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01
陳默的博士學位證書被隨意地扔在沙發上,已經積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那張來自清華大學的燙金證書,在這個逼仄的客廳里顯得格外刺眼。
客廳不大,但收拾得很整潔。
這是陳建國和方玲花了半輩子積蓄買下的房子,九十平方米,兩室一廳。
對于一個在國企工作的中層干部來說,這已經是他們能力范圍內最好的選擇了。
"默兒,起床吃飯了。"方玲從廚房里探出頭來,聲音里帶著小心翼翼的討好。
沙發上的陳默動了動,但沒有睜開眼睛。他蜷縮在那里,就像一個巨大的嬰兒。
三十歲的身體,卻還保持著少年時期的任性和依賴。
"再睡一會兒。"他含糊地說道,聲音里帶著剛醒時的嘶啞。
方玲看了一眼墻上的時鐘,已經下午兩點了。
兒子昨天晚上又是通宵玩游戲,一直到天亮才睡。
這樣的作息已經持續了兩年,從他博士畢業回家開始。
"默兒,都下午了,你不能這樣下去。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里還像個正經博士?"
方玲走過來,語氣里帶著母親特有的擔憂。
陳默慢慢睜開眼睛,看了母親一眼,又閉上了。
"博士怎么了?博士就不能休息嗎?"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病態的執拗,"我在思考,在學習,你們不懂。"
"思考什么?學習什么?"方玲的聲音開始有些顫抖,"你都在家待了兩年了,連個工作都沒有找過。"
"工作?"陳默冷笑一聲,"什么樣的工作配得上我?996的程序員?被傻子老板指揮來指揮去的技術員?我是清華大學的博士,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方玲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從兒子小時候開始,她就以他為驕傲。
重點小學第一名,重點中學第一名,高考狀元,清華大學,直博,一路走來都是別人家孩子的典型。
鄰居們提起陳默,都是羨慕的語氣。但現在,這個曾經的天之驕子,卻成了她心中最大的痛。
"默兒,媽媽不是催你,只是覺得你這樣下去不行。"方玲坐在茶幾邊上,聲音放得很輕,"你才三十歲,正是干事業的年紀。"
"干什么事業?"陳默突然坐了起來,眼中閃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你們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嗎?內卷,996,職場政治,勾心斗角。我為什么要去那種地方?我為什么要和那些庸人為伍?"
方玲被兒子的激動嚇了一跳,于是安撫道:
"但是默兒,人總要工作的。你不能一直這樣待在家里。"
"為什么不能?"陳默站了起來,在狹小的客廳里來回踱步,"我在家里怎么了?我在學習,在研究,在做有意義的事情。你們以為我每天在玩游戲?錯了,我在研究游戲背后的算法,在學習最新的人工智能技術。這些東西,比那些無聊的工作有價值一千倍。"
方玲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兒子,心中涌起一陣巨大的無力感。
曾經那個乖巧聽話的孩子去哪里了?什么時候,他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就在這時,門鎖響了,陳建國回來了。
他穿著一身深藍色的工作服,臉上帶著一天工作后的疲憊。
看到客廳里的情況,他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又在說什么?"他把公文包放在門口的鞋柜上,語氣很冷。
"沒什么,就是和默兒聊聊。"方玲急忙站起來,想要化解即將到來的沖突。
但陳建國顯然不打算就這樣算了。他看著還穿著睡衣的兒子,看著沙發上凌亂的被子,看著茶幾上散落的零食包裝袋,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
"聊什么?聊他什么時候能像個人一樣生活?"陳建國的聲音開始提高,"三十歲了,還在家里當蛀蟲,這樣下去你想干什么?"
"我不是蛀蟲。"陳默冷冷地說,"我在做自己的事情。"
"什么事情?打游戲嗎?看小說嗎?"陳建國走到兒子面前,兩人的身高相仿,但此刻氣勢卻完全不同,"你以為你在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你以為你的那些破研究有什么用?"
