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寧
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我得去看看她，親眼看看她過得怎么樣。”
李娟對著丈夫說出這句話時，手里正攥著母親陳嵐從非洲寄來的第 23 筆匯款單 —— 那筆錢足夠在老家買套學(xué)區(qū)房，可她心里的疑云卻越積越厚。
56 歲的母親十年前突然嫁給非洲男人老王，說是去農(nóng)場過踏實日子，可寄回來的照片背景模糊，電話里總說 “信號不好”，如今更是隔三差五就有巨額資金到賬，這哪兒像個退休會計該有的生活？
直到她千里迢迢趕到非洲，在那個遍布茅草屋的村落里見到繼父老王的瞬間，李娟才發(fā)現(xiàn)，母親十年未歸的真相，遠比她想象的更驚悚。
01
陳嵐曾是李娟最牽掛的母親，獨居，性情溫和，年輕時是國企會計，退休后總愛和老姐妹跳廣場舞。
她曾多次在電話里跟李娟說，退休后要幫她帶孩子，還特意學(xué)了輔食做法，買了嬰兒床放在次臥。
可十年前陳嵐突然打來電話，說要跟再婚的丈夫老王去非洲定居。
對方是她在老年大學(xué)認識的同學(xué)，老家在非洲某國，兩人交往半年，決定去那邊生活。
她還特意發(fā)了張合照，照片里，兩人站在草原背景前，老王膚色黝黑，穿著當(dāng)?shù)胤棧θ莺┖瘢悕勾┲辽B衣裙，依偎在他身邊。
家里炸開了鍋，李娟當(dāng)場在電話里哭了：“媽，您都塊六十了，去那么遠的地方干嘛？那邊人生地不熟的，您身體又不好，萬一有個好歹怎么辦？”
陳嵐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最后說：“娟啊，媽不是一時沖動，老王家里有農(nóng)場，我們過去能幫忙，日子過得踏實。”
此后陳嵐從未回過國。
每年寄幾張照片，有時候是農(nóng)場的風(fēng)景，有時候?qū)懼骸斑@邊雨季收成不錯，老王種的咖啡豆賣了好價錢。”
看上去一切正常，至少李娟報警后，確認母親并非被人脅迫，是自愿前往。
直到她開始收到匯款。
一開始幾千幾萬，說是農(nóng)場分紅；后來變成幾十萬，說開了農(nóng)產(chǎn)品加工廠。
李娟沒多問，起初是怕母親擔(dān)心，后來是實在問不出口 —— 這錢，她真的能賺得來嗎？
李娟在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工作十年，見過太多人創(chuàng)業(yè)、打拼，哪個不是熬到深夜才攢下一點積蓄？
母親六十多歲，寄回的錢已經(jīng)夠在老家買套學(xué)區(qū)房。
如果沒問題，她怎么可能匯這么多錢？
如果有問題，警察怎么從沒找過她？母親到底在非洲做什么？她丈夫是什么人？
李娟連老王的聲音都沒聽過幾次，只有模糊的照片和永遠說 “信號不好” 的電話。
去年冬天李娟加班到深夜，回家看到母親臨走前留下的菜譜，里面夾著她小時候的照片 —— 扎著羊角辮，穿著母親織的毛衣，笑得一臉燦爛。
突然覺得心里空落落的，像缺了一大塊。
孩子從小學(xué)到大學(xué)，母女倆每周都通電話。
如今她連母親的近況都不清楚，家里這些年發(fā)生的事也沒能讓母女團聚，讓她的心一直懸著。
她不是個愛多想的人，可這筆筆巨額匯款，卻讓她夜夜失眠。
母女之間的距離，不是航程，不是語言，是那份越來越陌生的隔閡 —— 母親變得太奇怪了，簡直不像她認識的那個媽。
