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這塊爛木頭還是你15年前花1500元買的呢,都放了多久了,扔了吧!”
清掃雜物間的時候,劉年跟妻子林春華發現了他多年前旅游時在一家老作坊里面買下來的雕花木板。木板上雕刻著“魚躍龍門”的圖案,劉年當初覺得寓意好,雕工漂亮,就買下來了,聽賣家老頭說,這木板是當地一家老祠堂拆下的。
當時的1500元,是劉年二十多天的工資。林春華省吃儉用,多一分都不舍得花,哪知道丈夫竟然買了這么一塊破木板回來,跟劉年大吵一架。
歲月如梭,此刻再看到這塊木板,劉年神色恍惚。既然要重裝頂樓,劉年覺得,與其扔掉木板,不如將它當成屏風裝飾用。
令他沒想到的是,在木工師傅看到這塊木板時,卻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01.
劉年蹲在頂樓的雜物間門口,拿著破舊的掃帚,一下一下清理著墻角的灰塵,背上汗濕了一大片。
他今年五十歲,干著外賣,每天騎著電瓶車穿梭在城市的角落,風雨無阻。老婆林春華幾年前下崗,如今在超市收銀,女兒劉欣剛考上大學,學費和生活費是一筆很大的支出。
這棟兩層小樓,是他年輕時候咬牙蓋的,磚一塊一塊壘上去。可年久失修,頂樓已經開始漏水,梅雨季節一來,床頭墻壁就一片濕漉漉的。這不,實在扛不住了,他便請了裝修隊打算翻修一下頂層,把漏雨的地方修補好。
眼看工人快上門了,劉年決定先把頂樓那間堆滿舊東西的小雜物間清理出來。門一推開,一股子霉味就撲了出來,里面堆著紙箱、舊電風扇、壞掉的水壺、女兒小時候用過的小板凳,還有幾樣看不出是什么的布包,沾滿灰塵,都被遺忘在角落。
林春華一邊翻著箱子,一邊嘟囔:“這些早該扔了,看著都鬧心。”
劉年正要接話,卻突然眼前一亮。他在靠墻的一個木架底下,翻出一塊用塑料布包著的長條物件,這物件長約一米二,寬三十多厘米,邊角開裂,塑料上沾著厚厚的灰泥,顯然已經很久沒人動過。
劉年將塑料布剝開,露出里面那塊木板。它整體呈深紅褐色,底部雕著復雜的圖案,雖然布滿裂紋和污漬,可仍能看出一些彎曲騰挪的紋理。
“咦,這不是你當年旅游買的那塊破木頭嗎?”林春華認出來,語氣立刻沖了幾分,“我早就說你那時候腦子一熱,花了一千多塊錢買這種爛玩意,現在還留著干嘛?”
可劉年卻沒聽進去。他坐在地上,輕輕撫摸著那塊板子,目光逐漸變得悠遠。
腦海中,一幕幕畫面浮現出來。
那是十五年前,劉年還在一家建筑隊做臨時工。
那年夏天,他跟工友老許一起去江南某個古鎮玩,說是放假散心,其實就是圖便宜吃點地道小吃。兩人騎著租的自行車走在青石板鋪的小巷子里,周圍全是賣花布、糖畫、竹編的小鋪子,一條窄河穿鎮而過,偶爾一艘烏篷船從橋洞底緩緩滑過去。
街邊傳來吆喝聲、木魚聲、咿呀的評彈。他和老許拐到了一條巷子深處,才發現一間與眾不同的老作坊——沒有牌子,門口也沒有擺攤叫賣,只是靠墻擺著幾根粗壯的木料,門框斑駁,像是年頭極老的民居。
一時好奇,劉年拐進了店里面。這家老作坊很小,四周靠墻擺著幾塊破舊的木板和一口落了灰的大木箱,正中央一張木臺上,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正弓著腰,拿著刻刀在木板上修補裂痕。他穿著藍色對襟布衫,頭發花白,戴著一副老花鏡,表情凝重。
那塊雕花板就在他腿上的木架上,板子不大,紅褐色的木料,邊角已經裂開,老人正拿著一把細刻刀,耐心修復一個圖案的邊緣,動作輕緩,幾乎沒什么聲響。
劉年走過去看了一眼,就被那雕工吸住了眼睛,那是一條魚,正奮力躍出波濤之上,魚尾翻卷,水花四濺,魚身如箭,頂端則是龍門之形,盡管有些破損,但神韻不減。
劉年看得入了神,那條魚仿佛下一秒就能騰空而起。
他輕輕道:“師傅,這板子真漂亮。”
02.