"你們不懂。"陳默的聲音開始顫抖,但依然保持著那種病態的堅持,"你們永遠不會懂的。"
"我不懂?"陳建國冷笑一聲,"我在這個社會上摸爬滾打了三十年,我不懂?我告訴你什么叫不懂,不懂的是你。你不懂什么叫責任,什么叫擔當,什么叫自食其力。"
"責任?擔當?"陳默的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什么樣的責任?去公司給別人打工?去996地榨干自己的生命?去做那些毫無意義的工作?"
"毫無意義?"陳建國的聲音越來越高,"什么叫毫無意義?養活自己叫毫無意義?承擔責任叫毫無意義?你現在的樣子才叫毫無意義。"
父子倆的爭吵聲越來越大,方玲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淚。
她想要勸解,但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這樣的爭吵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每次都是不歡而散。
"夠了。"陳默突然停止了爭吵,他看著父親憤怒的臉,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疲倦,"我不想和你們爭論這些。你們不懂我在做什么,我也不指望你們能懂。"
"那你想怎么樣?"陳建國也停了下來,但語氣依然很冷,"你想一輩子都這樣待在家里嗎?"
"如果可以的話,為什么不呢?"陳默的回答讓陳建國徹底憤怒了。
"你..."陳建國指著兒子,氣得說不出話來。
方玲看到丈夫的樣子,急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老陳,你冷靜一點,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陳建國甩開妻子的手,"和這種人有什么好說的?三十歲了,還指望父母養著,這是人嗎?"
這句話像一根刺一樣扎進了陳默的心里。他看著父親憤怒的臉,心中涌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屈辱感。
"你說我不是人?"他的聲音開始顫抖,"我是你兒子。"
"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陳建國的話脫口而出,說完后他自己也愣住了。
客廳里突然安靜下來。陳默呆呆地看著父親,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方玲捂著嘴,眼淚不停地往下流。
"你說什么?"陳默的聲音很小,但每個字都清晰可聞。
陳建國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但已經說出口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他看著兒子受傷的表情,心中也涌起一陣痛苦,但憤怒讓他無法后退。
"我說的很清楚。"他硬著頭皮說道,"如果你想繼續這樣下去,那就不要說是我的兒子。"
陳默的臉色變得煞白。他沒想到父親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從小到大,雖然父親嚴厲,但從來沒有說過這么傷人的話。
"好。"陳默的聲音變得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害怕,"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他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陳建國看著兒子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陣復雜的情感。他想要叫住陳默,想要收回剛才的話,但男人的尊嚴讓他無法開口。
方玲追了上去:"默兒,你爸爸不是那個意思,他只是太著急了。"
"沒關系。"陳默頭也不回地說,"我明白他的意思。"
02
自從那次爭吵之后,家里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
陳默幾乎不再和父母說話,除了吃飯時的簡單交流,其他時間都把自己關在房間里。
陳建國也憋著一口氣,每天下班回來就板著臉,很少主動和兒子說話。
方玲夾在中間最難受。她是一個小學老師,平時性格溫和,最不愿意看到家人之間的沖突。但現在,她卻無能為力地看著這個家一點點地走向破裂。
"老陳,你們父子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一天晚上,方玲對丈夫說道,"默兒畢竟是我們的兒子,總不能真的斷絕關系吧?"
陳建國躺在床上,背對著妻子,沒有回答。
其實他心里也很痛苦,但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個父親,他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種情況。
"你說句話啊。"方玲輕推了一下丈夫的肩膀。
"說什么?"陳建國翻過身來,眼中帶著疲憊,"他不愿意工作,不愿意獨立,我能怎么辦?總不能養他一輩子吧?"
"可是他現在這個樣子,怎么可能去找工作?"方玲的聲音有些哽咽,"你看他現在的狀態,連出門都不愿意,怎么面試?"
"那是他自己的問題。"陳建國的語氣很堅決,"我已經給過他機會了,是他自己不珍惜。"
"什么機會?"
