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蕭瑟，枯葉滿地。

馮志剛和鄭雅琴站在自家門前，鑰匙在馮志剛顫抖的手中發(fā)出輕微的碰撞聲。九年了，整整九年沒有踏進這個家門。

"老馮，你說...他們還好嗎？"鄭雅琴的聲音干澀得像秋天的落葉。

馮志剛沒有回答，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將鑰匙插入鎖孔。咔嗒一聲，門開了。

撲面而來的不是想象中的生活氣息，而是一股陳腐的霉味。客廳里堆滿了各種物品，像是被時間凝固的博物館。墻上的日歷還停留在十一年前，那個他們離開的那一天。

"爸媽，我們回來了......"

回應他們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

01

十一年前的那個春天，馮志剛和鄭雅琴做了一個他們至今仍在后悔的決定。

"志剛，你說我們這樣做對嗎？"鄭雅琴坐在行李箱旁，眼圈紅腫。

馮志剛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臥室門口。那里，他們二十五歲的龍鳳胎兒女馮宇辰和馮曉妍正透過門縫偷看著他們。

"媽，你們真的要走嗎？"馮曉妍推開門，眼中滿含淚水。

鄭雅琴心如刀割，卻強撐著說："妍妍，媽媽不是不要你們了。只是...只是你們已經大學畢業(yè)兩年了，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馮宇辰從妹妹身后走出來，臉上掛著不屑的笑容："走就走唄，反正我們也不需要你們。"

這句話像一把刀子，深深刺進了鄭雅琴的心里。她知道，兒子這是在賭氣，但這份賭氣背后藏著的是對他們即將離開的恐懼。

馮志剛嘆了口氣，走到兒子面前："宇辰，爸爸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你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不工作，不出門，整天在家里打游戲看電視。"

"那又怎樣？"馮宇辰梗著脖子，"我們又沒有犯法。"

"沒犯法，但是你們這樣活著有什么意義？"馮志剛的聲音開始顫抖，"你們的同學都已經工作了，有的甚至都結婚了。可你們呢？"

馮曉妍突然哭了起來："爸，我們也不想這樣。但是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我們不知道該怎么辦。"

這句話讓馮志剛和鄭雅琴的心都軟了下來。他們知道，這對孩子從小就內向敏感，大學畢業(yè)后面對社會的壓力，選擇了逃避。

"所以我們才要離開。"鄭雅琴走到女兒身邊，輕撫著她的頭發(fā)，"妍妍，媽媽不是不愛你們，而是太愛你們了。如果我們一直在這里，你們就永遠不會成長。"

馮宇辰冷笑一聲："成長？你們的意思是，把我們趕出去自生自滅？"

"不是趕出去。"馮志剛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銀行卡，"這里有五萬塊錢，夠你們生活一段時間。房子我們也不會賣，就當是給你們的緩沖期。"

"緩沖期？"馮曉妍抬起頭，眼中滿是不解。

"一年。"鄭雅琴咬著嘴唇，"給你們一年的時間，如果一年后你們還是這樣，我們就回來。但如果你們能夠振作起來，找到工作，我們就繼續(xù)在外面，直到你們真正獨立。"

馮宇辰和馮曉妍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

"媽，你們要去哪里？"馮曉妍的聲音小得像蚊子。

"省城。"馮志剛說，"我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你媽媽去做保潔。雖然辛苦一點，但總比看著你們這樣消沉下去強。"

房間里陷入了沉默。墻上的鐘表滴答滴答地走著，每一聲都像是在倒計時。

"我們不會回來的。"馮宇辰突然說道，聲音里帶著一絲哽咽，"除非...除非你們主動回來。"

這句話讓鄭雅琴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她知道，這對孩子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不舍和抗議。

第二天清晨，馮志剛和鄭雅琴拖著行李箱離開了家。馮宇辰和馮曉妍站在窗前，看著父母漸行漸遠的身影，直到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那一刻，他們都沒有想到，這一別，竟然會是十一年。

02

省城的生活比馮志剛和鄭雅琴想象的要艱難得多。

"老馮，你說我們做得對嗎？"鄭雅琴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出租屋，這是她這個月第無數(shù)次問這個問題。

馮志剛放下手中的方便面，看著妻子滿臉的憔悴。四十八歲的鄭雅琴，原本保養(yǎng)得不錯，但這幾個月的保潔工作讓她的手變得粗糙，臉上也多了幾道皺紋。

"雅琴，你先坐下，我給你泡杯熱茶。"馮志剛起身忙活著，"今天怎么回來這么晚？"

