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深了，客廳里傳來的爭吵聲卻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媽，您能不能小聲點？鄰居都要投訴了！"陳浩宇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疲憊和無奈。

"我小聲點？那是你媳婦先挑事的！她憑什么不讓我們住這里？這房子寫的是你的名字！"王秀英的聲音更加尖銳，仿佛要把整棟樓都震醒。

我站在臥室門口，看著丈夫陳浩宇坐在沙發上，雙手抱頭，肩膀微微顫抖。那個兩個月前還理直氣壯地跟我提出AA制，說要"公平分擔家庭開支"的男人，此刻看起來就像一個被生活壓垮的孩子。

而我知道，這一切的崩潰，都源于他那個看似"公平"的決定。

01

三個月前，我們的婚姻還算平靜。

那天晚上，陳浩宇下班回來，臉上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嚴肅表情。他坐在餐桌對面，看著我剛做好的四菜一湯，開口說了一句讓我至今難忘的話。

"婉婷，我覺得我們應該實行AA制。"

我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么？"

"AA制，就是我們各自承擔一半的家庭開支。"他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討論今天的天氣，"這樣比較公平，你也有收入，我們都應該承擔責任。"

我放下筷子，仔細端詳著眼前這個與我共同生活了三年的男人。他的臉上沒有一絲開玩笑的表情，反而有一種奇怪的堅定。

"浩宇，你是在開玩笑嗎？"我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很認真。"他避開了我的目光，"現在房貸、生活費、水電費，全都是我一個人承擔，壓力太大了。你也有工作，我們應該共同承擔。"

窗外的夜風吹過，客廳里的空調發出輕微的嗡嗡聲。這個我曾經以為溫暖的家，突然間變得陌生而冰冷。

"那我這三年來的付出呢？"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我每天買菜做飯，洗衣服打掃衛生，照顧你的起居，這些不算嗎？"

"那些是應該的。"他的回答讓我心涼了一截，"男人負責賺錢，女人負責家務，這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你也有收入，我們就應該一起分擔經濟責任。"

我看著他，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人。那個曾經說要保護我一輩子的男人，那個曾經說要讓我做最幸福的女人的男人，現在卻坐在我面前，冷靜地跟我算經濟賬。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就是不講道理。"他終于抬起頭看著我，眼中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冷漠，"婉婷，現在是新時代，男女平等，你不能還活在過去的思想里。"

那一刻，我感覺心里有什么東西碎了。

02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誰也沒有再提起AA制的事情。

但是氣氛變了。

以前他下班回來，我會主動問他今天工作怎么樣，累不累，想吃什么。現在我只是淡淡地說一句"回來了"，然后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以前我會精心準備晚餐，盡量做他愛吃的菜。現在我只是隨便炒兩個菜，能吃飽就行。

以前我會主動幫他整理衣服，準備第二天要穿的衣服?，F在我只管自己的。

陳浩宇似乎察覺到了變化，但他沒有說什么，只是偶爾用困惑的眼神看著我。

直到那個周五的晚上，他終于忍不住了。

"婉婷，你這幾天怎么了？"他坐在沙發上，看著我正在收拾的茶幾，"感覺你好像在生氣。"

我停下手里的動作，轉過身看著他。

"我沒有生氣。"我的聲音很平靜，"我只是在適應新的生活方式。"

"什么新的生活方式？"

"AA制的生活方式。"我繼續收拾著桌子，"既然你覺得我們應該各自承擔責任，那我就承擔我應該承擔的部分。"

他皺起眉頭，"可是你這幾天..."

"我這幾天怎么了？"我打斷了他的話，"我有按時上班，有按時回家，有給你做飯，有收拾家里，我哪里做錯了？"

"你沒有做錯什么，但是..."他似乎想說什么，但又說不出來。

"但是什么？"我放下手里的抹布，看著他，"但是我沒有像以前那樣關心你？沒有像以前那樣體貼你？"

他沉默了。

"浩宇，既然你想要公平，那我們就公平一點。"我坐在他對面，"我承擔一半的經濟責任，你也承擔一半的家務責任。以后買菜做飯我們輪流，洗衣服打掃衛生我們輪流，你覺得怎么樣？"

他的臉色變了。

"可是我工作很忙..."

