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綿綿的黃昏，林曉雨站在銀行門口，手里緊握著那張銀行卡，卡里靜靜躺著八十萬元。

她的手在顫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恐懼。

一年了，整整一年，她守著這個秘密，如同守著一顆定時炸彈。

公公王建國臨終前的話還在耳邊回響："曉雨，這錢你收著，但千萬別告訴志明。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欠這個家的。"

可是現在，丈夫陳志明正因為孩子的醫藥費愁眉不展，她卻不敢說出真相。

這個秘密，究竟還要藏多久？

01

陳志明下班回到家時，客廳里只有微弱的臺燈光。

他脫下外套，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最近公司業績不好，他這個銷售經理的日子也不好過。更讓他頭疼的是，五歲的兒子小寶最近查出了先天性心臟病，需要手術，光是住院費就要二十多萬。

"曉雨？"他輕聲喚道。

"在廚房。"林曉雨的聲音傳來，帶著一絲疲倦。

陳志明走進廚房，看到妻子正在洗碗。林曉雨今年二十八歲，結婚五年來一直在一家會計事務所工作，收入雖然不高，但一直很穩定。她穿著家居服，長發隨意扎成馬尾，即使是這樣樸素的打扮，依然掩不住她清秀的面容。

"小寶睡了？"陳志明走到她身邊，輕撫她的肩膀。

"嗯，剛哄睡的。"林曉雨放下碗，轉身看著丈夫，"你今天怎么這么晚？"

"公司開會，討論下個季度的銷售計劃。"陳志明嘆了口氣，"曉雨，關于小寶的手術費..."

林曉雨的手微微一顫，她低下頭，避開丈夫的目光。這個話題，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陳志明以為妻子是在擔心錢的問題，"我已經跟幾個朋友打聽了，能借的都借了，但還是差得太多。我在想，要不要把房子抵押了。"

"不行！"林曉雨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比她預想的要激動。

陳志明愣了一下，"曉雨，你怎么了？"

林曉雨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了，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平靜下來："我是說，房子是我們的家，小寶還需要一個穩定的環境。再想想別的辦法吧。"

"可是..."陳志明想要繼續說什么，但看到妻子眼中的疲憊，他把話咽了回去，"好吧，我再想想辦法。"

夜深了，夫妻倆躺在床上，各自想著心事。

陳志明以為妻子已經睡著了，輕聲嘆息："爸要是還在就好了，他那么疼小寶，一定會想辦法的。"

林曉雨聽到這話，眼淚無聲地滑落。她想起一年前公公臨終時的情景，想起那八十萬元，想起公公顫抖的手和懇切的眼神。

"曉雨，這錢是我這些年攢下的，本來想留給志明的，但我知道，如果直接給他，他會問這錢的來源。有些事情，我不能讓他知道。"

"公公，這錢我不能要。"

"你必須要，因為只有你能保守這個秘密。志明是個好孩子，但他太正直了，有些事情他承受不了。這錢，就當是我對這個家的最后一點貢獻吧。"

林曉雨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要再想那些往事?？墒枪脑捪衲е湟粯?，在她心中反復回響。

02

第二天是周末，林曉雨帶著小寶去醫院復查。

兒童醫院的走廊里總是充滿了各種聲音——孩子的哭聲、家長的安慰聲、醫生護士的腳步聲。林曉雨抱著小寶坐在候診椅上，看著周圍那些同樣焦慮的家長，心情愈發沉重。

"媽媽，我什么時候能和小朋友一起踢球？"小寶仰著小臉問道。

林曉雨摸摸兒子的頭，努力擠出笑容："很快的，寶貝。醫生叔叔會讓你變得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健康的。"

"陳小寶。"護士叫號了。

檢查室里，主治醫生李醫生仔細查看了小寶的檢查報告，表情嚴肅。

"陳太太，孩子的情況不能再拖了。"李醫生放下報告，"根據最新的檢查結果，我建議盡快安排手術。拖得越久，風險越大。"

林曉雨的心一緊："醫生，手術費用大概需要多少？"

"加上住院費、手術費、后期康復費用，大概需要二十五萬左右。"李醫生看了看她的表情，"我知道這不是個小數目，但孩子的病不能等。你們可以先交個十萬的押金，剩下的可以分期。"

十萬的押金。

林曉雨握緊了手中的包，里面有那張銀行卡。只要她拿出來，一切問題都能解決?？墒枪脑捰衷诙呿懫稹?/p>

"媽媽，你怎么了？"小寶察覺到媽媽的異樣，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角。

"沒事，寶貝。"林曉雨回過神來，對醫生說："我們回去商量一下，盡快給您答復。"

回家的路上，小寶在后座睡著了。林曉雨開著車，眼淚止不住地流。

她停在路邊，拿出手機撥通了陳志明的電話。

"喂，曉雨？"

"志明，醫生說小寶的手術不能再拖了，需要先交十萬押金。"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陳志明的聲音有些沙啞："我知道了，我想想辦法。"

"志明..."

