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兩點，我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看著手機屏幕上姑姑發來的消息："明天早上九點，記得帶老爺子過來。"

我的手在顫抖。

不是因為累，也不是因為害怕手術。

是因為我想起了十五年前那個雨夜，同樣是在北京，同樣是在姑姑家，我犯下了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現在，我要帶著生病的父親再次踏進那扇門。

有些事情，注定要還的。

01

"小軍，你爸這病拖不得了。"

王醫生摘下眼鏡，神情嚴肅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手心里全是汗。

父親坐在病床邊，臉色蠟黃，眼神有些渙散。

兩個月前他開始頻繁咳嗽，起初我們都以為是普通感冒。

直到血痰出現，我才慌了神，連夜開車把他送到市里最好的醫院。

"肺部有陰影，需要進一步檢查。"醫生的話像重錘敲在我心上，"建議去北京的大醫院，那里設備更先進，專家更權威。"

我看了眼父親，他正努力保持著平靜，但緊握的雙手出賣了內心的恐懼。

"爸，我們去北京。"我握住他粗糙的手，"錢的事你別擔心。"

父親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欣慰。

這些年來，我們父子間的關系一直有些疏遠。

自從十五年前那件事之后，我再也沒有像從前那樣和他親近過。

愧疚像一堵墻，橫在我們之間。

"那...住宿怎么辦？"父親小聲問道，"北京的酒店挺貴的吧？"

我心頭一緊。

其實我早就想過這個問題。

以我現在的收入，帶父親在北京住院治病已經是很大的負擔，如果再加上酒店費用...

"我有個想法。"我猶豫了一下，"姑姑在北京有房子，要不..."

父親的表情瞬間變了。

"小軍，咱們還是住酒店吧。"他的聲音有些急促，"我有點積蓄。"

"爸，姑姑是你妹妹，有什么不能住的？"我故作輕松地說，心里卻清楚他為什么抗拒。

那件事，他也記得。

只是我們從來沒有正面談過。

"再說了，她家房子大，我們就住一晚，第二天就住院了。"

父親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我拿出手機，找到姑姑的號碼。

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很久，才按下撥號鍵。

"喂？小軍？"姑姑的聲音依然那么溫和。

"姑姑，是我。我爸生病了，明天要到北京看病，能不能..."

"當然可以！"她幾乎沒有猶豫，"你們什么時候到？我去接你們。"

"不用了，我們打車就行。明天晚上到。"

"那我準備房間。小軍..."她停頓了一下，"這么多年不見，姑姑想你了。"

我的鼻子一酸。

十五年了，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面。

不是因為距離，而是因為愧疚。

掛了電話，父親看著我，欲言又止。

"爸，有些事情總要面對的。"我說。

他點點頭，眼中有種復雜的情緒。

晚上收拾行李時，我翻出了一張老照片。

那是我十八歲生日時拍的，我、父親、母親，還有姑姑一家四口，所有人都笑得很開心。

那時候，我們是一個完整的大家庭。

那時候，我還是姑姑最疼愛的侄子。

那時候，我還沒有犯下那個不可原諒的錯誤。

我把照片放進行李箱，心情沉重如鉛。

明天，我就要帶著父親回到那個地方，面對那些人，面對那段往事。

02

第二天下午三點，我們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車。

父親坐在窗邊，看著飛速掠過的風景，一言不發。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

"爸，十五年前的事..."我終于開口。

"別說了。"他擺擺手，"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可是我..."

"小軍，有些事情說出來只會讓大家都難受。"父親轉過頭看著我，眼中有種深深的疲憊，"姑姑是個善良的人，她不會怪你的。"

不會怪我？

我苦笑。

如果她知道真相，還會這么想嗎？

火車在黃昏時分到達北京。

出站時，我看到了久違的城市燈火。

十五年了，這座城市變化很大，但有些東西永遠不會變。

比如那份沉甸甸的愧疚。

打車到姑姑家，司機在一個高檔小區門口停下。

我記得這個地方，十五年前我就來過。

那時候姑父還在，表弟還在上大學，這里充滿了溫暖的家庭氣息。

現在...

