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有寫過這個懸案,評論區里面有很多大神指正,最近我也翻閱了不少資料,本想著修改一原文,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重寫。
我自認為看過不少曲折離奇、甚至燒腦的案件,但這起懸案是我迄今為止看到過最跌宕起伏、最離奇反轉的,也正是因為這起案件太復雜,以至于過了近百年了,依舊沒有導演敢拍攝,畢竟拍的不好掉名聲。
言歸正傳。
1949年11月,新中國成立一個月后,毛主席借中央公安部、社會部發出機要文件,文件內注明了許多沒有偵破的懸案,都是我黨我軍在各個歷史階段發生的離奇案件,其中有一起懸案讓毛主席格外關注——特別經費失蹤之謎。
為了偵破這起案件,毛主席親自下令讓華東局公安部負責偵破。
那么,這起案件究竟有多離奇,為何18年懸而不破,困擾毛主席如此之久?
01
為了方便理解,還是先說下案件的背景。
中共黨史上一共出現過兩個臨時中央,一個誕生于1927年的漢口,另一個誕生于1931年的上海,本案便是發生在第二個臨時中央成立不久后。
1931年冬季,因為國共兩黨的斗爭愈演愈烈,加上叛徒出賣,中國共產黨在上海的地下組織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破壞,許多黨員犧牲、被捕,就連周總理也差點被捕。
在白色恐怖中從事革命活動,臨時中央面臨了最大的問題——經費嚴重不足。
因為上海的國民黨特務多如牛毛,以至于臨時中央無法正常籌款和開展募捐,就連中央機關都難以保證自己的安危。
這個時候就需要外界的幫助,當時向外界求助有兩種渠道:一是由蘇區建立的紅色蘇維埃政權撥款,二是向共產國際申請援助。
從這兩個渠道來看,肯定是第一個好,因為這個渠道可以通過銀行或者郵局匯款,只要上面打錢過來,這邊就能收到。而第二個渠道收款則很麻煩,不能通過銀行或者郵局匯款,而是用最古老的方法:安排交通員從境外運送到中國,然后再到上海。
按當時的交通情況來看,冬季要的援助得到春季才能收到,如果國軍查得嚴格,甚至得半年才能拿到這筆經費。
最重要的是第二個渠道不安全,即使沒有國軍和特務,還有一些社會上的混混、山里的土匪虎視眈眈。
對此,綜合考量之后,臨時中央還是決定向瑞金的蘇維埃政府請求援助。
雖說中央蘇維埃政府過得也很拮據,但畢竟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他們還是決定撥給上海臨時中央120兩黃金(那時候是十六兩制秤)。
有人要問了,為什么給黃金?
沒別的原因,主要是好運輸,還值錢。
當時的林伯渠在瑞金中華蘇維埃政府擔任的是財政人民委員,就是現在的財政部長,給上海方面的經費就由他籌集。
林伯渠讓蘇區銀行“按額調撥”,經費總算是湊齊了,結果卻是一堆黃金首飾,為了便于運送,林伯渠將這些黃金首飾全部高溫融化后制作成12根金條,每一根十兩,然后又將每根金條裝入差不多尺寸的銅盒內,并用錫焊封住。
現如今經費已備好,該考慮如何將這筆經費安全的從江西瑞金送到上海?為此,林伯渠想了一個天衣無縫的絕妙辦法。
林伯渠的方法是制定好路線,然后在每個地區安排地下交通員交接,最終送到上海。
既然有交接工作,就必須要進行核驗,核驗用指定的“暗語”,只有“暗語”通過后,下線才能拿自己手里的鑰匙打開上線的鎖具,然后上線將經費安全交到下線手里。
為了時刻掌握經費去向,林伯渠還親自用硬木雕刻成象棋的式樣,在上面刻了一個“快”字,并切割成7塊,7個交通員每人一塊(第一位交通員是不需要這個憑證的),連同事先準備好的暗語、鑰匙一并寄到每個交通員手中。
當交接完成后,下線交通員需要把自己手里的那塊“筆畫”交給上線,上線再將其交給上級組織,表示自己已成功完成使命,這樣組織就能知道這筆錢到了哪里。
