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當陳靜問出這句話時,她絕不會想到,這股若有若無的膏藥味,將是她三年美滿婚姻崩塌的開始。
她更想不到,那個讓她輸?shù)靡粩⊥康氐摹暗谌摺保皇侨魏文贻p貌美的女孩,而是家里那個58歲的保姆。
這場看似荒唐的背叛,最終將以丈夫一句冰冷刺骨的回答,把她徹底推入絕望的深淵。
陳靜第一次聞到那股味道,是在一個星期二的晚上。
丈夫李偉半夜回來,一身酒氣混雜著一股說不清的藥味。陳靜被他開門的動靜弄醒了,從床上坐起來,給他遞了杯早就晾好的溫水。“又喝這么多,”她小聲埋怨,話里全是心疼,“跟誰喝的啊?”
李偉擺擺手,咕咚咕咚把水喝完,含糊不清地說:“就公司那幾個,談項目,沒辦法。”他脫下外套隨手扔在沙發(fā)上,自己搖搖晃晃地進了衛(wèi)生間。
陳靜嘆了口氣,認命地爬下床,把他的外套撿起來準備掛好。就在她拿起外套的瞬間,一股濃濃的膏藥味鉆進了她的鼻子。不是普通藥店里賣的那種麝香止痛膏,倒像是一種土方自制的草藥膏,味道有點沖,還有點發(fā)甜。
她愣了一下,把外套舉到鼻子前又聞了聞,沒錯,就是這股味。李偉有關節(jié)炎嗎?沒有。他最近哪里扭傷了嗎?也沒聽他說起過。一個二十七歲的年輕人,身上怎么會有這種老年人才會用的膏藥味?
那一晚,陳靜躺在李偉身邊,聽著他沉重的呼吸聲,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那股奇怪的膏藥味,像一根細細的針,扎進了她的心里,不疼,但特別硌人。
陳靜和李偉結婚三年,兒子童童剛滿一歲半。她二十四歲嫁給他,正是女孩最美好的年紀。那時李偉還是個窮小子,在一家小公司跑業(yè)務,租住在城中村十幾平米的單間里。陳靜沒嫌他窮,她就圖他那股勁兒,圖他對她好。
那時候的李偉,會把每個月不多的工資分成幾份,一份交房租,一份做生活費,剩下的一點全給陳-靜買零食買衣服。有一次陳靜看上一條三百多的裙子,舍不得買,李偉知道了,第二天硬是拉著她去店里買了下來。陳靜心疼錢,李偉卻抱著她說:“我媳婦這么好看,就該穿新裙子。錢我再掙,委屈誰也不能委屈你。”
就因為這句話,陳-靜覺得這輩子跟定他了。
后來公司效益好了,李偉腦子活絡,升了職,工資翻了幾番。他們貸款在市區(qū)買了套兩居室,雖然每個月房貸壓得人喘不過氣,但總算有了自己的家。陳靜懷孕后,李偉怕她辛苦,就讓她辭了工作在家安心養(yǎng)胎。
兒子童童出生后,家里更忙了。陳靜一個人帶孩子、做家務,累得腰都直不起來。李偉看著心疼,主動提出請個保姆。
“請保姆多貴啊,”陳靜舍不得,“我還能行。”
“你都累成啥樣了?眼圈黑得跟熊貓似的。錢的事你別管,我來想辦法。”李偉態(tài)度堅決,“請個保-姆幫你分擔點,你也能歇歇,好好保養(yǎng)保養(yǎng)。我可不想我老婆累成黃臉婆。”
李偉總是這樣,嘴上抹了蜜一樣。陳靜心里甜絲絲的,也就同意了。
李偉通過家政公司找來了王姨。王姨五十八歲,看著比實際年齡要顯老一些,一臉的皺紋,頭發(fā)也有些花白。她話不多,手腳卻異常麻利。來的第一天,就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條,地板擦得能照出人影。她做的飯菜也好吃,總能變著花樣,尤其是一手煲湯的絕活,讓李偉贊不絕口。
“這王姨可真請對了,”李偉喝著湯,滿意地對陳靜說,“你看她帶孩子多有經(jīng)驗,童童跟她可親了。你也能輕松點了。”
陳靜看著王姨抱著童童在客廳里玩,孩子咯咯地笑,心里確實松了口氣。王姨是個典型的農(nóng)村婦女,樸實,能干,看起來讓人很放心。陳靜對她也很客氣,從不把她當外人,家里有什么好吃的,總會給她留一份。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家里的氣氛卻在悄悄地變化。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陳靜也說不清。或許是從李偉回家越來越晚開始的。他總是說“加班”、“應酬”,可陳靜總覺得不對勁。他身上的酒味越來越少,香水味倒是越來越濃,但那底下,似乎總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膏藥味。
更讓她不安的是李偉對她的態(tài)度。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抱著她聊天,聽她絮叨一天帶孩子的瑣事。他回家后,寧愿坐在沙發(fā)上刷手機,也不愿和她說幾句話。有時候陳靜想和他親熱一下,他總是不耐煩地推開她,說“累死了,明天吧”。
可是一到飯點,只要王姨把飯菜端上桌,李偉就立刻來了精神。
“王姨,今天這紅燒肉絕了!肥而不膩,比我媽做的還好吃!”