她開始籌劃遠行，對丈夫說：“我得去看看她，親眼看看她過得怎么樣。”
“不為錢也不為吵架，我就想知道她到底在那邊過的什么日子。”
她知道這趟旅途可能會看到一些不愿面對的真相，可她更清楚 —— 再不去，心里這根弦，怕是真的要斷了。
02
去非洲的念頭萌生后，李娟沒有立刻行動。
她猶豫了整整一個月，每天下班回家看著陽臺上母親種的花草，在風(fēng)里輕輕搖晃，就像她心里的那份牽掛，放不下，又摸不著。
她原本以為這輩子不會去非洲，大學(xué)時曾有機會去那邊支教，臨到頭卻因為實習(xí)放棄。
之后十幾年，她就圍著公司、家庭兩點轉(zhuǎn)，連出國旅游的次數(shù)都屈指可數(shù)，更別說跨洲旅行。
現(xiàn)在她決定試試。
她第一次走進出入境大廳，排在隊伍后面，聽著周圍人聊旅行、簽證、海外留學(xué)的事，只有她沉默著，手里緊緊攥著準備好的材料。
“您好，是首次申請護照嗎？” 柜臺后的工作人員問，是個年輕姑娘，說話很利索。
“是的。” 李娟點頭，從包里拿出整理好的文件，“我想去非洲看我母親，她在那邊定居很多年了。”
工作人員接過材料翻看，核對信息，又在電腦上錄入。
“出境目的地是哪個國家？” 姑娘問。
“非洲的 XX 國，我母親在那里生活，和她丈夫一起。”
姑娘繼續(xù)操作，過了一會兒，她翻開一份家庭證明信，那是陳嵐寄來的，上面有她的居住地址、婚姻登記復(fù)印件，還有老王的簽名。
“老王”，姑娘嘴里輕輕念了一遍這個名字，語氣沒什么變化，但翻到下一頁時隨口說了句：“這個人之前好像不是旅游簽證過來的，而是……”
李娟愣住了：“您說什么？”
姑娘反應(yīng)很快，把話咽了回去：“沒什么，可能是我記錯了，每天處理的信息太多，容易搞混。”
李娟沒再追問，但心里起了疑，仔細想想，工作人員怎么會認識她繼父呢，畢竟母親從沒帶他回過國。
等辦完手續(xù)，李娟走出大廳，站在門口想了很久，拿出手機在備忘錄里記下：“老王，簽證類型，不是旅游簽”。
簽證中心旁邊有個翻譯服務(wù)的小店，李娟走了進去，里面有兩個年輕人在工作，看到她進來，其中一個抬頭問：“是要辦理簽證材料嗎？探親？”
“對，我要去非洲看我母親，她在那邊住了好多年。”
李娟報出母親信里的地址，說話時還有些不熟練。
工作人員接過材料看了看：“材料基本齊了，再附上一張機票預(yù)訂單就能走流程了。建議申請多次入境簽證，這樣以后來回方便。”
“我母親那邊的地址能收到人嗎？”
對方說：“材料上寫了可以接待就沒問題。”
旁邊的同事補充道：“如果當(dāng)?shù)厍闆r比較復(fù)雜，中途回國或者延簽，可能需要和大使館保持聯(lián)系。”
李娟更擔(dān)心了，她記得母親說過住的地方 “環(huán)境很好，房子周圍有果園，還有幾只貓”，為什么工作人員會說 “當(dāng)?shù)厍闆r復(fù)雜”？是母親說得太簡單了嗎？
回想起來，母親之前在電話里總是說得很輕松：“娟啊，你想來就來，這邊挺安全的，交通也方便。”
她總覺得這 “方便” 兩個字沒那么簡單，工作人員隨口說的那句話像一根刺，扎在她心里。
母親說老王在非洲有農(nóng)場，是個 “本地的創(chuàng)業(yè)者”，這些年靠農(nóng)產(chǎn)品生意賺了些錢。
她還說過 “農(nóng)場項目和當(dāng)?shù)卣泻献鳌保倪^幾張穿工作服的照片，和當(dāng)?shù)厝苏驹谝黄鹦Φ煤荛_心。
可這些照片的背景都很模糊，看不到具體的地點，也從沒見過老王的正臉。