"我工作就不忙嗎？"我的聲音提高了一些，"我們都是朝九晚五，憑什么你的工作就比我的重要？"

客廳里安靜了下來，只有墻上的鐘表在滴答滴答地響著。

03

就在我們冷戰的第二周，陳浩宇突然宣布了一個讓我震驚的決定。

"我爸媽要搬過來住一段時間。"

那天晚上，我正在廚房洗碗，他站在門口，語氣輕松地說出了這句話，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我手里的盤子差點掉進水池里。

"我爸媽在老家住得不太習慣，想過來住一段時間。"他走進廚房，從我身后輕輕摟住我的腰，"就住客房，不會影響我們的。"

我僵硬地站在那里，沒有回應他的擁抱。

"你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

"這有什么好商量的？"他松開了我，語氣有些不悅，"他們是我的父母，住在兒子家里很正常。"

我轉過身，看著他。那張我曾經深愛的臉，現在看起來是那么的陌生。

"正常？"我的聲音有些顫抖，"你剛剛跟我提出AA制，說要公平分擔，現在又要把你父母接過來，你覺得這公平嗎？"

"這是兩回事。"他皺起眉頭，"AA制是我們夫妻之間的事，我父母過來住是孝順的問題。"

"孝順？"我忍不住笑了，"那照顧他們的責任也應該我們AA制吧？買菜做飯洗衣服，我們一人一半？"

"婉婷，你怎么能這樣說？他們是長輩，我們應該照顧他們。"

"我沒有說不照顧他們。"我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我只是覺得，既然你要求我們AA制，那所有的事情都應該公平分擔，包括照顧父母的責任。"

"可是..."

"可是什么？"我看著他，"可是照顧父母的時候，你就想起了我是你的妻子，應該無條件付出？經濟分擔的時候，你就想起了男女平等，應該各自承擔？"

他張了張嘴，但沒有說出話來。

"浩宇，你不能這樣雙標。"我的聲音很平靜，但心里卻翻江倒海，"要么我們就像以前那樣，你承擔經濟責任，我承擔家務責任；要么我們就真的公平分擔，所有的事情都一人一半。"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說了一句讓我徹底死心的話。

"我已經跟他們說好了，明天就搬過來。"

04

王秀英和陳志強是在第二天中午到的。

我剛從超市買菜回來，就看到樓下停著一輛面包車，車上堆滿了行李。陳浩宇正在幫忙搬東西，滿頭大汗。

"婉婷！"王秀英老遠就看到了我，聲音洪亮，"你怎么去買菜了？讓浩宇去買就行了，你一個女孩子家提這么重的東西。"

我勉強笑了笑，"媽，我已經買回來了。"

"以后不用你買了。"陳志強也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浩宇去買，男人應該承擔這些責任。"

我看了一眼正在搬箱子的陳浩宇，他避開了我的目光。

搬完行李，我們坐在客廳里。王秀英環視著房間，臉上露出滿意的表情。

"這房子真不錯，采光好，空氣也好。"她拉著我的手，"婉婷，你這幾年辛苦了，照顧浩宇。"

"應該的。"我淡淡地回答。

"對了，浩宇說你們準備要孩子了？"王秀英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我和他爸就是為了這個過來的，可以幫你們帶孩子。"

我愣了一下，看向陳浩宇。他正在低頭玩手機，沒有看我。

"媽，這個事情我們還沒有具體計劃。"

"什么沒有計劃？"王秀英的聲音提高了，"你們都結婚三年了，該要孩子了。女人過了三十，生孩子就困難了。"

"我才二十八。"

"二十八也不小了。"陳志強也插話了，"我們那個時候，二十八都已經有兩個孩子了。"

客廳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我看著坐在對面的陳浩宇，他依然沒有抬頭。

"媽，爸，你們先休息一下。"陳浩宇終于開口了，"我去給你們泡茶。"