老人抬起頭,掃了劉年一眼,笑了一聲:“你識貨啊,這種工藝,現在沒人會做了。”
“這魚躍龍門雕得真好,”劉年盯著木板出神,“這不是現在機器刻出來的吧?”
“哪能是,”老人擺擺手,“是從南邊一座老祠堂里拆下來的。多少年的老宅子了,去年拆遷時扔了一堆,我撿了幾塊回來,修修補補,留個念想。”
老人修補著那斷裂的花紋,“喜歡就多看看,不喜歡就當瞎逛。”
劉年蹲下身,越看越覺得這塊木板不尋常。雖然邊角已經開裂,雕紋里也藏著些許灰漬,但整塊板子卻沉穩厚重,木料溫潤,摸起來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順滑感。他從小家里是做木工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懂點皮毛,一摸就能感覺出這料子硬、重、冷,是老紅木無疑,而且這種細致入微的雕花,哪怕殘破,也不像現代的粗活兒能比的。
“師傅,這塊板子您賣嗎?”
老人終于停下動作,盯了他幾秒,說:“你是真喜歡?”
“我是真覺得這東西特別。”
“那你拿走吧,1500塊。”老人輕描淡寫地開口。
“1500?”一旁的老許差點驚叫出聲,“你瘋了?買塊破木頭?一千五?!”
劉年猶豫了,當時他在建筑隊干活,一個月到手也就兩千出頭。1500塊,差不多是他二十多天的辛苦錢。可他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刻他真的有點動心。
老許拽他:“你真要買?回頭老婆知道了,還不得跟你翻臉?”
劉年低頭看著那塊木板,又看了一眼老人認真修復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沉默幾秒后,他再次點點頭,“我買。”他說。
第二天一早,劉年在古鎮上買了個結實的編織袋,把那塊雕花板包好,綁在租來的電瓶車后座,一路晃晃悠悠地回到車站,坐火車回了老家。下車那一刻,天正飄著小雨,他扛著那塊板子一路小跑回家,還沒進門,就被林春華逮了個正著。
“你后背背的什么?”
“一個木板。”
“逛古鎮逛出塊木頭來?”林春華不信,直接拽過袋子,一看那長長的木板頓時臉都綠了:“你買這干嘛?多少錢?”
劉年支支吾吾:“一千五。”
“什么?”林春華的嗓門一下炸了,“劉年,你腦子進水了吧?一千五買塊破木頭?我們家蓋房還欠著錢,你女兒才幾歲,學費一筆一筆地攢著你心里沒數?”
劉年低著頭,一句話不吭。他也不知道自己為啥買了,但隱隱的,他老是覺得這木板不是尋常物件,買了不會虧。可他沒法解釋,那晚夫妻倆大吵一架,林春華哭著說他不會過日子,說這塊木頭礙事又沒用,干脆扔了算了。
劉年嘴上不說,但硬是沒松手。他也試過把這雕花板拿去家具市場問過價,可人家商戶看了一眼,就翻了個白眼:“這種爛木板,誰出一百都嫌貴。”
“不是,這上面有雕工,還是老料……”
“你別唬人了兄弟,現在誰信這個?要真值錢,人家不自己收藏了?”
劉年碰了一鼻子灰,最后還是帶著那塊木板回了家。那年劉欣剛上小學,家里還背著貸款。林春華天天精打細算,連菜市場都繞著最便宜那攤走。劉年不是個講究人,衣服穿了十幾年,鞋子都是穿到開口才換。但那塊雕花板,是他當年第一次為了一點喜歡去花錢的東西。
可他沒想到,命運卻給他開了這么一個玩笑。
回到家后,他也不說話,把木板擦干凈,裹上塑料布,塞進了陽臺角落一個破舊的木柜底下。時間一長,柜子被女兒的舊書包、壞掉的電暖器、一堆紙箱壓得嚴嚴實實,那塊板子也徹底被遺忘。
如今十五年過去,家里雖然不算富裕,但終于有點起色,女兒也上了大學,看到翻出來的雕花木板,劉年一時有些恍惚。
林春華還在一旁念叨:“扔了吧,這破玩意真沒用。”
可劉年卻慢慢蹲下身,像對待個老朋友似的,輕輕把上面的塑料膜撕開,他盯著木板許久,低聲道:“不用扔,這木板留下來,我有用。”
03.