"曉雨，你別擔心，我是孩子的父親，我不會讓他有事的。"

掛了電話，林曉雨看著熟睡的兒子，心如刀絞。

她想起剛結婚時，公公對她的好。那時候公公還在一家建筑公司做項目經理，雖然不算富有，但對她這個兒媳婦格外疼愛。每次她和陳志明回老家，公公總是變著法子給她做好吃的，還經常塞給她一些零花錢。

"曉雨啊，志明這孩子性子直，有時候不會疼人，你別跟他計較。"公公總是這樣說。

可是后來，公公突然辭職了，說是要自己創業。再后來，他就很少回家了，即使回來也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直到一年前，公公突然病倒了，住院期間，他把那張銀行卡塞給了她。

"公公，這錢到底是怎么來的？"她當時問過。

公公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是我這些年做生意攢下的，都是正當收入，你放心。"

可是她總覺得事情沒有那么簡單。

03

陳志明這幾天為了籌錢，幾乎跑遍了所有的親戚朋友。

他坐在辦公室里，面前擺著一張紙，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借款的數額和來源。算來算去，還差五萬多。

"志明，你這是在算什么？"同事張偉走過來。

"小寶的手術費，還差一些。"陳志明揉了揉眼睛，"你說，我要不要把車賣了？"

"你那輛車能賣幾個錢？"張偉拉了把椅子坐下，"要不，你跟老板說說，預支一些工資？"

"已經預支過了，上個月小寶住院的時候。"陳志明苦笑，"張偉，你說我是不是個失敗的父親？連孩子的醫藥費都湊不齊。"

"別這么說，誰都有難處。"張偉拍拍他的肩膀，"要不，我再幫你想想辦法？"

就在這時，陳志明的手機響了。

"喂，志明嗎？我是你二叔。"

"二叔？"陳志明有些意外，他和父親這邊的親戚聯系不多。

"聽說小寶生病了，需要手術費？"

"是的，二叔，您怎么知道的？"

"我有個朋友在醫院工作，偶然聽說的。這樣吧，我這里有五萬塊錢，你先拿去給孩子看病。"

陳志明愣住了："二叔，這..."

"別跟我客氣，都是一家人。你爸生前對我很好，現在他不在了，我總得為他做點什么。"

掛了電話，陳志明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五萬塊錢，正好補上了缺口。

他立刻給林曉雨打電話報告這個好消息。

"真的嗎？"林曉雨的聲音里帶著驚喜，但很快又變得有些復雜，"二叔怎么會突然..."

"管他呢，反正錢湊齊了。"陳志明興奮地說，"曉雨，我們明天就去醫院交押金，給小寶安排手術。"

"好，好的。"林曉雨的聲音有些顫抖。

當天晚上，陳志明特意買了小寶最愛吃的蛋糕回家。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小寶開心地吃著蛋糕，陳志明和林曉雨相視而笑。

"爸爸，我是不是很快就能和小朋友一起玩了？"小寶問。

"是的，寶貝，很快的。"陳志明摸摸兒子的頭，"等你手術好了，爸爸帶你去游樂園。"

"真的嗎？太好了！"小寶高興地拍手。

看著兒子天真的笑容，林曉雨的心情卻越來越復雜。她知道，如果她拿出那八十萬，不僅手術費不用愁，后續的康復費用也不用擔心。可是公公的囑托如同一道無形的枷鎖，讓她無法開口。

夜深了，陳志明已經睡著，林曉雨卻輾轉反側。

她輕手輕腳地起床，來到客廳，從包里拿出那張銀行卡。

月光透過窗簾灑在卡片上，那八個數字仿佛在嘲笑她的懦弱。

她想起公公臨終前的樣子，那時候他已經很虛弱了，但眼神依然堅定。

"曉雨，我知道這樣做對你不公平，但我真的沒有別的選擇了。這個秘密，你一定要替我保守住。"

"公公，如果志明知道了會怎么樣？"

"他會恨我的，會恨我一輩子的。"公公的眼中閃過痛苦，"但我寧愿他恨我，也不愿意讓他知道真相。"

林曉雨握緊了銀行卡，心中的矛盾如潮水般涌來。

04

小寶的手術安排在了一周后。

這幾天，林曉雨請了假在家照顧孩子，同時準備手術前的各種檢查。陳志明也盡量早下班回家，一家人難得有了這樣溫馨的時光。

"媽媽，手術會很疼嗎？"小寶趴在林曉雨懷里問。

"不會的，寶貝。"林曉雨輕撫著兒子的頭發，"醫生叔叔會給你打麻藥，你就像睡覺一樣，等醒來的時候，心臟就好了。"

"那我醒來以后，是不是就能和爸爸一起踢足球了？"

"當然可以。"陳志明從廚房走出來，手里端著小寶最愛喝的銀耳湯，"等你好了，爸爸教你踢球，還教你游泳。"

小寶開心地笑了，那笑容純真得讓人心疼。

就在這溫馨的時刻，門鈴響了。

陳志明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穿著得體的西裝，手里提著禮品。

"請問您是？"陳志明有些疑惑。

"我是王建國的朋友，姓李。"男人說，"聽說小寶要做手術，特意來看看。"