"我托人給他介紹過好幾個工作,他連看都不看。"陳建國坐了起來,情緒又開始激動,"我同事的公司需要技術員,我把簡歷都準備好了,結果他說太低級。我朋友開的公司要招程序員,他說沒興趣。還有..."
"可是那些工作確實不太適合他。"方玲小心翼翼地說,"他畢竟是博士,做那些工作確實有點..."
"有點什么?"陳建國打斷了妻子的話,"有點大材小用?有點委屈他了?那他想要什么樣的工作?CEO嗎?還是等著別人求著他去上班?"
方玲被丈夫的激動嚇了一跳,她不敢再說話了。但心里卻在為兒子辯護。
確實,那些工作對于一個清華博士來說,似乎確實有些低了。但現在的情況是,陳默根本就不愿意工作,不管是什么工作。
第二天,方玲趁陳建國上班的時候,敲了敲兒子的房門。
"默兒,媽媽想和你談談。"
過了很久,門才開了。陳默的樣子看起來更憔悴了,頭發亂糟糟的,眼圈發黑,顯然又是一夜沒睡。
"什么事?"他的聲音很沙啞。
"媽媽想問問你,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方玲看著兒子的樣子,心疼得要命,"你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好。"
陳默看了母親一眼,然后走回房間坐下。他的房間很亂,到處都是書和紙張,電腦桌上堆滿了東西。
"媽,你覺得我應該怎么辦?"他問道,語氣里帶著一種深深的迷茫。
"先找份工作,哪怕不太合適,先干著。"方玲坐在床邊,聲音很輕,"人總要有事情做,不能一直這樣待在家里。"
"工作?"陳默苦笑一聲,"什么樣的工作?去給那些連大學都沒上過的老板打工?去做那些技術含量為零的重復勞動?"
"默兒,你的想法我理解,但是..."
"你不理解。"陳默打斷了母親的話,"你們都不理解。你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樣子的。那些公司,那些老板,他們要的不是真正的人才,他們要的是聽話的奴隸。"
方玲看著兒子激動的樣子,心中涌起一陣無奈。她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兒子變得如此憤世嫉俗,如此不愿意面對現實。
"可是默兒,現實就是這樣的。"她小心翼翼地說,"我們不能改變這個世界,只能適應它。"
"為什么要適應?"陳默站了起來,在房間里來回踱步,"為什么不能是這個世界來適應我們?我有能力,有知識,有技術,為什么要去遷就那些庸人?"
方玲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從某種意義上說,兒子說的也沒錯。他確實有能力,確實優秀。但問題是,這個世界不會因為他的優秀就為他改變規則。
"默兒,媽媽知道你優秀,但是優秀的人也要吃飯,也要生活。"她試圖用最簡單的道理來說服兒子,"你不能一直讓爸爸媽媽養著你。"
"為什么不能?"陳默突然轉過身來,直視著母親的眼睛,"你們養了我三十年,再養三十年怎么了?"
這句話讓方玲徹底愣住了。她從來沒有想過,兒子會說出這樣的話。那種理所當然的語氣,那種毫不羞愧的表情,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失望。
"默兒,你..."她的聲音開始顫抖,"你怎么能這樣想?"
"為什么不能這樣想?"陳默的語氣變得更加冷漠,"我是你們的兒子,你們有義務養我。"
"但是你已經三十歲了。"
"三十歲怎么了?四十歲、五十歲又怎么了?"陳默的眼中閃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我在做重要的事情,我在研究,在學習,在為人類的未來做貢獻。你們應該支持我,而不是拖我的后腿。"
方玲站了起來,她覺得自己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這真的是她的兒子嗎?那個曾經懂事聽話的孩子嗎?
"我不和你說了。"她轉身要走,但在門口又停了下來,"默兒,媽媽最后問你一遍,你真的不愿意找工作嗎?"
"不愿意。"陳默的回答很堅決,"除非有配得上我的工作。"
"什么叫配得上你?"
