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個人能幫你找回這些東西——軍統局長戴笠。」
杜月笙的話如雷貫耳,胡蝶絕望地看著空空如也的行李單,30箱半生積蓄在逃難途中全部被劫。
僅僅17天丟失的東西就全部被戴笠找了回來,送還的珍寶竟比原來更加精美昂貴。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這個「救命恩人」竟是一切苦難的源頭——30箱行李失竊案完全是戴笠自導自演的陷阱!
為了得到這位「電影皇后」,他不惜栽贓抗日女英雄,軟禁無辜丈夫,甚至修建奢華公館當作美麗的監獄。
但當胡蝶以為命運已經注定時,1946年3月17日的一個電話徹底改變了一切。
01
1942年12月,香港。
三名日本大佐拿著一份合同,上面用中日雙語寫著《胡蝶游東京》的片名。
「中國電影皇后」胡蝶為「大東亞共榮圈」拍攝宣傳片,向全世界展示中日親善的美好圖景。
「我需要時間考慮。」胡蝶的聲音很輕。
大佐冷笑一聲:「胡小姐,這不是請求,而是通知。明天下午三點,專機在啟德機場等你。」
那一夜,胡蝶徹夜未眠。
她想起了童年時父親教她的話:「做人要有底線,有些錢賺不得,有些事做不得。」
第二天凌晨五點,胡蝶和丈夫潘有聲匆忙收拾行李。
三十個皮箱,裝著她半生的積蓄和回憶:
有《歌女紅牡丹》首映時佩戴的翡翠胸針,十幾雙意大利手工制作的真皮高跟鞋,巴黎訂制的香奈兒套裝,還有一堆獎杯、劇照和影迷信件。
每一件物品都承載著她從16歲初登銀幕到34歲封后的光輝歲月。
「東西太多了,我們帶不走。」潘有聲焦急地說。
胡蝶這時想起了一個人——楊惠敏,這位27歲的女童子軍因為「四行倉庫獻旗」名震天下,后來專門負責救助香港的抗日志士。
如果有人能安全運送這些財物,非她莫屬。
當胡蝶找到楊惠敏時,這位女英雄二話不說就答應了:「蝶姐放心,我一定把你的東西安全送到重慶。」
十二月的夜晚異常寒冷,胡蝶夫婦在朋友的幫助下悄悄登上了一艘漁船。
當香港的燈火在身后漸漸模糊時,胡蝶緊緊抱著潘有聲的胳膊,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只要能重新開始,失去什么都值得。
然而噩耗總是來得猝不及防。
1943年1月5日,當胡蝶夫婦平安抵達桂林時,等待他們的卻是一個晴天霹靂:30箱行李在廣東東江被劫,楊惠敏也下落不明。
胡蝶當場就病倒了,那不僅僅是財物,更是她演藝生涯的見證,是她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消息很快傳到了上海。杜月笙聽說后立即拍電報給胡蝶:「蝶妹莫慌,愚兄有法。」
三天后,杜月笙的回電到了:「此事非尋常人能辦,唯軍統戴局長有此能力。愚兄已代為聯系,戴局長愿見。」
看到這封電報,胡蝶的心情五味雜陳。
戴笠,這個名字如雷貫耳,卻也令人膽寒。
都說他是蔣介石的佩劍,殺人如麻。
但眼下,這個令人恐懼的特務頭子卻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也許,」胡蝶對潘有聲說,「這就是天意吧。」
她怎么也想不到,這句話竟成了一語成讖。對于戴笠來說,胡蝶的求助確實是天
02
1942年11月24日下午,重慶朝天門碼頭。
胡蝶穿著一件深藍色的毛呢外套,在丈夫的攙扶下走下客輪。
「胡小姐,久仰大名。在下戴笠。」戴笠微微欠身,舉止優雅得體。
「戴局長客氣了,此次叨擾,實在是走投無路。」胡蝶的聲音有些哽咽。
車隊駛向楊虎公館的路上,戴笠詳細詢問了失竊情況。當胡蝶提到那枚翡翠胸針時,戴笠突然說:「是不是鑲嵌了十二顆小鉆,胸針背面刻著'永遠的蝴蝶'?」
胡蝶震驚地看著他:「戴局長怎么知道得這么詳細?」
「我早就是胡小姐的影迷,對你的一切都很關注。那枚胸針你在《姊妹花》首映禮上戴過,我印象深刻。」戴笠的解釋聽起來合情合理,但胡蝶心中卻升起了一絲不安。
接下來的幾天,戴笠幾乎天天來訪。有時帶來案情進展,有時純粹是來慰問。
第十七天,戴笠帶來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胡小姐,找到了!」戴笠的聲音透著難以抑制的興奮,「我的人在廣州追回了十八箱物品,雖然不是全部,但已經是萬幸了。」
胡蝶激動得幾乎要暈倒。當那些失而復得的寶貝擺在她面前時,她卻愣住了。
她不是傻子,這些物品顯然不是「追回」的,而是重新購買的,而且比原來的更加昂貴。
「戴局長費心了,胡蝶感激不盡。」她只能這樣說。
「胡小姐客氣了。不過...」戴笠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案子還沒有完全結束。根據我們的調查,這起劫案很可能是內鬼所為。」
「內鬼?」胡蝶一驚。
03
1943年3月,重慶。
胡蝶正在楊虎公館的花園里曬太陽,突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戴笠匆匆走來,臉色陰沉得可怕。
「胡小姐,有個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戴笠在她面前站定,「我們抓到了盜竊你財物的真兇。」
胡蝶心中一緊:「是誰?」
「楊惠敏。我們在息烽監獄的審訊中得到了確鑿證據,她確實參與了這起劫案。」
「不可能!」胡蝶騰地站起來,「楊惠敏是抗日英雄,她怎么可能做這種事?而且,不是已經找回了大部分財物嗎?」
戴笠搖搖頭:「胡小姐,你太天真了。人在困境中什么事都可能做出來。楊惠敏負債累累,被人收買也不奇不怪。至于找回的財物...」
他停頓了一下,「那是劫匪內訌后,其中一人良心發現主動上交的。」
胡蝶認識的楊惠敏是個什么樣的人?那個冒著槍林彈雨為八百壯士送軍旗的女英雄,那個一口答應幫她運送財物的熱心女子,真的會為了錢財背叛朋友嗎?