門房認出了我們，熱情地打招呼："喲，老爺子來了！剛才您女兒還下來詢問呢。"

我們坐電梯上樓，每一層都讓我心跳加速。

十五樓，到了。

門鈴響了兩聲，門就開了。

姑姑站在門口，頭發已經花白，但笑容依然溫暖。

"哥！小軍！"她眼中含著淚，"快進來，快進來！"

父親有些僵硬地跟姑姑擁抱，我站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什么。

"姑姑。"我輕聲叫道。

她看著我，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然后用力抱了抱我。

"小軍長高了，也瘦了。"她拍拍我的背，"工作辛苦吧？"

"還好。"我的聲音有些哽咽。

進了房子，我發現里面幾乎沒有變化。

客廳里還是那套紅木家具，墻上還掛著全家福，只是照片中的姑父和表弟都不在了。

"坐，坐！"姑姑忙著倒茶，"我燉了湯，哥，你身體不好，多喝點。"

父親點點頭，目光在房間里游移，最后停在了墻上的照片上。

"強子呢？"他問。

姑姑的動作停了一下。

"在國外，工作很忙，很少回來。"她的聲音有些不自然。

我心頭一震。

表弟在國外？

那他知道...知道我要來嗎？

"姑姑，表弟他..."我小心翼翼地問。

"他很好，在美國發展得不錯。"姑姑快速轉移話題，"對了，明天去哪個醫院？我陪你們去。"

"協和醫院。"父親說，"已經掛好號了。"

"那好，明天我開車送你們。"

晚飯很豐盛，姑姑準備了很多父親愛吃的菜。

但氣氛有些沉悶，每個人都在小心翼翼地避開某些話題。

飯后，姑姑帶我們去客房。

"這間給叔叔住，小軍你住隔壁。"她指著兩個房間，"被子都鋪好了，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姑姑，謝謝你。"我由衷地說。

她看著我，眼中有種說不出的情緒。

"小軍，有些事情...不要太放在心上。"她輕聲說，"家人之間，沒有過不去的坎。"

我點點頭，但心里清楚，有些坎真的過不去。

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

夜里十點，父親已經睡下了。

我坐在客房里，看著天花板，睡不著。

這間房間，十五年前我也住過。

那時候我剛高考完，來北京玩，住了一個星期。

那一個星期，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

包括我自己。

03

半夜兩點，我被一陣輕微的聲音驚醒。

是客廳里傳來的。

我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看到姑姑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一張照片。

她沒有開燈，只是借著窗外的月光靜靜地看著。

我看清了那張照片。

是表弟的畢業照。

"姑姑？"我輕聲叫道。

她嚇了一跳，趕緊把照片收起來。

"小軍，怎么沒睡？"

"有點失眠。"我走過去坐在她旁邊，"您也睡不著？"

她點點頭，眼中有種深深的疲憊。

"姑姑，表弟...他真的在國外嗎？"我鼓起勇氣問道。

她沉默了很久。

客廳里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小軍，有些事情知道了只會更痛苦。"她終于開口，聲音很輕。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出事了？"

"不是出事。"姑姑搖搖頭，"是...他不愿意見你。"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里。

我早就猜到了，但真正聽到時，還是感到窒息般的痛苦。

"他知道我要來？"

"昨天你打電話后，我告訴了他。"姑姑的聲音越來越小，"他...他說不想見到你。"

我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

十五年了，他還是不肯原諒我。

"姑姑，對不起。"我說，"我不應該來的。"

"不，小軍。"她轉過身看著我，"你是我侄子，這里永遠是你的家。強子...他需要時間。"

"十五年還不夠長嗎？"我苦笑。

"對有些傷害來說，十五年也許只是開始。"姑姑的話很沉重。

我們又沉默了。

良久，姑姑突然問道："小軍，你后悔嗎？"

后悔？

我想起那個雨夜，想起表弟絕望的眼神，想起那些無法挽回的話語。

"每一天都在后悔。"我說，"如果能重來..."

"沒有如果。"姑姑打斷我，"但是小軍，人總要向前看。"

"可是他不肯原諒我。"

"那你原諒你自己了嗎？"

這個問題讓我愣住了。

原諒自己？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這十五年來，我一直活在愧疚和自責中，從來沒有想過原諒自己。

"姑姑，我做了那樣的事情，怎么可能原諒自己？"

"如果你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又怎么期待別人原諒你呢？"她的話很輕，但分量很重。

我沉默了。

外面開始下雨，雨點敲打著窗戶，發出輕微的聲響。

就像十五年前那個夜晚。

"姑姑，那晚的事..."我終于鼓起勇氣，"您都知道嗎？"

她點點頭。

"強子后來都告訴我了。"

我的心跳加速。

那么她知道真相。

她知道我對表弟做了什么。

她知道我如何傷害了她最疼愛的兒子。

"那您為什么...為什么還對我這么好？"我的聲音在顫抖。

姑姑看著我，眼中有種母親般的慈愛。

"因為你也是我的孩子。"她說，"小軍，犯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永遠不給自己重新開始的機會。"

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

十五年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雨越下越大，就像那個改變一切的夜晚。

04

第二天早上，我很早就醒了。

昨晚和姑姑的對話讓我整夜難眠。

她的話在我腦海中反復回響："如果你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又怎么期待別人原諒你呢？"