"年薪百萬以上,技術總監級別,有決策權,不用加班。"陳默一口氣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方玲聽了,只能苦笑。這樣的要求,別說是陳默,就算是那些有多年工作經驗的人也不容易達到。
"默兒,你這個要求太高了。"
"高嗎?"陳默冷笑一聲,"我是清華博士,這個要求一點都不高。"
方玲搖了搖頭,不再說話。她知道,今天的談話又沒有任何結果。
那天晚上,陳建國回來得很晚。
他在單位開了一個會,討論的是關于年輕員工培養的問題。
聽著那些年輕同事談論自己的工作和夢想,他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心中涌起一陣巨大的痛苦。
"默兒今天怎么樣?"他問妻子。
"還是老樣子。"方玲的聲音很疲憊,"我和他談過了,沒用。"
"他說什么了?"
方玲把白天的對話告訴了丈夫。陳建國聽了,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年薪百萬?技術總監?"他冷笑一聲,"他以為他是誰?比爾·蓋茨嗎?"
"老陳,你聲音小點,別讓他聽到。"方玲急忙制止丈夫。
"聽到又怎么樣?"陳建國的聲音更大了,"我就是要讓他聽到。一個連工作都沒有的人,憑什么提這樣的要求?"
客廳里傳來了房門關閉的聲音,顯然陳默聽到了父親的話。
"你看你,又把他惹生氣了。"方玲埋怨道。
"我惹他生氣?"陳建國指著自己的鼻子,"他有什么資格生氣?他有什么資格?"
夫妻倆又開始爭吵,這樣的爭吵最近越來越頻繁。陳默的問題不僅影響了他自己,也嚴重影響了這個家庭的和諧。
03
事情的轉折點出現在一個月后的一個周末。陳建國的同事老王帶著兒子來家里做客。
老王的兒子比陳默小兩歲,普通大學畢業,但已經在一家外企工作了五年,最近剛剛升為部門主管。
"老陳,你家默兒現在在哪里工作?"老王隨口問道。
陳建國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總不能說兒子在家待業兩年吧?
"他...他在做自己的研究項目。"陳建國勉強找了個理由。
"哦,創業啊?"老王的眼睛亮了起來,"現在年輕人有想法,敢闖敢拼,這很好。做什么方向的?"
陳建國更加尷尬了。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人工智能方面的。"方玲在旁邊幫忙解圍。
"那很有前途啊。"老王感興趣地說,"現在AI很火,投資人都喜歡這個方向。默兒拿到投資了嗎?"
"還在談。"陳建國硬著頭皮說。
就在這時,陳默從房間里出來了。他穿著一件皺巴巴的T恤,頭發亂糟糟的,眼圈發黑,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正在創業的年輕人。
"默兒,來見見王叔叔。"方玲急忙招呼兒子。
陳默看了老王一眼,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后就要往廚房走。
"默兒,聽說你在做AI項目?"老王主動打招呼,"我兒子也對這個感興趣,你們可以交流一下。"
陳默停了下來,看了看老王,又看了看他兒子。老王的兒子穿著整潔的襯衫,看起來精神抖擻,和陳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沒什么好交流的。"陳默冷冷地說,然后繼續往廚房走。
老王的兒子有些尷尬,但還是禮貌地說:"陳哥,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可以聊聊。我們公司也在做一些AI相關的項目。"
"你們公司?"陳默停了下來,轉過身來,眼中帶著一種輕蔑的表情,"什么公司?做什么項目?"
"一家外企,主要做企業軟件。我們最近在開發一個智能客服系統。"
陳默聽了,冷笑一聲:"智能客服?那也叫AI?"
老王的兒子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保持著禮貌:"雖然技術含量不高,但也是AI的一個應用方向。"
"應用方向?"陳默的語氣更加輕蔑了,"你們這些人,根本不懂什么叫真正的AI。什么智能客服,什么企業軟件,都是些低級的玩意兒。"
客廳里的氣氛突然變得很尷尬。老王和他兒子的臉色都很難看,陳建國和方玲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默兒,你別這樣說。"方玲急忙打圓場。
"我說錯了嗎?"陳默轉向母親,"他們確實不懂。真正的AI是什么?是深度學習,是神經網絡,是量子計算。不是他們做的那些垃圾。"
老王的兒子終于忍不住了:"陳哥,你這樣說有些過分了吧?雖然我們的技術可能不如你,但至少我們在實際工作,在創造價值。"
"創造價值?"陳默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光芒,"你們創造什么價值了?幫老板賺錢嗎?那叫價值嗎?"
