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您真的相信,這深山里有會報恩的狐貍嗎?”
林越甩了甩頭,將童年時與祖父的對話從記憶深處驅散。
他大口喘著氣,望著眼前這個自己親手從地下九尺挖出的玄鐵古盒,心臟狂跳不止。
夢中白狐的指引竟是真的,這無法用科學解釋的奇遇,讓他既興奮又緊張。
他深吸一口氣,用顫抖的雙手,緩緩打開了那沉重的盒蓋。
下一秒,他仿佛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氣,雙腿一軟。
整個人向后癱倒在地,手中的盒蓋也“哐當”一聲掉落:“這……這都是些什么!”
01
林越是一名探險家,但他的人生軌跡與那些活躍在聚光燈下的同行截然不同。
他從不為贊助商的標志奔走,也不熱衷于在社交媒體上分享驚心動魄的瞬間。
他追求的是一種更為純粹的探索,一種與世界本源的深度對話。
對他而言,探險并非征服,而是學習與傾聽。
他鐘情于那些被現代文明遺忘的角落,癡迷于踏入那些連飛鳥都需盤旋再三的深山老林。
他的靈魂,似乎只有在絕對的孤寂與原始的壯美之中,才能找到真正的安寧。
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地圖上一片廣闊的空白,一個只存在于地方古老傳說中的名字——白靈山。
鄉野傳聞將這座山描繪得神乎其神,說山中有活了千年的奇樹,有能解百毒的異草,更有通曉人性的靈獸往來其間。
老人們告誡外來者,那不是凡人該去的地方,是山神的居所。
林越對這些神話般的敘述不置可否,他敬畏未知,卻不畏懼傳說。
真正吸引他的,是那片未被人類活動侵擾的原始生態,以及那種能洗滌心靈的極致寧靜。
他整理好行囊,那里面裝著他賴以生存的一切,在山腳下最后一個炊煙裊裊的村落邊,他回望了一眼人間煙火,然后毅然轉身,踏入了那片無邊無際的綠色汪洋。
山路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野獸踩出的小徑和完全無路的密林。
參天的古木遮蔽了天空,巨大的樹冠如同層層疊疊的華蓋,將陽光切割成無數晃動的金色碎片,稀疏地灑落下來。
空氣里充滿了泥土的腥味、腐葉的醇厚氣息以及不知名野花的淡淡幽香,混合成一種只屬于原始森林的味道。
四周萬籟俱寂,唯有風穿過樹梢的嗚咽,偶爾幾聲清脆的鳥鳴,以及他自己踩在枯葉上發出的“沙沙”聲,構成這孤獨旅程的全部配樂。
林越沉浸在這份獨有的孤獨之中,他的感官變得前所未有的敏銳,仿佛能聽到草木生長的聲音。
他沿著一條幾乎無法辨識的溪流向上游行進,這條溪流是他在這片茫茫林海中唯一的地標。
前方的道路越來越艱難,粗壯的藤蔓如巨蟒般纏繞,帶刺的灌木叢封鎖了去路,他不得不時常揮動腰間的開山刀,為自己劈開一條通路。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流逝,當太陽的光芒開始偏西,變得溫暖而不再灼熱時,林越感到了一股發自骨子里的疲憊。
他決定在一塊相對平坦的巖石上休息,補充些體力。
他卸下沉重的背包,靠著一棵需要數人才能合抱的巨大古松坐下,正當他擰開水壺準備喝水時,一陣極其微弱、若有若無的嗚咽聲,像一根細針,輕輕刺入他的耳膜。
那聲音充滿了痛苦與絕望,斷斷續續,仿佛隨時都會斷絕。
林越的身體瞬間繃緊,探險家的本能讓他立刻警覺起來。
他屏住呼吸,將背包悄無聲息地放在地上,循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像一只貓一樣,小心翼翼地撥開身前齊腰高的蕨類植物。
聲音的源頭似乎就在不遠處的一片陡峭巖壁之下。
他放輕腳步,繞過幾塊巨大的青苔巖石,終于,在一叢深紅色的野果灌木旁,他看到了一團刺眼的雪白。
當他走近并看清那團白色的身影時,饒是見多識廣的林越,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一只狐貍,一只他從未見過的、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毛的狐貍。
它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一身華美如雪的皮毛此刻卻沾滿了泥土與暗紅色的血跡,顯得狼狽不堪。
