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公交車站，霓虹燈影在積水中破碎成千萬片彩色玻璃。

我握著那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地址——城中村里最偏僻的角落。十八年了，我終于找到了那個曾經暗中資助我讀完高中和大學的人。

推開那扇銹跡斑斑的鐵門，眼前的景象讓我的呼吸瞬間停滯。

那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緩緩抬起頭。他的眼睛依然清澈，只是鬢角已經花白，臉頰深深凹陷。

"小雅，你怎么找到這里的？"他的聲音還是那么溫和，卻帶著我從未聽過的疲憊。

我的腿軟了，幾乎站不穩。這個人，這個改變了我一生軌跡的人，竟然是——

01

1992年的秋天，梧桐葉正黃的時候，我收到了人生第一張大學錄取通知書。

那是個周三的下午，郵遞員大叔騎著綠色的自行車，車鈴聲響徹了整條胡同。我從母親殷淑芬手中接過那封厚厚的信件時，手都在顫抖。

"清華大學"四個字像是有魔力一般，讓我的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

但現實很快就像一盆冷水澆醒了我。

母親坐在那張破舊的竹椅上，手里捏著錄取通知書，眼圈紅紅的："小雅，媽媽對不起你。咱家真的拿不出這么多錢。"

學費、住宿費、生活費，加起來需要八千多塊錢。對于一個月收入只有兩百塊的單親家庭來說，這無異于天文數字。

我蹲在母親身邊，輕撫著她因為常年洗衣服而變得粗糙的手："媽，沒關系的，我可以不去。"

話音剛落，隔壁院子里傳來輕微的咳嗽聲。

我們的鄰居是一家姓宋的人家，男主人宋志強是個木匠，女主人方秀蘭在紡織廠上班，還有一個比我大三歲的兒子宋宇辰。

宋宇辰從小就是個品學兼優的孩子，高中畢業后沒有考大學，而是選擇了技校。他總是很安靜，話不多，但每次見到我都會點頭微笑。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窗外的月光透過紙糊的窗欞灑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影子。

就在我快要睡著的時候，門外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接著是很輕很輕的敲門聲。

母親披著外套去開門，我聽見了壓低的對話聲：

"秀蘭嫂子？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嗎？"

"殷姐，是這樣的..."方秀蘭的聲音有些猶豫，"我們聽說小雅考上了清華？"

"唉，是啊，但是..."母親的聲音里帶著無奈。

"殷姐，你別多想。我們家宇辰在廠里攢了點錢，他說想借給小雅讀大學。這孩子從小就佩服小雅的學習成績。"

我悄悄從床上坐起來，貼著門縫向外看。月光下，方秀蘭手里拿著一個鼓鼓的信封。

母親連連擺手："這怎么行，太多了，我們還不起的。"

"殷姐，咱們都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再說了，小雅這么優秀的孩子，不能因為錢耽誤了前程。"方秀蘭把信封塞到母親手里，"錢的事情以后再說，先讓孩子上學要緊。"

我的眼淚無聲地滑落，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第二天一早，我特意起得很早，想要感謝宋家的恩情。但是推開院門，卻發現宋宇辰已經不在了。

方秀蘭告訴我："宇辰昨天晚上就走了，說是去南方的工廠打工，那邊工資高一些。"

她看著我的表情，溫和地笑了笑："小雅啊，這孩子讓我轉告你，好好讀書，別想太多。他說等你畢業了，有出息了，再還也不遲。"

我望著空蕩蕩的隔壁院子，心里五味雜陳。那個平時話不多的大哥哥，竟然用這種方式改變了我的命運。

02

帶著宋家的恩情和母親的期望，我踏上了北京的火車。

那是我第一次離開家鄉，火車上的一切都讓我感到新奇而緊張。硬座車廂里人擠人，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物的味道。我緊緊抱著那個裝著所有家當的蛇皮袋，生怕弄丟了什么。

到了清華園，看著那些氣度不凡的建筑和來來往往的學子們，我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卑。

我的室友們都是來自大城市，她們的行李箱嶄新光亮，衣服時尚得體，說話的口音也和我截然不同。

"你是從哪個城市來的？"室友秦雨桐好奇地問我。

"我...我是從河北一個小縣城來的。"我有些緊張地回答。

"哇，那你的成績一定很好，才能從小地方考到清華！"另一個室友郝夢婷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

