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我真沒這個精力,您找弟弟妹妹商量商量吧。”
大女兒徐秀芬把手機貼在耳邊,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客廳褪色的窗簾。
電話那頭傳來李老太微弱的咳嗽聲,她咬了咬嘴唇,把后半句“您那么多房子,總有人愿意管” 咽回肚子里。
北京胡同深處的四合院里,88 歲的李老太癱坐在藤椅上,窗外的槐樹沙沙作響。
十三本房產證整整齊齊碼在樟木箱里,那是她和老伴用大半輩子換來的家當—— 從最早的三間平房,到后來拆遷補償的十套單元房,每套房都在二環內的黃金地段。
年輕時她推著小車賣豆汁,老伴蹬三輪送貨,風里雨里養大七個孩子,沒想過這些房子會成為晚年的困局。
老伴走得突然,心肌梗塞發作時正在廚房熬粥。
緊接著二兒子在工地意外摔斷脊椎,小女兒查出乳腺癌。
李老太摸著相框里全家福里孩子們年輕的臉,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過度的悲傷和焦慮讓她在一個尋常早晨突然栽倒,再醒來時,右半邊身子已經不聽使喚了。
最初三個兒子確實盡心。
老大每天清早五點騎車穿過半個北京城,送來熱乎的小米粥;老三特意在老房子里裝了無障礙扶手,還買了醫用護理床。
可隨著李老太病情反復,護工費、醫藥費像流水般花出去,子女們的態度慢慢變了。
“媽,不是我們不管您。”
老四把茶杯重重擱在桌上,“您也知道我閨女明年高考,房貸車貸壓得喘不過氣。”
二女兒徐麗敏低頭摳著指甲嘟囔著:“我家老頭子去年腦梗,現在還離不開人照顧。”
只有沉默寡言的老五默默給母親擦臉喂飯,卻被嫂子們私下議論“就惦記著多分套房子”。
深夜李老太望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樹影,渾濁的淚水順著皺紋流進耳朵。
她想起年輕時,孩子們擠在平房里搶著吃白面饅頭的光景;想起過年時,老伴把省吃儉用攢下的壓歲錢偷偷塞進孩子們枕頭底下。
如今這些記憶像被雨淋濕的老照片,模糊又沉重。
社區調解員第三次上門時,七個子女在居委會吵得面紅耳赤。
“輪流照顧可以,但房產必須提前分配!”
“憑什么老五照顧得多就能多分?”李老太蜷縮在輪椅上,看著曾經相親相愛的孩子們,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陌生。
她顫抖著嘴唇,想說句“都別吵了”,卻只發出含混不清的嗚咽。
李老太摩挲著樟木箱里泛黃的分房協議,紙頁邊緣被反復翻閱磨得起了毛邊。
十年前那場家族會議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三個兒子圍坐在八仙桌前,鋼筆尖在紙面沙沙作響,女兒們縮在角落里低頭剝毛豆,誰也沒提房產證上連個女兒的名字都沒有。
“閨女早晚要嫁人,老張家的家業還得靠兒子撐。”
李老太當時這么想,如今卻成了橫在母女間的一道冰墻。
社區調解室里,七個子女擠在褪色的塑料椅上。
“輪流照顧是最好的法子。” 老大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每家一個月,媽也能多走動走動。”
老四低頭摳著指甲縫里的泥:“我家小孫女才上幼兒園,正好讓奶奶給帶帶。”
女兒們對視一眼,沒敢吭聲—— 她們心里都明白,分房時沒沾一點光,現在哪有底氣提條件。
頭幾個月倒還和睦。
每月一號清晨,老三家樓下總能看見輛破舊三輪車,車廂里墊著厚厚的棉被,三兒媳扶著李老太慢慢挪進去,像安置易碎的瓷器。
可當秋風卷著銀杏葉鋪滿胡同,狀況開始變了。
二兒子扶著墻從廚房踉蹌出來,額頭上冷汗直冒:“媽,您自己先吃著,我得躺會兒。”
降壓藥的鋁箔板在茶幾上閃著冷光,碗里的粥已經結了層油皮。
最讓人心寒的是老三的轉變。
那天李老太尿濕了褲子,在屋里喊了快半小時,才見老三陰沉著臉踹開門:“您就不能忍著點?我剛談成筆生意!”
老人瑟縮在床頭,看著兒子把臟褲子團成一團扔進垃圾桶,新買的真絲襯衫袖口還沾著紅酒漬。
窗外的月光照在老三嶄新的寶馬車標上,明晃晃刺得人眼睛疼。
輪到老四家時,李老太聽見兒媳在廚房摔盆砸碗:“每月貼錢請護工,還不如把那套學區房租出去!”
深夜她摸著枕邊的房產證復印件,突然想起大女兒上次偷偷塞給她的話:“媽,要是... 要是您愿意寫份遺囑...”
話音未落就被老三的咳嗽聲打斷。
此刻老房子的梁柱在寒風中吱呀作響,像極了她搖搖欲墜的晚年。
社區調解室的白熾燈嗡嗡作響,老大猛地拍了下桌子,震得搪瓷缸里的茶葉都濺了出來:“憑什么讓我們扛?老五去年獨吞了兩套學區房,現在倒當起甩手掌柜!”
他脖頸青筋暴起,鏡片后的眼睛通紅,“這幾年輪流照顧,誰不是累得腰酸背痛?就他清閑天天開著新車到處跑!”
老四蹲在墻角,悶頭抽著煙,煙灰簌簌落在磨破的解放鞋上:“媽最疼他,事事都想著他。現在倒好人老了、病了,就裝聾作啞!”
煙頭在水泥地上碾出焦黑的印記,“要我說,房子重新分,誰拿得多誰管到底!”
老五斜倚在門框上,手里轉著車鑰匙冷笑一聲:“大哥這話可真有意思。當初分房的時候,你們不也搶著簽協議?現在看老太太是個累贅,就把臟水往我身上潑?”
他掏出手機,屏幕亮起轉賬記錄,“上個月醫藥費我出了兩萬,誰又看見了?”
爭吵聲越來越大,李老太蜷縮在輪椅上,渾濁的眼淚順著皺紋往下淌。
她想起小兒子小時候,總愛鉆在她懷里聽故事,如今卻像變了個人。
最后還是二兒子紅著眼眶站了出來。
他的高血壓藥還揣在兜里,卻執意把母親接回了家。
老伴每天變著花樣熬粥,孫女把零花錢都攢起來買水果,就連一向沉默的兒媳,也會在深夜悄悄給婆婆翻身。
“媽,您安心住著,有我們在呢。”
二兒子粗糙的手輕輕擦掉母親嘴角的飯粒,卻沒注意到窗外閃過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