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01
劉勇伸手把車窗降下一道窄窄的縫,可那股濃烈的氣味還是瞬間涌了進來,迅速填滿了整個車廂。
這味道甜得發膩,還隱隱帶著一絲腐臭味,直往人鼻子里鉆,讓他有些喘不過氣。
他扭頭看了看副駕駛和后座,滿滿當當全是那種帶刺的、土黃色的橢圓形榴蓮。
整整二百斤,這是他一下午的成果。
他開著自己那輛二手五菱宏光,車況很差,開起來咯吱咯吱響,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一下午他跑遍了城南所有的水果批發市場。
在一家批發市場里,一個老板看著他車里堆積如山的榴蓮,好奇地問:“兄弟,你這是打算開水果店啊?”
劉勇只是憨厚地咧咧嘴,從兜里掏出一根皺巴巴的煙遞過去說:“不是,就是自己買點。”
他沒法跟老板解釋,總不能說這些榴蓮是買給老婆的。
他老婆叫楊秀,喜歡吃榴蓮。
準確地說,是曾經喜歡吃。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剛結婚那會兒,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但兩人心里都甜滋滋的。
有一次他們路過一家高檔水果店,楊秀隔著玻璃,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一塊用保鮮膜包著的榴蓮,眼神里滿是渴望。
那時候的榴蓮,對他們這種剛組建家庭、經濟還不寬裕的人來說,就是奢侈品。
劉勇把這事兒記在了心里。
后來他偷偷攢了半個月的煙錢,跑去給楊秀買了一小塊。
楊秀接過榴蓮,小口小口地吃著,臉上滿是滿足,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像只偷吃到好東西的小貓。
她邊吃邊說:“真好吃,這輩子要是能吃個夠就好了。”
劉勇把這句話牢牢地記在了心里,這一記就是十年。
這十年里,他們的日子并沒有像當初憧憬的那樣越來越好。
劉勇做過幾次小生意,都沒成功。
他開過餐館,結果只撐了三個月就關門大吉了。
后來他又跟著朋友去炒股,把家里最后一點積蓄都賠了進去。
人到中年劉勇覺得自己一事無成。
他不再是那個能讓楊秀眼里放光的男人了,現在他看到的,只有楊秀眼里的疲憊和失望。
他們之間的交流越來越少,家里常常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沉默,就像一層厚厚的灰塵,落在每個角落。
直到上個星期,兩人又因為一件小事吵了起來。
劉勇想把家里僅剩的兩萬塊錢拿出來,跟著一個遠房親戚去做所謂的“新能源項目”。
楊秀一聽就火了,大聲說:“劉勇,你是不是腦子糊涂了?你這些年被騙的次數還少嗎?這錢是留著給孩子上學的,你要是敢動,咱倆沒完!”
劉勇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楊秀說得對,自己這些年就像個賭徒,總想著能一夜暴富,把之前虧的錢都賺回來。
那天晚上楊秀背對著他睡,身體繃得緊緊的,像塊僵硬的木板。
劉勇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望著黑暗的天花板,一夜都沒睡著。
他覺得自己必須做點什么,得證明自己不是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他想起了十年前對楊秀的承諾,要讓她吃榴蓮吃個夠。
這個想法聽起來很傻,但他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他只想看到楊秀能像當年那樣,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于是第二天他開著那輛破車,帶著一股子偏執和孤注一擲的勁兒,跑遍了城南的批發市場,買回了這二百斤榴蓮。
車子在老舊的小區里慢慢行駛著,車輪壓過路面不平的井蓋,發出“咯噔”一聲響。
劉勇的心也跟著猛地一顫,他不知道回到家,等待他的會是什么。
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必須這么做。
這二百斤榴蓮,是他作為一個失敗的中年男人,最后的一點尊嚴和倔強,也是他在沉默的婚姻里,一次無聲卻又強烈的吶喊。
車終于在樓下停穩了。
劉勇熄了火,坐在駕駛座上,又點了一根煙。
煙霧和榴蓮的氣味混在一起,味道更加古怪,讓人有些窒息,就像他現在的生活,一團糟。
02
劉勇第三次抱著榴蓮上樓時,膝蓋已經開始打顫。
五樓沒有電梯的老式居民樓里,樓道堆著鄰居的舊自行車和腌菜壇子,聲控燈隨著他的腳步聲忽明忽暗。
他低頭盯著懷里兩個帶刺的果實,汗珠順著下巴滴在塑料袋上,發出細微的"啪嗒"聲。
"小劉啊,買這么多榴蓮?"二樓的張嬸推開紗窗探出頭,手里還攥著半塊沒吃完的西瓜,"這得多少錢啊?"