她們的善意讓我漸漸放松下來，但內心深處的那種不安全感卻如影隨形。

大學的第一個學期，我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用在了學習上。不是因為功課有多難，而是因為我知道，這個機會來之不易，我必須加倍珍惜。

每天晚上，我都會給母親寫信，告訴她我的近況。但我從來不提經濟上的困難，不想讓她擔心。

實際上，即使有了宋家的資助，我的生活依然非常拮據。為了省錢，我經常只吃饅頭和咸菜，很少買肉食。

有一天，我正在圖書館自習，收到了家里寄來的一封信。信封很厚，里面除了母親熟悉的字跡，還有一張匯款單。

母親在信中寫道：

"小雅，宇辰從南方寄了些錢回來，讓我轉給你做生活費。這孩子說南方的工廠效益很好，他攢了些錢，讓你不要省著，該買的就買，營養要跟上。"

看著那張300塊錢的匯款單，我的眼淚又一次掉了下來。300塊錢，對于當時的我來說，簡直就是一筆巨款。

我立刻給母親寫了回信，讓她轉告宋宇辰我的感謝之情。但是回信中，母親告訴我：

"小雅，宇辰這孩子很忙，平時很少回家。他讓我轉告你，專心讀書就好，其他的都不用想。"

從那以后，每隔兩三個月，我都會收到這樣的匯款。數額不大，但總是來得很及時，仿佛宋宇辰能夠準確地感知到我的困難。

期末考試前，我因為營養不良暈倒在圖書館，被同學送到了醫院。醫生說我貧血嚴重，需要好好調養。

就在我為醫藥費發愁的時候，又收到了一張匯款單，這次是500塊錢，還附了一張紙條：

"小雅，聽說你生病了，要好好照顧自己，身體比什么都重要。錢不夠就說話，不要硬撐。"

字跡很陌生，但語氣卻很像宋宇辰的風格。

我拿著那張紙條，心中涌起一陣暖流。這個從未要求任何回報的人，就像一個守護神一樣，默默地關注著我的一切。

03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大二。

這一年，我漸漸適應了大學生活，成績也穩定在年級前十。但是關于宋宇辰的消息，依然只能通過母親的信件零星地了解一些。

母親說，宋宇辰在南方的一家電子廠工作，收入不錯，但工作很辛苦，經常需要加班到很晚。方秀蘭很心疼兒子，但又為他的懂事感到驕傲。

有一次，我終于鼓起勇氣，在給母親的信中寫道：

"媽，您能不能要一下宋哥哥的地址？我想給他寫信，親自感謝他的幫助。"

但是母親的回信讓我有些失望：

"小雅，宇辰這孩子說了，他不需要感謝，只要你好好讀書就行。他換工作比較頻繁，地址也不固定，等他穩定下來再說吧。"

這樣的回答讓我更加好奇，也更加感激。這個比我大三歲的哥哥，為什么會對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鄰居家女孩如此照顧？

大二的暑假，我終于有機會回家了。

剛下火車，我就迫不及待地跑向胡同里的老房子。但是推開院門的那一刻，我愣住了。

隔壁宋家的院子里竟然住進了別的人家。

"媽，宋叔叔宋嬸嬸呢？"我急切地問母親。

母親的表情有些復雜："小雅，宋家搬走了。"

"搬走了？什么時候的事？"

"就在春天的時候。"母親嘆了口氣，"志強的腰傷越來越嚴重，干不了重活了，秀蘭也下崗了。他們覺得在這里生活壓力太大，就搬到鄉下的老家去了。"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那宋哥哥呢？他知道嗎？"

"宇辰啊..."母親的眼中閃過一絲擔憂，"秀蘭說，宇辰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也聯系不上。搬家的時候，他們在兒子房間里留了張紙條，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

那天晚上，我坐在院子里，望著隔壁空蕩蕩的房子，心情五味雜陳。

我想起了那些匯款單，想起了那些默默的關懷。現在宋家遭遇困難，而我卻連一個確切的聯系方式都沒有。

"媽，您還記得宋哥哥最后一次寄錢是什么時候嗎？"