它的一條后腿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扭曲著,森白的骨茬甚至刺破了皮肉,暴露在空氣中,顯然是遭受了極為嚴重的創傷。
這只白狐的體態優雅,即便在如此痛苦的境地,依舊透著一種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
它的雙眼緊閉,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濕氣,身體因為無法抑制的劇痛而微微抽搐,每一次呼吸都顯得那么艱難而微弱。
林越能清晰地感覺到,它的生命之火正在風中搖曳,隨時可能熄滅。
一種強烈的憐憫之情涌上了林越的心頭。
他見過太多生命的消逝,但面對這樣一個美麗而脆弱的生靈,他無法坐視不理。
他決定要救它。
他放下了所有的戒備,緩緩地、一步一步地靠近,同時壓低了身體,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具有威脅性。
“別怕,小家伙,我沒有惡意,我是來幫你的。”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柔和力量。
也許是聽懂了他的話,又或許是連反抗的力氣都已經耗盡,那只白狐竟真的沒有掙扎。
它艱難地掀開眼皮,用一雙仿佛蘊藏著星辰大海的琉璃色眸子靜靜地看了林越一眼,隨后又無力地閉上了。
在那短暫的對視中,林越沒有看到野生動物常見的恐懼與敵意,只看到了無盡的痛楚和一絲……近乎于哀求的神色。
這一眼,徹底觸動了林越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他迅速從背包側袋里取出隨身攜帶的急救包,熟練地攤開在地上。
消毒噴霧、醫用棉、繃帶、止血粉、簡易夾板……這些是他每次探險的必備品。
他戴上薄薄的乳膠手套,跪在白狐身邊,開始仔細檢查它的傷口。
開放性粉碎性骨折,傷口很深,失血不少,而且已經有了輕微感染的跡象。
在這種荒無人煙的環境下,進行這樣的救治無異于一場豪賭。
林越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必須做到最好。
他先用凈化過的清水小心翼翼地沖洗傷口周圍的泥污,然后擰開消毒噴霧的蓋子。
“可能會有點疼,忍一下。”
他輕聲對白狐說。
當冰涼的藥液噴灑在傷口上時,白狐的身體猛地一僵,發出一聲壓抑的悲鳴,但它沒有試圖咬人,也沒有劇烈掙扎,只是將頭埋得更深了。
林越看著他那隱忍的模樣,心中既贊嘆又憐惜。
仔細地消毒數次后,他灑上止血粉,然后找來兩根筆直堅硬的樹枝,用刀削得光滑平整,作為臨時的固定夾板。
他屏住呼吸,用一種近乎于虔誠的專注,輕輕地將白狐那條斷腿擺正到正常的位置,然后迅速用夾板夾住,再用繃帶一圈又一圈,不松不緊地纏好。
整個過程,他的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動作卻穩如磐石。
做完這一切,林越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將白狐輕輕地抱起,它的身體比他想象的要輕得多,幾乎感覺不到重量。
他將它安置在自己宿營的平地上,脫下自己一件柔軟的抓絨外套墊在下面,讓它能躺得更舒服一些。
他又取出一個折疊小碗,倒了些寶貴的飲用水,用手指沾了點水,輕輕抹在白狐干裂的嘴唇上。
白狐似乎感受到了水的滋潤,它虛弱地伸出舌頭,舔了舔林越的手指,然后開始小口小口地舔舐碗里的清水。
看著他恢復了一絲生氣,林越疲憊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
02
夜色如墨,悄無聲息地吞噬了整片山林。
林越在巖壁下生起了一堆篝火,橘紅色的火焰歡快地跳躍著,噼啪作響,驅散了山間的寒氣與黑暗,也帶來了一絲文明世界的溫暖。
他背靠著自己巨大的行囊,一邊小口地啃著堅硬的壓縮餅干,一邊目光不時地投向火堆旁那團白色的身影。
白狐靜靜地躺在他的外套上,經過救治和休息,它的呼吸已經變得平穩而綿長,金色的火光映照在它雪白的皮毛上,流淌著一層柔和的光暈,讓它看起來像一個不真實的夢境。
林越自己也說不清,為何要為一只萍水相逢的狐貍耗費如此多的心力。
