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3月,301醫院的病房里,69歲的徐海東躺在病床上,手指反復摩挲著被角,目光呆滯地望著天花板。
監護儀的滴答聲格外清晰,可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自己虛弱的身體上——明天就是中共九大開幕的日子,而他至今沒收到任何參會通知。
“八大的時候,毛主席每次開會都要問‘海東同志來了嗎’……”老人喃喃自語,渾濁的眼睛里泛起漣漪。
1956年的中共八大,他還是中央委員,坐在會場前排,毛主席講話時總會朝他的方向點點頭。
可如今,床頭的日歷被翻得卷邊,卻始終沒有一張會議通知單。難道真的像外面傳的那樣,自己成了“有問題”的人?
他想起1935年的深秋,陜北的黃土坡上,中央紅軍剛到吳起鎮,戰士們穿著露腳趾的草鞋,口袋里比臉還干凈。
是他咬咬牙,把紅十五軍團僅有的7000大洋軍費拿出5000,親自用布包好送到毛主席手中。
那時毛主席握著他的手說:“海東同志,你這是為革命雪中送炭啊!”如今三十年過去,當年的“老哥哥”真的忘了嗎?
徐海東
毛主席的名單:劃掉女兒,想起了誰?
同一時刻,人民大會堂的小會議室里,周恩來總理正拿著筆,對著九大代表名單反復核對。
就在幾個小時前,毛主席審閱名單時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肖力是誰?”毛主席的手指停在一個名字上,眉頭微微皺起。
當得知“肖力”是女兒李訥的化名時,他的臉色突然沉下來,鋼筆在名單上重重劃了一道:“我的女兒?去掉!”
工作人員為難地說:“可名額已經定了,補選來不及了……”
毛主席頭也不抬:“警衛團的戰士們日夜守著黨中央,就從他們中間選一個。”
就這樣,警衛團副區隊長耿文喜的名字補了上去。
劃掉李訥的名字時,毛主席的手頓了頓,目光繼續往下掃。
突然,他的手指猛地停住,名單上密密麻麻幾百個名字,卻獨獨少了那個熟悉的“徐海東”。
會議室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毛主席盯著名單,聲音低沉:“一人向隅,舉座為之不歡啊。”
這句話像重錘敲在周恩來心上。
他太了解毛主席了,當年在陜北,徐海東送來的5000大洋,讓中央紅軍挺過了最艱難的寒冬
長征路上,紅二十五軍孤軍奮戰,為中央紅軍打開了北上通道。
這樣的功臣,怎么能缺席黨的九大?
總理立刻抓起電話:“通知相關同志,連夜開會,討論徐海東同志的代表資格問題。”
深夜的緊急會議:總理拍板“毛主席提議的”
凌晨一點,人民大會堂的燈光依舊通明。煙霧繚繞的會議室里,氣氛有些緊張。
當周恩來提出“增補徐海東為九大代表”時,有人吞吞吐吐地說:“可是……他的歷史問題還沒完全查清……”
總理的眉頭一下子擰緊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
“什么問題?毛主席早就說過,徐海東是‘對中國革命有大功的人’!
當年中央紅軍沒吃沒穿,是他把家底都掏出來了!現在開九大,毛主席親自過問他的名字,你們說該怎么辦?”
說起這段往事,在場不少人都紅了眼眶。
1935年的冬天,紅十五軍團剛在陜北站穩腳跟,徐海東聽說中央紅軍來了,立刻召集供給部:“把所有家底都搬出來,先緊著中央的同志!”
戰士們舍不得,他拍著桌子吼:“咱們少吃一口能餓死?中央紅軍要是垮了,咱們都得完蛋!”
5000大洋,相當于紅十五軍團三個月的伙食費,就這么全送了出去。
“毛主席說了,‘一人向隅,舉座不歡’,徐海東同志不來,我們在座的誰能安心?”
周恩來的聲音軟下來,“他現在躺在醫院,說不定正等著我們的消息。戰爭年代他跟著我們出生入死,現在黨開會,能把他丟在一邊嗎?”
會議室里沉默了片刻,接著響起此起彼伏的“同意”聲。
有人站起來說:“總理,我當年在紅十五軍團待過,徐軍長的為人,沒人比我們更清楚。他要是有問題,我們這些老戰士第一個不答應!”
