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王女士，您先別慌。"李主任拿起桌上那疊厚厚的檢查報告，眉頭緊鎖。

診室內的空氣凝固，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王秀琴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心跳如擂鼓。

自從那個非洲小伙離開后，她的腰痛日益加劇，夜不能寐。

她偷偷查過癥狀，"腫瘤"、"腎衰竭"這些詞匯如幽靈般縈繞在腦海。

站在一旁的李偉臉色鐵青。

作為兒子，他連夜從北京趕回，不僅要見證母親的"報應"，更要親眼看看那段"荒唐"關系的后果。

六十歲的母親與二十五歲的黑人小伙同居四十天，如今卻病了，這不正印證了他的擔憂嗎？

01

王秀琴，今年六十歲整。

自從五年前老伴兒因病去世，她的生活就如同那只忘了續水的舊座鐘，指針還在走，卻再也發不出"滴答"的聲響。

她是一名光榮退休幾十年的中學語文教師，也曾桃李滿天下。

可如今，那些榮譽和過去都變成了四壁的回響，空蕩蕩的。

唯一的兒子李偉，是她這輩子最得意的作品，名牌大學畢業，在北京一家知名互聯網公司里做到了部門主管，有房有車，娶妻生子，事業有成。

但也正因為事業有成，他像一顆被發射到遙遠軌道的衛星，除了定期發送一些"注意身體"、"錢夠不夠花"的信號，一年到頭都難得回來一次。

王秀琴的生活，就像一杯放涼了的白開水，無色，無味，能維持生命的基本運轉，但那份孤單，卻像水汽一樣，無孔不入，慢慢浸透了她生活的每一個縫隙。

每天清晨六點，無需鬧鐘，幾十年的生物鐘會準時將她喚醒。

她會先去陽臺，給那幾盆精心侍弄的蘭花澆水，用濕潤的軟布，一片一片地擦拭葉子上的灰塵。

然后，她會走到客廳，用另一塊專門的、最柔軟的抹布，仔仔細細地擦拭一遍老伴兒的遺像，對著照片里那個笑得憨厚溫暖的男人，絮絮叨叨地說上幾句。

"老頭子，今天降溫了，你在那邊要多穿點衣服啊。"

"昨天晚上我又夢到你了，還是年輕時候在學校操場上散步的樣子。"

"小偉上個星期打電話了，說手頭那個項目特別關鍵，今年國慶節可能又不回來了……孫子都快不認識我這個奶奶了。"

說完，她會長長地嘆一口氣，聲音在空無一人的屋子里，顯得格外清晰。

然后，她開始了一天的生活。

煮一碗一個人的粥，配一碟一個人的咸菜。

吃完，洗一個人的碗。

去樓下公園里跟著一群老姐妹打打太極，跳跳廣場舞，可那些熱鬧都是別人的，她站在人群里，卻感覺自己像一座孤島。

下午去菜市場，她總是那個最快買完菜的人，因為她只需要買一小把青菜，一小塊豆腐，二兩肉。

賣肉的師傅都跟她熟了，每次都笑著問："王老師，今天又一個人吃啊？"

她也只能尷尬地笑笑。

晚上，她會早早地打開電視，把聲音調得很大，讓家里顯得熱鬧一些。

就著電視里傳來的喧鬧聲音，吃一頓一個人的晚飯。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重復，像一臺設置好了程序的機器，精準，但毫無波瀾，也毫無驚喜。