或許是探險家骨子里對所有生命的敬畏,或許是這只白狐與眾不同的美麗與靈性觸動了他,又或許,只是因為在這無邊的孤獨中,他渴望有一個同伴,哪怕這個同伴只是一只無法交流的動物。
山中的夜晚漫長得仿佛沒有盡頭。
萬籟俱寂,只有篝火燃燒的爆裂聲和林間深處偶爾傳來的一兩聲不知名夜鳥的啼叫,更凸顯出這夜的空曠與幽深。
林越抬頭仰望,沒有了城市光污染的夜空,呈現出一種令人心醉的純粹。
銀河如一條璀璨的鉆石腰帶,橫跨天際,無數星辰在其間閃爍,仿佛觸手可及。
他凝視著這片星空,思緒也隨之飄遠,濃重的困意如同潮水般襲來,林越裹緊了身上的沖鋒衣,頭一歪,靠著背包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夢境之中,他發現自己并非身處熟悉的山林,而是站在一片無邊無際的、濃得化不開的白色大霧里。
這里沒有聲音,沒有方向,腳下是柔軟的云層,四周是翻涌的霧氣,天地渾然一體,讓他感到一陣迷茫與不安。
就在他試圖邁步探索時,一個清冷而又帶著一絲空靈之感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耳畔響起。
“我的恩人……”
林越渾身一震,猛地轉過身,可身后除了茫茫白霧,空無一物。
“誰?誰在說話?”
他警惕地問道,聲音在寂靜的霧氣中顯得有些突兀。
“我就在你的面前,請不必驚慌。”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似乎是從他的腳下傳來。
林越下意識地低下頭,下一刻,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見,那只被他救下的白狐,不知何時已靜靜地蹲坐在他的腳邊。
但此刻的它,與白天那副狼狽凄慘的模樣判若兩狐。
它通體雪白,皮毛仿佛是由月光編織而成,散發著圣潔柔和的光暈,受傷的后腿早已完好如初,站姿優雅而挺拔。
最讓他震驚的,是他的那雙眼睛。
那雙琉璃色的眸子里,充滿了遠超野獸的智慧與情感,它正直視著林越,眼神中滿是無法言喻的感激。
“是……是你在和我說話?”
林越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有些干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白狐優雅地微一頷首,它的動作充滿了人性化的韻味。
“是的,恩人。我乃白靈山守護一族之后,因遭仇家暗算,才不幸落難,若非恩人出手相救,我恐怕已魂歸天地。這份恩情,我永世不忘。”
它的聲音并非通過空氣傳播,而是如同一股清泉,直接流淌進林越的腦海里,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
林越的大腦一片空白,他雖然聽過無數關于靈獸的傳說,但當傳說活生生地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那種沖擊力是任何故事都無法比擬的。
“你……你真的是……傳說中的靈狐?”
“你可以這樣理解。”
白狐的聲音依舊平靜而高貴,“我能感知到恩人您靈魂的純凈與善良,您是一位值得托付的君子。”
林越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能呆呆地看著它。
“為報答您的救命之恩,我愿將一樁機緣贈予您。”
白狐繼續說道,“在我族世代守護的圣地,埋藏著一件先祖遺留之物。此物于我族而言,已是一段沉重的過往,但于你們人類,或許有難以估量的價值。現在,我將它的所在告知于您。”
“寶物?”
林越下意識地重復道。
“正是。”
白狐的眼神變得無比鄭重,“請您記住。明日清晨,日出之時,從您發現我的那塊巖石之下,面朝太陽升起的方向,垂直向下深挖九尺,便可見到一個玄鐵古盒,那便是贈予您的謝禮。”
話音剛落,白狐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周圍的濃霧也仿佛受到了召喚,開始劇烈地翻涌起來。
“請等一下!”
林越急忙開口,他還有太多的疑問。
但白狐的身"影"已經迅速淡化,化作點點光斑,融入了無邊的霧氣之中。
“恩人,請記住我的話……萬物皆有緣法,切記,切記……”
它那空靈的聲音在霧中回響,越來越遠,越來越輕,最終徹底消散。
“喂!等等!”
