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順著玻璃窗蜿蜒而下，客廳里的空氣凝固得像要滴出水來。

殷淑芬坐在真皮沙發上，手里攥著一張銀行流水單，眼神銳利得像要把人看穿。她的兒子宋宇辰低著頭，手指無意識地搓著褲縫，而我——宋曉妍，站在他們面前，感受著這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曉妍，你一個月賺多少錢，我心里有數。"殷淑芬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既然嫁進了我們宋家，就該懂規矩。"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手心滲出細密的汗珠。

三年的婚姻生活，讓我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這個家庭，但此刻，我意識到有些真相，或許從未浮出水面。

01

三年前的那個春天，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第一次踏進宋家的門。

那是一套位于市中心的三居室，裝修雖然不算奢華，但處處透著精致。殷淑芬穿著一身深藍色的旗袍，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正在廚房里忙碌著。她轉過身來看見我，臉上立刻綻放出溫和的笑容。

"曉妍來了，快坐快坐。"她熱情地招呼著，"宇辰說你在外企工作，一定很辛苦吧。"

我有些拘謹地坐在沙發邊緣，雙手規矩地放在膝蓋上。"還好，就是偶爾需要加班。"

"年輕人嘛，多吃點苦是好事。"殷淑芬端著茶杯走過來，"不過女孩子還是要懂得保養自己，工作再重要，也不能忽略了家庭。"

宋宇辰在一旁有些緊張地看著我們，似乎生怕哪句話說錯了。他是個溫和的人，在一家國企做技術員，收入穩定但不算高。我們是通過朋友介紹認識的，交往了一年多，感情一直很好。

"阿姨說得對。"我點點頭，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得體。

殷淑芬滿意地笑了，她坐在我對面，眼神中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曉妍，你覺得什么樣的女人才算是好妻子？"

這個問題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想了想，認真地回答："我覺得應該是能夠理解和支持丈夫，同時也能獨立自主的女人。"

"獨立自主？"殷淑芬重復著這四個字，語調中帶著一絲玩味，"這話說得好。不過，獨立歸獨立，該有的責任還是不能少的。"

我當時并沒有完全理解她這句話的深意，只是點頭表示贊同。

晚飯很豐盛，殷淑芬的手藝確實不錯。席間，她不斷地給我夾菜，詢問我的工作情況和家庭背景。我如實回答著，心里暗暗慶幸自己的表現還算得體。

"曉妍的工作聽起來很有前途。"殷淑芬放下筷子，"外企的待遇應該不錯吧？"

"還可以，比一般的工作要好一些。"我謙虛地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她連說了兩遍，眼中閃過一絲我當時沒有察覺到的光芒。

飯后，宋宇辰送我回家的路上，我問他："你媽媽對我的印象怎么樣？"

"很好啊，她說你是個懂事的女孩。"他握著我的手，"曉妍，我媽媽有時候說話比較直接，你別介意。"

"沒關系，阿姨人很好。"我真心地說道。

那時的我，對這個即將成為我婆婆的女人充滿了好感。她看起來慈祥溫和，對我也很關心。我以為自己很幸運，能夠遇到這樣一個通情達理的婆婆。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在我離開后，殷淑芬坐在客廳里，手里拿著一份我無意中透露的公司資料，眼中的表情變得深不可測。

02

婚禮是在第二年的秋天舉行的。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金桂飄香，微風習習。我穿著潔白的婚紗，挽著父親的手臂走向宋宇辰。他站在花門下，眼中滿含著幸福的淚水。

殷淑芬坐在前排，穿著一身棗紅色的禮服，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她不時地和身邊的親戚朋友交談著，言語中透著對這門親事的滿意。

"我們曉妍在外企工作，能力很強的。"我聽見她對鄰座的阿姨說道，"現在的年輕人啊，都很有本事。"