母親想了想："大概是兩個月前吧，還是老樣子，讓你好好讀書，照顧好身體。"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媽，那宋叔叔宋嬸嬸搬走的事，宋哥哥知道嗎？"

"這個..."母親的表情更加復雜了，"秀蘭說，她給宇辰寫了信，但一直沒收到回音。可能宇辰工作太忙了，還沒看到吧。"

那一刻，我內心涌起一種強烈的不安。一個如此體貼細心的人，怎么可能對父母搬家的事情毫無反應？

04

回到學校后，我變得心事重重。

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我開始主動打聽各種途徑，想要找到宋宇辰的下落。

我給所有能想到的南方城市的信息臺打電話，詢問電子廠的情況，但都沒有任何收獲。那個年代通訊不像現在這么發達，想要找一個人真的太難了。

更奇怪的是，自從暑假回來之后，我就再也沒有收到過匯款。

起初我以為是宋宇辰暫時遇到了什么困難，但是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依然沒有任何消息。

大二下學期的期中考試前夕，我因為經濟壓力過大，不得不去找學校的勤工儉學辦公室。

"同學，你的情況我們了解了。"辦公室的老師很和藹，"學校可以為你安排一些兼職工作，但是你要保證學習成績不能下滑。"

我一邊打工一邊學習，生活變得異常忙碌。但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還是會想起宋宇辰。他現在在哪里？過得好嗎？知道家里的情況嗎？

有一天晚上，我正在宿舍里復習，突然接到了母親從郵局打來的長途電話。

母親的聲音聽起來很焦急："小雅，你最近有沒有收到宇辰的消息？"

"沒有啊，媽，怎么了？"

"秀蘭今天專門跑來問我，說宇辰已經半年多沒有寄錢回家了，她很擔心。"母親的聲音有些顫抖，"小雅，你說這孩子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媽，您別著急，可能是宋哥哥換工作了，或者遇到什么臨時困難了。"

但我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事情可能沒有這么簡單。

那天晚上，我徹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我就去學校的電腦機房，開始搜索所有能找到的信息。

雖然那時候互聯網還沒有現在這么發達，但我還是找到了一些線索。

我發現了幾家在90年代初期比較知名的電子廠，其中有一家深圳的工廠，招工信息和宋宇辰的情況比較符合。

我立即給那家工廠寫信詢問，但是得到的回復讓我更加擔心：

"同志您好，根據您提供的信息，我們廠確實曾經有過一名叫宋宇辰的員工。但是該員工已于去年因工傷離職，具體去向不明。"

工傷？

我拿著這封回信，手都在顫抖。

那個一直默默關懷著我的人，原來是在用自己的血汗甚至是健康，來支撐著我的求學夢想。

05

得知宋宇辰可能受傷的消息后，我整個人都亂了。

我開始瘋狂地尋找各種線索，給所有能聯系到的醫院、工廠、甚至是救助站寫信。但是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音。

那段時間，我的成績下滑得很厲害，整個人消瘦了一大圈。室友們都很擔心我，勸我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宋雅，你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室友秦雨桐拉著我的手，"你說的那個宋哥哥既然這么關心你，肯定不希望看到你這個樣子。"

我知道她們說得對，但我就是無法安心。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那些年收到的匯款單，想起那些溫暖的話語。一個素不相識的人，為什么會對我如此關懷？而當他遇到困難的時候，我卻連一點幫助都提供不了。

大二的期末考試結束后，我做了一個決定：利用暑假的時間，親自去南方尋找宋宇辰。

母親聽說我要去找人，很是擔心："小雅，茫茫人海的，你一個女孩子家，怎么找得到？"

"媽，我不能就這樣什么都不做。"我握著母親的手，"宋哥哥幫了我這么多年，現在他可能遇到了困難，我不能袖手旁觀。"