“王姨,您這手藝真是沒得說,下回教教我唄?”——這話當然是陳靜說的,但李偉會馬上接腔:“你學那個干嘛,你哪有王姨這耐心。”
王姨總是憨厚地笑笑,擺擺手說:“李先生喜歡吃就行。我一個老婆子,也沒別的本事,就會做點家常菜。”
陳靜發(fā)現(xiàn),王姨對李偉的喜好,比她這個做妻子的還清楚。李偉喜歡喝濃茶,王姨總會在他回家前泡好;李偉有輕微的潔癖,王姨會把他的拖鞋擺在最順腳的位置;李偉喜歡吃帶餡兒的東西,王姨隔三差五就包餃子、包子、餡餅,從不重樣。
這些細節(jié),像一根根小刺,扎在陳靜心里。她不是嫉妒王姨能干,而是有一種自己在家里的位置被取代了的恐慌。她才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可現(xiàn)在,李偉的生活起居,似乎都由另一個女人在打理,而且打理得比她好得多。
她試著做過一些改變。她從網(wǎng)上學著做菜,想給李偉一個驚喜。可當她把一盤精心烹制的糖醋里脊端上桌時,李偉嘗了一口就皺起了眉:“怎么這么酸?你是不是醋放多了?”
恰好那天王姨做了個涼拌黃瓜,李偉夾了一筷子,立馬點頭:“嗯,還是王姨做的這個爽口。”
陳靜的心,一下子就涼了半截。
那天晚上,她故意打扮了一下,穿上了他們剛認識時李偉給她買的那條裙子。裙子有點緊了,生完孩子,她的身材還沒完全恢復。她走到李偉身邊,柔聲問:“老公,你看我穿這條裙子好看嗎?”
李偉的眼睛從手機屏幕上抬起來,掃了她一眼,很敷衍地說:“好看,好看。都老夫老妻了,還穿這么花哨干嘛。”說完,又低下了頭,手指在屏幕上飛快地滑動。
陳靜站在原地,感覺自己像個小丑。那條曾經(jīng)承載了她所有甜蜜和幸福的裙子,此刻卻像一件不合身的戲服,讓她渾身不自在。
真正讓她起疑心的,是那臺嬰兒監(jiān)護器。
監(jiān)護器是李偉買的,一個放在童童房間,另一個顯示器放在主臥。這樣就算寶寶半夜醒了哭了,他們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有一天下午,童童睡著了,陳靜也想趁機補個覺。王姨說要去樓下超市買點醬油,很快就回來。陳靜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監(jiān)護器里突然傳來了聲音。
不是童童的哭聲,而是王姨和李偉的說話聲。
陳靜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了。王姨不是去買醬油了嗎?李偉這個時間不是應該在公司嗎?他怎么會和王姨在一起?
她拿起顯示器,把音量調(diào)到最大。監(jiān)護器的攝像頭對著童童的小床,看不到人,但聲音很清晰。
是王姨的聲音,帶著一種她從未聽過的、近乎于撒嬌的埋怨:“你呀,就是不聽話,讓你別著涼,非要洗冷水澡,現(xiàn)在肩膀又疼了吧?”
接著是李偉的聲音,透著一股疲憊和依賴:“哎,這不是昨天項目太趕,忙出了一身汗嘛。還是王姨你這膏藥管用,貼上就舒服多了。”
膏藥!
陳靜的腦袋“嗡”的一聲,像有炸彈在里面爆炸。那股縈繞在她心里好幾個月的膏藥味,終于找到了源頭!
原來不是李偉自己用的,是王姨給他貼的!