"王阿姨病了，我?guī)退喔闪藥讉€小時。"鄭雅琴坐在床邊，脫下磨破了的運動鞋，"腳都腫了。"

馮志剛端著熱茶走過來，看到妻子腳上的水泡，心疼得不行："要不你別干了，我一個人的工資也夠我們生活。"

"不行。"鄭雅琴搖頭，"我們得攢錢。萬一宇辰和妍妍有什么急事，我們也能幫得上忙。"

提到孩子，兩人都沉默了。

"你說他們現(xiàn)在在干什么？"鄭雅琴望著窗外的夜景，"會不會餓著？"

"不會的。"馮志剛雖然這樣說，但心里也沒底，"他們都是大人了，會照顧自己的。"

"可是..."鄭雅琴的聲音顫抖，"我昨天夢見妍妍了，她瘦得皮包骨頭，一直在哭，說媽媽不要她了。"

馮志剛的眼圈也紅了："我也夢見他們了。宇辰在夢里問我，是不是他們太沒用了，所以我們才不要他們了。"

兩人相視而泣，但都沒有說出心里的話：要不要回去看看？

"再堅持堅持。"馮志剛握住妻子的手，"說好了一年，我們得說話算數(shù)。如果現(xiàn)在回去，他們永遠不會改變。"

鄭雅琴點點頭，但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馮志剛在工廠里做保安，每天站崗十二個小時，腰酸背痛是常有的事。鄭雅琴在寫字樓里做保潔，每天要爬幾十層樓，清理無數(shù)個辦公室。

最難熬的是晚上。兩人躺在狹小的出租屋里，聽著隔壁鄰居家的爭吵聲，想著遠方的孩子。

"老馮，你說他們會不會恨我們？"鄭雅琴在黑暗中問道。

"會的。"馮志剛的聲音很輕，"但是沒關系，只要他們能夠振作起來，恨我們也值得。"

"可是如果他們永遠不原諒我們呢？"

"那就永遠不原諒吧。"馮志剛的聲音帶著顫抖，"做父母的，不就是要為孩子的未來著想嗎？哪怕他們恨我們一輩子。"

這樣的對話，在他們的出租屋里重復了無數(shù)次。每一次，都像是在心上割一刀。

三個月后，馮志剛終于忍不住了。他瞞著鄭雅琴，偷偷給家里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就在他以為沒人接聽的時候，傳來了馮宇辰的聲音："喂？"

"宇辰？"馮志剛的聲音顫抖，"是我，爸爸。"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然后傳來馮宇辰冷淡的聲音："有事嗎？"

"沒...沒什么事，就是想問問你們怎么樣。"

"我們很好。"馮宇辰的聲音沒有絲毫感情，"你們不用擔心。"

"吃飯了嗎？錢還夠嗎？"

"夠。"

"妍妍呢？她還好嗎？"

"她在睡覺。"

"哦...那你們要照顧好自己，有什么事就給我們打電話。"

"知道了。"

"宇辰，爸爸..."

"嘟嘟嘟..."電話被掛斷了。

馮志剛拿著電話，淚如雨下。

03

一年的期限到了。

馮志剛和鄭雅琴坐在出租屋里，面前擺著兩張回家的火車票。

"老馮，你說他們會不會已經找到工作了？"鄭雅琴的聲音里帶著期待。

"應該會的吧。"馮志剛其實心里也沒底，"一年的時間，足夠他們想清楚了。"

但是當他們推開家門的那一刻，看到的卻是滿屋的垃圾和兩個更加憔悴的孩子。

馮宇辰坐在沙發(fā)上，頭發(fā)油膩，胡子拉碴，正在玩手機游戲。馮曉妍蜷縮在另一邊，瘦得讓人心疼，眼睛紅腫，顯然剛哭過。

"宇辰？妍妍？"鄭雅琴的聲音顫抖。

馮宇辰抬起頭，看了他們一眼，然后又低下頭繼續(xù)玩游戲，仿佛他們是陌生人。

"媽媽！"馮曉妍突然撲過來，抱住鄭雅琴嚎啕大哭，"媽媽，我以為你們不要我們了！"

鄭雅琴心疼地抱著女兒，眼淚如決堤的洪水："妍妍，媽媽怎么會不要你們？媽媽只是想讓你們成長起來。"

"我們沒有成長。"馮宇辰突然說道，聲音里帶著自嘲，"我們還是那個樣子，什么都沒有改變。所以，你們是不是又要走了？"

