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云月綰喝下宋明燭遞來滋補湯藥后。
只覺得靈臺越來越混沌,陷入昏迷。
再有意識時,自己正平整的躺在石床上。
下一瞬,她隱約看見兩道熟悉的身影。
“明燭,你當真要取月綰的金丹給宋靈溪?”
“只有她是木系金丹,小溪急需同系金丹換上,才可續命。”
宋明燭聲音格外冰冷從。
“至于月綰……她不是想與我結為道侶嗎?待事成后我便以此來補償她?!?/p>
匕首“咣啷”一聲,被大長老狠狠摔在地上。
“簡直荒謬!沒了金丹壽數折半、修為盡毀,你那補償又有何用!”
“宋靈溪到底給你下了什么降頭?讓你這般死心塌地對她。當年秘境試煉,你為救她全身筋脈盡斷,她轉頭就投身于跟旁男修的懷抱?!?/p>
“反倒是月綰寸步不離照顧你,為你尋得醫治之法,甚至不惜損傷周身經脈以身試藥!
“半年前宋靈溪歸來,見你恢復如常,功力大進,便又纏著你,得知月綰懷了你的骨肉,她哭鬧著讓你打掉月綰的孩子。你竟真給月綰的保胎藥里放了墮胎藥,月綰至今還認為是自己的疏忽才沒了孩子,整個人都幾近魔怔?!?/p>
“如今她才將將走出陰影,你竟又要為了宋靈溪取她金丹,毀她修為,你簡直……”
“住口?!?/p>
宋明燭猛然打斷大長老:
“我知道我對不住月綰,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宋靈溪死!”
“我心意已決,今日這金丹,我要定了!”
宋明燭突然出手,昏睡符化作流光沒入大長老眉心。
大長老驟然倒下。
撿起地上的匕首,沒有絲毫猶豫,在云月綰丹田處落刀。
刀鋒劃破皮膚,腥紅的鮮血流出。
這種極致的疼痛讓她的靈魂都不由的顫栗。
可是,更痛的是她那顆對宋明燭充滿愛意的心,心臟好似正被鈍刀子一點點的凌遲。
從十三歲情竇初開,她的一顆心都撲在了這個男人身上。
此后百年的光陰,三萬二千八百多個晨昏,她始終陪伴在他的身邊,如同影子一般。
在他渾身筋脈寸斷,成為廢人的日子里
她包容著宋明燭所有的陰郁和暴戾。
她總會在旁邊任他發泄,即便被誤傷也毫不閃避,事后任勞任怨地為他收拾爛攤子。
每個深夜,她總望著他沉睡的側臉癡想:
只要一直在他的身邊守候,總有一天會走進他的心里。
可事實卻是,他從未將她看在眼中。
百年的不離不棄,不如宋靈溪的一個回首。
只宋靈溪一句話,他便輕易把他們的孩子流掉。
只宋靈溪需要,他便隨意把她修煉百年結成的金丹剜給她。
兩盞茶的功夫,金丹從月綰丹田處生生剜出。
被剜出的還有她對宋明燭百年的情意!
當她醒來時,眼眶突然酸澀,淚水順著臉頰無聲流下。
“醒了,怎的哭了?!?/p>
他身姿筆挺的坐在床邊,拿出錦帕一點點拭去她臉上的淚水。
“很疼嗎?”
云月綰直直看著他,心臟像是被一點點絞碎。
他怎能這般輕描淡寫?
他怎么能在親手剜走自己金丹、用藥流掉自己的孩子后,這般坦然的詢問自己。
“我怎的了?”她凄涼的開口。
“你修煉的時候走火入魔,是靈溪拼著修為替你護住心脈,可是你的金丹她沒保住?!?/p>
修煉走火入魔?
宋靈溪護住心脈?
云月綰氣急反笑。
整個宗門皆知宋靈溪自私自利,可他卻說宋靈溪拼著修為護她。
宋明燭不但生生剜了她金丹,竟還想讓她欠宋靈溪恩情!