至于母親寄來的信，寫得工工整整，像工作報告：“最近在推廣新的種植技術(shù)，農(nóng)場又招了幾個工人…… 收成比去年好。”
李娟越看越覺得內(nèi)容空洞，一封信里反復(fù)提 “農(nóng)場”，像是在重復(fù)說過很多次的話。
這趟旅程，可能不會像她想的那么簡單。
03
李娟要去非洲的消息很快在小區(qū)里傳開了，老小區(qū)就那么幾棟樓，有點事大家都知道。
“聽說李娟要去非洲看她媽了！”“那么遠的地方多危險啊！都怪她媽當(dāng)年糊涂，非要嫁給非洲人，這一走就是好幾年沒回來！”“就是那個在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上班的姑娘嗎？她媽怎么會嫁到非洲去，我之前還以為是謠言呢……”
傍晚時分，隔壁的王阿姨提著水果來家里，關(guān)心地問：“李娟，你真的要去啊？”
“非洲可不是咱們這兒，人生地不熟的。” 王阿姨試探著說，“你媽到底在那邊做什么生意啊？聽說那邊有些地方不太安全，有人專門騙國內(nèi)的人過去搞‘投資項目’……”
李娟低頭倒水，手心有點出汗。
“李娟，我不是說你媽不好。” 王阿姨壓低聲音，“可你媽這十幾年都沒回來過，你爸生病她也沒回來看看，你就不擔(dān)心嗎？”
看李娟不說話，王阿姨更直接了：“我怕她是不是卷進什么事了！”
李娟心里更亂了，強裝鎮(zhèn)定地笑了笑：“她說在那邊過得挺好的。”
王阿姨嘆了口氣，沒再勸：“那你一定要小心，到了那邊別亂走，別輕易相信陌生人。”
第二天下午，門鈴響了，李娟開門一看，竟是意想不到的人。
“李娟，還記得我嗎？我是你媽當(dāng)年的同事張姐。”
張姐比李娟記憶中老了一些，頭發(fā)有些花白，提著一個袋子，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張姐？” 李娟愣了一下，趕緊請她進來，“當(dāng)然記得，快進來坐！”
張姐坐下后沒急著喝茶，而是直接問起陳嵐的事，聊了幾句，她從袋子里拿出一本舊相冊，翻開第一頁，照片里是年輕時的陳嵐，穿著工作服，眼神很堅定。
“那時候你媽的情況就有點不對勁。” 張姐放緩了語氣，“你知道她當(dāng)年為什么突然要去非洲嗎？”
“她說老王家里有農(nóng)場，過去能幫忙。”
張姐搖搖頭：“其實不是，是她自己想去的。那時候她跟我說，老王說非洲有很多機會，讓她過去一起發(fā)展。我當(dāng)時就覺得奇怪，找她聊過，也勸過她，可她就是不聽，說老王人很靠譜，家里條件也好。可我后來聽說，老王以前在國內(nèi)做生意時就有過糾紛，還被人告過。”
“她怕你們擔(dān)心，就沒跟你們說。我以為她去了那邊待一段時間就會回來，沒想到一去就是這么多年。”
張姐從包里拿出一張紙，上面寫著 “老王” 兩個字。
李娟手指一顫，這正是母親結(jié)婚證明上的名字：“張姐，這些年老王有沒有再回來過？”
“沒有。但我記得，他當(dāng)年總是和一些看起來很神秘的人來往，說是做進出口生意。后來有一次，他在老家好像因為經(jīng)濟問題被調(diào)查過，具體什么情況我也不太清楚。”
張姐接著說：“現(xiàn)在想想，老王的背景確實不簡單。”
李娟雙手交握放在腿上，肩膀輕輕顫抖。
那天晚上，她把家里所有和母親有關(guān)的信件、照片、證件都翻了出來，鋪在桌子上，一張張看，一行行讀。
過去的疑慮現(xiàn)在變得越來越重，她第一次有了一個不敢說出口的想法：母親到底還在不在她所知道的那個世界里？