“就是死,我也要去!”
4月1日清晨,徐海東還在半夢半醒間,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
兩個穿軍裝的同志快步走到床前,語氣急促:“徐司令,能出席今天的九大開幕式嗎?”
老人猛地撐起身子,氧氣袋的管子差點扯掉:“你們說什么?再說一遍!”“是毛主席提議的,專門讓我們來接您!”其中一人紅著眼眶,握住徐海東的手。
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徐海東顫抖著抓住夫人周東屏的手:“快,把壓在箱底的那套軍裝拿出來,幫我刮刮胡子……”
鏡子里,他看著自己蒼白的臉,想起1927年入黨時的誓言,想起長征路上背著傷員走三天三夜沒合眼,想起毛主席在窯洞里給他倒茶的情景……原來,主席一直都記得。
上午九點,人民大會堂萬人大禮堂。
當徐海東在工作人員攙扶下,帶著氧氣袋走進會場時,不少老戰友都愣住了——曾經威風凜凜的“徐老虎”,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頭,走路都要靠人架著。
但他的腰板挺得筆直,軍裝洗得發白卻整整齊齊,胸前的五顆勛章擦得锃亮。
毛主席在掌聲中走上主席臺,剛坐下就抬頭環顧全場,突然開口:“徐海東同志來了嗎?”
聲音不大,卻像一聲驚雷。徐海東用盡全身力氣站起來,胸口的氧氣袋跟著起伏:“到!主席,我在這兒!”
整個會場沸騰了。
掌聲如潮水般涌來,許多人抹著眼淚——他們記得,長征時徐海東的部隊總是打前鋒,一仗下來渾身是血
記得他在抗大講課,用拐棍在地上畫地圖,說“咱們共產黨人就是要為老百姓打天下”
更記得他多次讓銜,說“我身體不好,給年輕同志多些機會”。
毛主席笑了,朝徐海東的方向微微點頭。
那一刻,老人覺得胸口的悶氣全散了,仿佛又回到了陜北的窯洞,回到了那個和毛主席徹夜長談的夜晚……
最后的公開露面:“王老弟,代我投個票”
九大期間,徐海東的座位被安排在主席臺附近。
每天開會,他都讓夫人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凈凈,哪怕坐著喘氣,也要挺直腰板。
同志們來看他,他總說:“毛主席沒忘了咱,黨沒忘了咱,這就夠了。”
投票那天,他把王震叫到身邊,聲音虛弱卻認真:“王老弟,我這腿不爭氣,走不動了,你幫我投個票吧。”
王震
王震紅著眼眶點頭:“徐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的心意帶到。”
在他心里,徐海東不僅是戰功赫赫的大將,更是手把手教他打仗的老大哥,是把最后一口炒面讓給傷員的老首長。
會議結束后,徐海東回到醫院,常常對著九大的文件發呆。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越來越差,但能在主席臺上聽到那一聲“徐海東同志來了嗎”,這輩子值了。
他對夫人說:“當年送那5000大洋,我從沒想過要回報。主席心里有咱,黨心里有咱,老百姓心里有咱,這就是最大的回報。”
可惜,這樣的溫暖沒能持續太久。
1969年10月,徐海東被疏散到河南鄭州。
潮濕陰冷的小屋,簡陋的醫療條件,讓本就重病纏身的他迅速衰弱。
臨終前,他握著夫人的手說:“別給組織添麻煩,我這一輩子,跟著黨走對了……”
1970年3月25日,這位為革命奉獻一生的老將軍,帶著對黨的忠誠,永遠閉上了眼睛。
歷史不會忘記
如今再回頭看這段往事,總讓人忍不住紅了眼眶。
毛主席劃掉女兒的名字,卻唯獨記掛著徐海東,不是因為私人感情,而是因為他心里裝著那些為革命流過血、出過力的同志。
“一人向隅,舉座不歡”,短短八個字,道盡了共產黨人的初心——任何時候,都不能讓有功之臣寒心,不能讓為人民服務的人孤單。
徐海東送5000大洋時,沒想過自己將來能否當選代表;毛主席力挺他參會時,想的是不能讓功臣被遺忘。
這一來一往間,是中國共產黨人最樸素的情感:同甘共苦的戰友,生死與共的兄弟,革命路上,一個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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