她笑著笑著,眼淚卻止不住的落下。
宋明燭皺著眉頭,抬手擦拭,可怎么擦都擦不完,只覺她許是魔怔了。
“月綰,我去找藥老來幫你看看。”
說完,匆匆轉身離去。
可這一走,竟是再也沒有回來。
不知過了多久,藥童來給她送滋補的湯藥。
離去時竊竊私語:
“宋掌門對靈溪小姐真是寵愛啊!靈溪小姐說想吃天山雪蓮,宋掌門竟連夜趕往天山之巔去采……”
聽至此,云月綰不由心中悲涼萬分,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他遲遲未歸,原是這個原因。
他甚至未曾吩咐藥老來給自己看看,就將她拋在一邊不管不問。
宋明燭,你好狠的心!
你憑什么認為,我會一直停留在原地,等你來補償我,你憑什么能夠一直摧殘我對你的愛。
月綰沉沉提起一口氣,將滿臉淚水盡數擦干。
良久之后,她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枚傳訊玉簡,注入靈氣。
瞬時,玉簡中傳來一道慵懶磁性的男音。
“云長老?怎么有空聯系我?”
云月綰小口深深呼氣,語氣輕緩卻掩蓋不住虛弱:
“楚淮亭,你……你愿不愿意與我結成道侶?”
玉簡那頭瞬間安靜。
“云月綰,你是不是拿錯傳訊玉簡了?我不是宋明燭?!?/p>
“沒有”,云月綰咬了下嘴唇,“我問的就是你,楚淮亭!”
“我不愿與宋明燭結契了。”
楚淮亭語氣帶著些調侃;
“那你憑什么認為我會愿意?!?/p>
“就憑,你與宋明燭勢不兩立?!痹圃戮U遲疑了一下,
“你本命劍上刻有我的名字。”
死寂如化不開的霧靄,纏繞著傳訊玉簡的兩頭。
不知過了多久。
“哐當”一聲,茶盞碎裂的聲音喚回了兩人的思緒。
“我的本命劍從不離身,你怎的知道?”
云月綰望著空蕩蕩的室內,因動用靈氣,丹田處不斷傳來的疼痛,燃盡她所剩無幾的癡念。
“你只需回答愿或不愿?!?/p>
玉簡突然震顫幾下,男人的氣息紊亂,尾音帶抑制不住顫意:
“七日后辰時,千里舟會去接你,來蒼梧山,屆時我會舉行結契大典?!?/p>
玉簡表面亮起幽光:
“結契后,永不得與宋明燭再有糾纏?!?/p>
云月綰緊閉雙眸,語氣虛弱卻堅定:
“自當如此。七日后,我定會與他一刀兩斷。”
此后一連兩日,宋明燭都沒開看她。
唯有一名藥童推門恭敬行禮:
“宋掌門閉關煉藥,特命弟子照料云長老?!?/p>
云月綰淡應一聲,未拆穿謊言。
她知道此刻的宋明燭正在靈泉居陪著宋靈溪。
直到她身體恢復些許,可以下地時,宋明燭才終于現身。
他額間道紋流轉,卻掩不住眼底青黑,更襯得眉眼如畫。
見云月綰在收拾衣物,他上前伸手欲接,語氣浸著未曾散盡的蜜意:
“抱歉,月綰,宗門事務纏身,何況……在準備給你的驚喜?!?/p>
云月綰側身避開,將衣物放進儲物袋中:“什么驚喜?”
宋明燭眼底漫開溫柔漣漪:
“隨我來?!?/p>
半個時辰后,兩人駐足在凌霄殿前的空地。
推開殿門的剎那,靈蝶海翻涌著吞沒視線,星髓燈在穹頂碎成銀河。竟是結契大典!
眾位長老們、弟子們的目光直直望來,宋明燭牽著她行至九轉天階中央,掌心托出一枚流轉青光的道心玉玨。
修士在結成道侶時,須由男修耗費一年光陰來凝成道心玉玨,女修需滴上一滴心頭血。
唯有此,方才會得到天道認可。
“月綰?!彼鲱^望她,聲線裹著蠱惑,“與我結成道侶,可好?”
