懷疑它是否能活下來。
"爸爸,這么小的樹能長大嗎?"
"當然能!"爸爸蹲下身,摸了摸我的頭,"樹和人一樣,只要有陽光、水分和愛,就能茁壯成長。爸爸會照顧好它,等你以后長大了,無論你走到哪里,看到銀杏樹葉子變黃的時候,就知道該回家了。"
那時的爸爸才三十出頭,身體壯實,是村里有名的木匠。他的手粗糙但靈巧,能把木頭雕刻成各種精美的家具。我們家雖然不富裕,但因為爸爸的手藝好,生活還算寬裕。
媽媽早在我五歲時就因病去世了,家里就剩下爸爸和我相依為命。爸爸不僅要干活養家,還要照顧我的生活起居。每天早上,他總是第一個起床,給我做好早飯,然后送我去學校。晚上,他再忙也會抽時間檢查我的作業,給我講他知道的各種故事。
那棵銀杏樹仿佛成了我們家的第三個成員。爸爸每天都會抽空給它澆水、施肥,就像照顧我一樣精心。我也漸漸喜歡上了這棵小樹,放學回家會跟它說說話,把學校發生的趣事分享給它。慢慢地,小樹開始長高,每一寸的生長都讓爸爸欣喜不已。
"小鑫,你看,樹又長高了!"爸爸經常這樣興奮地對我說,然后在樹干上刻下新的高度標記。我們家門框上也有一排排記錄我身高的刻痕,樹和我一起成長的痕跡就這樣被爸爸細心地記錄著。
隨著我逐漸長大,我開始對這個小村莊感到厭倦。初中畢業那年,我向爸爸提出想去縣城上高中的想法。
02:
"爸,我想去縣城上高中。"那個夏天的傍晚,我鼓起勇氣對正在修剪銀杏樹的爸爸說。
爸爸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后繼續專注地修剪著多余的枝條。"為什么突然想去縣城?村里的高中不好嗎?"
"縣城的學校更好,而且..."我停頓了一下,"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爸爸放下剪刀,轉身看著我。夕陽的余暉灑在他的臉上,我發現他的鬢角已經悄悄泛白。他輕嘆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我當時沒能理解的復雜情緒。
"好吧,如果這是你想要的。"爸爸最終點了點頭,"不過縣城的花銷比較大,爸爸得多接些活兒了。"
就這樣,我如愿以償地去了縣城讀高中,住在學校宿舍。每個月底,爸爸都會準時出現在學校門口,帶著自制的腌菜和一些零花錢。有時候,他還會帶來幾片銀杏葉,說是我們家那棵樹的"禮物"。
"樹長得可快了,都有你這么高了。"爸爸總是這樣笑著說,手指比劃著樹的高度。
但隨著學業的繁忙,我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高三那年,我幾乎整年都泡在題海中,連寒暑假都報了補習班。爸爸依舊每月來看我,但每次見面的時間越來越短,話也越來越少。
高考那年,我超常發揮,被北京的一所重點大學錄取。接到通知書的那天,我興奮地給爸爸打電話。
"爸,我考上北京的大學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是爸爸有些哽咽的聲音:"好,好啊!爸爸就知道你行!"
我聽出了爸爸聲音中的驕傲,但也感受到了一絲我當時沒能完全理解的悲傷。
大學四年,我只在寒暑假回家幾次。每次回去,都能看到銀杏樹又長高了一些,而爸爸卻似乎老了許多。他的手更加粗糙,背也微微駝了,但看到我時眼中的光芒從未減弱。
"小鑫,看看這樹,都這么大了。"爸爸每次都會帶我去看那棵銀杏樹,撫摸著樹干上記錄著我成長的刻痕。
大學畢業后,我留在了北京工作。起初幾年,我每年春節都會回家一次。但隨著工作越來越忙,回家的次數也越來越少。電話里,爸爸總說自己很好,讓我不要擔心,好好工作。
"樹每年都結果子了,我給你留著呢,等你回來吃。"爸爸在電話里說,聲音中透著期待。
03:
工作的第三年,我接到一個去國外發展的機會。猶豫再三,我決定接受這個挑戰。
"爸,我可能要去國外工作一段時間。"我在電話里小心翼翼地說。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信號斷了。然后,我聽到爸爸深吸了一口氣:"去吧,年輕人應該多看看世界。"
"可能...可能幾年內都不能回來了。"我補充道,心里涌起一陣愧疚。
"沒關系,爸爸和樹都在這里等你。"爸爸的聲音很平靜,但我聽出了其中的落寞。
出國前,我抽空回了一趟家。那是十年前的秋天,銀杏樹的葉子已經開始泛黃。爸爸站在樹下等我,他比我記憶中又瘦了一些,頭發已經全白了。
"爸,我給你買了些補品,記得按時吃。"我把帶回來的禮物遞給他。
爸爸接過東西,笑著搖搖頭:"爸爸不缺這些,就缺你多回來看看。"
我們坐在銀杏樹下,爸爸給我講述著這些年樹的變化,村子的變化。聽著聽著,我突然注意到樹干上那些記錄我成長的刻痕已經被樹皮覆蓋,只留下淺淺的疤痕。
臨走那天,爸爸親自送我到村口。他站在那里,背影顯得有些孤單。突然,他從口袋里掏出一片已經干了的銀杏葉,小心翼翼地遞給我。
"帶著它,它會提醒你,家在哪里。"爸爸說,眼睛濕潤了。
我接過那片葉子,塞進錢包,然后匆匆離開,生怕自己反悔。那時的我,根本沒想到這一走,竟是十年。
國外的生活一開始很艱難,但我很快適應了。工作越來越順利,我也在異國他鄉成了家,有了自己的小家庭。和爸爸的聯系,從最初的每周一次視頻通話,變成了每月一次,再到后來只在重要節日打個電話問候。
直到三個月前,那個改變一切的電話。
"喂,是小鑫嗎?我是村委會的李大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是的,我是。李大爺有什么事嗎?"我心里突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你爸爸...他走了,昨天晚上睡夢中安詳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