“不扔了?”林春華看著那塊灰撲撲的木板,皺著眉頭,“這玩意留著干嘛?占地兒又吃灰。”
劉年沒抬頭,繼續擦拭著木板邊緣的灰泥,一邊隨口說:“不是要重裝頂樓嘛,我琢磨著,這板子雕花還挺好看的,拿來做個裝飾屏風,裝在樓梯口也好看。”
“啊?”林春華語氣頓了一下,“屏風?行倒是行。”林春華嘀咕了幾句,也沒再堅持。反正這兩天裝修師傅要來了,若是真能用得上,也算不白存了這十五年。
第三天下午,劉年請的裝修隊上門。帶隊的是個五十多歲、眉毛濃密的老工匠,姓齊,干活扎實,是鄰居介紹來的。老齊一邊喝水一邊跟劉年聊施工進度,樓頂檢查完,又測量了墻角滲水的位置,最后說:“你說的裝飾板呢?拿出來我看看尺寸,看看怎么裝。”
劉年從墻角搬出那塊雕花木板,還特意拿濕毛巾擦了兩遍,“就這個。”
老齊一看那木板,最初還滿不在乎:“喲,還挺有模樣的。不過你這塊,放這么久也夠嗆,萬一木質炸口……”他邊說邊蹲下看了看,拿手在邊緣敲了敲,又撫過一小塊雕花凹槽,原本帶著隨意的神情突然一滯。
老齊又摸了一次,換個角度再看,他的臉色忽然收住了笑意,變得有點嚴肅。
“老齊?怎么了?”林春華看出他神情有異。
“你這木板......”老齊瞇著眼,用手指緩慢地沿著雕花線條滑過,低聲嘟囔,“這雕的好像不是現在的工藝啊。”
“你看這魚身的鱗片,一刀一刀刻的,刀口不重復,線條細得很,背鰭這塊的曲線,是徒手刻的。”老齊說著,側頭又看另一邊,“還有這里,‘龍門’這個弧度,現在要批量機刻根本刻不出來,成本太高,也沒人這么刻。”
老齊用毛巾仔細把板子整塊又擦了一遍,繼續道“你這木料是老紅木,應該是小葉紫檀的變種,雕刻的工藝也十分突出。”他手指懸在空中停了一下,忽然抬頭:“你先別動它了,別著急做屏風。”
在劉年跟林春華詫異的目光下,老齊站起身,拿出手機,“我得拍個照片,發給我一朋友,他在文物修復單位干,眼力比我準。”
“文物?”劉年愣了下,緊接著下意識笑了一下,“不會吧?”
“你別笑。”老齊皺眉,“要是我真看走眼,你做屏風我幫你打樣不要錢。”他說著,把板子立起來,特地找了幾處雕刻細節拍特寫,然后又補拍了背面那條年代磨損的毛邊。
劉年跟林春華站在一邊,不知道該說什么。周圍的環境忽然安靜下來,窗外有鳥鳴,樓下傳來小販騎電動車的吆喝聲,聲音遠遠近近的,卻誰也沒聽進去。
老齊拍好后,立刻把照片發了出去,“我讓他快點看看。”
三分鐘過去,沒人說話,林春華忍不住問:“真有那么夸張?”
劉年沒應聲,他低頭看著那塊雕花板,突然想起當年那個老人說過的話:這木板是從南邊一座老祠堂里拆下來的,是歷史悠久老宅子。
手機“叮”一聲,老齊拿起來一看,頓時輕咦一聲:“他回了。”
兩人立刻湊過來,只見那條微信回復只有八個字——“讓他別動,是老物件!”
04.
這八個字從老齊手機里蹦出來的那一瞬間,仿佛把屋子里的空氣都凍住了。
劉年怔怔地看著那條消息,喉嚨像被什么卡住了,半天沒發出聲音。林春華站在一旁,臉上的不耐與懷疑早已褪去,神情前所未有的震驚。她張了張嘴,卻什么也沒說出來,目光不斷在木板和手機屏幕之間游移,最后落在劉年臉上,那眼神像是在說:你當年不會真撿著寶吧?
三人等待了十幾分鐘紅,門鈴響了,聲音很急。
林春華走過去開門,進來的是個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穿著印著“市文物修復中心”字樣的制服,額頭上還掛著沒擦干的汗珠,一進屋就氣喘吁吁地問:“人呢?那塊木板在哪兒?”
