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本應是孩子成長的搖籃,是培育夢想的起點,是人生路途中最為溫暖的棲息地。
父母理應扮演好引導教育孩子的角色。
可是當原生家庭的環境惡劣,父母的教育方式失當,孩子不僅會缺失正常的處事觀念,甚至可能陷入心理問題的泥沼。
2011年,一場特殊的官司在上海開庭審理。
被告席上站著的,竟是一位兒子,而受害者則是他的親生母親。
這便是轟動一時的上海機場刺母案...
1.
2011年3月31日,上海浦東國際機場內,一片繁忙而有序的景象。
人來人往,行李箱的滾輪聲、人們的交談聲交織在一起。
突然一陣驚呼打破了這份喧囂。
一位女士身中數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鮮血迅速在周圍蔓延開來。
一位外籍男士見狀,立刻沖上前去。
他迅速扯下一條毛巾,用力按壓住女士的傷口,試圖為她止血。
同時他不停地輕聲提醒著:“保持呼吸,保持清醒。”
而這一幕,被路過的行人用手機拍了下來。
躺在地上的顧女士,是一位滿心歡喜來機場接留學回國兒子的母親。
她怎么也沒想到,等待她的竟是這樣一場噩夢。
剛剛下飛機的兒子,連續向她砍刺九刀。
她的肝、膽、腎都不同程度地破裂,可見兒子下手之狠。
在連刺母親九刀后,那兒子竟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留下奄奄一息的母親,全然不顧她的死活。
傷勢嚴重的顧女士,看著兒子遠去的背影,視線逐漸模糊。
直到醫護人員匆匆趕到,那位救人的外籍男士才默默離開,甚至沒來得及和顧女士說上一聲感謝。
兩個離去的背影,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意義。
最親近的兒子拔刀相向,要置自己于死地;而素未謀面的陌生人,卻把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經過緊急治療,顧女士保住了性命。
若不是當初有人及時幫助止血,后果不堪設想。
2.
在醫院里,清醒后的顧女士陷入了發燒虛弱的狀態。
面對聞訊趕來的媒體采訪,她雖然滿臉心有余悸,卻仍在幫兒子開脫。
“畢竟這是自己兒子,也是一直都很聽話的好孩子啊。可能這一次呢,自己說的話確實刺激到了他。這個事情也超乎了自己的想象,猝不及防。但希望不要追究他的責任,他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沒辦法,這也是我的命。”顧女士聲音微弱,眼中滿是無奈與痛苦。
事件中,顧女士的兒子化名汪佳晶,后面我們就稱呼他為小汪。
事發半小時后,小汪就被警方拘捕。
在接受訊問時,他交代了自己做出這種瘋狂舉動的原因。
原來他向母親索要學費,可母親不想再寄錢給他。
兩人在電話里說不清楚,于是小汪就從東京飛回上海,專門來催討學費。
兩人一見面,母親又當面說以后不給錢了,這導致小汪情緒徹底失控。
“我腦子一下子空白了。”小汪喃喃自語道。
可僅僅因為學費問題,就要弒母,這在外界看來,實在是毫無人性、喪心病狂。
一個受著高等教育、在海外留學多年的留學生,不知感恩,反而變成了手刃母親的孽子。
這讓人不禁思考,在這無法理解的行為背后,究竟發生了什么,才促成了這場悲劇?
他又如何變成了這般冷血?這一家人又經歷了什么呢?
3.
24歲的小汪是上海人。
小時候的他,是一個安靜聽話的乖孩子。
父母也一直對他寄予厚望,望子成龍,希望他學業有成。
可是小汪的父親卻酗酒成性,脾氣暴躁。
在小汪的成長過程中,他承受了太多的壓力。
父親的動輒打罵,讓他內心充滿了恐懼。
對于丈夫的脾氣和對待孩子的方式,顧女士十分不認同。
每次兒子在遭遇父親的打罵之后,為了安撫他受傷的心靈,顧女士就會選擇用物質來彌補。
她試圖用自己的做法,盡量減小父親給孩子帶來的影響。
小汪到了中學之后,成績并不理想。
但父親為了自己的面子,執意給他填報了兩所重點高中。
這與小汪的成績完全不匹配,巨大的壓力讓他感覺那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不出所料,中考他失敗落榜,陷入了無學可上的局面。
也正因為如此,此后的半年時間,他在父親口中多了一個稱呼——“傻子”。
父親又不愿意讓他念中專,便想到了一個辦法。
自己的姐姐,也就是小汪的姑媽嫁到了日本。
于是在2007年,父親把19歲的小汪送去了日本讀書。
小汪在姑媽家里,能省下一筆費用,還能有人照顧。
就這樣,小汪來到了日本。
起初他一直住在姑媽家。因為沒有語言基礎,他先要讀語言學校,再考日本大學。
可是這樣的生活僅僅維持了三個月。
姑媽患有抑郁癥已經10年了,加上處在更年期,性格容易暴躁。
小汪在那里受了很多約束,晚上九點前必須睡覺,上網時間不能超過40分鐘等等。
如果有哪條沒做好,姑媽就會大發雷霆。
寄人籬下的滋味實在不好受,小汪決定不再住在姑媽家,自己在外面租房居住。
單獨居住之后,小汪就和姑媽沒有任何聯系了。
沒了依靠,唯一能維持他生活的,就是家里的經濟支持。
后來他考入了日本大學經濟學專業。
這時候,他也能打工賺些錢了,做過居酒屋的領班、商店的職員,可賺的錢遠遠不夠用,主要還是得靠家里的支持。
4.