劉勇咧了咧嘴,喉結上下滾動:"秀子愛吃。"
話沒說完就聽見樓上傳來重物落地的悶響,他慌忙加快腳步,后腰的舊傷又隱隱作痛。
最后一趟時天已經全黑了。防盜門在身后合攏的瞬間,濃烈的氣味直沖鼻腔。
劉勇扶著墻喘氣,看著客廳里橫七豎八的紙箱——這是他跑遍三個水果市場湊齊的二百斤榴蓮,金枕、貓山劉、托曼尼,每個品種都挑了最好的。
臥室門"吱呀"開了。
楊秀穿著皺巴巴的棉布睡衣,頭發睡得翹起一綹。
她盯著滿地狼藉愣了三秒,突然抓起茶幾上的玻璃杯:"劉勇你腦子進水了?"
"我……"劉勇往后退半步,后腰撞在鞋柜上,"上回你說想吃,我就……"
"想吃?"楊秀的聲音突然拔高,杯子重重磕在茶幾上,"上個月你說要開網店賣水果,結果賠進去兩萬塊積蓄!現在又買這么多爛水果回來?"
她抓起個榴蓮就要往地上摔,手舉到半空又頓住,最終泄了氣似的癱在沙發上。
劉勇蹲下身去解鞋帶,手指被磨破的塑料袋劃出細小的血珠。
他想起上周楊秀摔門而去時說的話:"你永遠活在自己的幻想里!"
當時他蹲在空蕩蕩的客廳,盯著茶幾上涼透的飯菜,突然沖出去買了二十斤榴蓮——就像現在這樣。
"你知道這堆東西值多少錢嗎?"楊秀突然開口,聲音發顫,"夠交三個月房租,夠給孩子報補習班,夠……"
她突然哽住,抓起抱枕捂住臉。
劉勇盯著自己開裂的皮鞋尖。
他記得結婚時楊秀說就喜歡他這雙舊皮鞋,說顯得踏實。
可現在她總抱怨他穿得邋遢,說同事老公都開寶馬接送。
前天他看見楊秀在朋友圈點贊同學曬的馬爾代夫度假照,照片里她老公穿著定制西裝。
"我明天就去找工作。"劉勇突然說,聲音悶在喉嚨里,"快遞員也行,外賣也行。"
楊秀猛地抬頭,眼睛紅得嚇人:"你每次都說找工作!上次說去送快遞,結果嫌累;上上次說學修手機,買回來一堆工具就沒下文!"
她抓起茶幾上的榴蓮簽子,"劉勇,我們結婚十五年了,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劉勇感覺后頸的汗順著脊梁往下流。
他想起去年冬天,楊秀在超市為特價雞蛋和人大打出手;
想起女兒偷偷把校服改短,說不想穿得像撿破爛的;
想起自己總說"等賺了大錢就……",可銀行卡余額永遠停留在四位數。
"我去住酒店。"楊秀突然起身,行楊箱輪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音,"你慢慢處理這些寶貝吧。"
"現在這么晚……"
"總比待在這兒聞臭味強!"楊秀摔門而去時,防盜鏈撞在門框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劉勇站在原地,聽見樓下傳來行楊箱滾過減速帶的聲音,接著是汽車啟動的轟鳴。
他慢慢蹲下身,指尖碰到個裂開的榴蓮,黏膩的汁水沾了滿手。
樓道里的聲控燈又滅了。
黑暗中,二百斤榴蓮散發著甜膩到發苦的氣味,像極了他們婚姻最后的味道。
03
楊秀拖著磨破邊的帆布行楊袋,樓道感應燈隨著她的腳步聲一明一暗。
行楊袋里塞著兩件換洗衣物和一本翻舊的相冊,拉鏈被撐得變了形。
七月的晚風裹著小區垃圾桶的酸腐味和燒烤攤的油煙,可她鼻腔里始終縈繞著那股甜膩的榴蓮味。
下午劉勇扛著兩個紙箱進門時,她正在廚房切菜,刀刃突然在案板上頓住——那股味道像塊黏膩的膠布,瞬間糊住了她的口鼻。
"又買榴蓮?"她聽見自己聲音發緊。
"超市特價,二十塊一斤。"劉勇的汗衫后背洇著深色汗漬,他掀開紙箱,金燦燦的果肉堆成小山,"你不是最愛吃這個?"