“李哥?您怎么自己跑來了?”老齊一愣。
“我這會兒剛好值班,看到你發的照片,一眼就覺得不對勁!”姓李的男人摘下帽子,急匆匆脫了外套,滿眼都是急切,“這種雕工,我一看就心里一咯噔,直接打車趕過來!”
他說著走進屋,看到立在墻邊的那塊雕花木板,腳步頓時慢了下來,“就是這塊?”李專家目光灼灼。
“嗯。”劉年點點頭,“就是它。”
李專家沒再說話,只緩緩走近,蹲下身,像是面對一尊脆弱易碎的陶瓷古器那樣,輕輕將手掌貼上木板表面。他閉上眼,似是在感知木紋傳來的質感與溫度。
緊接著,李專家從腰包里摸出一塊纖維布,慢慢擦拭掉木板上的浮塵,然后取出一個小巧的便攜式放大鏡,一點點沿著雕花邊緣觀察。
他的眼神,越來越專注。
“這不是機刻。”他低聲說,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確認,“這一整條魚的背鰭,每一刀都細得幾乎看不出重合,尾部翹起的角度微微內凹,應該是專門的半月刀刻的,還是老派工匠手工下刀才能達到的線條張力。”
忽然,李專家停在“龍門”處,用手指輕輕點著:“你看這里,龍門的兩邊飛檐不是對稱的,這在傳統吉祥圖案里屬于‘有意不工’,寓意留白未滿,代表進步空間未盡。”
“還有這水紋。”他移到下方,眼睛幾乎貼在放大鏡上,“每一道波紋的起伏都不相同,而且是由內向外一刀成型,沒有二次修補的痕跡,這種‘一氣呵成’的雕法,現代雕刻極少用,費時又費神。”
劉年看著那位專家圍著一塊他放了十五年的“破木頭”團團轉,手一會兒撫摸、一會兒趴著看、一會兒比劃、一會兒低聲嘟囔,心臟已經“咚咚”跳得厲害。林春華本來靠在門口,這會兒也湊過來,蹲在一旁,緊張得不敢出聲。
李專家整整檢查了二十幾分鐘,才終于直起腰。他摘下老花鏡,目光落在劉年臉上,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你當時從哪兒買的?”
劉年忙說:“一個古鎮,十五年前,那時候陪朋友去玩,街邊有個沒招牌的老作坊,一個老人說是老祠堂拆遷剩下的,我也不太懂,就是看著雕得好看,花了1500塊錢買下它。”
“那你可真是運氣好。”李專家點點頭,表情復雜。
“專家,那它,到底是?”劉年終于忍不住問出聲,聲音有些發抖。
“我不敢百分之百下定論,”李專家緩緩道,“但從現在肉眼可見的工藝、木料的老化程度、雕刻風格、圖案構成來看——這塊板子,很可能出自明代晚期的木作。”
他語氣一頓,加重語調:“是明代真品,不是仿制。”
“而且還是祠堂正廳門窗構件上的殘件,這種帶‘魚躍龍門’寓意的主題,常用于少年初冠、書院門飾,屬于貴家宅邸才能使用的圖案……這類型的實物流存不多,最關鍵的是,你這塊雕得實在太好了,不僅保存度高,而且神韻十足。”
說著,他頓了一下,“不過,這些只是我初步判斷,還需要帶回我們單位,用儀器檢測木料年輪、雕工細節、結構殘損,甚至可能送省里專家做最終備案。”
“我可以把它帶過去嗎?”他看向劉年,語氣放緩,“放心,我會全程陪同,你們也可以一起去。只是這東西太重要,別在家里再隨便亂放了。”
劉年聽得頭皮發麻,林春華也站直了身子,神情緊張。他低頭看那塊雕花木板,手指不自覺握緊,喉嚨微微發干。他回頭看妻子一眼,兩人都點了點頭。
“那就去一趟。”
05.