04
飛機降落在非洲大陸北部某國的首都機場，艙門打開的那一刻，一股熱浪涌了過來，干燥又灼熱，還夾雜著一些說不清的味道，鉆進李娟的鼻子里。
她站在舷梯口，下意識地抬手遮擋陽光。
她穿著長袖衣服，背上全是汗，機場的廣播在耳邊用當(dāng)?shù)卣Z言和法語交替播放著，她一個字也聽不懂。
偶爾吹過一陣風(fēng)，反而讓人覺得更熱，汗水把頭發(fā)都浸濕了，她不停地擦汗，眉頭緊鎖，忍不住自言自語：“這種天氣，媽怎么受得了啊。”
她拖著小行李箱穿過入境大廳，看著人群走向各個柜臺，腳步有些猶豫。
她的護照上貼著探親簽證，排隊時工作人員看了她一眼，沒多問，檢查了資料就蓋章讓她過去了。
走出接機口時，陽光非常強烈，地面上熱氣蒸騰，她在人群中看了一圈，只見出口旁邊的陰影里站著一個穿著深色長裙的女人。
皮膚曬得很黑，頭發(fā)扎成了一個低馬尾，沒有化妝，素面朝天，身邊沒有其他人，腳邊放著一個帆布行李袋。
李娟一眼就認出了她，盡管母親的臉上已經(jīng)有了歲月的痕跡，不再年輕，但那輪廓、那神態(tài)，還有嘴角微微向下的弧度，她太熟悉了。
“媽！” 她聲音有些沙啞，朝母親喊道。
“娟啊。” 陳嵐回應(yīng)道，聲音不大，像一陣風(fēng)吹過。
李娟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母親 —— 這就是她思念了六年的媽媽？
她記憶中的母親穿著得體的衣服，頭發(fā)梳理得很整齊，說話時眼里總是帶著光，充滿了活力。
可眼前的母親卻像一張褪色的照片，站在喧鬧的人群中，仿佛被時間磨平了所有的棱角。
她走近幾步，聲音發(fā)緊地問：“怎么只有您一個人來？不是說王叔會來接我嗎？”
“他今天有事，部落里臨時開會，讓我先來接你。” 陳嵐輕松地提起李娟的行李箱，“車在那邊。
兩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周圍是嘈雜的車聲、陌生的語言和飛揚的塵土。
李娟小心翼翼地看了母親一眼 —— 她比照片上更瘦，手腕細得能看到骨頭，肩膀有點塌，皮膚上有一些不均勻的斑點。
她強忍著心里的酸楚，沒再多問，跟著母親上了車。
是一輛老款的小型越野車，陳嵐開車很穩(wěn)，握著方向盤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很明顯，臉上的表情一直很平靜，平靜得有些過分。
“這車開了多少年了？” 李娟想找些話題聊聊。
“七年多了。” 陳嵐回答得很簡短。
“這邊的路況看起來不太好。”
“出了城會更差。”
李娟問什么，母親就答什么，語氣既不親熱也不冷淡，沉默了幾分鐘，車里只有引擎的聲音和窗外遠處的狗叫聲。
李娟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媽，這些年您到底是怎么過的？爸一直都很想您，他前年查出了高血壓，去年還摔了一跤，在床上躺了三個月……”
陳嵐的臉色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我知道，是我不好。”
“那您為什么不回來看看呢？”
車速稍微慢了一些，陳嵐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好像在躲避什么：“娟啊…… 我也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有時候拖著拖著，時間就過去了，后來覺得，不說可能比說了更好。”
