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我正在店里盤點庫存,一位穿著樸素的老人推門進來。
他佝僂著背,拄著拐杖,每走一步都顯得小心翼翼。
"老人家,您慢點。"
我趕緊上前攙扶。
誰知道,就在經(jīng)過酒架時,他的拐杖不小心碰到了展示柜。
"嘩啦——"
一瓶1953年的茅臺應(yīng)聲而碎。
空氣瞬間凝固了。
老人呆呆地看著地上的碎片,嘴唇顫抖:"這......這酒多少錢?"
我咽了咽口水:"98萬。"
01
我叫張明,在這條古玩街開了十年的煙酒店。
店里主要經(jīng)營高端煙酒,也收藏一些年份老酒。
那瓶1953年的茅臺,是我的鎮(zhèn)店之寶。
當(dāng)年花了60萬收來的,現(xiàn)在市價已經(jīng)接近百萬。
本來放在防彈玻璃柜里,前兩天有個大客戶要看。
我就暫時擺在了普通展示架上,準(zhǔn)備一會兒再放回去。
沒想到,就這么一會兒工夫,出事了。
"98萬?"
老人的聲音在顫抖。
他慢慢蹲下身,想去撿碎片。
"別動!"
我趕緊攔住他。
"會割傷手的。"
其實我心里也在滴血。
98萬啊,不是98塊。
但看著老人蒼老的面容和顫抖的雙手。
我實在說不出責(zé)備的話。
"老人家,您......您有保險嗎?"
我試探著問。
老人搖搖頭:"沒有。"
"那......要不我們報警,讓警察來處理?"
"不用。"
老人從懷里掏出一個破舊的布包。
"該賠多少,我賠。"
我愣住了。
看他的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中山裝。
腳上的布鞋都開了口。
怎么看都不像能拿出98萬的人。
"老人家,要不我們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
老人打開布包,里面是一張銀行卡。
"這里面有錢,密碼是......"
他報了一串?dāng)?shù)字。
我半信半疑地接過卡。
店里有POS機,我試著查了一下余額。
屏幕上顯示的數(shù)字,讓我倒吸一口涼氣。
一千多萬!
"老人家,您......"
"刷98萬。"
老人平靜地說。
"一分不少。"
我的手在發(fā)抖。
這可能是我開店以來,遇到的最離奇的事。
一個看起來窮困潦倒的老人。
卡里卻有一千多萬。
而且面對98萬的賠償,眼都不眨。
"老人家,要不我們再商量商量?"
"98萬確實太多了......"
"刷卡。"
老人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只好照做。
98萬到賬,老人接過卡,轉(zhuǎn)身就走。
"等等!"
我追上去。
"老人家,您的身份證,我需要登記一下。"
老人從口袋里掏出身份證遞給我。
陳永年,80歲,本地人。
我快速記下信息,還給他。
"老人家,您慢走。"
老人點點頭,拄著拐杖慢慢離開。
看著他佝僂的背影,我心里五味雜陳。
02
老人走后,我開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店員小劉湊過來:"老板,這老頭什么來頭?"
"隨隨便便就刷98萬?"
"我也不知道。"
我搖搖頭。
"可能是個隱形富豪吧。"
正說著,我在碎片里發(fā)現(xiàn)了什么。
一個小紙條,應(yīng)該是從酒瓶里掉出來的。
我小心翼翼地?fù)炱饋恚归_。
上面的字跡已經(jīng)有些模糊,但還能看清:
"永年吾兒:此酒為父珍藏,待你功成名就之日共飲。父字。"
我愣住了。
永年?
剛才那個老人就叫陳永年!
難道......
我趕緊追出去,但老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回到店里,我越想越不對勁。
這瓶酒該不會是老人家的東西吧?
我立刻打電話給賣酒給我的老王。
"老王,三年前你賣給我那瓶53年茅臺。"
"你還記得是從哪收的嗎?"
"記得啊,一個老太太拿來的。"
"說是她去世的老伴留下的。"
"老太太姓什么?"
"好像姓......陳?對,就是姓陳!"
我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瓶酒很可能就是陳永年父親留給他的。
而他剛才,花98萬買回了自己家的東西。
"小劉,快,跟我走!"
我拉著小劉就往外跑。
"老板,干嘛去?"
"追人!那98萬不能收!"
我們沿著街道一路找。
終于在一個公交站看到了老人。
他正坐在站臺的椅子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陳老先生!"
我氣喘吁吁地跑過去。
老人抬起頭,眼里有淚光。
"你們......有事嗎?"
我把那張紙條遞給他。
"這是從酒瓶里掉出來的。"
老人接過紙條,手劇烈地顫抖起來。
"爸......"
他撫摸著紙條,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60年了,整整60年了......"
