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

許嵐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絲絕望的尖利。 她用盡全力，將那只布滿皺紋、試圖撫摸她和妹妹許靜臉頰的手揮開。

那只手縮了回去，人群中發出一陣驚恐的抽氣聲。

“圣女發怒了！”

“快跪下！求圣女息怒！”

嘈雜的、聽不懂的語言像潮水般涌來，伴隨著無數雙狂熱而敬畏的眼睛。 許嵐感覺到身邊的妹妹在顫抖，她們緊緊相連的身體，此刻像一座被圍困的孤島。

“我們不是圣女！我們是學生！”許靜帶著哭腔喊道，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但她們的辯解，只換來了更狂熱的膜拜。 在這些人眼中，她們的掙扎與憤怒，都是神性的另一種展現。

許嵐護住妹妹，眼神像狼一樣掃視著周圍。

她們，完了。

01.

三個月前，機場。

“嵐嵐，靜靜，到了那邊一定要互相照顧，每天都要跟家里聯系?！?許母紅著眼眶，一遍遍叮囑。

“知道了媽，您都說八百遍了。” 許嵐笑著，心里卻也泛著酸。

許父站在一旁，表情嚴肅：“印度那邊情況復雜，你們兩個女孩子，還是連……總之，萬事小心，遇事不要強出頭，第一時間聯系大使館。”

許嵐和許靜對視一眼，用力點頭。

她們是國內頂尖大學歷史系的高材生，因為一份罕見的關于古印度犍陀羅藝術的研究項目，獲得了全額獎學金，前往印度進行為期一年的交換學習。

這是她們第一次離開家，去往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度。

盡管作為連體雙胞胎，她們從小到大都承受著異樣的眼光，但她們從未放棄過對世界的渴望。 她們想親眼看看那些只在書本上見過的古老文明，想證明她們也能像普通人一樣生活、學習。

“爸媽，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自己的。” 許靜溫柔地說，“我們想去看看不一樣的世界?！?/p>

她們帶著憧憬和一絲忐忑，踏上了飛往新德里的航班。

誰也沒想到，這趟尋夢之旅，會變成一場噩夢的開端。

02.

初到印度，一切都充滿了新奇。

街頭濃烈的香料味，隨處可見的神牛，五顏六色的紗麗，都讓姐妹倆興奮不已。

但很快，她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走在街上，投向她們的目光，從最初的好奇，漸漸變成了……敬畏，甚至狂熱。

總有人對著她們指指點點，然后雙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詞。

她們去學校報到，連教授看到她們時，眼中也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驚異。

“姐，我感覺……他們看我們的眼神好奇怪。” 許靜小聲說，不安地抓緊了許嵐的手。

“別多想，可能只是沒見過連體人?！?許嵐安慰道，但心里的疑慮也在滋長。

她們盡量待在學校分配的宿舍里，減少外出。

但麻煩還是找上了門。

一天清晨，她們打開門，發現門口擺滿了鮮花、水果，甚至還有一些金銀首飾。

幾個當地人跪在門口，看到她們出來，立刻激動地叩拜起來。

“圣女！圣女降臨了！”

03.

“圣女”的稱呼像病毒一樣迅速擴散開來。

她們的宿舍門口，每天都聚集著越來越多的人。 他們不喧嘩，只是靜靜地守著，眼神狂熱。

學校方面出面了幾次，但收效甚微。 當地人堅信她們是某個神的雙生化身，是帶來好運和福祉的象征。

一個自稱“大祭司”的老者找上了她們，他穿著華麗的服飾，眼神深邃，告訴她們，她們命中注定要留在這里，接受信徒的膜拜。

“不！我們是來學習的！我們要回家！”許嵐激烈地反抗。

大祭司只是悲憫地看著她們：“神的旨意，凡人無法抗拒?！?/p>

她們的電話開始出現問題，信號時斷時續，很難打通家里的號碼。 偶爾接通，也只能匆匆說幾句，就被各種理由打斷。

她們向學校求助，向當地警方報警，但似乎都石沉大海。

她們被軟禁了。

每天都有“侍女”送來食物和華麗但沉重的服飾，強迫她們穿上。 她們被要求坐在窗邊，接受外面信徒的“瞻仰”。

許嵐試圖反抗，但換來的是更嚴密的看管。

許靜日漸消瘦，眼神里充滿了恐懼。

她們開始意識到，她們可能真的無法離開這個地方了。

04.

矛盾在當地一個重要的宗教節日里徹底爆發。

那一天，她們被強行帶離宿舍，穿上了從未見過的、綴滿寶石和金線的華服，沉重得幾乎無法呼吸。

她們被抬上一座巨大的、裝飾夸張的神轎。

“放開我們！你們這是非法拘禁！”許嵐掙扎著，聲音卻被震耳欲聾的鼓樂和歡呼聲淹沒。

神轎被抬著穿過擁擠的街道，無數雙手伸向她們，試圖觸摸她們的衣角，祈求“賜?！薄?/p>

她們像展品一樣，被抬到了一個巨大的廣場中央。

大祭司站在高臺上，用亢奮的聲音向成千上萬的信徒宣告著“雙生女神”的降臨。

她們被要求進行某種儀式，喝下所謂的“圣水”。

“我們不喝！”許嵐瞪著那個遞過碗來的侍女。

但幾雙有力的手抓住了她們，捏開了她們的嘴。

一股帶著奇異甜腥味的液體灌進了她們的喉嚨。

許嵐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力氣迅速從身體里抽離。 她看到許靜的眼睛也慢慢失去了焦距。

在意識徹底沉淪之前，她看到了大祭司那張掛著詭異笑容的臉。

絕望，像冰冷的海水，將她們徹底淹沒。

05.

國內，許家。

許母拿著手機，一遍又一遍地撥打著女兒們的號碼，聽筒里傳來的永遠是冰冷的忙音。

已經快一個月了。 從最初斷斷續續、語焉不詳的通話，到后來徹底失聯，一種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的心。

她瘋了一樣在網上搜索印度的消息。

突然，一條不起眼的國際新聞配圖讓她渾身冰涼。

那是一張模糊的照片，拍攝的是某個宗教儀式，而在人群簇擁的中心，兩個模糊但依稀能辨認出身形的人影……那分明就是她的嵐嵐和靜靜！ 只是她們穿著奇怪的衣服，表情麻木。

標題寫著：《印度偏遠村落驚現“雙生女神”，引數萬信徒朝拜》。

“老許！老許快來看！”許母的聲音都在發抖。

許父沖過來，看到照片的瞬間，臉色煞白。

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他們立刻聯系了外交部和大使館，同時報了警。 經過多方協調和施壓，印度當地警方終于同意配合，展開營救行動。

許父許母心急如焚地趕到印度，與警方會合。

根據線報，姐妹倆被“供奉”在一個偏僻村落的神廟里。

警車呼嘯著沖向目的地。

神廟外，果然聚集著大量信徒，他們試圖阻攔警方的進入。

在一片混亂和推搡中，幾名警察和心急如焚的許父許母沖到了神廟最深處一扇緊閉的、雕刻著繁復花紋的大門前。

里面隱約傳來誦經和某種奇異的樂聲。

“就是這里！”帶路的線人喊道。

“破門！”指揮官下令。

“砰！”

沉重的大門在撞擊下猛烈搖晃。

“砰！砰！”

幾下猛烈的撞擊后，大門轟然倒塌！

許父許母第一時間沖了進去，緊隨其后的警察也舉起了槍。

然而，當看清門內昏暗光線下場景的一瞬間，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