"至少比待在家里強。"老王的兒子也有些生氣了。
這句話像一顆炸彈一樣在客廳里爆炸了。陳默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陳建國和方玲也愣住了。
"你說什么?"陳默的聲音開始顫抖。
老王急忙拉住兒子:"小李,別說了。"
但話已經說出來了。老王的兒子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但已經無法收回。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他試圖解釋。
"你就是那個意思。"陳默冷冷地說,"你們都是這樣想的,對吧?覺得我是個廢物,覺得我在家里啃老,覺得我不如你們。"
"默兒,不是這樣的。"方玲急忙解釋。
"就是這樣的。"陳默的聲音變得很平靜,平靜得讓人害怕,"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
他轉身回到房間,用力地關上了門。客廳里一片死寂。
老王一家很快就離開了,臨走時還在不停地道歉。陳建國和方玲送走客人后,回到家里,發現陳默的房門緊閉,里面傳來砸東西的聲音。
"默兒,開門。"方玲敲著門,"媽媽和你談談。"
"別煩我。"里面傳來陳默憤怒的聲音。
"你開門,我們好好談談。"
"沒什么好談的。你們都覺得我是廢物,還有什么好談的?"
陳建國在一旁聽著,心中涌起一陣巨大的憤怒。他覺得兒子的反應太過激烈,太不理智。
"默兒,你給我出來。"他大聲喊道,"有什么話當面說清楚。"
房門突然打開了,陳默站在門口,眼中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
"說清楚?"他冷笑一聲,"說什么清楚?說我是個廢物?說我在家里啃老?說我不如別人?"
"你不是廢物,但你現在的行為確實像個廢物。"陳建國也不再壓抑自己的憤怒,"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看看別人家的孩子,再看看你。"
"別人家的孩子?"陳默的笑容變得更加瘋狂,"你是說那個做智能客服的?他算什么東西?他懂什么?"
"他至少在工作,至少自食其力。"
"自食其力?"陳默的聲音開始顫抖,"為了幾萬塊錢的工資出賣自己的靈魂,這叫自食其力?"
"那你想要什么?"陳建國也徹底爆發了,"你想要什么樣的生活?一輩子待在家里讓我們養著?"
"為什么不可以?"陳默的回答讓陳建國徹底憤怒了。
"為什么不可以?"陳建國指著兒子,氣得說不出話來,"因為你不是三歲小孩,你是三十歲的成年人。因為我們也會老,也會死,不可能養你一輩子。"
"那我就死在你們前面。"陳默冷冷地說。
這句話讓客廳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了。方玲捂著嘴,眼淚不停地往下流。陳建國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兒子,心中涌起一種巨大的絕望。
"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他的聲音開始顫抖。
"我當然知道。"陳默的語氣依然很平靜,"我說的是實話。如果這個世界容不下我,那我就離開這個世界。"
"默兒,你別說這種話。"方玲哭著說,"媽媽求你了,別說這種話。"
"為什么不能說?"陳默看著母親,眼中沒有任何情感,"這有什么不能說的?"
陳建國看著兒子冷漠的表情,心中涌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他突然意識到,如果再這樣下去,真的可能會發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夠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給你一個月時間,要么找到工作,要么搬出去。"
陳默愣住了。他沒想到父親會說出這樣的話。
"什么意思?"