03
原來,陳永年的父親是個老革命。
建國后在地方工作,一生清廉。
1953年,陳永年考上了大學(xué)。
父親特別高興,托人買了這瓶茅臺。
"那時候茅臺很貴的。"
老人擦著眼淚。
"我爸?jǐn)€了半年的工資。"
"他說等我大學(xué)畢業(yè),父子倆好好喝一場。"
但是,陳永年大二那年,父親因公殉職了。
這瓶酒就成了遺物。
"我一直舍不得喝。"
"想著等自己有了出息,再開。"
"也算是告慰父親在天之靈。"
后來,陳永年經(jīng)歷了很多。
上山下鄉(xiāng),返城,結(jié)婚,生子。
日子時好時壞,但這瓶酒一直帶在身邊。
"前些年,老伴得了重病。"
"治病花光了所有積蓄。"
"實在沒辦法,老伴背著我把酒賣了。"
"等我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老人說到這里,聲音哽咽。
"老伴臨走前一直念叨,對不起我。"
"說把我最重要的東西賣了。"
"其實我不怪她,治病要緊。"
"可是心里總覺得,愧對父親。"
這些年,陳永年一直在找這瓶酒。
他甚至雇了人,四處打聽。
"前幾天,有人告訴我在你店里看到了。"
"我今天就是來看看的。"
"沒想到......"
老人苦笑。
"可能是父親在天有靈吧。"
"讓我用這種方式,把酒'贖'回來。"
我聽完,心里特別不是滋味。
"陳老,這錢我不能收。"
"酒本來就是您的。"
"不。"
老人搖頭。
"買賣就是買賣。"
"你也是做生意的,我不能讓你虧本。"
"可是......"
"年輕人。"
老人看著我。
"這98萬,買的不是酒。"
"是我這么多年的心結(jié)。"
"今天能看到父親的字跡,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說完,他把紙條小心地裝進懷里。
站起身,準(zhǔn)備離開。
"陳老,等等!"
我叫住他。
"您這么多錢是......"
老人回過頭,笑了笑。
"拆遷款。"
"老房子拆了,賠了一千多萬。"
"我一個老頭子,要那么多錢干什么?"
"能了卻這個心愿,值了。"
看著老人遠(yuǎn)去的背影。
我做了一個決定。
04
第二天,我?guī)е⑷チ岁惱系募摇?/p>
那是城郊的一個老小區(qū),樓道里光線昏暗。
陳老住在三樓,門開著。
他正在收拾東西。
"陳老。"
"是你們?"
老人有些驚訝。
"快進來坐。"
屋子很簡陋,但收拾得干干凈凈。
墻上掛著一張黑白照片。
一個穿著軍裝的中年人,目光堅毅。
"這是我父親。"
陳老說。
"1953年照的,就是買酒那年。"
我從包里拿出一個盒子。
"陳老,這個給您。"
老人打開盒子,愣住了。
里面是一瓶茅臺,也是1953年的。
"這......"
"我昨天連夜找朋友調(diào)的貨。"
我說。
"雖然不是您父親那瓶,但年份一樣。"
"就當(dāng)是我的一點心意。"
老人的手在顫抖。
"孩子,這太貴重了......"
"陳老,您聽我說。"
我認(rèn)真地看著他。
"98萬我會退給您。"
"這瓶酒,算我送您的。"
"不行!"
老人激動起來。
"我說了,買賣就是買賣!"
"那這樣。"
我想了想。
"酒我可以賣給您,但不要98萬。"
"就按當(dāng)年的價格,53塊錢。"
老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
"你這孩子......"
他轉(zhuǎn)身從抽屜里翻出一個鐵盒。
打開,里面都是零錢。
一塊、五塊、十塊的。
他認(rèn)真地數(shù)出53塊錢,遞給我。
"成交。"
我接過錢,鄭重地收好。
"陳老,今天能陪您喝一杯嗎?"
老人看看我,又看看照片上的父親。
"好。"
他拿出兩個杯子,都是搪瓷缸。
小心翼翼地開了酒。
酒香四溢。
"爸,我回來了。"
老人對著照片說。
"這是個好孩子,跟您一樣,都是好人。"
我們碰了碰杯。
老人一飲而盡,然后哭了。
哭得像個孩子。
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陪著。
有些情感,不需要言語。
05
從那之后,我經(jīng)常去看陳老。
他給我講他父親的故事,講他的青春歲月。
我才知道,他也曾是個科研工作者。
為國家的航天事業(yè)奉獻了一生。
我與陳老就這樣成了忘年交,本以為這種關(guān)系會持續(xù)很久。
沒想到三個月后的一天,陳老的兒子找到我,
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我如遭晴天霹靂一般,我面如死灰,身體僵硬的久久不能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