云月綰指尖撫過道心玉玨,冰冷的寒意直直扎進心口。
她望著明亮的星髓燈,心中忽覺十分可笑。
她曾無數次的幻想他們結契大典會是如何?
百年的期待,如今終于得以實現。
可丹田里的刺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
這份期待早已變了質。
這枚道心玉玨下藏著的,是她流掉的孩子和生剜的金丹!
這場大典,是她拿半條命換的囚牢!
正當她要正要開口婉拒時,雕花大門轟然被打開。
“對不起,我來遲了。”
大殿眾人循聲望去。
只見,宋靈溪身著一襲潔白的鮫綃立在光影交界處,腕間鎖魂鏈叮當作響,柔弱如雨中白蓮。
“明燭哥哥,云綰姐姐……當年是我做錯了事,這些天也不該糾纏明燭哥哥。知道你們要結契,特意來道賀?!?/p>
她從納戒取出玉盒,指尖輕顫著遞來:
“祝二位……道心圓滿。”
話音未落,宋靈溪突然踉蹌一下,鎖魂鏈應聲崩斷,竟直接暈倒在地。
“小溪!”
宋明燭臉色驟變,道袍翻飛間已將人攬入懷中。
他甚至忘了手中的道心玉玨,任由其墜落在地碎成數塊。
弟子們嘩然私語。
“嘖,又是這般……宋掌門一見靈溪小姐,神魂都散了。”
“云長老守了掌門百年,不及靈溪小姐的一滴淚?!?/p>
“宋掌門的道心,許是早刻滿了宋靈溪的名字。”
“可宋掌門和靈溪小姐不是兄妹嗎?”
“這你就不知了,若不是兄妹,兩人早就結成道侶了,哪還有云長老的事!”
云月綰看著道心玉玨碎裂成數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宋明燭焦急地便抱著宋靈溪御劍離去,未曾再看她哪怕一眼。
走時,宋靈溪還嘲笑的對她傳著口語:
“有我在,你此生休想成為掌門夫人!”
原來她只是在裝暈,修士的五感靈敏。
她不信宋明燭發現不了,可他還是無理由的縱著她,陪她演。
夜幕西沉時,云月綰盤坐在煉丹爐前。
將與宋明燭共修的功法殘片、生辰時贈予的清心鈴、他隨手丟下卻被她溫養百年的隕鐵……
,盡數投入焚心爐。
當她將嬰兒的引魂燈扔入丹爐時,悲痛再也難以抑制,眼眶瞬間通紅,眼角流下一滴殷紅的血淚。
半年前結胎時,她曾用日日用精血溫養這盞燈,盼著孩子的將臨。
但如今,那個被宋明燭親手流掉的孩子,早已化作天地間的一抹飛灰。
所有與宋明燭相關的東西都被火焰吞噬。
她百年的的感情,也隨著火焰的一點點熄滅,徹底消散于天地之間。
次日,她徑直來到執法堂卸職。
殿內嘩然聲起,掌事長老急忙勸阻:
“云長老,自宋掌門繼任,丹峰就由您挑起大任,現在丹峰上的弟子,都曾受過您的指導,丹峰若離了您……”
不能沒有她嗎?
宋明燭現在哪還在乎她呢?
云月綰打斷掌事長老的勸阻。
“這些年心力不足,我想歇一歇了。更遑論我如今已無金丹,再難挑起丹峰大任?!?/p>
“丹峰沒了我,還有掌事長老,以及各位,一樣可以發展很好?!?/p>
和大家告別后,云月綰便離開了大殿。
第四章
傍晚時分,與宋明燭的傳訊玉簡驟然發燙:
“月綰,你辭去長老身份和煉丹首席一職?”