她的人生，仿佛已經提前看到了終點。

轉機發生在她磕磕絆絆地學會玩智能手機之后。

為了能和遠在北京的孫子視頻聊天，她讓鄰居家上大學的小孫子，手把手地教她。

她摸索著下載了微信，學會了發朋友圈，甚至還被小孫子慫恿著，注冊了一個年輕人愛玩的社交軟件。

她沒想過要用這個軟件做什么，只是覺得新奇，想看看現在的年輕人都在玩些什么，免得跟時代徹底脫節。

她給自己取了個網名，叫"秋日私語"，頭像，是她最喜歡的那盆盛開的君子蘭。

就在一個普通的，陽光有些慵懶的下午，她的手機"叮咚"一聲，收到了一條私信。

點開，是一個陌生的頭像，一個皮膚黝黑，在陽光下咧嘴笑著，露出兩排潔白牙齒的年輕小伙子。

他的中文名，叫大衛。

"姐姐您好，我看您的個人資料里寫著是退休教師，我想跟您請教一些中文的問題，可以嗎？"

信息編輯得非常有禮貌，措辭也很標準。

王秀琴愣了一下，回復道："可以啊，不過我普通話說得不好，帶著口音呢。"

"沒關系沒關系！姐姐，您的中文一定比我好！我叫大衛，來自尼日利亞，是來中國留學的學生。我的夢想，是學好中文，以后做我們國家和中國文化交流的使者！"

一來二去，兩人就這么在網絡上聊開了。

02

大衛像一塊充滿好奇心的海綿，對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充滿了強烈的求知欲。

他會問王秀琴各種各樣的問題，從唐詩宋詞的韻律，到中國傳統節日的習俗，再到"內卷"和"躺平"這些網絡熱詞的區別。

王秀琴作為一名退休語文教師，這些正是她的專長。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體驗過這種被人需要、被人請教的感覺了。

她會不厭其煩地，給大衛講解"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里的那份孤獨與思念，會給他講述牛郎織女的愛情故事。

每一次講解，都讓她重新找回了站在三尺講臺上時的那份自信和光彩。

而大衛，則會跟她分享遙遠非洲大陸的奇聞異事。

他會告訴她，他的家鄉有一種會跳舞的鳥，會形容大草原上動物大遷徙的壯觀景象，會給她看手機里那些色彩斑斕的部落照片。

他的描述，充滿了生命力和熱情，給王秀琴那灰白色的生活，增添了許多她從未見過的斑斕色彩。

大衛的中文說得非常流利，而且嘴巴甜，一口一個"秀琴姐姐"叫得王秀琴心花怒放。

她感覺自己那顆沉寂了多年的心，像是被春風吹過，開始悄悄地解凍。

他們開始視頻聊天。

視頻里的大衛，比照片上更顯陽光帥氣。

他有一口潔白的牙齒，笑起來的時候，眼睛里像是落滿了星星。

他會對著鏡頭，用有些笨拙的中文，唱他剛學會的《甜蜜蜜》，逗得王秀琴在手機這頭哈哈大笑，眼淚都笑了出來。

王秀琴的生活，因為大衛的出現，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她每天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手機，看看大衛有沒有給她留言。

她會為了給他講解一個成語典故，而去翻箱倒柜地找出自己年輕時教書用的備課本。

她的臉上，笑容變多了，說話的聲音也洪亮了，連鄰居都說，王阿姨最近氣色看起來真是好多了，像是年輕了好幾歲。

他們的關系，從線上發展到線下，是順理成章，卻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聊了將近一個月后，大衛提出想見見王秀琴，當面感謝她的教導。

王秀琴心里有些忐忑，畢竟網絡是虛擬的，她也聽過不少網上交友被騙的故事。

但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期待，一種想親眼看看那個給她帶來快樂的陽光男孩的渴望。

他們在市中心的公園見了面。

現實中的大衛，比視頻里更高大，也更有禮貌。

他給王秀琴帶來了一小束包裝得很漂亮的向日葵，笑著說："姐姐，希望你每天都像這花一樣，開開心心，充滿陽光。"

那天下午，他們在公園的長椅上聊了很久。

王秀琴還破例，邀請他來自己家里吃了頓飯。

席間，她親手做的那道拿手菜"紅燒肉"，讓大衛贊不絕口，一個人就吃掉了一大盤。

嘴里還不停地喊著："太好吃了！姐姐，你做的紅燒肉是我在中國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