林越猛地大喊一聲,身體劇烈地一顫,瞬間從夢中驚醒。
他發現自己依舊靠在背包上,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篝火早已熄滅,只剩下一堆尚有余溫的灰燼在晨風中冒著最后一絲白煙。
他立刻轉頭,看向那間鋪著他外套的地方。
那里,空空如也。
柔軟的抓絨外套整齊地疊放在一邊,那個盛水的小碗也還在,但那團雪白的身影,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03
林越霍然起身,快步走到白狐昨夜躺過的地方。
清晨的空氣清冽而濕潤,帶著草木的芬芳。
他蹲下身,仔細地檢查著地面。
除了他那件疊好的外套,和幾根在晨光下依稀可見的、晶瑩的白色狐貍毛之外,再無他物。
沒有掙扎的痕"跡",沒有離去的腳印,它就像一縷青煙,悄然地來,又悄然地去。
林越的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既有失落,又有一絲悵然。
他緩緩站起身,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放出昨晚那個真實到每一個細節都清晰無比的夢境。
一只會說話的狐貍,一樁來自遠古的恩怨,一個埋藏在地下的寶藏。
這一切聽起來,都像是荒誕不經的神話故事。
林越不禁搖了搖頭,嘴角泛起一絲自嘲的苦笑。
大概是自己一個人在深山里待得太久,精神有些過于緊繃,日有所思,才會夜有所夢吧。
他開始收拾行囊,將所有的東西歸置原位,準備繼續自己既定的探險旅程。
然而,就在他背起沉重的行囊,準備邁步離開的那個瞬間,他的目光,卻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不遠處那片陡峭的巖壁上。
夢中,白狐那雙清澈如琉璃的眸子,和那句清晰無比的話語,又一次雷鳴般地在他腦海中炸響。
“……從您發現我的那塊巖石之下,面朝太陽升起的方向,垂直向下深挖九尺……”
林越剛剛抬起的腳,就那么僵在了半空中。
他的內心,展開了一場激烈的交鋒。
理智,如同一個冷靜的法官,不斷地告訴他:這只是一個夢,是潛意識的投射,是虛幻而不真實的,不要浪費寶貴的時間和精力去做這種蠢事。
但情感,卻像是心底一個執著的孩童,固執地相信著夢中的一切:那份救助與被救助的聯結,那雙充滿靈性的眼睛,那句“萬物皆有緣法”的臨別贈言。
挖,還是不挖?
這個念頭,像一棵瘋狂生長的藤蔓,迅速纏繞住了他的全部思緒。
如果這真的只是一個荒誕的夢,那他在這里揮汗如雨地挖坑,只會像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可……可萬一呢?
探險家的生涯,不就是由無數個“萬一”組成的嗎?
林越緩緩放下背包,抬眼望向東方。
一輪紅日正從層疊的山巒之后噴薄而出,萬道金光穿透晨霧,恰好將一片輝煌灑在那片巖壁之上。
“好吧,就當是……對自己好奇心的一個交代。”
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一個極為重大的決定。
好奇心與求知欲,是驅使他一次又一次走向荒野的最終動力。
他從背包外側解下那把跟隨他多年的折疊工兵鏟,走到發現白狐的那塊巖石邊,仔細辨認了日出的方向。
他選定了一個點,用腳跟在地上畫了一個圈。
然后,他深吸一口氣,掄起工兵鏟,狠狠地鏟向了地面。
“噗!”
第一鏟下去,只是翻開了一層厚厚的、混雜著枯枝爛葉的腐殖土。
這里的土質遠比他想象的要堅硬。
往下是盤根錯節的樹根和大量的碎石,每一鏟下去,都極為費力,工兵鏟與石塊碰撞,常常震得他手臂發麻。
但林越沒有停下。
他就這樣沉默地,一鏟,一鏟,又一鏟地挖著。
汗水很快就冒了出來,打濕了他的額發,浸透了他的T恤。
時間在機械的重復動作中悄然流逝。
太陽逐漸升高,氣溫也隨之攀升。
一個小時過去了,他挖出了一個深約一米的大坑,然而除了泥土、樹根和石頭,一無所獲。
兩個小時過去了,坑的深度已經接近兩米,林越的體力消耗極大,呼吸變得如同風箱一般粗重,雙臂也開始陣陣酸痛。
懷疑的種子,不可抑制地在他心中發芽。
他停下動作,撐著工兵鏟,靠在坑壁上大口地喘息。
放棄的念頭,第一次如此強烈地涌了上來。
“林越啊林越,你真是瘋了,竟然會為了一個夢,在這里做這種無用功。”
他忍不住喃喃自語。
就在他下定決心,準備爬出土坑,結束這場可笑的鬧劇時,那只白狐優雅而高貴的身影,再一次毫無征兆地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那雙清澈的眸子里,沒有欺騙,只有真誠。
或許……或許真相就在下一鏟。
“再挖最后半米!就半米!無論有沒有,都到此為止!”