"意思很簡單。"陳建國看著兒子,語氣變得出奇的平靜,"一個月后,要么你有工作,要么你搬出這個家。"
"老陳,你冷靜一點。"方玲急忙拉住丈夫。
"我很冷靜。"陳建國甩開妻子的手,"我從來沒有這么冷靜過。"
陳默看著父親堅決的表情,心中涌起一陣巨大的震撼。從小到大,父親雖然嚴厲,但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絕情的話。
"你真的要趕我走?"他的聲音開始顫抖。
"不是趕你走,是給你選擇。"陳建國的語氣很堅決,"工作,或者離開。"
"如果我選擇離開呢?"
"那就離開。"
客廳里再次陷入了死寂。陳默看著父親冷漠的表情,心中涌起一種巨大的憤怒和絕望。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父母會真的不要他。
"好。"他最后說道,聲音很平靜,"一個月是吧?我記住了。"
他轉身回到房間,用力地關上了門。
04
那一個月成了這個家庭最煎熬的時光。
陳默依然我行我素,白天睡覺,晚上玩游戲,似乎完全沒有把父親的話當回事。
方玲每天都在煎熬中度過。她想要勸丈夫收回那句話,但又覺得也許這真的是最后的機會了。她想要和兒子談談,但陳默現在幾乎不和她說話。
"老陳,要不我們再給他一些時間?"一天晚上,方玲對丈夫說。
"時間?"陳建國看著妻子,"我們已經給了他兩年時間,還不夠嗎?"
"可是一個月太短了,他怎么可能在一個月內找到合適的工作?"
"什么叫合適的工作?"陳建國的語氣有些激動,"他的要求你又不是不知道,年薪百萬,技術總監,這種工作哪里是一個月能找到的?是一年都不一定能找到。"
"那你的意思是真的要趕他走?"
陳建國沉默了。說實話,他也舍不得兒子。但是他覺得,如果不逼陳默一把,他永遠不會醒悟。
"也許這樣對他是好的。"他最后說道,"也許只有真正吃過苦,他才會明白什么叫現實。"
"可是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辦?"方玲的聲音帶著哭腔,"他那天說的那些話,萬一他真的做出什么傻事..."
"不會的。"陳建國雖然嘴上這樣說,但心里也在擔心,"他不是真的想死,他只是在威脅我們。"
"萬一呢?"
陳建國不再說話。其實他心里也沒有把握。
時間一天天過去,陳默依然沒有任何找工作的跡象。他似乎真的打算什么都不做,等著一個月期限的到來。
"默兒,媽媽求你了,去找找工作吧。"一天下午,方玲忍不住敲響了兒子的房門,"不管什么工作,先找一個,應付一下你爸爸。"
"應付?"里面傳來陳默冷漠的聲音,"為什么要應付?他說一個月就一個月,我不會求他的。"
"默兒,你就當是為了媽媽,好不好?"方玲的眼淚又流了下來,"媽媽不想看到你們父子反目。"
"是他要反目的,不是我。"
"可是你也要為自己想想啊。你總不能真的無家可歸吧?"
房間里沉默了很久,然后傳來陳默的聲音:"無家可歸就無家可歸,有什么大不了的?"
方玲聽了,只能絕望地搖頭。
半個月過去了,陳默依然沒有任何行動。陳建國開始焦慮起來。他本來以為,隨著期限的臨近,兒子會妥協的。但現在看來,陳默似乎真的準備賭到底。
"他不會真的想離家出走吧?"一天晚上,陳建國對妻子說。
"我看很有可能。"方玲的聲音很疲憊,"你了解他的性格,說出的話一定會做到。"
"那怎么辦?"
"要不你收回那句話?"
陳建國猶豫了。如果現在收回,那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但如果不收回,真的讓兒子離家出走,后果可能更嚴重。
"再等等看。"他最后說道,"也許最后幾天他會改變主意。"
但事實證明,陳默不會改變主意。隨著期限的臨近,他的態度反而變得更加冷漠。他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把一些重要的資料和書籍打包。
"默兒,你真的要走?"方玲看著兒子在收拾東西,心如刀割。
"是他要趕我走的。"陳默頭也不抬地說,"既然他不想要我這個兒子,那我走就是了。"
"他不是不想要你,他只是希望你能獨立。"
"獨立?"陳默冷笑一聲,"他的獨立就是讓我去做那些垃圾工作?那叫獨立嗎?那叫墮落。"
方玲不知道該怎么勸說兒子。她覺得陳默的想法有問題,但又不知道該從哪里入手。
最后三天,陳建國也開始動搖了。他看著兒子真的在準備離開,心中涌起一陣巨大的恐慌。也許他的做法真的太極端了?也許應該再給兒子一些時間?