云月綰望著玉簡,語氣平靜:
“金丹沒了,需閉關調養?!?/p>
對方似未察覺異樣,玉簡傳來的帶著些許愧疚的聲音:
“我近日需去幽冥淵降魔,結契大典恐要推遲。”
話音未落,背景里傳來宋靈溪嬌軟的呢喃:“明燭哥哥,給我講講這處功法……”
“小溪乖,稍等一會兒。”
“你講不講,不講我去找其他師兄了……”
瞬間,傳訊玉簡再無靈氣波動。
云月綰握著被掐斷玉簡,指尖無意凝出的木枝刺破掌心。
她卻渾然不覺疼痛,只覺心臟好似被千萬枚銀針不斷重復地扎著。
隨手拿出天玄宗的靈訊玉牌,最新畫面里,宋明燭正手把手地教宋靈溪運行功法。
宋靈溪還在后面發了一條:
“明燭哥哥對我真好!”
云月綰只覺十分刺目,將靈訊玉牌扔進儲物袋中。
三更天時,二長老的傳訊玉簡突兀響起:
“云長老,宋掌門為救宋靈溪中了噬魂咒,魔毒攻心,唯有九轉還魂丹可解!”
云月綰攥緊袖,此刻丹田中沒有金丹的壓制,翻涌著難以忍受的灼痛。
“宋靈溪呢?她也能煉制此丹?!?/p>
宋明燭的聲音帶著怒意從一旁:
“小溪為救你金丹受損,都這個時候,你還在攀咬她?!?/p>
聞言,云月綰心中一陣刺痛。
明明是她被生生剜走了金丹給宋靈溪,卻堂而皇之地說是為救她。
她都失去了金丹,竟還要讓她煉丹。
玉簡另一頭見云月綰遲遲不回答,立刻焦急的催促:
“云綰,魔毒發作,宋掌門已經陷入了昏厥……,你快來,再不來為他煉丹,他真的會沒命的……”
二長老一遍遍地勸著她。
她腦海中思慮萬千。
最終,她還是帶著丹爐前往主峰……權當這是最后的離別禮吧!
主峰內,云月綰起火煉丹,強忍著丹田的疼痛不斷輸入靈力。
一刻鐘后,九轉還魂丹逐漸成型,就在丹成的那一刻,她再也抑制不住胸口翻涌著的氣血,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徹底昏倒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間,聽見門外的宋明燭與大長老的爭執聲。
“明燭,你為救宋靈溪危在旦夕,可她卻不管不顧進入秘境!若不是云綰舍命煉丹,你早成了一具毒尸!你就不能好好待月綰,這些年她為你付出了多少?”
宋明燭沉默片刻后說:
“小溪剛換的金丹,豈能……”
“那月綰就活該受這個罪嗎?!”
大長老怒不可遏地說:
“你可知她失去金丹后,每次煉丹都要承受丹火焚身之苦?你就不怕得知一切,徹底死心離開。”
“不會的。”宋明燭語氣篤定,“她既愿以命護我,便不會棄我而去?!?/p>
“況且,我知道那種全心全意喜歡一個人的感覺?!?/p>
云月綰扶著門框的手指深深掐著。
原來被偏愛的人,當真可以有恃無恐。
可宋明燭,這次你真的錯了。
滿腔的愛意早已在一次次失望后消失殆盡。
還有五日,我就會徹底離開。
云月綰再也難以呆在這里,轉身準備悄悄離開。
就在這時,卻聽見宋明燭溫柔的聲音。
“小溪,怎么了?”
玉簡那頭傳來宋靈溪帶著哭腔的聲音。
“明燭哥哥,我在秘境中發現了一株千年靈芝,卻被人搶走了,還……”
聞言,宋明燭的面色驟變,立刻就要去替宋靈溪撐腰。
大長老立即出手凝結出一堵靈力屏障擋在宋明燭周圍,聲音中裹挾著怒氣的開口,
“宋明燭,你身上余毒未消。不能使用靈力,否則恐有走火入魔之危。”
宋明燭伸手將靈墻擊碎,面色不愉的說,
“小溪被人欺負了,我必須去給她討回公道?!?/p>
大長老被氣的失去了風度,幾乎是嘶吼出聲:
“張口閉口都是宋靈溪,你簡直無可就藥了!”