婚禮進行得很順利，賓客們的祝福聲此起彼伏。當我和宋宇辰交換戒指的那一刻，我以為自己找到了人生的歸宿。

新婚的日子是甜蜜的。我們在市區租了一套小公寓，雖然不大，但布置得很溫馨。宋宇辰很體貼，會在我加班回來后給我準備夜宵，會在周末陪我去逛街看電影。

殷淑芬也經常來看我們，每次都會帶一些自己做的菜。她對我的關心似乎比對宋宇辰還要多，總是詢問我的工作情況，關心我的身體健康。

"曉妍，你們公司的福利怎么樣？"她一邊幫我整理廚房，一邊隨意地問道。

"還不錯，除了基本工資，還有各種補貼和獎金。"我一邊洗碗一邊回答。

"那你一個月能拿多少？"她的語氣很自然，就像普通的關心。

我當時沒有多想，如實告訴了她我的收入情況。那時我剛升職不久，月薪已經達到了四萬多。

"這么多？"殷淑芬有些驚訝，"比宇辰賺得還多呢。"

"是比他多一些。"我有些不好意思，"不過他的工作很穩定，而且還有發展空間。"

"你這孩子，真是太謙虛了。"殷淑芬拍拍我的肩膀，"能干的女人就應該有自信。"

那時的我，被她的夸獎弄得有些飄飄然。我以為她是真心為我高興，為有這樣一個能干的兒媳婦而驕傲。

然而，我沒有注意到，從那天開始，殷淑芬看我的眼神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那種慈祥中多了一絲算計，關愛中帶了一分期待。

幾個月后，我再次升職，年薪突破了六十萬。這在當時已經是相當不錯的收入了，我興奮地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宋宇辰。

"真的嗎？太好了！"他抱著我轉了一圈，"我老婆真厲害！"

我們決定慶祝一下，邀請殷淑芬一起吃飯。在餐廳里，我把升職的消息告訴了她。

"六十萬？"她的眼睛亮了起來，"曉妍，你真是太優秀了。"

"都是運氣好。"我謙虛地說道。

"這可不是運氣，這是實力。"殷淑芬舉起酒杯，"來，我們為曉妍的成功干杯。"

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認同感。我以為自己終于在這個家庭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以為自己的努力得到了應有的回報。

但我不知道的是，在殷淑芬的心中，一個計劃正在悄悄地醞釀著。

03

真正的變化是從我們搬進殷淑芬家開始的。

那是結婚后的第二年春天，宋宇辰的父親因為心臟病住院了。雖然手術很成功，但醫生建議需要有人長期照顧。殷淑芬一個人忙不過來，便提議我們搬回去住。

"反正你們租房子也要花錢，不如搬回來，還能幫忙照顧你爸。"她說得很有道理，"家里房間夠大，不會影響你們小兩口的生活。"

宋宇辰有些猶豫，他知道我習慣了獨立的生活，擔心我不適應。但看著病床上虛弱的公公，我還是點頭同意了。

"沒關系，我們搬回去吧。"我握著他的手，"照顧爸爸要緊。"

搬家的那天，殷淑芬特別高興，親自幫我們整理房間。她把主臥讓給了我們，自己搬到了次臥。

"你們年輕人需要安靜的環境，主臥隔音好一些。"她體貼地說道。

最初的一段時間，一切都很和諧。我每天早出晚歸，殷淑芬負責照顧公公和家務。宋宇辰下班后也會幫忙，一家人其樂融融。

但漸漸地，我開始感受到一些微妙的變化。

殷淑芬開始更加頻繁地詢問我的工作情況，不再是簡單的關心，而是詳細到每一個項目的收入。她會在我接工作電話時悄悄地靠近，會在我整理文件時不經意地瞥一眼。

"曉妍，你們公司這個月的獎金發了嗎？"她一邊做飯一邊問道。

"發了，比上個月多一些。"我一邊換衣服一邊回答。

"多多少？"她的語氣很隨意，但我能感覺到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我的回答上。

"大概多了一萬多吧。"我沒有多想，如實回答了。

"一萬多？"她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過身來看著我，"那你這個月總共拿了多少？"

我開始覺得有些不自在，但還是告訴了她具體的數字。她聽后點點頭，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

類似的對話越來越頻繁，我開始感到壓力。有時候我會故意避開這些話題，但殷淑芬總有辦法把話題引到我的收入上。

更讓我不安的是，她開始在外人面前炫耀我的收入。

"我們曉妍在外企工作，一個月能拿七八萬呢。"她對來訪的鄰居說道，語氣中滿是驕傲。

"真的嗎？那可真厲害。"鄰居投來羨慕的目光。

"那當然，我這個兒媳婦可是高材生，能力強著呢。"殷淑芬越說越興奮，"現在的年輕人啊，就是有本事。"