「我要見見她。」胡蝶咬著牙說。
「這恐怕不行。」戴笠擺擺手,「楊惠敏現在情緒很不穩定,見了你可能會做出過激行為。而且...」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我擔心她會對你不利。」
就在這時,潘有聲從屋里走出來。
這些天他一直在為「貨運專員」的工作做準備,戴笠給他一張滇緬公路的通行證,讓他負責重要物資的運輸。
「有聲,來得正好。」戴笠立即換上笑臉,「通行證已經辦好了,明天你就可以出發去昆明了。那邊有很多商機,做好了比在重慶強十倍。」
「戴局長,我能不能再考慮考慮?蝶兒一個人在重慶,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胡小姐在重慶有我保護,比你在身邊還安全。再說,楊惠敏的案子還沒結束,說不定還有同黨在暗中觀察。你留在重慶,反而可能給胡小姐帶來危險。」
這話說得很巧妙,表面上是為了安全考慮,實際上卻是赤裸裸的威脅。
潘有聲雖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不是傻子,他聽出了戴笠話中的含義:不配合的話,連胡蝶的安全都無法保證。
「有聲,你去吧。」丈夫離開的當天下午,戴笠就出現了。
「胡小姐,楊虎公館太簡陋了,我已經為你安排了更好的住處。」戴笠滿面春風,「曾家巖50號,環境幽雅,安全性也更好。」
曾家巖50號是一棟精美的小洋樓,裝修豪華,設施齊全。
門口有持槍的哨兵,花園里有巡邏的特務,連給她送飯的傭人都是軍統的人。
04
1944年初,重慶枇杷山上在日夜不停的施工。
戴笠為胡蝶修建的神仙洞公館正在加緊施工。為了趕工期,他不惜動用軍統的全部力量,強迫工人們24小時輪班作業。
1944年6月,神仙洞公館終于建成了。
這是一座四層的中西合璧式建筑,青磚黛瓦,雕梁畫棟。公館內部裝修極盡奢華:緬甸運來的柚木地板,意大利進口的大理石樓梯,法國定制的水晶吊燈。
花園里種植著從南洋空運來的奇花異草,還專門修建了一個溫室,里面培育著胡蝶最愛的茉莉花。
「怎么樣?還滿意嗎?」戴笠得意地領著胡蝶參觀這座為她建造的宮殿。
胡蝶強忍著心中的厭惡,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戴局長費心了。」
「為了你,值得。」戴笠深情地看著她,「我還為你準備了很多驚喜。」
這些「驚喜」包括:每天從南洋空運的新鮮水果,從上海運來的大閘蟹,從法國訂購的最新款香水,甚至還有一架從美國進口的鋼琴。
戴笠似乎要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搬到胡蝶面前,用物質的奢華來證明他的「愛情」。
但胡蝶心中清楚,戴笠要的不是她的心,而是要把她變成他的收藏品,一個專屬于他的珍貴玩物。
為了生存,胡蝶開始了她的表演。
她學會了在戴笠面前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學會了對他的「體貼」表示感動,學會了在他的朋友面前扮演幸福的女主人。
她甚至開始主動關心戴笠的工作,詢問他的身體狀況,就像一個真正的愛人。
戴笠他以為自己的溫柔攻勢終于奏效,以為這個高傲的電影皇后終于被他的真情感動。
1944年12月24日,圣誕夜。
戴笠在中美合作所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聯歡晚會,邀請了重慶政界和軍界的所有重要人物。這是他和胡蝶第一次公開亮相,也是他向全世界宣示「主權」的時刻。
就在胡蝶以為自己可以在這種虛假的「幸福」中尋找機會時,一個意外的消息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1945年春天,潘有聲偷偷從云南返回重慶。
他瘦了很多,眼中滿是疲憊和憤怒。當他看到妻子住在如此奢華的公館里,穿著昂貴的衣服,佩戴著珍貴的首飾時,心中五味雜陳。
「蝶兒...」潘有聲的聲音有些顫抖。
胡蝶撲進丈夫懷里,眼淚瞬間決堤:「有聲,我等你等得好苦...」
「我知道你的苦。」潘有聲緊緊抱著妻子,「但我回來了,我要帶你離開這里。」
然而,他們的重逢沒有持續多久。第二天,戴笠的秘書王漢光就找上門來。
「潘先生,你的假期還沒結束吧?」王漢光冷笑著說,「云南那邊的工作還等著你呢。」
「我不回去了。」潘有聲咬著牙說,「我要和妻子在一起。」
「這可由不得你。」王漢光的語氣變得危險,「潘先生,勸你聰明一點。你要把胡蝶女士帶走,這點萬萬做不到。識時務者為俊杰,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潘有聲想要反抗,但他知道自己不是戴笠的對手。在這個強權至上的時代,一個普通商人又能有什么力量?
