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警察同志,你可得為我做主啊!就是他!就是那個小伙子!”
社區調解室里,王翠花一把鼻涕一把淚,指著對面坐著的那個年輕人,聲音凄厲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他把我撞倒,手腕都摔斷了!醫生說以后都可能干不了重活了!我這下半輩子可怎么辦啊!他要是不賠我二十萬的醫藥費、營養費、精神損失費,我就……我就一頭撞死在這里!”
01
王翠花,是景城市幸福里小區的“風云人物”。
今年五十八歲的她,是小區“紅玫瑰廣場舞隊”的創始人和雷打不動的領舞。
每天晚上七點,只要小區中心廣場那臺老舊的、音量開到最大的便攜式音響里,準時響起那首熟悉的《最炫民族風》,就意味著,王翠花和她的姐妹們,一天中最高光的時刻,到來了。
王翠花年輕時,是市里一家國營棉紡廠的工會積極分子,能說會道,組織能力強。
退休后,她這身“無處安放”的才華,便全部傾注在了廣場舞上。
她不僅舞跳得好,更重要的是,她懂得如何“管理”她的隊伍,如何“爭取”屬于她們的利益。
在她的帶領下,“紅玫瑰廣場舞隊”的規模,從最初的七八個人,發展到了如今浩浩蕩蕩的四五十人。
她們的“地盤”,也從廣場的一角,逐漸擴張到了整個中心廣場最核心、最平坦的區域。
對于這片地盤,王翠花有著一種近乎偏執的“領土”意識。
她覺得,這個廣場,天生就該是屬于她們這些辛苦了一輩子的退休老人的。
任何試圖“侵占”這片地盤的行為,在她看來,都是一種挑釁。
“咱們跳舞,既鍛煉了身體,又豐富了晚年生活,這是多正能量的事!”
她常常對她的隊員們說,“那些小年輕,要么在家打游戲,要么就去外面瞎混,哪有我們活得健康!這個廣場,就該我們用!”
在她的這種思想灌輸下,“紅玫瑰廣場舞隊”的隊員們,也都有著一種強烈的集體榮譽感和排他性。
她們團結,一致對外,在小區里,幾乎無人敢惹。
無論是打籃球的初中生,還是玩輪滑的小朋友,只要活動范圍稍微靠近了她們的“舞池”,都會遭到王翠花毫不客氣的驅趕。
“去去去!到別處玩去!這里都是老太太,萬一被你們撞倒了,你們負得起責嗎?”
久而久之,每當夜幕降臨,音樂響起,整個中心廣場,就成了“紅玫瑰”們,獨一無二的舞臺。
而王翠花,就是這個舞臺上,最耀眼的,女王。
02
這種“女王”般的統治,在一個夏天的傍晚,被一個突如其來的年輕人,打破了。
這個年輕人,叫陳陽,看起來二十二三歲的樣子。
他很高,很瘦,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
他不像其他年輕人那樣,喜歡成群結隊。
他總是,一個人,背著一個雙肩包,在傍晚時分,來到廣場。
他既不打球,也不跑步。
他只是,從包里,拿出一塊畫著夸張涂鴉的滑板。
是的,他是一個滑板少年。
他會在廣場最東側,那片因為地勢略有不平,而無人問津的空地上,一遍又一遍地,練習著各種動作。
他的動作,行云流水,充滿了年輕人的活力和張揚。
滑板在他腳下,像一個被馴服的精靈,時而騰空,時而翻轉。
他的出現,像一個異類,闖入了這片被鳳凰傳奇和烏蘭圖雅統治的領地。
起初,王翠花和她的姐妹們,并沒有太在意他。
因為他活動的那片區域,離她們的“舞池”,還有一段距離。
她們只是,在跳舞的間隙,會對著那個方向,指指點點,發表一些“過來人”的評論。
“你看那孩子,瘦得跟個猴兒似的,玩那玩意兒,多危險啊。”
“就是,不好好上學,或者找個正經工作,整天玩物喪志。”
“現在的年輕人啊,真是搞不懂他們在想什么。”
陳陽對這些議論,似乎充耳不聞。
他總是戴著耳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音樂聲,滑輪摩擦地面的聲音,和他腳下那個小小的世界,就是他的全部。
他從不主動靠近舞隊,也從不和任何人交流。
他就那樣,安靜地,在廣場的一角,固執地,占據著屬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然而,在王翠花看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侵占”。
03
矛盾的種子,悄然埋下。
隨著天氣越來越熱,出來納涼的居民越來越多。
“紅玫瑰廣場舞隊”的隊伍,也日益壯大。
王翠花覺得,原先的“舞池”,已經有些施展不開了。
于是,她開始有意識地,將隊伍,向東側,也就是陳陽練習滑板的那片區域,擴張。
“大家把隊伍散開一點!動作都做開了,才好看!”