05
母親的話讓李娟一時不知道該怎么接，她轉(zhuǎn)頭看向窗外，遠處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路邊的廣告牌上寫著她不認識的文字。
“您還在以前說的那個農(nóng)場工作嗎？” 她又問。
“算是吧，后來和其他組織合并了，我們主要負責(zé)農(nóng)產(chǎn)品的種植和技術(shù)指導(dǎo)。”
“王叔呢？他現(xiàn)在做什么？”
“他現(xiàn)在負責(zé)村里的事務(wù)協(xié)調(diào)，有時候也管一些合作項目。” 陳嵐語氣平淡，沒有任何起伏。
“您不是說你們在城市邊上有房子嗎？我們是先去那兒住嗎？”
“城邊的那塊地被開發(fā)了，后來整個村子都搬到東邊來了。” 她頓了頓，“這邊比較安靜，也更方便。”
“方便什么？”
“靠近農(nóng)場資源，交通也有統(tǒng)一安排，有些事情只能在特定的區(qū)域做。”
李娟沒再問，她聽不懂母親話里的意思，只覺得眼前的母親說話像個工作人員，條理清晰，卻沒有一句貼心的話。
越往前開，李娟的心就越沉。
出了城東邊的最后一個檢查站后，眼前的路完全變了樣。
柏油路只延伸了一段，后面就是紅褐色的土路，一路塵土飛揚，路邊是稀疏的植被，樹干干裂，草地也很低矮，風(fēng)一吹，沙子打在車門上啪啪作響。
“再往前十五公里就到了。” 陳嵐語氣平靜，“那一片屬于部落區(qū)，是我們現(xiàn)在住的地方。”
“太偏了。” 李娟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比市區(qū)安靜，我們平時要處理一些基層的事情，住得遠一點反而更方便。”
路邊陸續(xù)出現(xiàn)了一些房屋，大多是低矮的土墻房，屋頂是鐵皮或者稻草，墻面凹凸不平，有的甚至沒有窗戶，門口掛著用獸骨、干草或者布條編成的裝飾品，形狀很奇怪，看不出有什么用。
路邊站著的當(dāng)?shù)啬腥艘鹆死罹甑淖⒁猓麄內(nèi)齼蓛傻刈谖蓍芟禄蛘邍谝豢脴湎拢械墓庵蜃樱械拇┲L袍，皮膚黝黑，頭發(fā)卷曲。
車輛經(jīng)過時，他們會多看幾眼，眼神里沒有敵意，但也談不上友好。
她覺得有些不自在，把隨身的包抱得更緊了。
車子又拐了兩個彎，突然減速，陳嵐說：“前面有個儀式，我們得繞一下。”
李娟往前看，只見一塊空地上聚集了十幾個人，中間好像有人跪著，旁邊還有人拿著長棍敲擊地面。
她聽不懂他們在喊什么，只覺得節(jié)奏很快，聲音很高，像是在舉行什么儀式。
她下意識地回頭看母親，陳嵐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拐進了一條更窄的土路，把車停在了一處圍墻邊。
她忍不住想起這些年和母親的通信，母親總是有意無意地模糊關(guān)鍵信息，比如照片的背景，看不出她具體的生活環(huán)境，但起碼她看起來不像是能賺那么多錢的人，那些錢會不會有什么問題？
母親到底還隱瞞了她什么？
06
想著想著，母女倆下了車，穿過一片簡陋的居民區(qū)。
有的房屋墻面已經(jīng)脫落，露出了里面的稻草，土地上踩出了一道道堅硬的裂紋，路邊種著高大的植物。
路上遇到的村民都盯著她們看，越往前走，人越多，男女老少都有，他們沒有打招呼，也沒有回避，目光直接落在李娟身上，然后又轉(zhuǎn)向陳嵐，眼神里充滿了探究和好奇，似乎還有戒備和審視。