他咬緊牙關,像是給自己下了最后的通牒,重新燃起一絲力氣,跳進坑里,再次揮動起沉重的工兵鏟。
此刻的他,已經不再執著于什么寶藏,他只是想給自己的這份固執和堅持,一個最終的答案。
又是半個多小時過去了,這個坑的深度,已經無限接近三米,也就是白狐在夢中所說的“九尺”之深。
林越感覺自己快要虛脫了,手臂的每一次揮動,都仿佛是在用意志力對抗著肌肉的極限。
“當!”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的最后一刻,工兵鏟的尖端猛地撞上了一個異常堅硬的物體,發出了一聲清脆沉悶的金屬撞擊聲!
這聲音,與之前碰到石頭的聲音截然不同!
林越的心臟,在那一瞬間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攥緊,然后猛地狂跳起來。
不是石頭!
所有的疲憊、酸痛和懷疑,在這一刻被巨大的驚喜沖得煙消云散。
他扔掉工兵鏟,激動地蹲下身,開始用雙手小心翼翼地、近乎于朝圣般地刨開目標物周圍的泥土。
很快,一個帶著金屬質感的黑色邊角,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真的是個盒子!
他加快了速度,興奮地將周圍的浮土全部清理干凈。
一個古樸厚重的黑色木盒,完整地呈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個盒子比他預想的要大,約有半米長,三十厘米寬,通體呈現出一種深沉的烏黑色,材質非金非鐵,入手冰涼滑潤,異常沉重。
盒子的表面,雕刻著無數繁復而神秘的紋路,像是某種古老的圖騰,又像是記錄著星辰運轉的軌跡,每一個符號都透著一股洪荒遠古的滄桑氣息。
在盒蓋的正中央,是一個造型奇特的蓮花狀鎖扣,嚴絲合縫,沒有留下任何可以插入鑰匙的孔洞。
林越的心跳如擂鼓一般,他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盒子,雙手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
那個荒誕不經的夢,竟然……是真的!
這只神秘的白狐,真的贈予了他一份無法想象的“謝禮”。
他費了些力氣,才將這個沉重的盒子從深坑里捧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塊平整的草地上,用衣袖仔細地擦拭去表面的最后一絲泥土。
他開始研究那個奇特的鎖扣,他嘗試著推動、旋轉、按壓,用盡了各種方法,但那蓮花鎖扣卻如同一體鑄成,紋絲不動。
這反而讓他更加好奇,里面究竟封存著怎樣的秘密,需要如此精巧而神秘的機關來守護?
忽然,他靈光一閃,想起了夢中那只白狐。
他試著將自己的手掌,輕輕地貼在盒蓋上,閉上眼睛,在心中默默地回想白狐的樣子,以及那份單純的救命之恩。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來自古老時空的機括彈開聲響起。
那看似牢不可破的蓮花鎖扣,竟然應聲綻開。
林越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他懷著一種交織著激動、緊張、期待與敬畏的復雜心情,用微微顫抖的雙手,緩緩地、一點一點地掀開了盒蓋。
當他看清盒子里面所盛放的物品時,他的一雙眼睛瞪得如同銅鈴,嘴巴不受控制地張開,臉上的血色在短短一秒內褪得一干二凈,變得慘白如紙。
下一秒,他仿佛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氣,雙腿一軟,整個人向后癱倒在地,手中的盒蓋也“哐當”一聲掉落。
他的喉嚨里,擠出了一聲因極度恐懼和震驚而變調的嘶吼:
“這……這都是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