她一邊在隊伍前面領舞,一邊用她那穿透力極強的嗓音,指揮著。
她們的隊伍,像潮水一樣,一點點地,侵蝕著陳陽的活動空間。
陳陽似乎也察覺到了。
他沒有爭辯,只是默默地,將自己的活動范圍,一再地,向后壓縮。
從最初的一大片空地,被擠壓到了只剩下角落里,不到二十平米的一小塊地方。
他的退讓,在王翠-花-看來,是理所當然的。
她甚至覺得,這個小伙子,還算“識相”。
但,王翠花的“得寸進尺”,并沒有就此停止。
她開始覺得,陳陽玩滑板時,那“刺啦刺啦”的聲響,嚴重干擾了她們舞蹈音樂的“藝術美感”。
“這聲音,太難聽了!跟鋸木頭似的!把我們音樂的節奏都給打亂了!”
她不止一次地,對身邊的隊員抱怨。
終于,在一個周五的晚上,當陳陽又一次,在練習一個高難度的跳躍動作時,王翠花,忍不住了。
她停下自己的舞步,叉著腰,徑直,走到了陳陽的面前。
“哎!我說你個小伙子!”
她的聲音,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陳陽停下動作,摘下耳機,有些疑惑地,看著她。
“你能不能,到別的地方去玩?你這滑來滑去的,噪音那么大,吵到我們跳舞了!而且,也太危險了!萬一你那板子飛出來,砸到我們這些老太太,怎么辦?”
“阿姨,”
陳陽的語氣,很平靜,也很客氣,“這個廣場,是公共區域,大家都可以用。我已經,在最角落的地方了,離你們,還有十幾米遠。而且,我會注意安全的。”
“注意?你怎么注意?”
王翠花不依不饒,“你這東西,它長眼睛了嗎?我們這么多人,都是上了年紀的,磕著碰著,可不是鬧著玩的!你要是真有公德心,就自覺一點,換個地方!”
“不好意思,阿姨。我覺得,我在這里練習,沒有妨礙到任何人。”
陳陽搖了搖頭,拒絕了她的要求。
“你……”
王翠花被他這不軟不硬的態度,噎得說不出話來。
她沒想到,這個看起來文文靜靜的小伙子,竟然敢當面頂撞她。
她氣哼哼地,回到了自己的隊伍里。
“你們看!你們看!現在這年輕人,一點道理都不講!真是反了天了!”
她對著自己的姐妹們,大聲地控訴著陳陽的“罪狀”。
那晚之后,她們之間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04
接下來的幾天,王翠花,開始用她自己的方式,對陳陽,進行“反擊”。
她會故意,將音響的音量,調到最大。
那震耳欲聾的音樂,像魔音灌耳一樣,讓整個廣場的人,都不得安寧。
她還會,在跳舞的時候,故意組織隊員們,做一些需要大范圍移動的動作,有意無意地,向著陳陽的方向,“掃蕩”過去。
陳陽,依舊是沉默地,一再退讓。
他的忍耐,在王翠花看來,就是懦弱。
她覺得,自己,已經牢牢地,占據了上風。
那晚,陳陽正在練習一個新學的、難度很高的翻板動作。
他需要一段助跑的距離。
他看準了王翠花她們舞隊換曲的間隙,想利用這個空檔,完成練習。
然而,就在他腳踩滑板,高速沖出去的那一-刻,王翠花,仿佛是算準了時機一樣,突然,從隊伍里,脫離了出來,徑直,朝著他滑行的路線,走了過來。
她的臉上,帶著一絲挑釁的冷笑。
她似乎,是想用自己的身體,去“攔截”陳陽,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知道,誰,才是這個廣場,真正的主人。
陳陽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完全沒想到,王翠花會做出如此危險的舉動。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眼看著,就要撞上了。
在最危急的關頭,陳陽做出了一個極限的反應。
他猛地,將身體的重心,向一側壓去,同時,用腳,狠狠地,踩住了滑板的尾部。
滑板,因為巨大的作用力,瞬間失控,向著另一個方向,飛了出去。
而陳陽自己,也因為這個極限的避讓動作,失去了平衡,重重地,從滑板上摔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他成功地,避開了王翠-花。
然而,王翠花,卻因為眼前這驚險的一幕,嚇得慌了神。
她下意識地,向后退去,腳下,卻被自己那不聽使喚的舞步,給絆了一下。
她“哎喲”一聲,身體,失去了平衡,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同時,她的右手,下意識地,撐了一下地。
“咔嚓”一聲,雖然聲音不大,但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05
整個廣場,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幾秒鐘后,王翠花的哭嚎聲,撕裂了夜空。
“哎喲!我的手!我的手斷了啊!”