那天晚上,夫妻倆徹夜長談。
「蝶兒,我對不起你。」潘有聲流著眼淚說,「我沒有能力保護你,讓你受了這么多委屈。」
「不怪你,」胡蝶撫摸著丈夫的臉,「這不是你的錯。」
「我不會放棄的,」潘有聲握緊妻子的手,「總有一天,我會帶你離開這里。」
胡蝶沒有說話,但心中已經不再抱希望。她知道,只要戴笠還活著,她就永遠不可能獲得自由。
第三天,潘有聲被迫再次踏上前往云南的征程。這一次,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蝶兒,無論發生什么,都要記住我愛你。」這是潘有聲離別時說的最后一句話。
胡蝶站在神仙洞公館的陽臺上,看著丈夫的身影再次消失在遠山之中。她的心已經麻木了,眼淚也流干了。她知道,戴笠永遠不會放過她,而她也永遠不會真正愛上這個魔鬼。
當天晚上,戴笠來了。
「胡小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戴笠的語氣很溫柔,「但有些事情,必須面對現實。」
「什么現實?」胡蝶冷冷地問。
「我準備和你結婚。」戴笠直視著她的眼睛,「正式的婚禮,讓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胡蝶感到一陣眩暈。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但當它真正到來時,她還是感到絕望。
「我已經有丈夫了。」她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那個問題很容易解決。」戴笠不以為意,「潘有聲會同意離婚的,我保證。」
胡蝶明白了戴笠的意思。如果潘有聲不同意,他就永遠回不來了。為了丈夫的性命,她只能選擇妥協。
那一夜,胡蝶又一次徹夜難眠。她望著窗外的星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如果這就是命運,那她寧可與這個命運同歸于盡。
05
1946年2月,上海外灘的梧桐葉正黃。
胡蝶站在和平飯店的房間里,望著黃浦江上來往的船只,心如死灰。她來上海已經三個月了,名義上是為了辦理與潘有聲的離婚手續,實際上是在為即將到來的婚禮做準備。
戴笠給她安排了最好的房間,最貴的衣服,最珍貴的首飾。但這些奢華的物品在她眼中,都不過是裝飾棺材的花朵。
「蝶兒,你瘦了。」潘有聲坐在沙發上,眼中滿是心疼和愧疚。他是昨天從云南趕來的,戴笠「恩準」他們夫妻最后見一面。
「有聲,」胡蝶走到丈夫身邊,握住他的手,「我要告訴你一句話,你一定要記住。」
「什么話?」
「姓戴的只能霸占我的身體,霸占不了我的心。」胡蝶的眼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無論發生什么,我的心永遠屬于你。」
潘有聲流下了眼淚。他知道妻子說這話需要多大的勇氣,也知道她將要承受怎樣的痛苦。
「蝶兒,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胡蝶撫摸著丈夫的臉,「能成為你的妻子,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即使在地獄里,我也會想著這份幸福。」
第二天,潘有聲在離婚協議書上簽了字。那一刻,他的手在顫抖,眼淚滴在紙上,把字跡都模糊了。
胡蝶也簽了字,但她的手很穩,字跡工整。她已經想通了,既然無法反抗命運,那就坦然接受。
但接受不等于屈服,她會用自己的方式保持最后的尊嚴。
1946年3月16日,婚禮的前一天。
胡蝶站在鏡子前,試穿著為婚禮準備的織錦旗袍。
那是一件美麗得令人窒息的衣服:正紅色的底子上繡著金色的鳳凰,每一針每一線都凝聚著江南繡娘的心血。
「小姐,您真美。」女傭在一旁恭維道。
胡蝶沒有回答。她望著鏡中的自己,想起了十年前第一次穿旗袍登臺的情景。那時的她意氣風發,以為憑借美貌和才華就能主宰自己的命運。
現在她才明白,在這個男權至上的世界里,女人永遠只是男人的附屬品。
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