原本的下線交通員自然就變成了上線,他也按照這個交接過程交給下線,如此循環,直到經費安全抵達上海。
如此精妙的設計,可以說想出意外都難。
02
從江西瑞金到上海,路線是瑞金—南平—福州—溫州—金華—杭州—松江—上海。
我特意畫了一張圖,路線看上去比較繞,但是盡量避開了國軍特務較多的地方。
如果交接順利,經費一個月左右就能到達上海,可問題是,上海臨時中央從1931年11月6日提出援助到12月22日,始終沒有收到經費,上海臨時中央為此接連發了5封電報催促,沒有經費,臨時中央根本從事不了任何革命活動。
瑞金方面也意識到經費出了問題,因為保衛局局長鄧發只收到了“快”字的前六個筆畫。
林伯渠還親自確認了這6個筆畫,確實是他自己刻的,如今少了最后一塊,證明經費是在松江至上海這一環節出的問題,而當時這一地區也確實是最危險的。
保衛局局長鄧發想立刻調查此事,但最終還是被阻攔了,要知道在江西蘇區都過得艱難,還想去風險極高的傷害查案子,這比登天還難啊。
后來又想了一個辦法,讓上海地區的地下黨去調查,你看,錢沒要到還要冒險查案子,最主要的是上海的地下黨也查不了,他們無從查起,因為這些交通員的姓名、住址等都只有中央個別領導知道,交通員相互之間也是不認識的。
要不是迫不得已,這些交通員的姓名住址是萬萬不能透露出來的,說出來的危險程度絲毫不亞于把臥底照片公布到網上。
但是為了查清此案,找回經費,上海中央特科的領導親自聯系松江那位交通員,結果發現這個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找不到人,意味著這筆經費很可能被這名交通員私吞了。
120兩黃金在最后一站離奇消失,給上海臨時中央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后果。
因為經費不及時,9名被捕同志沒有錢財營救被殺害,多名傷患沒有錢治病,大量烈士家屬沒有經濟援助而流落街頭,就連原先布置好的游行示威也被迫終止。
因為沒有經費,讓上海地區的革命活動舉步維艱,沒當有人受傷或者犧牲,就會想到這件事,況且這件事也一直讓人耿耿于懷。
但是后來因為戰亂,案件一直擱置,直到18年后新中國成立,此時也有了相對安全的調查環境,是時候將這些懸而未破的懸案調查清楚了。
按照當時的行政區劃,該案原本是蘇南行署·公安負責(那時候松江歸蘇南行署管轄),但是華東公安部認為上海公安局警力和能力更強,所以讓他們負責。
除了“特別經費失蹤案”之外,還有4起懸案,而經費失蹤案則由能力最強的第三組負責調查。
第三組成員分別是蔣文增、徐立鼎、胥德深、鄔泓,這四人都是圈子里相當出色的偵查員。
4人接到案子后,立馬打開檔案袋,希望能通過檔案找出線索,結果發現檔案袋里面就放了兩張紙,相當于作了個簡介,還不如民事糾紛的記錄多。
“就這兩張材料嗎?”蔣文增說道。
局長告訴他當年因為戰亂,很多檔案都不知所蹤,“懸辦”也在加緊找回這些檔案信息。
因為檔案里面提到了林伯渠和鄧發,四人決定親自去問林老,因為鄧發早在1946年時,與葉挺在返回延安的飛機中遇難。
1949年12月6日,組長蔣文增帶著三人來到北京,林伯渠此時擔任中央人民政府秘書長,可謂是日理萬機,但是想到他們是來了解當年案情的,還是抽出半個小時的時間來回答他們的疑問。
林伯渠對這起案件了解的也并不多,他只是負責籌集經費,然后制定運送方案,為了保密,就連他也不知道這些交通員的信息。
好在當年林伯渠得知瑞金的交通員是高自立的警衛員,高自立如今在沈陽任職。
四人又馬不停蹄的去了沈陽,高自立告訴他們當年的警衛員名叫秦樸,大家都喊他小秦,祖籍是江西萍鄉,如今在廣西十三兵團擔任副師長。
得虧去的及時,高自立同志在一個月后因操勞過度患病離世了。