午后,陽光火辣,地面一片晃眼的白光。李專家帶著劉年和林春華坐上單位的車,沿著城市干道一路前往市文物修復中心。坐在副駕駛的李專家看起來比誰都著急,一路催促司機,甚至提前給單位打電話讓人打開儀器。
而劉年和林春華并排坐在后排,車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可兩人誰都沒說話。
劉年低頭看著懷里那塊用棉布包裹好的木板,手指不自覺地緊握。他不知道這是激動還是忐忑,但心跳從上車開始,就沒慢下來過。
車停在修復中心門口時,門還沒完全打開,李專家就下車了。他帶著兩人從側門進入,繞過一層的展示大廳,進入一間布滿儀器的檢測實驗室——這是劉年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所。
屋子里有兩排整齊擺放的超聲波掃描臺、紅外線檢測儀、高精度顯微鏡,還有一臺單獨被罩上防塵布的年輪分析儀,墻邊還有幾個存放標本的冷藏柜,冷光燈打下來,照得整個房間白得發冷。
“你們站那邊別動,我來。”李專家換上工作服,戴好一次性手套,再拿出一層塑封保護膜將雕花木板小心翼翼包裹,放在檢測臺上。
他拿出紅外成像儀,先對木板表面進行初步掃描。設備“嘀嘀”地響著,一張紅綠交錯的圖像投射在屏幕上——圖像中,木板上的紋理如指紋般清晰可見,魚躍龍門的部分尤為復雜,顯示出溫差變化明顯的區域。
“紅外檢測可以判斷出它是否有過后期修補。”李專家低聲解釋著,手上的動作沒停,“越是古老完整的雕刻,溫差區域就越均勻,若有人后刻仿制,紋理下的密度結構會不同。”
接著,他換上紫外線照射儀,對木板進行第二輪觀察。紫光下,那些普通光線看不出的細小裂紋顯現出來,像蛛網般密布在魚尾和水波之處,但每一條裂縫都自然均勻,沒有人工做舊的痕跡。
“這裂痕自然風化很明顯,不是刻意造舊。”他一邊說一邊將結果拍照記錄。
然后,他輕輕刮取木板背面一絲木屑,送入旁邊的分析儀中,啟動年輪識別和材質檢測。
顯示屏上跳出一排排數據,“是紫檀。”李專家低聲道,語氣已經變得格外熱切,“質地細膩、油性極強,聞起來略帶清香,密度大到能沉水。這種紫檀,大概率是明代進口的老料,跟現在流通的商業紫檀不一樣。”
說到這里,李專家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他轉身拿起一臺便攜式高清顯微鏡,將鏡頭對準“龍門”頂端那片三角形區域,畫面同步放大到旁邊的液晶屏上,眾人這才看清,那龍門之上,竟然刻著一組極小的篆字印款,若非顯微鏡輔助,肉眼根本看不見。
“南湖?王守一制。”
這幾個字一出,李專家像被點中穴道,整個人沉默了幾秒,隨后猛地取下手套。他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臉上不再是學者的沉穩,而是難以掩飾的激動和震驚。
“劉師傅。”他轉過身,聲音發緊,“您知道這塊板子是什么來歷嗎?”
劉年一愣,下意識搖了搖頭。
“我真不知道。”他說得很實在,“就是那年旅游,那個老頭說從老祠堂拆下來的,我看雕得好,就花1500買了。回來后還去市場問過,人家都說我瘋了,一塊破板子哪值那么多錢。”
“是啊!”林春華在一旁接上了話,“那時候女兒才三歲,我們家為了蓋房還欠著債,他非得花1500買塊木頭回來,我當時真氣壞了。”
她說著,聲音越來越小。
李專家盯著那塊雕花板,像看著一件沉睡已久的寶藏。
他語氣低緩,卻每一個字都沉甸甸:“這塊木雕板的原料是紫檀,雕工采用明代早期江南一帶最流行的‘單線起伏’技法,畫面選的是‘魚躍龍門’主題,而且雕得極其講究,不是普通門窗件,而是宗祠正廳‘文榜格’上部的主構圖。”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熾熱,“這種帶匠人款識、主體完整、木料優質、風化自然的老構件,在市面上幾乎不可能再出現。它的收藏價值極高,足以讓收藏家們瘋狂!”
林春華張大嘴巴,不敢相信地望著那塊他們眼中積了灰塵的“破木頭”。劉年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完全反應過來。
李專家抬起頭,看了他們一眼,他的嘴角輕輕動了動,報出了一個數字。
話音落地那一刻,劉年整個人仿佛被當頭一錘,怔在原地,臉色陡然變了。林春華嘴唇哆嗦,一屁股坐到旁邊的凳子上。
兩人雙雙瞪圓了眼睛,臉上的表情完全僵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