“你真是不要命了!你這般,將月綰置于何地?她為了給你煉丹,都吐血昏迷了,你醒來之后,卻未曾關心過她一句?!?/p>
宋明燭的腳步陡然頓了一下,卻終究決絕地離開。
云月綰望著宋明燭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天際,終是忍不住自嘲一笑。
宋靈溪一受委屈,宋明燭的天就塌了。
而她云月綰哪怕是死了,他也不會為她回眸駐足。
次日,云月綰正跪坐在蒲團上,歸整著靈植。
宋明燭御劍而來,
玄色道袍染著絲絲血跡,眉心卻凝著少見的溫柔:
“云綰,聽聞你為我煉制九轉還魂丹吐血昏倒了?身體可還有恙?!?/p>
云月綰將靈植收入儲物戒中,垂眸撥弄手鏈:
“宋宗主無恙便好!”
宋明燭忽的扣住她手腕,指節擦過她蒼白的脈門,滿臉歉意:
“上次結契大典被靈溪攪亂,明日宗門大典,我會昭告天下……”
“算了吧,若宋靈溪再來攪亂呢?”月云綰抽回手。
宋明燭劍眉微蹙,語氣篤定:
“這次不會,她還在秘境中尋寶,未曾出來?!?/p>
云月綰冷冷地看著他開口:
“道心玉玨上次摔碎了,一時半會也凝不出新的。”
“無妨,可以先行結契大典,道心玉玨日后再補?!?/p>
云月綰怔怔的看著宋明燭,他明知沒有道心玉玨就無法得到天道認可,但為何還是這般不容置疑說?
她垂首輕聲應了聲“好。”
并非她愿與他結成道侶,而是她相信,宋靈溪不會讓她與宋明燭結成道侶,定會再生波折。
翌日,云月綰坐在宋明燭駕馭的飛云舟上前往宗門大典,看著舷窗外飛逝的流霞。
宋明燭腰間傳訊玉簡驟然響起。
宋靈溪撕心裂肺的呼救聲、混著噬魂鈴音炸響在耳側:
“明燭哥哥!鬼修綁架了我!他們要殺了我。”
飛云舟猛地急轉,站在舟邊的云月綰身形踉蹌不穩,險些從萬丈高空中摔下。
哪怕勉強穩住身形,卻也重重摔在舟上,手腕處舊傷迸裂,血順著手掌流至靈舟上。
而宋明燭卻已掐訣燃盡追蹤符,循著指引的方向急忙往幽冥鬼淵駛去。
他頭也不回,靈舟劈開天際直沖幽冥鬼淵。
半炷香時間后,云月綰在雷光中望見斷橋之上。
宋靈溪被周身纏繞著噬靈藤黑袍鬼修挾持。
“宋明燭!你滅我鬼族滿門!”黑衣人的骨刺抵住宋靈溪心口,發出怒咆:“今日便讓你嘗嘗失去摯愛的剜心之痛!”
宋明燭踏碎虛空而立,道袍獵獵作響,鬼氣侵蝕著他的身體,他竟毫無所覺:
“她不過是我養妹,怎會是我摯愛之人?”
他忽的轉身,目光深情地望向月云綰,將她摟入懷中。
“我真正珍視的,是陪我恢復全身筋脈的月長老?!?/p>
云月綰整個人瞬間呆愣在原地。
這是宋明燭第一次用如此深情的眼神看她。
鬼修頓時狐疑的朝她望來,手中的骨刺也不由的偏離了宋靈溪的心口幾分。
與此同時,宋明燭用嘲諷的語氣開口:
“你這蠢貨,連情報都查不清楚,也配找我復仇?”
說著,宋明燭溫柔地抬手拂過她染血的手腕,指尖凝出治愈靈訣。
“我們還要去舉行結契大典,宋靈溪不過是我義妹,你隨意?!?/p>
剎那間,月云綰明白了。
宋明燭在裝腔作勢,用她做餌!
想讓鬼修放棄宋靈溪,轉而挾持自己。
下一瞬,鬼修攥著噬靈藤的指節發白,被激怒的藤蔓突然暴漲,將宋靈溪狠狠甩向斷橋邊緣。
與此同時,另一株噬靈藤朝著她襲來。
云月綰瞳孔驟縮。那噬靈藤尖端泛著墨綠毒光,分明是沖著致命去的!