她渾身發(fā)冷,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她想不通,完全想不通。李偉,她那個年輕英俊、在外面風度翩翩的丈夫,怎么會和王姨……一個比他媽年紀還大的保姆,有這種不清不楚的牽扯?
監(jiān)護器里,他們的對話還在繼續(xù)。
“我下午給你燉了點豬肚湯,你胃不好,喝點暖暖。”王姨的聲音溫柔得能掐出水來。
“嗯,還是你想得周到。”李偉的聲音里帶著滿足的嘆息,“說真的,有時候在外面累了一天,回到家,就想喝口你做的熱湯,什么煩心事都沒了。”
“傻孩子,跟我還客氣什么。”
“傻孩子”……這三個字,像三把尖刀,齊齊插進陳靜的心臟。她才是李偉的妻子,可她從來沒聽過李-偉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過話。在他的面前,她總是那個需要被照顧、被安排的“小女孩”。而在王姨面前,他竟然成了一個可以被心疼、被照顧的“孩子”。
陳靜感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她幾乎要吐出來。她不敢再聽下去,慌亂地關掉了監(jiān)護器。
那天晚上,李偉回來的時候,手里提著一個保溫桶。他沒跟陳靜打招呼,徑直走到廚房,把湯倒進碗里,坐在餐桌旁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
陳靜站在他面前,死死地盯著他。她看到他襯衫的領口,隱隱約約能看到底下貼著一塊方形的膏藥。
“這是什么?”她終于忍不住,指著他的肩膀問。
李偉喝湯的動作一頓,抬起頭,眼神有些閃躲:“哦,肩膀有點不舒服,王姨懂點土方,給我找了個膏藥貼貼。”他解釋得輕描淡寫,好像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她給你貼的?”陳靜的聲音在發(fā)抖。
“嗯。”李偉點點頭,繼續(xù)低頭喝湯,似乎不想再談這個話題。
陳靜氣得渾身發(fā)抖。她不明白,李偉為什么能這么坦然?他和一個大他三十一歲的女人有這種親密的舉動,他難道一點都不覺得羞恥,一點都不覺得對不起自己嗎?
“李偉!”陳靜終于爆發(fā)了,她沖過去,一把搶過他手里的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的一聲脆響,湯湯水水濺了一地,也把李偉給驚住了。
“你發(fā)什么瘋!”李偉站起來,沖著陳-靜吼道。
“我發(fā)瘋?”陳靜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李偉,你到底把我當什么?你和那個老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做的那些惡心事!”
李偉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他沒想到陳靜會知道。他眼神慌亂,嘴上卻還在強撐:“你胡說八道什么!王姨就是看我累了,關心我一下,我們清清白白的,你別在這兒血口噴人!”
“清清白白?”陳靜一步步逼近他,“清清白白她會給你貼膏藥?清清白白她會叫你‘傻孩子’?清清白白你會喝她專門給你燉的湯,像個沒斷奶的娃娃一樣?”
她把下午在監(jiān)護器里聽到的話全都吼了出來。
李偉徹底愣住了,他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知道,自己再也瞞不下去了。
客廳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墻上掛鐘的滴答聲,一下一下,敲在陳靜的心上。她看著眼前的男人,這個她曾以為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此刻卻顯得那么陌生,那么丑陋。
她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樣,所有的憤怒、委屈、不甘,最后都化成了一股巨大的悲哀。她不明白,自己到底輸在了哪里。
她年輕,她漂亮,她為了他生兒育女,操持著這個家。而王姨呢?一個年近六十、滿臉皺紋、皮膚粗糙的農(nóng)村保姆。她到底有什么好?能讓自己的丈夫魂不守舍,背叛家庭?
“為什么?”陳靜的聲音嘶啞,充滿了絕望,“王姨她……她都那么大年紀了,又老又丑,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她死死地盯著李偉,想要一個答案,一個能讓她死心的答案。
李偉沉默了很久,他不敢看陳靜的眼睛。他臉上的表情很復雜,有羞愧,有煩躁,也有一絲解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抬起頭,看著滿臉淚痕、瀕臨崩潰的妻子。
他沒有長篇大論地解釋,也沒有歇斯底里地爭吵,只是用一種近乎于殘忍的平靜,緩緩地說出了五個字。
這五個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刺進了陳靜最脆弱的地方,讓她所有的防備和驕傲,瞬間崩潰,徹底破防。
丈夫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