"上周剛買過。"楊秀盯著菜刀上沾著的蔥花,"冰箱里還有半盒沒吃完。"
"放壞了再扔唄。"劉勇滿不在乎地抓起一塊榴蓮,汁水順著指縫滴在地板上,"現在不買,等漲價了又該念叨。"
楊秀突然覺得胃里翻涌。
她轉身沖進衛生間,聽見身后傳來劉勇的嘟囔:"矯情。"
此刻她站在街邊,出租車司機搖下車窗的瞬間,那股味道又涌了上來。
司機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鼻翼抽動了兩下:"姑娘,你這……"
"師傅,去最近的連鎖酒店。"楊秀把行楊袋往身后藏了藏,后頸的碎發被汗水黏在皮膚上。
她特意選了上風口的位置,可榴蓮味還是頑固地鉆進鼻腔。
車里開著空調,冷氣吹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
后視鏡里映出司機欲言又止的表情,楊秀把臉轉向窗外。
霓虹燈在視網膜上拖出長長的光斑,她想起十年前和劉勇擠在五平米出租屋的日子。
那時他們連空調都買不起,劉勇會半夜起來給她扇扇子,說等攢夠錢就買個帶空調的大房子。
"姑娘,到了。"司機的話打斷了回憶。
楊秀掃碼付款時,聽見前排傳來小聲嘀咕:"這得吃多少榴蓮啊。"
酒店大堂的冷氣更足,楊秀打了個寒顫。
前臺姑娘的香水味混著消毒水氣息,讓她想起醫院走廊。
"標間168一晚。"姑娘敲著鍵盤,突然抽了抽鼻子,"需要空氣清新劑嗎?"
"不用。"楊秀接過房卡,電梯里的鏡面映出她泛紅的眼角。
307房間的門牌號被磨掉了漆,她插卡時手抖得厲害,試了三次才把電卡插進去。
行楊袋砸在地板上發出悶響。
楊秀直接沖進浴室,脫衣服時發現領口沾著塊榴蓮果肉,黃澄澄的像塊丑陋的胎記。
花灑噴出的熱水燙得皮膚發紅,她擠了三次沐浴露,泡沫順著指縫流進排水口。
"洗不掉……"她突然對著鏡子哭出聲來。
鏡中人眼角的細紋被水汽蒸得發亮,那是去年冬天劉勇賭輸五萬塊時,她整夜整夜失眠留下的印記。
手機在行楊袋里震動,是劉勇的號碼。
楊秀任由它響到自動掛斷,接著是微信提示音:"你去哪了?冰箱里榴蓮再不吃要壞了。"
她把手機調成靜音,裹著浴巾蜷縮在床角。
床頭燈的光暈里,她看見床頭柜上擺著酒店贈送的礦泉水,瓶身凝結的水珠正順著桌布往下淌。
就像他們這些年,看似在往前走,其實一直在原地打轉。
04
劉勇蜷在客廳的舊布藝沙發上,后背抵著發硬的靠墊。
茶幾周圍堆著三個裂開的榴蓮,果殼上還沾著褐色果蒂,像被隨意丟棄的盔甲。
他數了數,這是楊秀走后第七次買榴蓮——每次路過水果攤,他總想起她蹲在攤位前挑榴蓮的模樣,鼻尖湊近果殼嗅氣味時睫毛會微微顫動。
電視機泛著藍光,正播著家庭倫理劇。
女主角舉著孕檢單哭喊:"你怎么能這么對我!"