她本能地掙開宋明燭的懷抱,想要躲避攻擊。
然而宋明燭卻先一步放開了她,朝著宋靈溪跌落的方向飛去。
而噬靈藤緊緊跟著她,她只來得及在藤蔓刺傷前,拼盡全力用法器擋下致命一擊。
然而下一瞬,甩飛宋靈溪的那根噬靈藤已如毒蛇纏住了她腳踝,與此同時,鬼修的骨刺抵在了她的心口。
不同于對待宋靈溪時的威脅,骨刺徑直刺進她的心口幾分。
她身體尚未恢復,加之剛剛已用盡全力,此時只能任由鬼修作為。
宋明燭卻疾沖向跌落的宋靈溪,將她護進懷中。
“小溪?!?/p>
這時,天玄宗的弟子紛紛涌來。
鬼修眼見形勢不利,直接挾持著她,一同跳入幽冥血河中。
見宋靈溪無恙后,宋明燭才將視線落到幽冥血河中的兩人身上。
下一瞬,縛仙索自他的袖中飛出,徑直朝著幽冥血河而去。
但卻不是去救她,而是纏在鬼修的手上。
只聽宋明燭冰冷的聲音傳來:
“循著縛仙索先擒住鬼修,莫讓他跑了。不能讓他再有機會傷害小……無辜之人。”
看著大義凜然的宋明燭,云月綰在下沉中凄然一笑。
血水漫過頭頂的瞬間,她忽然看到宋靈溪藏在袖中的噬魂鈴。那分明是鬼族之物。
她雙眸瞬間瞪大,或許這次綁架不過宋靈溪的演的一出戲。
在意識徹底陷入混沌的前一刻,她心中悲涼的想著:
在宋明燭眼中,她的命竟還抵不過一個鬼修。
下一瞬,她便沉入了幽冥血河,失去意識。
云月綰悠悠轉醒,發現自己身處丹峰的藥老殿內。
宋明燭正拿著九轉續命丹守在榻前,眼底滿是擔憂。
“月綰,此次是我疏忽,余生我會好好待你。”他將丹藥推進。
她理了理思緒后,望著窗外飄落的花瓣上,指尖撫過丹田處的結痂:
“宗主可知,昨日那骨刺離我心臟只余分毫?而沒了金丹的修士結契,身體會異常虛弱?”
她還想要質問,為何昨日要以她為餌去救宋靈溪?
可外間突然傳來宋靈溪的咳嗽聲。
宋明燭劍眉微蹙,目光立刻轉向房門口,轉身匆匆離去。
云月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自嘲般地笑了笑,將那枚九轉丹續命丹碾成齏粉。
百年的光陰,終究是碎在這用命換來的虛情假意里。
興許是存了愧疚,待她身體恢復些許后,宋明燭便執意帶她去萬寶閣參加拍賣會。
云月綰幾次推辭不過,只好隨著他前往。
剛到萬寶閣,宋靈溪便身著鎏金鶴氅現身。
往常一見宋靈溪,宋明燭便會拋下自己。
可當下,他好似恍若未見。
玄色廣袖替她攏住被罡風掀起的披帛,虛扶著她走進萬寶閣包廂內。
入座后,用白玉瓷盞遞來的靈茶,還貼心叮囑:“小心燙!”
他親自剝下龍鱗果的外殼,將果肉遞到她的面前瓷碟中。
眉眼上難得的帶了些柔和的神色。
望著他殷勤模樣,云月綰心中泛起冷意。
她知道宋明燭在演!
許是演給自己,讓他心中有些慰藉!