這句話讓馮志剛和鄭雅琴都愣住了。他們原本以為，一年的分離會讓孩子們醒悟，會讓他們主動去改變。但現(xiàn)在看來，這一年的時間，孩子們過得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糟糕。

"不走了。"鄭雅琴抱著女兒，聲音哽咽，"媽媽再也不走了。"

馮宇辰冷笑一聲："真的嗎？那如果我們還是不找工作呢？"

"那就不找。"馮志剛走到兒子身邊，"爸爸不會再逼你們了。"

聽到這句話，馮宇辰的眼淚終于忍不住了。他扔掉手機，抱住父親，像個孩子一樣哭了起來："爸，我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我們試過找工作，但是每次面試都會緊張得說不出話來。我們也試過出門，但是看到那么多人，就會覺得恐懼。"

"我們是不是很沒用？"馮曉妍在母親懷里抽泣，"是不是給你們丟臉了？"

"不是的，不是的。"鄭雅琴輕撫著女兒的頭發(fā)，"是媽媽的錯，是媽媽沒有理解你們。"

那一夜，一家四口抱頭痛哭。

第二天，馮志剛和鄭雅琴決定不再回省城了。他們要留在家里，陪著孩子們一起面對生活。

"我們在省城攢了一些錢。"馮志剛對孩子們說，"足夠我們生活一段時間。你們不用有壓力，慢慢來。"

"爸，我們會努力的。"馮宇辰說道，眼中多了一絲光亮。

"我也會努力的。"馮曉妍握著母親的手，"我不想讓你們再為我們操心。"

但是，現(xiàn)實比想象的要殘酷得多。

幾個月后，馮志剛在當?shù)卣业搅艘环莨ぷ鳎嵮徘賱t在家里照顧孩子們。但是馮宇辰和馮曉妍依然沒有勇氣踏出家門。

"爸，我今天去投簡歷了。"馮宇辰有一天突然說道。

"真的嗎？"馮志剛驚喜地看著兒子，"怎么樣？"

"他們說...說我的工作經驗不夠。"馮宇辰的聲音越來越小，"還說我看起來不夠自信。"

"沒關系，慢慢來。"馮志剛拍拍兒子的肩膀，"第一次總是會緊張的。"

但是接下來的幾次面試，結果都是一樣的。馮宇辰和馮曉妍逐漸失去了信心，又回到了原來的狀態(tài)。

"或許我們就是這樣的人。"馮曉妍有一天對母親說，"不適合在外面的世界生活。"

"不是的，妍妍。"鄭雅琴心疼地看著女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節(jié)奏，你們只是需要更多的時間。"

但是時間一天天過去，孩子們的狀態(tài)并沒有好轉。反而因為一次次的失敗，他們變得更加封閉，更加恐懼外面的世界。

馮志剛和鄭雅琴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方法錯了。

04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又是三年。

馮志剛的頭發(fā)已經花白了不少，鄭雅琴的臉上也多了許多皺紋。而馮宇辰和馮曉妍，已經二十九歲了，但看起來仍然像二十出頭的大學生，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些說不清的東西。

"老馮，你說我們是不是害了他們？"鄭雅琴看著客廳里正在看電視的孩子們，聲音里滿是自責。

"不是的。"馮志剛握住妻子的手，"我們只是太愛他們了。"

"可是這樣下去，他們怎么辦？我們總不能陪他們一輩子。"

這句話說到了馮志剛的心里。他今年已經五十二歲了，身體也不如從前。有時候上班的時候，會感到胸悶氣短，但他不敢告訴家人，怕他們擔心。

"再想想辦法吧。"馮志剛嘆了口氣，"也許我們可以找心理醫(yī)生。"

"心理醫(yī)生？"鄭雅琴眼睛一亮，"對啊，我怎么沒想到？"

但是當他們提出這個建議時，馮宇辰和馮曉妍都強烈反對。

"我們沒有病。"馮宇辰的聲音很冷，"我們只是不想出去而已。"

"宇辰，心理醫(yī)生不是說你們有病。"馮志剛耐心地解釋，"只是幫助你們克服恐懼。"

"我沒有恐懼。"馮宇辰站起身，"我只是覺得外面的世界很虛偽，很殘酷。為什么一定要去適應它？"

"因為你們不能一輩子待在家里。"鄭雅琴的聲音有些急切，"你們要有自己的生活，要結婚，要有孩子。"

"結婚？"馮曉妍苦笑，"媽，你看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哪個男人會喜歡我？"