劉勇抓起遙控器換臺,新聞主播的播音腔立刻灌滿房間:"……中東局勢持續緊張……"
他盯著屏幕右下角跳動的紅色時間,19:47,楊秀這時候該在廚房切西紅柿,刀刃碰著砧板發出有節奏的篤篤聲。
"啪"地關掉電視,冰箱壓縮機嗡嗡的震動聲突然清晰起來。
他伸手摸到茶幾下的二鍋頭,玻璃瓶身凝著水珠,標簽被磨得起了毛邊。
仰頭灌酒時喉結劇烈滾動,酒液順著下巴流進衣領,涼得他打了個激靈。
手機在褲袋里震動,催債短信又來了。
老劉上周在建材市場堵住他時,煙灰彈在他洗得發白的襯衫上:"兄弟,不是老哥不講情面,這錢拖了半年了。"
劉勇當時點頭哈腰地說這周一定還,現在看著手機里"最后通牒"四個字,手指在屏幕上懸了半天,終究沒敢回撥。
廚房傳來金屬碰撞聲。他握著菜刀站在料理臺前,刀刃在榴蓮尾部比劃半天。
第一次下刀太淺,果殼紋絲不動;第二次用力過猛,刀背震得虎口發麻。
第三刀終于劈開道裂縫,乳白色汁液滲出來,黏糊糊沾了滿手。
果肉掰開的瞬間,甜膩的味道直沖鼻腔。
他想起十年前出租屋里,楊秀舉著塊榴蓮肉非要喂他:"你嘗嘗嘛,真的不臭!"
那時他們擠在十平米的隔斷間,夏天連風扇都舍不得開,楊秀發梢的汗珠滴在他鎖骨上,涼絲絲的。
"叮——"微波爐突然響了一聲,把他從回憶里拽出來。
原來是不小心按到了定時器,數字跳回00:00。
他機械地往嘴里塞榴蓮,果肉在齒間化開時,突然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酸澀。
手機又響了,這次是視頻請求。
他手忙腳亂按掉,屏幕卻跳出女兒幼兒園老師的消息:"劉先生,小雨這周的托管費……"
對話框里的字突然扭曲成楊秀的臉,她拖著行楊箱站在門口,回頭看了他最后一眼:"劉勇,我們好聚好散吧。"
他抓起酒瓶猛灌,辛辣的液體燒得胃部抽搐。
窗外傳來炒菜聲,誰家在炸帶魚,焦香混著榴蓮的甜膩,熏得他眼眶發酸。
茶幾上的結婚照邊緣已經卷邊,照片里楊秀的白色頭紗沾著灰塵,他伸手去擦,卻摸到一片冰涼的水漬。
老劉的電話就是這時候打進來的。
"劉勇!錢呢?"震耳欲聾的吼聲震得手機嗡嗡響,"明天再不還錢,我就去你女兒幼兒園門口拉橫幅!"
劉勇張了張嘴,喉嚨像被堵住似的發不出聲。
電話那頭傳來打火機"咔嗒"的聲音,老劉冷笑:"聽說你老婆跑了?要不要我幫你找找?"
掛斷電話后,他盯著天花板發呆。
那里有塊水漬,形狀像極了楊秀生氣時撅起的嘴。
他想起上個月暴雨夜,楊秀跪在地上擦地板,說女兒幼兒園又要交興趣班費用。
他當時在陽臺抽煙,煙灰缸里堆滿煙頭,聽見她說:"要不把榴蓮戒了吧,省下的錢夠小雨學兩個月畫畫。"
胃里突然翻江倒海,他沖進衛生間吐得昏天黑地。
漱口時抬頭看見鏡子里的人,頭發亂得像雞窩,下巴冒出青茬,眼角皺紋里還沾著榴蓮纖維。
05
楊秀在酒店松軟的床鋪上翻來覆去,一夜都沒能合眼。
床頭燈的暖光透過紗簾,在墻上投下斑駁的影子,卻照不散她心頭的煩悶。
她做了好些夢。
先是夢見了剛結婚那會兒租住的小屋,十來平米的房間,一張舊木床挨著掉漆的衣柜,可劉勇總能把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條。
他會在下班路上買回一把小雛菊,插在玻璃瓶里,說這是他們的小家。
接著又夢見劉勇騎著那輛老式自行車,后座載著她穿過老城區的梧桐道。
她緊緊摟著他的腰,風掀起她的發梢,劉勇哼著跑調的歌,笑聲灑了一路。
可最后夢到的,卻是滿屋子堆成小山的榴蓮。
那些渾身帶刺的果實散發著濃烈的氣味,像一張張咧開的嘴,要把她整個吞進去。
她拼命想逃,卻怎么也邁不開腿。
清晨六點,楊秀猛地從床上坐起,額頭上滿是冷汗。
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像被水洗過的舊報紙。
她摸過手機,解鎖屏幕時手指都在發抖。
"要不給他打個電話?"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她又想起昨晚臨走時說的那些話。
"劉勇你就是個榆木腦袋!二百斤榴蓮,你當我是垃圾桶嗎?"