她坐在地上,抱著自己的右手動彈不得,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
她的那些隊員們,也立刻,像潮水一樣,圍了上來。
“翠花!你怎么樣了?”
“快!快打120!”
“都怪那個玩滑板的小子!是他!是他撞倒了王姐!”
一個離得近的隊員,根本沒看清事情的經過,就開始大聲地,指責著,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陳陽。
“就是你!你個小畜生!你看看你把人給撞的!”
這個指責,像一個信號。
瞬間,所有“紅玫瑰”的隊員們,都把矛頭,指向了陳陽。
她們七嘴八舌,添油加醋,異口同聲地,開始“還原”一個,她們想象中的“事實”。
“我們都看到了!就是他,滑得那么快,直接就撞上來了!”
“是啊!我們王姐,好心好意地,想去勸他慢一點,他不但不聽,還故意撞人!”
“現在的年輕人,心腸怎么這么壞啊!”
陳陽,被幾十個大媽,團團圍住。
他一個人,站在包圍圈的中央,臉色有些蒼白。
他想解釋,但他的聲音,很快,就被大媽們那此起彼伏的、充滿了憤怒的聲討聲,給淹沒了。
很快,120救護車和警察,都趕到了現場。
王翠花,被送去了醫院。
經過診斷,為“右手腕骨,粉碎性骨折”。
而陳陽,則被帶回了派出所,做筆錄。
在派出所里,面對警察的詢問,陳陽,只說了一句話:“我沒有撞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但,他的這句話,顯得,是那么的蒼白無力。
因為,王翠花那邊,有幾十個“目擊證人”,眾口一詞。
因為沒有監控,又缺乏直接證據,警察在錄完口供后,也只能,將這件事,定性為“民事糾紛”,建議他們,私下調解,或者,走法律程序。
事情,很快,就進入了“調解”階段。
王翠花的兒子和兒媳,也從外地,趕了回來。
他們帶著水果和營養品,去派出所,找到了負責調解的民警,也找到了,陳陽的聯系方式。
他們的態度,很明確。
“我媽這么大年紀了,被他撞成這樣,這件事,不能就這么算了。”
王翠花的兒子,一個看起來很精明的中年男人,對民警說道。
王翠花,在家人的簇擁下,聲淚俱下地,控訴著陳陽的“暴行”,并提出了,高達二十萬的天價索賠。
陳陽,從始至終,都只是安靜地,聽著。
他的臉上,沒有憤怒,也沒有慌亂。
直到王翠花,哭嚎著,說要“一頭撞死”在這里時,負責調解的,那個經驗豐富的,被大家稱為“老舅”的調解員,才清了清嗓子,開了口。
“好了,王大媽,您先別激動。咱們一件一件,把事情捋清楚。”
他轉向陳陽,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問道:“小伙子,你的基本情況,身份證,學生證,或者工作證明,都帶了吧?先登記一下。”
陳陽點了點頭,從他那個半舊的雙肩包里,拿出了一本證件,和一張卡片,遞了過去。
老舅接過證件,低頭看了一眼。
只是一眼,他那張見慣了各種場面的、波瀾不驚的臉上,瞬間,就露出了一絲,極其驚訝的表情。
他抬起頭,用一種,全新的,復雜的眼神,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然后,他將那本證件,和那張卡片,輕輕地,推到了王翠花的面前。
“王大媽,您,和您的家人,還是先看看這個,再決定,這二十萬,到底,還要不要。”
王翠花,和她的兒子兒媳,都愣住了。
他們不明白,老舅這是什么意思。
王翠花疑惑地,拿起了那本證件。
當她的目光,落在那本證件的封面上時。
她愣住了。
“怎么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