這句話讓鄭雅琴心如刀割。她看著女兒憔悴的臉，想起她小時候那個活潑可愛的樣子，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妍妍，你很漂亮，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我是個廢人？"馮曉妍的聲音越來越尖銳，"媽，你別騙自己了。我們就是兩個廢人，只會拖累你們。"

"不許這樣說自己！"馮志剛突然大聲喊道，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他從來沒有對孩子們這樣大聲說過話。馮宇辰和馮曉妍都愣住了，鄭雅琴也驚訝地看著丈夫。

"你們不是廢人。"馮志剛的聲音顫抖，"你們是我們的孩子，是我們的驕傲。只是...只是我們沒有找到正確的方法幫助你們。"

"爸..."馮曉妍的眼淚流了下來。

"我知道外面的世界很可怕，我知道你們害怕。"馮志剛走到孩子們面前，"但是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

"那什么是解決問題的方法？"馮宇辰問道，聲音里帶著絕望。

馮志剛沉默了。他也不知道答案。

這樣的對話，在他們家里重復了無數(shù)次。每一次，都以無果而終。

又過了一年，馮志剛的身體開始出現(xiàn)問題。他在工廠里暈倒了一次，被送到醫(yī)院檢查，發(fā)現(xiàn)是心臟病。

"醫(yī)生說要注意休息，不能太勞累。"馮志剛回家后對家人說，但語氣很輕松，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爸，你辭職吧。"馮宇辰難得地關心起父親，"我們家還有一些積蓄，夠生活一段時間。"

"不行。"馮志剛搖頭，"你們還沒有工作，我不能辭職。"

"那我去工作。"馮宇辰突然說道。

這句話讓全家人都愣住了。

"真的嗎？"鄭雅琴激動地看著兒子，"你真的愿意去工作？"

"我不能看著爸爸為了我們累死。"馮宇辰的聲音很堅定，"我去試試。"

"我也去。"馮曉妍也站了起來，"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那一刻，馮志剛和鄭雅琴都哭了。他們等這句話，等了整整五年。

05

但是現(xiàn)實再次給了他們沉重的打擊。

馮宇辰和馮曉妍確實出門了，但是每次面試都以失敗告終。不是因為他們能力不夠，而是因為他們太緊張了，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完整。

"面試官問我為什么這么長時間沒有工作，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馮宇辰沮喪地坐在沙發(fā)上，"我總不能說我在家里宅了八年吧？"

"我也是。"馮曉妍抱著膝蓋，"他們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怪物。"

"不要緊，慢慢來。"鄭雅琴安慰著孩子們，但她自己心里也很著急。

馮志剛的病情在加重，醫(yī)生說他必須停止工作，否則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但是家里的積蓄已經不多了，如果孩子們再找不到工作，他們就要面臨經濟危機。

"要不我們搬到便宜一點的地方？"鄭雅琴提議道。

"不行。"馮志剛搖頭，"這是我們的家，不能搬。"

"那怎么辦？"

"我再堅持一段時間。"馮志剛說道，但聲音很虛弱。

"爸，你不能再工作了。"馮宇辰看著父親蒼白的臉色，心疼得不行，"我一定會找到工作的。"

"我也是。"馮曉妍握緊拳頭，"我們不能再拖累你們了。"

但是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他們還是沒有找到工作。每次面試，都會因為緊張而失敗。

"也許我們可以降低要求。"鄭雅琴提議道，"不一定要找辦公室的工作，服務員、收銀員也可以。"

"我試過了。"馮曉妍的聲音很小，"但是他們說我看起來不夠活潑，不適合服務行業(yè)。"

"那工廠呢？"

"工廠的工作時間太長，我...我怕堅持不下來。"馮宇辰低著頭，"而且那里的人都很兇，我不敢和他們說話。"

聽到這些話，馮志剛和鄭雅琴都沉默了。他們知道，孩子們已經盡力了，但是八年的宅居生活，已經讓他們失去了與社會接觸的能力。

"要不我們一起想想其他的辦法？"馮志剛說道，"比如在家里做一些手工活，或者網上開店？"

"網上開店？"馮宇辰眼睛一亮，"我對電腦比較熟悉，也許可以試試。"

"我也可以幫忙。"馮曉妍說道，"我手工還不錯。"