李娟覺得氣氛不對，陳嵐安慰她說：“他們很少見到外人，難免會多看幾眼，沒有惡意的。”
但李娟的心還是無法平靜，一雙雙眼睛盯著她，其中一些男人還盯著陳嵐看，舔著嘴唇微笑，那神情讓她感到很不安。
她明明記得母親信里寫的是 “城郊農(nóng)場”，提到過 “員工宿舍” 和 “灌溉渠”，可眼前這地方怎么看都像原始村落。
紅土地上零星散落著茅草屋，墻角拴著瘦骨嶙峋的山羊，空氣中飄著牲畜糞便和柴火混雜的氣味 —— 這哪里像個能賺大錢的農(nóng)業(yè)基地？
正胡思亂想著，母女倆拐過一道彎，前方出現(xiàn)一棟相對規(guī)整的磚房。
圍墻是紅磚和泥土混合砌成的，木制拱門上插著幾支彩色羽毛，旁邊掛著兩塊磨得發(fā)亮的銅片，風(fēng)一吹就發(fā)出 “叮叮當(dāng)當(dāng)” 的響聲。就在李娟抬腳準備進門時，屋后突然傳來男人的怒罵聲，語速極快，緊接著是 “啪、啪” 兩聲悶響，像木棍抽打在什么東西上。她嚇得一哆嗦，轉(zhuǎn)頭看陳嵐，母親卻像沒聽見似的，只淡淡說了句：“后面是牲口棚，在馴牛呢，別擔(dān)心。”“家里還有其他人住？” 李娟追問。“有兩個幫忙干農(nóng)活的工人。” 陳嵐話音剛落，墻根下突然竄出四五個手持短棍的黑人男子。
他們徑直走到陳嵐面前，其中一個伸手抓住她的胳膊，陳嵐皺了下眉，用當(dāng)?shù)卣Z言低聲說了幾句，輕輕推開那只手。李娟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只覺得這場景透著詭異 —— 那些人對陳嵐的態(tài)度既不像尊重雇主，也不像對待鄰居，而陳嵐的反應(yīng)卻像是習(xí)以為常。
她正要上前，那幾人互相使了個眼色，終究還是松開手，朝著村外走去。
等他們走遠，陳嵐的臉色暗了暗，但沒給李娟追問的機會，只是深吸一口氣沖屋里喊道：“娟兒來了！”李娟站在院子里，下意識攥緊了背包帶。
來之前她想象過無數(shù)次見面的場景：母親笑著迎上來，王叔端出當(dāng)?shù)厮患胰藝谝黄鹆牧倪@幾年的生活……
可現(xiàn)實卻是，從進村開始，她就像走進了一個充滿謎團的漩渦 —— 那些異樣的眼神、含糊的對話、還有母親身上消失的煙火氣，都在無聲地提醒她：這里的一切，遠不像信里寫的那么簡單。
屋里傳來赤腳踩在泥地上的腳步聲，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踩在李娟的心上。
她屏住呼吸，這是她第一次見 “王叔”，盡管心里有無數(shù)疑慮，盡管懷疑過這里是騙局，但她必須親眼確認母親的生活。
“吱呀” 一聲，木門被推開一條縫。
屋里光線昏暗，夕陽的余暉照進去，先映出一個高大的影子。
一個皮膚黝黑發(fā)亮的男人出現(xiàn)在門口，他穿著土黃色的長袍，胸前掛著獸骨串成的項鏈，手腕上戴著銅環(huán)，赤腳站在門檻上，肩頭有道淺色的疤痕。他沒有立刻走出來，只是站在陰影里適應(yīng)光線，仿佛在等待李娟的注視。
當(dāng)李娟的目光與他對上時，她瞬間如遭雷擊，手里的背包 “啪” 地掉在地上，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往后退了半步：“是你…… 怎么會是你？！你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