最終，母親還是同意了我的決定，并且把家里僅有的一點積蓄都給了我做路費。

那年夏天，我拿著簡陋的行李，踏上了南下的火車。

深圳的夏天異常炎熱潮濕，我拿著那幾個工廠的地址，一家一家地走訪。

有些工廠已經倒閉了，有些搬遷了，還有些雖然還在，但工人流動性很大，根本找不到相關記錄。

我在深圳住在最便宜的小旅館里，每天只吃一頓飯，把所有的錢都用在了尋找上面。

三個星期過去了，依然沒有任何收獲。

就在我幾乎要絕望的時候，在一家已經關閉的電子廠門口，我遇到了一個看門的老大爺。

"小姑娘，你找的那個人我有印象。"老大爺仔細回想著，"個子不高，話不多，干活很賣力。"

我的心跳加速："您還記得他嗎？他后來去哪里了？"

"唉，那孩子命苦啊。"老大爺嘆了口氣，"當時機器出了故障，他為了救一個新來的工友，自己被壓傷了腿。廠里賠了點醫藥費，他就走了。"

"您知道他去哪里了嗎？"

老大爺搖搖頭："不清楚，不過聽說他有個老鄉在東莞那邊，可能是去那里了吧。"

東莞？

我立即買了去東莞的車票。

06

東莞的工廠更多，尋找的難度也更大。

我在東莞待了兩個星期，走訪了幾十家工廠，詢問了無數的人，但依然沒有找到宋宇辰的蹤跡。

眼看著暑假快要結束了，我的錢也快花完了，只能無奈地踏上了回家的火車。

回到家后，看著母親期待的眼神，我只能搖頭告訴她沒有找到。

"小雅，別太自責。"母親安慰我，"也許宇辰這孩子是去了別的地方，過一段時間就會有消息的。"

但我心里明白，事情可能比想象的更嚴重。

大三開學后，我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學習上。但是宋宇辰的事情就像一根刺一樣，永遠扎在我心里。

那一年，我格外努力地學習，希望能夠用優異的成績來回報宋宇辰的恩情，即使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

我開始申請各種獎學金，參加各種比賽，希望能夠在經濟上獨立起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大三下學期，我獲得了國家獎學金，還拿到了幾個比賽的獎金。

從那時起，我不僅能夠支撐自己的學費和生活費，還開始有余力幫助其他有困難的同學。

每當幫助別人的時候，我總是會想起宋宇辰當年對我的恩情。我希望能夠把這種善意傳遞下去，即使無法直接回報他。

大四的時候，我開始準備考研，希望能夠繼續深造。

有一天，我正在圖書館復習，突然接到了家里打來的電話。

電話里傳來的不是母親的聲音，而是方秀蘭的聲音，她的聲音聽起來很激動：

"小雅，小雅！我是宋嬸嬸，我們找到宇辰了！"

我的手一顫，電話差點掉在地上："宋嬸嬸，您說什么？找到宋哥哥了？"

"是啊，是啊！有人說在省城見過他，我和你宋叔叔明天就去找！"方秀蘭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小雅，這么多年了，終于有消息了！"

掛了電話，我激動得幾乎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那天晚上，我一夜無眠，滿腦子都在想象著見到宋宇辰時的情景。我要怎么感謝他？怎么告訴他這么多年來我對他的思念和感激？

但是第二天晚上，當方秀蘭再次打來電話時，她的聲音卻變得沉重了許多：

"小雅，我們...我們找到宇辰了，但是..."她的聲音哽咽了，"這孩子的腿...殘疾了。"

07

聽到宋宇辰腿部殘疾的消息，我的整個世界仿佛都塌了。

電話那頭，方秀蘭哭得不能自已："小雅，這孩子這些年受了多少苦啊！腿傷得很重，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現在只能坐輪椅了。"

我緊緊握著電話聽筒，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宋嬸嬸，宋哥哥現在在哪里？我想去看看他。"

"他現在住在省城的一個小出租屋里，靠給人修收音機、電視機維持生活。"方秀蘭的聲音里滿是心疼，"這孩子性子倔，不肯跟我們回老家，說不想拖累家里。"

"宋嬸嬸，您能給我他的地址嗎？我想去看看他。"

"小雅啊，你有這個心意宋嬸嬸很感動。但是這孩子現在情緒不太好，不太愿意見人。"方秀蘭猶豫了一下，"要不等過段時間，等他情緒穩定一些再說？"