他們又來到廣西,秦樸得知他們的來意后,非常吃驚,說道:“怪不得那玩意兒這么重,我當時就感覺到有可能是黃金。”
秦樸當年是政治保衛局某個領導的秘密交通員,對外的身份是瑞金盛福飯店的一名跑堂,飯店的老板就是他的直屬領導,當接到這個任務時,他覺得這事很新穎,所以印象特別深刻。
談話中,秦樸絲毫沒有一點兒副師長的架子,他當年以為這個任務順利完成了,如今才知道最后功虧一簣了。
隨后,他將下線交通員的信息告知蔣文增等人。
03
秦樸當年是騎馬去的南平,足足騎了250多公里,用了6天時間,抵達南平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他并沒有選擇休息,而是立刻趕去南門關帝廟,這是他與下線交接的地點。
下線就是關帝廟的廟祝。
廟祝說出暗語;
秦樸拿出鎖具,廟祝拿出鑰匙打開;
秦樸將沉甸甸的“經費”交給他,廟祝最后將筆畫憑證交于秦樸;
秦樸拿著憑證回去交給上級,他的任務就算是圓滿完成了。
整個過程沒有一句多余的話,秦樸拿著木制的筆畫憑證,始終猜不出這是什么東西,直到蔣文增寫出“快”,指著第一個筆畫,秦樸才恍然大悟。
根據秦樸的回憶,那個廟祝大概30歲左右,皮膚比較黑,不胖不瘦,大眼睛,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畢竟過了這么多年,面貌也記不太清。
好家伙,這趟算是白跑了,僅憑這點信息,怎么找得到人?
就在四人愁眉苦展之際,“懸辦”打來電話,稱找到了當年其他6名交通員的信息了,唯獨沒有松江交通員的信息,因為當年查的時候這個人就已經消失了。
蔣文增等人也只好先去找松江的上一站杭州交通員,該交通員名叫劉志純,組織找到他時,他正在一家竹行當店員。
在得知蔣文增等人的來意后,劉志純非常激動:“我終于找到組織了。”
據述,劉志純是1931年2月加入共產黨,那時候才27歲,就是在這家竹行當學徒,因為時不時會翻閱書籍,被一名小學校長看中,后來才知道校長室中共地下黨,而這個任務也是校長給他的,校長讓他在自己的竹行店內與人接頭。
1931年12月1日晚7點,一個陌生人敲門,往常這個時候是沒有人敲門的了,劉志純知道這應該就是金華來的交通員,于是對上暗語后,按照流程,接手了這筆“經費”。
原本上級是叮囑他拿到東西后,翌日出發,劉志純從上級的語氣中感受到了這次任務的重要性,于是當晚11點就出發了。
那時候,車馬慢,劉志純用了兩天時間才到松江,簡單吃了早點后就奔去了“漢源客棧”,這是他與下線接頭的地方。
劉志純在漢源客棧一直等到下午,此時門口來了一位身穿黑袍,頭上戴著一頂帽子,雙手縮在袖管內的三十五六歲的男子,男子四處掃了一眼,然后問賬房:“最近有沒有一位從杭州來的人,竹行店的,我是他的客戶。”
因為接頭地點是在客棧,所以劉志純的對外信息也事先告知了下線。
劉志純聽到之后,招了招手,對上暗號之后,兩人上了客房,一番操作后,松江的這位交通員交出憑證,劉志純將東西交于對方,雙方互相笑了笑,便各自走了。
就在劉志純與下線剛出門,就來了一批警察,說要嚴查這家客棧,還好下線早來了幾分鐘,不然就被抓了。
劉志純回到杭州后,原本想把憑證交于校長,結果始終沒有找到人,更不知道校長是生是死。過了幾天后,突然有人找到劉志純,并說出暗語,劉志純知道這是來拿憑證的,于是就交給這個陌生人了。
那時候很多東西的交接,都是靠暗語的,對方能知道暗語,一般是不會出錯的。
劉志純圓滿完成任務,一直在竹行等待新任務,可等到新中國成立也沒等來,這意味著他與組織失聯了。
失聯十多年,按照組織規定,他早就脫黨不是黨員了,現如今成了普通百姓,直到蔣文增等人的到來,他才恢復了黨員身份,并安排他去軍管會工作。
這對劉志純來說確實是一件好事,可劉志純對下線的信息并不清楚,這個穿黑袍的男子當年究竟去了哪里?這些經費又是如何消失的?