我站在一旁，感到無比的尷尬。我不喜歡別人過分關注我的收入，更不喜歡被當作炫耀的資本。

那天晚上，我和宋宇辰談起了這件事。

"你媽媽總是和別人說我的收入，我覺得不太合適。"我小心翼翼地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她可能是為你驕傲吧。"宋宇辰有些為難，"你知道的，她就是這樣的性格，喜歡和別人分享好消息。"

"但這讓我很不舒服。"我堅持著自己的觀點，"收入是隱私，不應該隨便告訴別人。"

"我會和她說的。"宋宇辰承諾道，"讓她以后注意一些。"

然而，殷淑芬并沒有因為兒子的提醒而收斂。相反，她開始用更加隱晦的方式探聽我的收入情況，并且開始暗示我應該為這個家庭承擔更多的責任。

04

轉折點出現在我升任部門總監的那個月。

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我剛剛從公司開完會回來，心情格外愉快。經過三年的努力，我終于坐上了部門總監的位置，年薪也躍升到了八十萬。

"宇辰，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我興奮地沖進客廳，卻發現宋宇辰和殷淑芬都坐在沙發上，表情有些嚴肅。

"什么好消息？"

"我升職了！"我按捺不住內心的喜悅，"公司任命我為部門總監，年薪漲到了八十萬！"

宋宇辰的臉上瞬間綻放出笑容，他站起來想要擁抱我，卻被殷淑芬的一個眼神制止了。

"八十萬？"殷淑芬緩緩站起身，臉上的表情復雜得讓我看不透，"曉妍，你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

她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夸獎，但我卻從中聽出了一絲別的味道。客廳里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連墻上的掛鐘聲都顯得格外清晰。

"媽，這是好事啊，我們應該慶祝一下。"宋宇辰試圖緩解這種奇怪的氛圍。

"慶祝？"殷淑芬走到窗邊，背對著我們，"當然應該慶祝。不過，曉妍，你覺得一個家庭應該怎么分配收入呢？"

這個問題來得突然，讓我有些措手不及。我看了看宋宇辰，他的表情也變得有些不自然。

"我覺得...應該根據實際情況來安排吧。"我小心翼翼地回答。

"實際情況？"殷淑芬轉過身來，眼神銳利得像要把人看穿，"那我來告訴你什么是實際情況。"

她走到茶幾前，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筆記本，翻開后放在我面前。那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著數字，我仔細一看，竟然是我這三年來每個月的收入明細。

"你...你怎么會有這些？"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每次和宇辰說收入的時候，我都在旁邊聽著。"殷淑芬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作為這個家的長輩，我有權利知道家庭的經濟狀況。"

我感到一陣眩暈，原來這三年來，我的每一句話都被她記錄在案。那些我以為是家人間的親密分享，原來都被她當作了情報收集。

"媽，你這樣做不太合適吧。"宋宇辰終于開口了，但聲音很輕，沒有什么說服力。

"什么不合適？"殷淑芬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現在你娶了媳婦就忘了媽？"

客廳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我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殷淑芬繼續翻著那個筆記本，每翻一頁，我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三年前你剛結婚的時候，月薪四萬二。第二年升職，月薪六萬八。去年又漲到了七萬五。"她如數家珍地念著這些數字，"現在又漲到了八十萬年薪，平均每個月六萬七。"

我站在那里，感覺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示眾。這種被完全透視的感覺讓我渾身發冷。

"你想說什么？"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

殷淑芬合上筆記本，走到我面前，臉上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表情——那是一種勝利者的姿態。

"我想說的是，既然你現在是這個家收入最高的人，那你就應該承擔起相應的責任。"她的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從這個月開始，你每個月上交五萬塊錢給家里。"

05

"五萬？"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客廳里的空氣似乎都停止了流動，只剩下我們三個人的呼吸聲在空間里回蕩。殷淑芬站在我面前，神情堅定，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意思。

"媽，這個要求是不是太過分了？"宋宇辰終于站了出來，雖然聲音還是有些發顫，"曉妍的錢是她自己賺的。"

"自己賺的？"殷淑芬冷笑一聲，"她嫁進我們宋家，就是宋家的人。宋家的人賺的錢，難道不應該為宋家服務嗎？"

我感到一陣荒謬，這種邏輯簡直讓我無法理解。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試圖和她講道理。

"阿姨，我理解您希望我為這個家庭貢獻的想法，但是五萬塊錢實在太多了。"我盡量讓語氣聽起來溫和而堅定，"我還有自己的開銷，還要存錢買房..."