當時劉勇站在玄關,手里還拎著沒來得及放下的購物袋,嘴唇動了動,最終什么也沒說。
楊秀盯著通訊錄里"劉勇"的名字,指尖在撥號鍵上方懸了又懸。
她想起結婚五年,每次吵架都是劉勇先低頭。
上次她因為加班忘了紀念日,劉勇捧著蛋糕在樓下等了三個小時;
上上次她嫌他襪子亂扔,他第二天就買了收納盒……
"這次也該他先服軟。"楊秀把手機扔回枕邊,賭氣似的扯過被子蒙住頭。
可躺了不到十分鐘,她又坐起來。
床頭柜上的電子鐘顯示七點十五分,手機屏幕暗了又亮,始終沒有新消息。
九點整,楊秀終于坐不住了。
她胡亂套上毛衣,抓起外套就往門口沖。
電梯間鏡子里映出她浮腫的雙眼和凌亂的頭發,她卻顧不上這些。
劉勇從來不會這么久不聯系她,就算吵架,他也會在凌晨發來"睡了嗎"的試探。
楊秀沖回房間抓起包,剛要出門,門鈴突然響了。
"叮咚——叮咚——"
聲音不急不緩,像是例行公事。
楊秀以為是客房服務,隨手扒拉兩下頭發就開了門。
門外站著兩個穿警服的人,年紀大的那個胸前警號泛著冷光。
"請問是楊秀女士嗎?"老警察的聲音低沉。
"是……我是。"楊秀感覺喉嚨發緊,手指無意識地摳著門框。
"我們是市局的,有些情況需要跟您核實。"
老警察身后的年輕警察抱著筆記本,目光掃過她皺巴巴的睡衣。
楊秀突然想起什么,聲音發顫:"是不是劉勇出事了?"
老警察沒直接回答:"我們能進去說嗎?"
楊秀機械地讓開路,看著他們走進房間。
年輕警察反手關上門,動作輕得像怕驚擾了什么。
"您最后一次見到劉勇是什么時候?"老警察在床邊坐下,筆記本攤在膝頭。
"昨晚……八點多。"楊秀站在窗邊,陽光照得她睜不開眼,"我們吵架了,我出來住酒店。"
"因為什么?"
"他買了二百斤榴蓮。"楊秀突然哽咽,"家里全是那個味道,我實在受不了……"
兩個警察對視一眼。
老警察清了清嗓子:"今早您鄰居報警,說聞到很重的異味。我們破門進去時……"
他停頓片刻,"劉勇先生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
楊秀感覺耳膜嗡嗡作響,老警察后面的話都成了模糊的雜音。
她想起劉勇蹲在水果攤前挑榴蓮的樣子,想起他扛著紙箱進電梯時漲紅的臉,想起他最后那個欲言又止的表情……
"不可能!"她突然尖叫起來,指甲掐進掌心,"你們騙我!他昨天還好好的!"
老警察示意年輕警察先出去
接著,他彎下腰去,湊近楊秀的耳畔,以一種極低的聲音,低到唯有她們二人能夠捕捉,吐露了一句話。
剎那間。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按下了暫停鍵,時間停滯不前。
楊秀的面容瞬間僵住,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定格在了那一刻。
她緩緩松開緊攥著警察的手,整個人仿佛失去了支撐,如同一堆軟泥,慢慢滑坐在地上。
隨即。
一聲痛徹心扉的哭嚎,從她緊咬的牙關中迸發而出,響徹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