洗漱的時候，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三十三歲，眼角有了皺紋，頭發也開始變少。

時間在我臉上留下了痕跡，但內心的傷痛從未愈合。

"小軍，起來了？"父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嗯，馬上好。"

出了洗手間，我看到父親已經穿戴整齊，臉色比昨天好了一些。

"爸，感覺怎么樣？"

"還行。"他點點頭，"你姑姑真是有心，一大早就去買菜了。"

我走到客廳，看到茶幾上放著熱騰騰的豆漿和包子。

還有一張紙條："小軍和哥哥，我去買菜，馬上回來。早飯先吃著。——小妹"

看著這張紙條，我心中涌起一陣暖流。

十五年了，她對我們的關愛從未改變。

吃早飯時，父親突然說："小軍，你昨晚和你姑姑聊什么了？"

我一愣："您怎么知道？"

"隔音不好，我聽到了一些。"父親放下包子，"關于強子的事。"

我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什么。

"其實這些年，我一直想問你。"父親看著我，"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這個問題我等了十五年。

從那個雨夜回家后，父親從來沒有主動問過我。

我也從來沒有主動說過。

這成了我們父子間最大的隔閡。

"爸..."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說吧，孩子。"父親的語氣很溫和，"有些事情壓在心里太久了，會憋壞的。"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

"那天晚上，我和表弟吵架了。"

"為什么吵架？"

"為了...為了一個女孩。"

父親點點頭，示意我繼續說。

"她叫李曉雯，是表弟的女朋友。"我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是...但是我也喜歡她。"

那個名字說出來，仿佛有魔力一般，瞬間把我拉回到了十五年前。

李曉雯，表弟的大學同學，也是他的初戀。

美麗、善良、聰明，是那種讓人一見就難忘的女孩。

表弟帶她回家見父母時，我也在。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她。

也是我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一見鐘情。

"你喜歡她，然后呢？"父親繼續問。

"然后...然后我做了一件很糟糕的事。"我閉上眼睛，"我向她表白了。"

父親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在表弟面前？"

"不，是背著他。"我搖搖頭，"那天他有事出去了，只有我和她在家。我...我控制不住自己，就..."

"她怎么回應？"

"她拒絕了我。"我苦笑，"很堅決地拒絕了。她說她愛的是強子，讓我不要再有這種想法。"

"那你為什么和強子吵架？"

這是最痛苦的部分。

我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小軍？"父親皺起眉頭。

門口傳來鑰匙聲，姑姑回來了。

"回來了！"她提著菜籃子走進來，"醫院那邊我打聽過了，王主任是肺科最好的專家，咱們運氣不錯。"

我和父親對視一眼，暫時停止了對話。

但我知道，這個話題不會就此結束。

有些事情，遲早要說出來。

準備出發去醫院時，姑姑突然接到一個電話。

"喂？強子？"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是表弟！

姑姑走到陽臺上接電話，聲音很小，但我還是聽到了一些片段。

"他們今天去醫院...我知道你不想...但是他是你表哥...好，我知道了...你保重身體..."

掛了電話，姑姑臉色有些難看。

"怎么了？"父親問。

"沒什么，強子問候你們。"姑姑勉強笑了笑，"我們走吧。"

但我知道那不是問候。

表弟一定是警告姑姑，不要讓我在這里待太久。

甚至可能威脅說，如果我不走，他就永遠不回來了。

05

協和醫院人很多，掛號、排隊、檢查，一整套流程下來已經是下午兩點。

好在結果還算樂觀，醫生說是良性腫瘤，手術切除就可以，不是我們擔心的那種病。

"太好了！"姑姑激動地握著父親的手，"哥，你沒事了！"

父親也松了口氣，臉上終于有了笑容。

醫生安排明天住院，后天手術。

從醫院出來，姑姑提議去附近的餐廳慶祝一下。

"這是好消息，應該慶祝！"她說。

我們找了一家看起來不錯的川菜館。

點菜時，姑姑特意點了幾道父親愛吃的菜。

"哥，這些年你受苦了。"她說，"嫂子走得早，你一個人把小軍拉扯大不容易。"

提到母親，父親的眼神黯淡了一些。

母親五年前因為心臟病去世，那時候我正在外地工作，趕回來時她已經走了。

這也是我心中永遠的痛。

"媽如果還在，該多好。"我輕聲說。

"你媽知道你這么孝順，一定很欣慰。"姑姑拍拍我的手，"這次你能放下工作陪你爸看病，做得很好。"