"買房？"殷淑芬打斷了我的話，"你們現在不是住得好好的嗎？這房子以后還不是你們的？"

"但是..."

"沒有但是。"她的語氣變得強硬起來，"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你現在年薪八十萬，除去稅收，每個月到手也有六萬多。上交五萬給家里，你自己還能留一萬多，夠你花了。"

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從一個曾經對我溫和慈祥的婆婆嘴里說出來的話。她計算得如此精確，仿佛我的人生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宇辰的工資加上你剩下的一萬多，你們小兩口的日常開銷足夠了。"殷淑芬繼續說道，"至于這五萬塊錢，我會用來改善家里的生活條件，給你爸買更好的藥，還有家里的各種開銷。"

"可是阿姨，這樣的話我就沒有任何積蓄了。"我試圖讓她理解我的處境，"萬一以后有什么急用..."

"有什么急用？"她瞪著我，眼中閃爍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光芒，"你還年輕，能有什么急用？再說了，真有急事，家里不是還有我嗎？"

宋宇辰在一旁看著我們爭論，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張了幾次嘴想要說什么，但最終都沒有說出口。

"我需要時間考慮一下。"我最后說道。

"考慮？"殷淑芬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起來，"有什么好考慮的？這是規矩，不是商量。"

她走到茶幾前，拿起那個記錄著我收入的筆記本，用力地拍在桌子上。巨大的聲響讓我和宋宇辰都跳了一下。

"曉妍，我把話說明白了。"她的眼神變得冰冷，"要么你每個月上交五萬塊錢，要么...你們就離婚。"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讓我徹底愣住了。我看著眼前這個女人，努力想要從她臉上找到一絲開玩笑的痕跡，但我只看到了決絕和冷漠。

"媽！"宋宇辰終于爆發了，"你怎么能這樣說？"

"我怎么不能這樣說？"殷淑芬轉向兒子，"我辛辛苦苦把你養大，現在你有了媳婦就不要媽了？她賺那么多錢，給家里一點怎么了？"

"但是離婚...這話太重了。"宋宇辰的聲音里帶著顫抖。

"重嗎？"殷淑芬冷笑著，"如果她真的愛這個家，愛你，這點錢算什么？如果她舍不得，那說明她心里根本就沒有我們這個家。"

我站在那里，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這個曾經對我溫和慈祥的婆婆，此刻露出了她真正的面目。原來這三年來的所有關愛，都是為了這一刻的攤牌。

窗外開始下雨，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發出單調的聲響。我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心中涌起一陣前所未有的憤怒和委屈。

06

那一夜，我幾乎徹夜未眠。

躺在床上，我聽著宋宇辰均勻的呼吸聲，心中五味雜陳。他在和母親爭論后就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默默地陪我回到房間，然后就沉沉地睡去了。

我盯著天花板，腦海中不斷回放著今天發生的一切。殷淑芬的話語如同鋼針一般刺痛著我的心，她的眼神中透露出的冷漠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寒意。

原來這三年來，我一直生活在一個精心構織的假象中。那些溫暖的笑容，那些貼心的關懷，那些看似無意的詢問，都是為了今天這一刻的攤牌。

我想起剛結婚時殷淑芬對我的種種好，想起她如何細致入微地照顧我的生活，想起她在外人面前夸獎我時的驕傲神情。原來這一切的背后，都有著如此功利的目的。

天亮后，我強撐著疲憊的身體去上班。在公司里，我努力讓自己專注于工作，但殷淑芬的話語始終在我耳邊回響。

"要么每個月上交五萬塊錢，要么離婚。"

這句話如同一把懸在頭頂的利劍，讓我無法安心做任何事情。同事們都在祝賀我的升職，但我卻感受不到任何喜悅。

下班回家的路上，我在小區門口猶豫了很久。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家里的那兩個人，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個看似無解的問題。

推開家門，我看到殷淑芬正在廚房里忙碌著，宋宇辰坐在客廳里看電視。表面上看起來一切如常，但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緊張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