競拍開始前,宋明燭腰間傳訊玉簡驟亮。
“月綰,我有些事需要離開片刻?!?/p>
說完,便匆匆離去。
他離去時衣袂帶起的沉木香還未散,便有個持羽扇的散修闖進包廂晃到她面前:
“仙子氣度非凡,可否與在下交換傳訊玉簡……”
說著,竟欺身上來。
“滾!”云月綰惡心的想要避開,但修為大損的她根本無力反抗。
眼瞧著散修猥瑣的撲上身,突然,一柄玄冰劍釘入地磚,寒芒擦著散修耳畔沒入石柱。
宋明燭迅速閃至她身邊,長臂攬住她的腰肢,聲音裹著森冷:
“她是天玄宗未來宗主夫人,爾怎敢造次!”
散修感受到他釋放的威壓,臉色驟變遁走。
宋明燭仍扣著她腰未松,溫熱的氣息灑在她的脖頸間:
“旁人搭訕,為何不拒絕?你就這般饑渴?”
“宗主慎言!我們還未結成道侶,何況……”云月綰話音被他突然湊近的呼吸截斷。
宋明燭低頭時,眼底閃過一抹偏執的占有欲。
“待你身體再恢復些許,我們立刻舉行結契大典?!?/p>
他拇指摩挲著她唇畔,不容置疑地說:
“此生,你只能是我的道侶!而我的道侶非你不可!”
云月綰望著他身后宋靈溪的隱隱約約身影,突然輕笑出聲。
真可笑!
明明深愛著自己的養妹,卻信誓旦旦的非自己不可。
競拍開始后,宋明燭將所有她能用到的東西拍了下來。
靈晶牌連續不斷的舉起,各種寶物接連拍出天價,整個珍寶閣的人都在感嘆:
這天玄宗的宋掌門對未來道侶可真是上心!
聽著傳來的贊嘆聲,云月綰只覺得諷刺無比。
便借口去園中亭臺坐坐。
一抹白影如附骨之疽跟了進來。
宋靈溪掐訣在亭子四周施加隔絕術法后,冷笑看著她:
“云月綰,看他今日為你一擲千金,你很得意吧?”
她玉指劃過云月綰丹田處,
“可記得你的金丹明燭哥哥親手剜走的呢!就因為看不得我承受痛苦?!?/p>
“還有你腹中胎兒,我不過在明燭耳邊哭了句‘見不得旁人生他的孩子’,他便親手喂你喝下落胎藥。”
宋靈溪步步緊逼,袖中滑出的鎮魂鈴,鈴舌搖晃間:
“還有上次在幽冥鬼淵,我是故意被鬼修挾持。明燭說愛你,不過為了讓鬼修挾持你。你的命,在他眼里連個鬼修都不如!”
宋靈溪貼上來時,身上飄著宋明燭常用的沉木香。
“云月綰,你為他付出百年,到頭來,連我的一根青絲都不及?!?/p>
說完,宋靈溪得意的笑聲響起。
她本以為能看到云月綰崩潰的模樣。
可沒想到,云月綰聲音平靜:“說完了?”
“這些我并不在意?!?/p>
宋靈溪的笑聲僵在臉上。
突然,她似是覺察到了什么,面色微變。
宋靈溪突然揚手一道靈力重重襲向自己的胸口,隨后重重跌落在地。
下一瞬,森冷的劍氣直沖云月綰的面門而去。
云月綰被宋明燭的玄冰劍劍氣掀翻在地,額頭撞上亭角的石柱上,鮮血順著面頰蜿蜒著流淌。
“云月綰!”宋明燭抱起宋靈溪,劍尖卻指著她的喉間。
“我方才不是補償于你了?為何要傷靈溪?”
說完,便要帶著宋靈溪去療傷。
宋靈溪埋在他懷里啜泣,離開時朝云月綰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云月綰掙扎著起身,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凄然一笑。
云月綰,你真可憐啊!
百年的生死相伴,換來他劍指喉間。
不過,已經無所謂了。
當夜,云月綰望著案頭冷透的靈茶,指尖撫過。
她沒有用傳訊玉簡去聯系宋明燭。
在金丹被剜,得知真相的那晚,她的心便徹底死了。
自然不會再因他的冷落而暗自神傷。
次日,她找了一處僻靜之地,仰頭飲盡整壺靈酒,酒液順著嘴角蜿蜒流下。
感覺靈臺有些迷糊,她便倚著欄桿醒酒。
這時耳邊來宋明燭與大長老的爭吵聲:
“宋明燭,你已經為宋靈溪親自剜下月綰金丹,更設計讓她流掉你們的孩子!”