聽到這個名字，林曉雨的心跳突然加速。王建國是公公的名字。

"您是我父親的朋友？"陳志明讓開身子，"快請進。"

李先生進了屋，目光在客廳里掃了一圈，最后落在林曉雨身上。

"這位就是弟妹吧？"李先生笑著說，"建國生前經常提到你們，說兒子娶了個好媳婦。"

林曉雨勉強笑了笑，心中卻警鈴大作。這個人的出現，讓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李叔叔，您坐。"陳志明招呼客人坐下，"我父親很少跟我們提起他的朋友，您和他是怎么認識的？"

"我們是生意伙伴，合作了很多年。"李先生說著，從包里拿出一個信封，"這是建國生前托我轉交給你們的，說是給小寶的醫藥費。"

信封很厚，看起來里面裝著不少錢。

陳志明愣住了："我父親什么時候..."

"他生病期間，知道小寶的情況，就準備了這筆錢。"李先生說，"本來想親自給你們的，但..."

林曉雨的手緊緊握著沙發扶手，指節都發白了。她看著那個信封，心中涌起巨大的恐慌。

"李叔叔，這錢我們不能要。"陳志明推辭道，"我父親已經給我們留下了房子，這錢您還是收回去吧。"

"這是建國的遺愿，你們必須收下。"李先生的語氣變得嚴肅，"而且，這錢本來就應該是你們的。"

"什么意思？"陳志明不解。

李先生看了看林曉雨，又看了看陳志明："建國沒有告訴過你們，他這些年做生意賺了不少錢？"

"沒有啊。"陳志明搖頭，"我父親一直很節儉，我以為他沒什么積蓄。"

"那就對了。"李先生嘆了口氣，"建國這個人就是這樣，寧愿自己省吃儉用，也要給家人留點什么。這筆錢，是他用命換來的。"

聽到這話，林曉雨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聲音有些顫抖："李先生，您說的這些，有什么證據嗎？"

李先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弟妹，有些事情，不需要證據，只需要良心。"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林曉雨心上。她知道，這個李先生的出現，絕不是巧合。

05

李先生走后，陳志明拿著那個信封，久久沒有說話。

信封里裝著五萬塊錢，整整齊齊的百元大鈔。

"志明，你在想什么？"林曉雨小心翼翼地問。

"我在想我爸。"陳志明的聲音有些哽咽，"原來他一直在為我們考慮，可我卻..."

"你卻什么？"

"我卻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他。"陳志明放下信封，"曉雨，你說我是不是個不孝的兒子？爸生病的時候，我只想著工作，想著賺錢，卻沒有多陪陪他?，F在他走了，我才知道他為這個家付出了這么多。"

林曉雨看著丈夫愧疚的樣子，心如刀絞。她想要安慰他，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因為她知道的真相，比陳志明想象的要復雜得多。

"志明，你爸爸一直很愛你，這一點從來沒有變過。"她只能這樣說。

"是啊，他愛我，所以才會把所有的積蓄都留給我們。"陳志明擦了擦眼角，"曉雨，這錢加上我們之前籌到的，小寶的手術費就完全夠了，甚至還有富余。"

"嗯。"林曉雨點點頭，心中卻涌起更大的不安。

當天晚上，陳志明早早就睡了，但林曉雨卻失眠了。

她來到陽臺上，看著夜空中稀疏的星星，想起了公公生前的種種。

公公是個什么樣的人？

在她的印象中，公公是個沉默寡言但很有責任心的人。他很少談論自己的工作，但總是默默地為家庭付出。即使在生病期間，他也很少抱怨，總是說自己沒事。

可是現在，隨著李先生的出現，一些之前被忽略的細節開始浮現。

比如，公公為什么會突然辭職？

比如，他說的"做生意"到底是什么生意？

比如，那八十萬到底是怎么來的？

林曉雨想起公公臨終前的那個晚上，她去醫院看他，病房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曉雨，我有件事要拜托你。"公公的聲音很虛弱。

"公公，您說。"

"我這一生，做過一些錯事，但我不想讓志明知道。"公公握住她的手，"他是個好孩子，太正直了，如果知道真相，他會承受不了的。"

"公公，您到底做了什么？"

"有些事情，不說比說出來好。"公公避開了她的目光，"曉雨，我把一張銀行卡放在床頭柜里，密碼是小寶的生日。這錢，你收著，但千萬不要告訴志明。"

"我不能要這錢。"

"你必須要，因為這是我欠這個家的。"公公的眼中閃過痛苦，"我知道這樣做對你不公平，但我真的沒有別的選擇了。"

那時候她以為公公是因為病重而胡言亂語，但現在看來，公公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曉雨回到臥室，看著熟睡的丈夫和兒子，心中的矛盾越來越強烈。

她拿出手機，查看了一下那張銀行卡的余額。

八十萬，一分不少。

這筆錢，足夠支付小寶所有的醫療費用，還能讓這個家過上更好的生活?？墒?，她卻不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