但是男人的面子讓他無法開口收回自己的話。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期限一天天臨近。
最后一天終于到了。
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夜,外面下著小雪,北風呼嘯。
陳默把行李箱拖到客廳里,里面裝著他的衣服和一些重要的東西。他的筆記本電腦背包掛在肩膀上,手里拿著一個裝著書籍的紙箱。
陳建國和方玲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切。方玲的眼淚不停地往下流,陳建國的臉色鐵青,但依然保持著倔強。
"你真的要走?"陳建國最后問道,聲音有些嘶啞。
"你不是要趕我走嗎?"陳默看了父親一眼,語氣很平靜,"現在一個月到了。"
"我..."陳建國想要說些什么,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方玲再也忍不住了,她走到兒子面前,拉住他的手:"默兒,別走,媽媽求你了。"
陳默看著母親流淚的樣子,心中也涌起一陣痛苦。但他知道,如果現在退縮,就永遠沒有機會證明自己了。
"媽,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他輕撫著母親的手,"別擔心我。"
"你要去哪里?"方玲哭著問,"你連工作都沒有,怎么生活?"
"會有辦法的。"陳默的回答很模糊。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但他知道,不能在這里待下去了。這個家已經變成了一個囚籠,囚禁著他的身體和靈魂。
"這是五千塊錢。"陳建國從錢包里拿出一疊鈔票,遞給兒子,"夠你生活一段時間了。"
陳默看著那些錢,心中涌起一陣復雜的情感。他想要拒絕,但理智告訴他,沒有錢他根本無法在外面生存。
"謝謝。"他接過錢,聲音很小。
"默兒,"陳建國看著兒子,眼中也有了淚水,"出去以后,好好照顧自己。如果...如果想家了,隨時可以回來。"
這是陳建國第一次軟化自己的態度。他雖然嘴上說要趕兒子走,但心里還是希望這只是一個教訓,希望兒子能夠很快回來。
"我不會回來的。"陳默的回答讓陳建國的心沉到了谷底,"既然走了,就不會再回來。"
"默兒..."
"再見。"陳默拖著行李箱走向門口,"謝謝你們養了我三十年。"
門外的夜風很冷,雪花打在陳默的臉上,融化成冰冷的水珠。他回頭看了一眼那棟熟悉的樓房,心中暗暗發誓,絕不會再回來求他們。
陳建國和方玲站在門口,看著兒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方玲哭得幾乎站不住,陳建國雖然表面平靜,但心中也涌起一陣巨大的痛苦和后悔。
"我們是不是做錯了?"方玲哭著問丈夫。
陳建國沒有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是對是錯,只知道心中空落落的,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05
陳默離開后的第一個星期,方玲幾乎沒有合過眼。她總是在深夜里醒來,走到兒子的房間門前,呆呆地站在那里。房間里還保持著陳默離開時的樣子,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書桌上還有一些他沒有帶走的東西。
"你說我們是不是做錯了?"一天晚上,方玲問躺在身邊的丈夫。
陳建國背對著她,沉默了很久才開口:"已經做了,就不要后悔。"
"可是他還是我們的兒子..."
"正因為是我們的兒子,所以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廢掉。"陳建國的聲音有些顫抖,"你以為我不心疼嗎?"