掛了電話，我坐在宿舍里發呆。

原來這么多年來，那個一直默默幫助我的人，竟然是在用殘疾的身體，艱難地維持著生計。而我，卻在舒適的校園里享受著他用血汗換來的求學機會。

那天晚上，我給母親寫了一封很長的信，告訴她宋宇辰的情況，也表達了我想要去看望他的想法。

母親很快回信了：

"小雅，媽媽理解你的心情。宋家對咱們有恩，現在人家有困難，咱們理應幫助。但是你要記住，這個時候最重要的不是一時的愧疚和感動，而是要想辦法真正幫助到宇辰。"

母親的話讓我冷靜下來。是的，現在最重要的是要幫助宋宇辰，而不是僅僅滿足自己的情感需求。

我開始制定計劃。首先，我要完成學業，獲得更好的經濟條件；其次，我要想辦法聯系宋宇辰，了解他的具體情況；最后，我要盡我所能幫助他改善生活狀況。

大四下學期，我順利考取了研究生，還獲得了全額獎學金。

研究生期間，我一邊學習一邊做兼職，積攢了一些錢。每次有了一點積蓄，我就讓母親轉告方秀蘭，說是要資助宋宇辰的生活費。

但是每次錢都被退了回來。

方秀蘭告訴母親："宇辰這孩子說了，小雅能有今天的成就，是她自己努力的結果。他當年的幫助只是舉手之勞，現在不需要什么回報。"

這樣的回答讓我更加敬佩宋宇辰的人品，也讓我更加堅定了一定要找到他的決心。

研究生畢業后，我進入了一家知名的科技公司工作。憑借著扎實的專業基礎和多年的努力，我很快在工作中取得了不錯的成績。

幾年后，我被公司派到省城的分公司工作。

當我知道要去省城時，第一反應就是：我終于有機會去找宋宇辰了！

08

2010年的春天，我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了省城。

這里是我工作的新地點，也是宋宇辰生活的城市。

安頓好工作和住處后，我開始著手尋找宋宇辰。

但是省城很大，人口眾多，想要找到一個人談何容易？更何況，我只知道他大概住在某個出租屋里，靠修理電器維生。

我開始有計劃地走訪各個老社區，詢問是否有人認識一個修理電器的殘疾人。

幾個月過去了，依然沒有任何收獲。

正當我快要失去信心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讓我找到了線索。

那天下班后，我路過一個老社區，看到一位大媽正在為壞了的收音機發愁。

"大媽，收音機壞了嗎？"我主動上前詢問。

"可不是嘛，這收音機陪了我十幾年了，突然就不響了。"大媽一臉惋惜，"要是小宋還在就好了，他修東西可厲害了。"

我的心跳加速："您說的小宋是誰？"

"哎呀，就是住在前面那棟樓里的一個小伙子，坐輪椅的。手藝特別好，什么電器到他手里都能修好。"大媽嘆了口氣，"可惜去年就搬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搬走了？

我急切地追問："大媽，您知道他姓什么嗎？大概多大年紀？"

"姓宋，叫什么辰來著，三十多歲的樣子。"大媽回憶著，"人長得很清秀，話不多，但人很好。經常幫我們這些老人修東西，從來不收錢。"

就是他！絕對是宋宇辰！

我抑制住內心的激動，繼續詢問："大媽，您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嗎？"

"這個就不清楚了。"大媽搖搖頭，"不過聽說是搬到城中村那邊去了，那里房租便宜一些。"

城中村？

我立即開始在各個城中村尋找。

這個過程比我想象的更加艱難。城中村里居住環境復雜，人員流動性大，很多人對陌生人保持警惕。

我用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幾乎走遍了省城所有的城中村，終于在一個最偏遠的角落里，從一個小店老板口中得到了確切的消息。

"你說的那個修電器的殘疾人？我知道！"小店老板熱情地指著一個方向，"就在那邊的巷子里，最里面那排房子，門牌號好像是23號。"

我的手在顫抖，心跳得快要跳出胸膛。

十八年了，我終于要見到他了。

那是一個雨夜，我按照地址找到了那棟破舊的小樓。樓道里燈光昏暗，墻皮剝落，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霉味。

我按響了23號的門鈴。

沒有應答。

我又按了幾次，還是沒有反應。

正當我猶豫要不要離開的時候，隔壁的門開了，一個中年女人探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