從那以后，大衛就成了王秀琴家的常客。

每到周末，他都會提著水果，坐一個多小時的公交車，來看望王秀琴。

他會陪她聊天，會幫她做一些擦窗戶、扛米這樣的力氣活。

王秀琴則會為他準備一桌豐盛的飯菜，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心里感到一種久違的，被需要的滿足感。

可這份簡單的快樂，很快就被現實的流言蜚語和家人的激烈反對所打破。

03

"哎，你看見沒？王老師家，最近老有個黑人小伙子來，一待就是一天。"

"看見了看見了，長得人高馬大的。聽說是王老師在網上認識的。你說這王老師，以前多正派的一個人啊，怎么老了老了，反而糊涂了。"

"誰說不是呢。現在這些外國人，專門騙咱們這些有退休金的孤寡老人，可得小心點……"

這些閑言碎語，像針一樣，一根根扎在王秀琴的心上。

但她一看到大衛那真誠燦爛的笑容，就覺得那些議論，都變得不重要了。

真正把矛盾推向頂點的，是兒子李偉的電話。

王秀琴在一次視頻聊天時，高興地跟兒子分享了自己交了一個外國朋友的事情。

李偉一聽，立刻警惕起來："媽，您說什么？非洲小伙？多大年紀？干什么的？"

"二十五歲，是個留學生，叫大衛，人特別好，特別有禮貌，還教我跳舞呢。"

李偉的聲音，瞬間提高了八度，充滿了憤怒和不解："媽！您是不是糊涂了！二十五歲？他比我還小！他圖您什么啊？圖您年紀大，圖您不洗澡？

您可清醒一點吧！這種人我見多了，就是騙子！騙咱們這種老人的錢，騙房子的！我告訴您，您立刻，馬上，跟他斷了聯系！不準再來往！"

兒子的激烈反應，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王秀琴頭上。

她試圖解釋大衛不是那樣的人，可李偉根本不聽，在電話那頭，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式的口吻，重復著"不準"、"立刻"、"馬上"這些詞。

掛了電話，王秀琴心里又委屈又難過。

她不明白，自己只是交個朋友，為什么兒子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就在這時，大衛的一個電話，讓她做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感到震驚的決定。

大衛在電話里，聲音聽起來很苦惱。

他說，學校的宿舍樓正在裝修，每天吵得他無法安心學習。

而且同宿舍的室友，生活習慣不好，經常半夜打游戲，嚴重影響他休息。

"秀琴姐姐，我真的快要崩潰了。"大衛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無助，"真羨慕你，有這么一個又大又安靜的家。"

掛了電話，王秀琴看著空蕩蕩的，許久沒有這么熱鬧過的家，又想起兒子那冰冷的話語和鄰居們異樣的眼光。一股壓抑了多年的，叛逆的情緒，突然從心底涌了上來。

憑什么？憑什么她就要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老去？憑什么她交個朋友，就要被當成犯人一樣審問？憑什么她的人生，就要在別人的指指點點中，走向終點？

她拿起手機，給大衛發了一條信息："大衛，你要是不嫌棄，我家里還有一間空著的次臥。你要是愿意，可以先搬過來住，這里安靜，也方便我給你做紅燒肉。"

這個決定，在周圍人看來，無異于驚世駭俗。

在兒子幾乎要斷絕母子關系的激烈反對聲中，在鄰居們每天都用異樣眼光對她進行"注目禮"的巨大壓力下，王秀琴還是打開了家門，讓那個來自非洲的，比她小了三十五歲的年輕人，搬了進來。