04
如今唯一的線索就是“漢源客棧”。
蔣文增四人來到松江,欲找當年的“漢源客棧”,一番打聽后才知這客棧早就倒閉了,當年這里硝煙四起,倒閉也屬正常。
好在他們打聽到了“漢源客棧”當年的老板林漢源,幾人來到林老板家中,但是事情已經過了18年之久,況且林老板已經是古稀之年,半只腳踏進棺材的人了,根本不可能記得這些,于是讓他們去找賬房。
賬房名叫儲國寶,正擱監獄蹲著呢!
原來儲國寶于1947年被人冤枉入了監獄,判了5年,情況查明后便將他放了。
蔣文增問他記不記得當年那件事,可儲國寶也一大把年紀了,哪里記得這些。
難道線索就這么斷了嗎?
見蔣文增等人失望,儲國寶突然說道:“我有漢源客棧這些年的賬本!”
做了一輩子的賬房,保留賬本是當年當學徒時師傅叮囑過的,師傅說這些賬本也見證了歷史,這也是師傅的師傅告訴他的。
幾人來到儲國寶家,竟發現整個小屋子的書架上,全是賬本,這些賬本最早可以追溯到明朝,也算是文物了。
儲國寶將漢源客棧的賬本交于他們,共有22本,賬本也如實記錄了劉志純于1931年12月3日在漢源客棧待過一天。
可這里并沒有記錄松江交通員的信息,畢竟他當初只是在客棧待了十幾分鐘。
如今線索中斷了,蔣文增等人又不愿放棄,于是再一次跑到杭州,找到劉志純,希望他能提供一些細節。
皇天不負有心人,劉志純還真就想起一個細節。
當年對好暗號后,劉志純帶他來到房間,發現黑袍男子在拿鑰匙出來的時候,看見他的錢包里面有一張對折的藍紙。
那張紙不是正常寫作用的紙,而是客棧旅館用的票據,因為賬房儲國寶給劉志純也開了一張。
蔣文增推斷,黑袍男子應該是在某家客棧住過幾個晚上了,一般負責接頭的人都會提前到達地點,畢竟上線什么時候到也沒有具體的時間點,只能推算出大概時間。
既然在松江住過,那就把松江所有的旅館都調查一遍。
其實這個做法希望渺茫,畢竟過了這么多年,連漢源客棧這樣的都倒閉了,其他一些旅館大概率也不存在了。
四人分成兩個小組,將當年松江的旅館調查了個遍,都沒有發現黑袍男子住過旅館。他們便認為黑袍男子有沒有可能就是本地人亦或是住在親戚家,如今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他們讓警方幫忙調查,但依舊沒找到黑袍男子的線索。
眼看著春節就要到了,大家一致商議決定春節過后再調查,于是決定回上海,但是偵查員胥德深說自己先不回去,因為有個山東老鄉邀請他去見個面,兩人是多年的戰友,解放戰爭開始后便分開了,如今已經五六年沒見面,借著這次排查松江才得知戰友在這,肯定是要見見面的。
沒曾想,這一見還真讓他意外獲得一條新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