方玲沒有再說話,但陳建國能感覺到她在輕輕地抽泣。
其實他心里也很痛苦,但作為一個男人,作為一個父親,他覺得不能在妻子面前表現出軟弱。
第二個星期,方玲開始偷偷地打聽兒子的消息。她托人找到了陳默租住的地方,是城中村里的一間地下室,潮濕陰暗,只有十幾平方米。聽說這話時,方玲的心像被人用刀子捅了一下。
"他怎么能住那種地方?"她哭著對陳建國說,"那種地方連貓都不愿意住。"
陳建國的臉色也很難看,但他還是強撐著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點苦都吃不了,怎么能成大事?"
但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聲音明顯在顫抖。
第三個星期,更壞的消息傳來了。有人看到陳默在街上送外賣,穿著黃色的制服,騎著一輛破舊的電動車。那個人還特意拍了照片,發到了陳建國工作的微信群里。
"老陳,這不是你兒子嗎?"同事在群里問道。
陳建國看著照片里那個陌生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痛苦。照片里的陳默瘦了很多,臉色蒼白,眼神空洞。他完全不像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清華博士,更像一個被生活摧毀的普通人。
"是我兒子。"陳建國在群里回復道,"讓他出去鍛煉鍛煉。"
但是那天晚上回到家,他把自己關在書房里,一個人喝了半瓶酒。喝醉后,他對著兒子的照片自言自語:
"默兒,爸爸是不是太狠心了?你恨爸爸嗎?"
一個月后,方玲終于忍不住了。她偷偷地撥通了兒子的電話。
"喂?"陳默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
"默兒,是媽媽。"方玲的聲音有些顫抖,"你...你還好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
"我很好。"陳默最后說道,"不用你們擔心。"
"要不...要不你回來吧?"方玲試探著問道,"家里還是老樣子,你的房間我一直給你留著..."
"不用了。"陳默的聲音很冷,"我說過,不會回去的。"
"默兒..."
電話被掛斷了。
方玲拿著手機,呆呆地坐在那里。陳建國從書房里走出來,看到妻子的樣子,心中也涌起一陣酸楚。
"他怎么說?"
"他不愿意回來。"方玲的眼淚又流了下來,"老陳,我們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陳建國走過去,輕輕地抱住了妻子。他沒有說話,但方玲能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兩個月后,更糟糕的消息傳來了。有人說看到陳默換了手機號,從原來的地方搬走了,現在不知道住在哪里。
"連電話都聯系不上了。"方玲紅著眼睛說,"他是不是真的不要我們了?"
陳建國也慌了。雖然嘴上說著要讓兒子獨立,但真的失去聯系,他心中的恐懼還是壓倒了一切。
他托人四處打聽,但得到的消息都很模糊。
有人說看到陳默還在送外賣,有人說他在工地上干活,還有人說他離開了這個城市。
"也許他真的恨我們了。"一天晚上,陳建國對妻子說,"也許我們這輩子都見不到他了。"
方玲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流眼淚。
一年過去了,陳默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陳建國和方玲也漸漸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們開始相信,也許自己真的失去了兒子。
"如果有機會見到他,我一定要跟他道歉。"一天晚上,方玲對丈夫說,"就算他永遠不原諒我們,我也要告訴他,我們是愛他的。"
陳建國點了點頭,但他知道,這樣的機會可能永遠不會到來了。
第三年的春天,陳建國因為工作需要,被派去參加一個科技創新大會。
陳建國坐在會議廳的后排,心不在焉地聽著臺上的發言。
作為一個國企的中層干部,參加這種科技創新大會對他來說只是一項例行公事。
"現在進行頒獎典禮。"主持人的聲音把陳建國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臺上開始頒發各種獎項,技術創新獎,最佳創業團隊獎,優秀青年企業家獎。
陳建國漫不經心地聽著,心思還在想著晚飯要買什么菜。
可此時,聽到主持人介紹獲獎者:
"本屆科技創新獎的獲得者,來自星辰科技有限公司的技術總監,陳默"
陳建國的手中的茶杯突然滑落,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周圍的人都轉過頭來看他,但他完全沒有意識到,生怕是重名,于是眼睛死死地盯著臺上。
可誰知,接下來的一幕令他徹底繃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