我點點頭，但心里知道，這不僅僅是孝順那么簡單。

這更像是一種贖罪。

用照顧父親來彌補我曾經犯下的錯誤。

酒過三巡，氣氛漸漸輕松起來。

姑姑和父親聊起了小時候的事情，兩人都笑得很開心。

看著他們，我想起了小時候過年時的熱鬧場面。

那時候大家都還在，一大家子人圍坐在一起，其樂融融。

那時候的我，從來沒有想過，長大后會犯下那樣的錯誤，會失去那么多。

"對了，小軍。"姑姡突然看向我，"你現在有女朋友嗎？"

這個問題讓我有些尷尬。

"還沒有。"我如實回答。

"為什么？你也不小了，該成家了。"

"工作太忙。"我找了個借口。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十五年來，我一直活在愧疚中，覺得自己不配擁有幸福。

每次有女孩對我示好，我都會想起李曉雯，想起那個雨夜，想起表弟絕望的眼神。

然后我就會退縮。

"這可不行。"姑姑搖搖頭，"人總要往前看，你媽如果在天有靈，也希望看到你幸福。"

父親也點點頭："姑姑說得對，小軍，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我勉強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

晚飯后，我們又在附近逛了逛。

北京的夜景很美，燈火輝煌，車水馬龍。

走在大街上，姑姑突然問我："小軍，你還記得第一次來北京時的樣子嗎？"

我點點頭。

怎么可能不記得？

那是十五年前的夏天，我剛高考完，成績不錯，考上了一所重點大學。

父親為了獎勵我，同意我來北京玩一個星期。

那時候的我，意氣風發，對未來充滿憧憬。

完全沒有想到，那一個星期會改變我的一生。

"那時候你還是個孩子，現在都是大人了。"姑姑感慨道。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我說。

但有些事情，即使過了十五年，也像昨天發生的一樣清晰。

回到姑姑家，已經快九點了。

父親有些累，早早就睡了。

我坐在客廳里看電視，姑姑在廚房里忙碌。

"姑姑，您別忙了。"我說，"我來幫您。"

"不用，你坐著就行。"她從廚房里探出頭，"我給你們準備點明天的早飯。"

看著她忙碌的身影，我心中涌起一陣感動。

這么多年過去了，她對我們的關愛從未改變。

即使知道我傷害過她的兒子，她依然把我當作自己的孩子。

這種無私的愛，讓我更加愧疚。

十點多，姑姑終于忙完了。

她坐在我旁邊，看了看我。

"小軍，昨天晚上的話，你想過了嗎？"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想過了。"我點點頭，"但是姑姑，有些事情真的很難釋懷。"

"我知道。"她拍拍我的手，"但是小軍，你要相信，時間能治愈一切。"

"包括強子對我的恨嗎？"

她沉默了一下。

"也許吧。"她說，"但首先，你要治愈對自己的恨。"

我看著她，心中五味雜陳。

"姑姑，能告訴我強子現在怎么樣嗎？"

她猶豫了一下，然后緩緩開口。

"他...他過得不太好。"

這句話讓我心頭一緊。

"怎么了？"

"那件事之后，他很長時間都走不出來。大學也沒念完，工作也換了好幾次。"姑姑的聲音很輕，"直到三年前，他才稍微穩定一些。"

我的心如刀割。

我知道我傷害了他，但沒想到傷害這么深。

"姑姑，對不起..."

"你不要總是說對不起。"她打斷我，"小軍，強子的痛苦，你的痛苦，這些年大家都不好過。但是生活還要繼續，你明白嗎？"

我點點頭，但心里明白，有些痛苦是永遠無法消除的。

就像那個雨夜發生的事情，永遠無法改變。

06

第三天一早，我們就到了醫院。

父親辦理了住院手續，被安排在一間三人病房里。

同病房的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大爺和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都是來做肺部手術的。

"大哥，你兒子真孝順。"老大爺羨慕地看著我，"我兒子在國外，這次手術就我老伴兒陪著。"

父親笑了笑："這孩子從小就懂事。"

聽到這話，我心里更加難受。

懂事？

如果我真的懂事，就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了。

中午，護士來抽血檢查，為明天的手術做準備。

父親有些緊張，我握著他的手安慰他。

"爸，沒事的，就是個小手術。"

"我不是擔心手術。"父親看著我，"我是擔心你。"

"擔心我什么？"

"這些年，你一直活得很辛苦。"他的聲音很輕，"我看得出來，你心里有事。"

我愣住了。

原來父親什么都知道。

"爸..."

"昨天在餐廳里，你姑姑問你為什么不找女朋友，你說是因為工作忙。"父親搖搖頭，"但我知道不是這個原因。"

"是因為十五年前的事對嗎？"

"那你能告訴我，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嗎？"父親的語氣很溫和，"昨天早上你只說了一半。"

是時候說出全部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