這個提議讓全家人都燃起了希望。他們開始研究網上開店的流程，學習如何拍照、如何寫商品描述、如何處理訂單。

馮宇辰負責技術方面的工作，馮曉妍負責制作手工藝品，鄭雅琴幫忙打包發(fā)貨，馮志剛則在身體允許的情況下幫忙跑腿。

第一個月，他們只賣出了三件商品，賺了不到一百塊錢。但是這一百塊錢，對他們來說比什么都珍貴。

"我們成功了！"馮曉妍抱著那一百塊錢，眼淚流了下來，"雖然很少，但這是我們自己賺的錢。"

"是的，我們成功了。"馮宇辰也很激動，"只要堅持下去，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馮志剛和鄭雅琴相視而笑，眼中滿是欣慰。他們終于看到了希望。

但是好景不長。網店的競爭很激烈，他們的商品質量雖然不錯，但是缺乏宣傳和推廣，銷量一直上不去。幾個月后，他們每個月的收入還是只有幾百塊錢，遠遠不夠維持家庭開支。

"也許我們的方向錯了。"馮宇辰有些沮喪，"網上開店沒有我們想象的那么簡單。"

"不要放棄。"馮志剛雖然身體虛弱，但還是鼓勵著孩子們，"萬事開頭難，只要堅持下去，總會有轉機的。"

但是他們都知道，時間不等人。馮志剛的病情在惡化，家里的積蓄也快用完了。

06

就在全家人都感到絕望的時候，一個意外的機會出現(xiàn)了。

"宇辰，有個網絡公司想要收購我們的網店。"馮曉妍拿著手機，激動地說道。

"收購？"馮宇辰不敢相信，"我們的網店有什么價值？"

"他們說我們的商品設計很有特色，想要買下我們的設計版權，還想聘請我們做設計師。"

這個消息讓全家人都興奮不已。他們以為轉機終于來了，孩子們終于可以有穩(wěn)定的工作了。

但是當馮宇辰和馮曉妍去公司面試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騙局。那家公司根本不存在，所謂的收購也是假的。

"我們被騙了。"馮宇辰回到家，臉色蒼白，"他們騙走了我們的設計圖，還要我們交什么保證金。"

"什么？"馮志剛氣得胸口疼，"報警！"

"沒用的。"馮曉妍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他們說我們沒有證據(jù)，而且損失也不大。"

雖然經濟損失不大，但是這次被騙對馮宇辰和馮曉妍的打擊是巨大的。他們本來就對外面的世界充滿恐懼，這次的經歷更是讓他們覺得，外面的世界都是騙子和壞人。

"我們還是不要出去了。"馮曉妍蜷縮在沙發(fā)上，"外面太危險了。"

"是的，還是家里安全。"馮宇辰也放棄了，"我們就在家里待著吧。"

看到孩子們又回到了原來的狀態(tài)，馮志剛和鄭雅琴都絕望了。

"老馮，我們是不是真的沒有辦法了？"鄭雅琴在夜里問道。

"也許...也許我們就接受現(xiàn)實吧。"馮志剛的聲音很虛弱，"只要我們還活著，就陪著他們。"

"可是我們死了以后呢？"

這個問題讓兩人都沉默了。他們知道，自己不可能陪伴孩子們一輩子，但是孩子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根本無法獨立生活。

"我們給他們留一些錢，讓他們能夠維持生活。"馮志剛說道，"至于以后的事情，只能看天意了。"

就這樣，一家四口又回到了之前的狀態(tài)。馮志剛勉強堅持著去工作，鄭雅琴在家里照顧孩子們，馮宇辰和馮曉妍則繼續(xù)他們的宅居生活。

但是馮志剛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有一天，他在工廠里再次暈倒，這次被送到醫(yī)院后，醫(yī)生嚴肅地告訴他們：如果再不停止工作，他可能隨時會有生命危險。

"爸，你辭職吧。"馮宇辰哭著說道，"我們想辦法賺錢。"

"怎么想辦法？"馮志剛苦笑，"你們連門都不敢出。"

"那我們出門。"馮曉妍也哭了，"我們真的出門工作。"

但是他們都知道，這只是一句空話。經過這么多年的嘗試，他們已經證明了，自己確實無法適應外面的世界。

馮志剛最終還是辭職了。家里的經濟狀況急轉直下，他們開始靠積蓄生活。但是積蓄總有用完的一天，而那一天，正在快速地接近。

"老馮，要不我們回省城吧。"鄭雅琴提議道，"至少那里有工作機會。"

"孩子們怎么辦？"

"帶著他們一起去。"

"他們不會同意的。"馮志剛搖頭，"而且換個環(huán)境，他們會更加恐懼。"

就在他們?yōu)槲磥砀械矫悦５臅r候，一個更大的打擊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