小汪在日本的生活,表面上看風光愜意,可家里的經濟狀況其實并不好。
甚至他們家都沒有自己的房子。
前幾年,他們家老房子拆遷,拿到了一筆錢,可也沒能買上新房,就是為了供小汪到日本留學。
可小汪從來沒有關心過自己的父母,他們的交集僅僅是要錢。
而家里的真實情況、父母的狀況,他也不過問,更不在乎。
這些年父母究竟是怎么過來的,他也一無所知。
小汪去了日本以后,父母之間的矛盾也日益加深。
顧女士因為不能忍受丈夫的暴力,提出了離婚。
離婚后,丈夫凍結了剩余的全部拆遷款,還對顧女士說:“你媽有錢,以后找她要去。”
這讓顧女士心力交瘁。
顧女士并沒有穩定的工作,曾經是商店的營業員,后來又去一家服裝公司上班,每個月收入六七千元。
但兒子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卻要二三十萬。
為了湊這個錢,她生活得極為節儉,甚至到了苛刻的程度。
在平日里,她幾乎不吃肉,有什么吃什么。
上下班只靠步行,后來為了省點租房子的費用,干脆搬到了娘家,盡可能地省錢寄給兒子。
后來壓力越來越大,母親的工資在維持家里的日常開銷后所剩無幾。
萬般無奈之下,她借起了高利貸。
考慮到兒子一個人在國外讀書壓力也很大,她就沒有告訴兒子這個情況。
面對兒子打電話索要學費,她想盡一切辦法湊錢寄過去,對兒子無度的索取保持隱忍和沉默。
即便背后的辛酸和真實情況兒子并不知道,她認為只要自己扛下來就行。
可這也成了小汪判斷母親有錢的依據。
也就在這個時候,小汪的生活出現了很大的問題。
在日本期間,他的恐懼和煩躁幾乎無人可以分擔,性格開始變得易怒、敏感。
從2008年開始,他總能感覺身邊的人都在針對他。
5.
在超市當收銀員的時候,他感覺每個顧客都要傷害他,還懷疑同事把他的衣服給弄壞了。
于是他把對方的戒指扔到地上踩壞來報復。
事后同事報警,說小汪莫名其妙,自己從來沒有對他產生過敵意,突然之間就變得很狂躁。
最終小汪以器物損壞罪被判刑六個月,緩期執行。
雖然暫時沒有服刑,但還是在拘留所里待了一段時間。
家里人在事發半個月之后才知道這個事情。
小汪被判刑的那個學期,所有的學分為零。
之后由于學校不能再為他提供擔保,他也就無法再靠打工賺錢生活了。
無法賺錢,所有的開銷都壓在了母親的身上。
小汪的性格開始變得越來越古怪,還出現了幻聽癥狀。
他總和親戚說能感覺到有人在針對他,總能聽見有人罵他。
他在電腦和手機里還聽見了別人的聲音,就砸了電腦和手機,再買新的,花銷自然也就越來越大。
因為總是擔心有人要害自己,他開始不斷搬家。
在案發前的最后一個月,房租已經高達每個月12000元人民幣。
因為這個房子有保安,不會有人追殺,讓他感覺很安全。
但還是會出現各種針對他的人,他很難和別人和平相處,隨身攜帶兩把刀用來防身。
有一次他和鄰居發生了矛盾,直接掏刀砍傷了對方,結果被拘留了20天。
這加重了他精神上的壓力,他總感覺自己的衣服上沾了血,不斷扔掉,然后買新衣服穿。
到2009年之前,家里還可以想辦法支付他的學費。
可到后期,母親借的高利貸本息加起來已經高達幾十萬。
小汪每次在日本打越洋電話回來跟家里要錢,母親實在熬不住了,就勸孩子:“不行,就放棄留學回國發展吧。”結果兒子拒絕了。
小汪徹底沒有了安全感,確信有人在跟蹤、竊聽、監視他。
因為耳朵里總能聽到有人和他說話,他還專門去醫院看過耳朵,結果耳朵沒有問題。
他又去問醫生,有沒有這種可能,是有人利用高科技在他的腦中植入了類似芯片的東西。
醫生的結論是:“你可能是有精神病啊,建議去查一查。”
這句話本是出于現實的角度出發,但小汪卻感覺醫生在侮辱他,兩個人就吵了起來,最后小汪憤然離開。
雖然他也和母親打電話提過這個事情,但沒有引起母親的重視。
顧女士也感覺到兒子的異常,但并沒有太過在意,一直認為那是小汪在日本學壞了,但是問題不大,再熬2年他就能畢業,就一切都好了。
可現實問題還是擺在了眼前,高額的費用很難再湊齊。
母子間的親密也被越來越多的爭吵所替代。
小汪一開始要錢,顧女士說沒有。
后來小汪一鬧,錢就有了,他就感覺這個辦法有用,而且家里還是有錢的。
可顧女士的工作和收入,肯定沒有辦法一直維持。
到后來,她開始無法按時給兒子匯款。
即便到了這種情況,她還是沒有和兒子說明真相,也為悲劇埋下了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