王秀英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后轉向我。

"婉婷，晚上你想吃什么？我給你們做。"

"不用了，媽。"我站起身，"我去做就行了。"

"那怎么行？"王秀英也站了起來，"你上了一天班，已經夠累了。而且我來了，就是為了照顧你們的。"

我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那里傳來陳浩宇燒水的聲音。

"那就麻煩您了。"

"不麻煩，不麻煩。"王秀英笑得很開心，"對了，以后買菜的事情也不用你管了，我和老陳去買就行了。你們年輕人工作忙，這些事情交給我們。"

我勉強笑了笑，心里卻涌起一陣苦澀。

這個曾經要求我承擔一半經濟責任的男人，現在卻讓他的母親來承擔我原本的責任。

05

公婆住進來的第一周，表面上看起來還算和諧。

王秀英確實很勤快，每天早上六點就起床，去菜市場買菜?；貋砗缶烷_始準備早餐，然后做午飯，下午再準備晚飯。

陳志強也不閑著，幫忙收拾家里，修理一些小東西。

而我，似乎一下子變得多余了。

以前我需要做的事情，現在都有人做了。以前我在這個家里的作用，現在都被替代了。

"婉婷，你就安心上班就行了。"王秀英總是這樣對我說，"家里的事情有我們呢。"

但是，這種"被照顧"的感覺并沒有讓我輕松，反而讓我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特別是當我看到陳浩宇下班回來，舒服地坐在沙發上，等著吃現成的飯菜時，那種壓抑感就更加強烈了。

"浩宇，你媽做的菜真好吃。"我在餐桌上說道，"比我做的好多了。"

"那是。"王秀英笑得很開心，"我做了三十多年的飯，能不好吃嗎？"

"媽，您辛苦了。"陳浩宇夾了一塊紅燒肉，"這個味道，我從小就愛吃。"

我看著他滿足的表情，心里涌起一陣酸澀。

"對了，浩宇。"陳志強突然開口，"你現在工資多少？"

陳浩宇愣了一下，"爸，您問這個干什么？"

"我就是關心一下。"陳志強夾了一口菜，"你們現在開支大不大？"

"還行。"陳浩宇看了我一眼，"我們現在實行AA制，開支由我們兩個人一起承擔。"

王秀英的筷子停在半空中。

"AA制？"她的聲音有些尖銳，"什么意思？"

"就是我們各自承擔一半的家庭開支。"陳浩宇解釋道，"現在都是新時代了，男女平等。"

"男女平等？"王秀英的臉色變了，"那是外面的事情，家里還是要有家里的規矩。哪有讓媳婦承擔家庭開支的？"

"媽，這是我們商量好的。"陳浩宇的聲音有些不自然。

"商量好的？"王秀英看向我，"婉婷，你同意了？"

我放下筷子，看著桌上的菜。

"我同意。"我的聲音很平靜，"既然要男女平等，那就徹底平等。"

王秀英和陳志強對視了一眼，臉上都有些不滿。

"這像什么話？"陳志強也開口了，"男人就應該承擔經濟責任，女人就應該承擔家務責任。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

"可是浩宇說要公平分擔。"我抬起頭，看著他們，"既然要公平，那就所有的事情都公平。"

餐桌上的氣氛變得凝重起來。

06

矛盾在公婆住進來的第二周開始升級。

那天晚上，我正在房間里看書，突然聽到客廳里傳來爭吵聲。

"什么叫讓婉婷出錢？她一個女人，憑什么要承擔家庭開支？"王秀英的聲音很大，明顯是在發火。

"媽，現在時代不同了，女人也有收入，應該承擔一部分責任。"陳浩宇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力。

"什么時代不同了？"陳志強也加入了爭論，"不管什么時代，男人就應該養家，女人就應該持家。這是天經地義的。"

"可是我現在壓力很大..."