“她已經夠可憐了?!?/p>
大長老抑制不住內心的憤怒,手指顫抖的指向宋明燭,
“為了宋云溪一句話,你……你竟還要與宋靈溪,孕育子嗣?!”
宋明燭的聲音冷得像淬了毒的刃:
“我若不同小溪孕育子嗣,她便要去找別人,我怎能看她這般。”
“月綰呢?!百年來她癡心一片,你可對得起她的真心……”
“我已允諾娶她,還想要我怎么樣?”
“你……罷了!你好自為之。”
大長老氣沖沖轉身離開。
她鬼使神差跟在宋明燭身后,看他踏入宋靈溪的靈泉居。
虛掩的門縫里,宋靈溪的鮫紗落在金絲楠木大床邊。
宋明燭扯開道袍時,腰間掛著的還是她熬了七七四十九天做的香囊。
而他另一只手摟著衣衫不整的宋靈溪。
“明燭哥哥,你與我孕育子嗣,月綰姐姐發現怎么辦?”宋靈溪指尖劃過他的胸口。
宋明燭俯下身時,溫熱的氣息掃過她鎖骨:
“不讓她知道就行了!”
看著眼前令人作嘔的一幕。
云月綰安靜取出留影石,將眼前的畫面盡數收入其中。
這一次,她的心徹底死了。
心永遠不再為他痛。
離宗那日清晨,云月綰獨自將所有的東西收入儲物袋中。
她來到觀星閣內書房的書案邊。
空蕩蕩的案上,她撫過當年篆刻在檀木上的小字?!霸圃戮U心悅宋明燭”。
指尖凝起靈火,字跡在藍焰中扭曲消散。
微風拂過,灰燼隨風消散得無影無蹤,像極了她百年來的愛戀。
而后她前往普陀仙寺。
原想取回掛在祈愿樹上的祈愿符紙,卻見宋明燭與宋靈溪立在樹下。
住持面含慈祥的微笑,輕聲詢問兩人:“二位修士所求何事?”
“求早日得子!”宋靈溪嬌笑開口。
宋明燭深情的看著身邊的人,溫聲道:“求身側之人道途順遂,諸事皆宜!”
“愿兩位,心想事成!”
住持遞上祈愿符,兩人抬頭卻見祈愿樹早已掛滿符紙。
宋明燭皺眉擲出一個儲物袋:
“我捐千枚靈石,將這些盡數取下。”
說著揮劍掐訣,樹上符紙紛紛落下。
小沙彌匆匆將掉落符紙收起,問道:“這些……當如何處置?”
“焚了?!彼蚊鳡T看都不看,隨口說道。
云月綰在陰影中看著那些被宋明燭斬下的祈愿符。
全是她歷年所寫:“愿宋明燭經脈盡復”、“愿宋明燭渡劫無礙”、“愿與宋明燭共證道果”……
她釋然一笑,看著小沙彌將祈愿符盡數投入爐中。
也好,省得自己動手。
到了約定的時刻,她踏上楚淮亭派來的千里舟。
臨行前,她拿出天玄宗的靈訊玉牌,將宋明燭與宋靈溪雙修的畫面傳入其中。
隨后凝出靈文:
【宋明燭,剜我金丹救宋靈溪,我已知曉?!?/p>
【宋靈溪一哭訴,你便喂我落子散,我亦知曉。】
【如今你要與她孕育子嗣,我皆已知。】
【這百年的癡妄,權當我眼盲心瞎?!?/p>
【從此,你我恩斷義絕!】
整個天玄宗瞬間炸開了鍋,幾乎所有的人都在議論。
千里舟沖入萬里高空時,云月綰用指火將與宋明燭的傳訊玉簡焚燒成灰,隨風消散。
她望著身邊漂浮的白云,輕輕合上了眼瞼。
這一次,她的道心再不會為他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