"壓力大？"王秀英的聲音更加尖銳了，"你爸年輕的時候，一個人養活一家老小，也沒見他喊壓力大。現在就養一個媳婦，你就受不了了？"

我坐在床邊，聽著隔壁傳來的爭吵聲，心里五味雜陳。

"媽，您別這樣說。"陳浩宇的聲音有些急了，"我不是養不起，我只是覺得應該公平一點。"

"公平？"王秀英冷笑了一聲，"你媳婦每天上班，回來還要做家務，照顧你的生活起居，這還不夠公平？現在你還要讓她出錢，你對得起她嗎？"

我聽到這里，心里涌起一陣復雜的情緒。

原來，在外人看來，我的付出是有價值的。原來，不是所有人都覺得我應該無條件承擔家務責任。

"媽，您別激動。"陳浩宇的聲音更加無力了，"這個事情我們慢慢商量。"

"商量什么？"陳志強也發火了，"這種事情有什么好商量的？男人不養家算什么男人？"

"爸..."

"別叫我爸！"陳志強的聲音很大，"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沒出息的兒子？讓媳婦出錢，你好意思嗎？"

客廳里安靜了下來，只有王秀英在小聲地抱怨。

"我就說不該讓她上班，在家里專心照顧家庭多好?，F在倒好，有了收入就要承擔責任，這是什么道理？"

我在房間里，聽著這些話，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公婆是在為我說話，但他們的出發點卻是希望我做一個全職太太。

陳浩宇想要我承擔經濟責任，但又希望我承擔全部的家務責任。

而我，夾在中間，成了最尷尬的那個人。

這個家里，沒有人真正關心我想要什么，他們只是在爭論我應該承擔什么。

07

接下來的幾天，家里的氣氛變得越來越緊張。

王秀英開始對我格外關心，每天都會問我工作累不累，身體怎么樣。但同時，她也開始暗示我應該考慮辭職在家。

"婉婷，你們公司工作壓力大不大？"她一邊給我盛湯，一邊問道。

"還行。"我淡淡地回答。

"女人啊，還是在家里比較好。"她坐在我身邊，"外面的工作再好，也不如家里舒服。而且你們現在也該要孩子了，有了孩子就更需要人照顧。"

我看了一眼正在低頭吃飯的陳浩宇，他似乎沒有聽到我們的對話。

"媽，我還想工作幾年。"

"工作有什么意思？"王秀英的語氣有些不滿，"女人的本分就是相夫教子，在家里照顧丈夫和孩子。你看你這么辛苦，浩宇心里也不好受。"

"我不辛苦。"我放下筷子，看著她，"而且我喜歡工作。"

"喜歡工作？"王秀英的聲音提高了，"工作有什么好喜歡的？又累又辛苦，還要看別人臉色。在家里多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是在家里沒有經濟來源。"我的聲音很平靜，"萬一有什么變故，我什么都沒有。"

"什么變故？"王秀英皺起眉頭，"你是浩宇的妻子，他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我看了一眼陳浩宇，他終于抬起頭，但眼神有些躲閃。

"媽，現在時代不同了。"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女人也需要經濟獨立。"

"經濟獨立？"王秀英的臉色變了，"你這是什么意思？不相信浩宇嗎？"

"我不是不相信他。"我看著陳浩宇，"我只是覺得，女人應該有自己的事業。"

"什么事業？"王秀英的聲音更加尖銳了，"女人最大的事業就是家庭。你把家里照顧好了，把孩子教育好了，這就是最大的成功。"

我看著眼前這個為了兒子操心一輩子的女人，心里涌起一陣悲涼。

她覺得女人的價值就在于服務家庭，服務丈夫和孩子。而我，在她眼中，就應該是這樣的角色。

"媽，我明白您的意思。"我站起身，"但是我還是想繼續工作。"

"婉婷..."王秀英想說什么，但被陳志強打斷了。

"讓她工作吧。"陳志強擺了擺手，"現在的年輕人想法都不一樣。"

但我知道，這個話題并沒有結束。

08

轉折來得比我想象的要快。

那是一個周五的晚上，我加班到很晚才回家。推開門，發現客廳里坐著三個人，氣氛凝重。

"怎么了？"我放下包，看著他們。

陳浩宇抬起頭，臉色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