那四十天，是王秀琴這輩子，都未曾想象過的，精彩紛呈的四十天。

大衛的到來，像一股強勁的熱帶季風，瞬間吹散了這間屋子里長年累月的，沉悶和孤寂。

家里，從此有了笑聲和音樂。

04

大衛是個天生的樂天派，渾身充滿了用不完的能量。

他會在清晨，放起他家鄉那種節奏感極強的部落音樂，然后拉著王秀琴的手，教她跳奔放熱情的非洲舞蹈。

王秀琴起初還很拘謹，穿著睡衣，扭扭捏捏地放不開。

可在大衛的感染下，她也漸漸地，跟著音樂的節拍，笨拙地，卻開心地扭動起來。

她感覺自己那副因為常年伏案工作而有些僵硬的身體，都變得柔軟了，充滿了活力。

王秀琴則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她找出文房四寶，鋪開宣紙，一筆一劃地，教大衛寫毛筆字。

大衛學得很認真，他握著毛筆的樣子，像個好奇的孩子。

他寫下的第一個詞，是"秀琴姐姐"。

雖然那四個字歪歪扭扭，像幾只小螃蟹，卻讓王秀琴看著，心里甜滋滋的。

他們會一起去菜市場買菜。大衛那高大的身材和黝黑的皮膚，總會引來無數的回頭率。

可他一點也不在意，他會用他那流利的中文，跟小販們討價還價，會幫王秀琴拎著沉重的購物袋，

一路上，引得那些賣菜的大媽們都對他刮目相看，甚至還有人偷偷對王秀琴豎起大拇指。

他們會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視。

王秀琴喜歡看那些家長里短的家庭倫理劇，大衛也看得津津有味，還會義憤填膺地發表自己的看法。

"姐姐，這個男的，太壞了！不負責任！在我們那里，要被全村人看不起的！"逗得王秀琴前仰后合。

王秀琴感覺自己，像是重新年輕了二十歲。

她那顆早已枯寂的心，如同枯木逢春，重新抽出了嫩綠的新芽。

她每天都笑得合不攏嘴，眼角的皺紋里，都盛滿了藏不住的喜悅。

這絢爛的，如同夢境一般的四十天，卻在一個傍晚，被一個跨越重洋的電話，戛然而止。

那天，大衛接了一個電話，他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法掩飾的驚慌。

他掛了電話，眼圈紅紅地對王秀琴說，他遠在非洲的母親，突然重病，住進了醫院，生命垂危，他必須立刻回國。

王秀琴的心，也跟著沉了下去。

她看著眼前這個六神無主，哭得像個孩子的大男孩，沒有半分懷疑，只有滿心的擔憂。

她拿出自己存了多年的，準備養老的積蓄，取了兩萬塊錢，不由分說地塞到大衛手里。

"快，去買最近一班的機票，剩下的錢給你母親看病。不用擔心我，家里有事最重要。"

大衛抱著她，哭得泣不成聲。"姐姐，謝謝你。等我媽媽好了，我一定馬上回來！你等我！"

第二天，王秀琴把他送到了機場。

看著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安檢口的盡頭，王秀琴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被掏空了。

那剛剛變得熱鬧起來的世界，瞬間又恢復了死寂。

大衛走后，屋子，又恢復了往日的死寂。

甚至，比以前更加死寂。

因為經歷過熱鬧和溫暖，所以更無法忍受此刻的孤單。

王秀琴看著那套還未來得及清洗的，帶著濃郁非洲風情的床單，看著書房里那張寫著"秀琴姐姐"的宣紙，看著空蕩蕩的飯桌，感覺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灰色。

她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好不容易睡著了，夢里也全是和大衛一起跳舞、寫字、逛菜市場的場景。

夢醒時分，面對空無一人的房間，巨大的失落感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的身體，也開始向她發出了強烈的警報。

她的腰，開始隱隱作痛。

05

起初，只是輕微的酸痛，她以為是思念成疾。

可漸漸地，那疼痛一天比一天加重，從酸痛變成了針扎一樣的刺痛，有時候，早上起床都直不起腰來，像是被人打斷了一樣。

緊接著，她開始感到頭暈。好幾次，她從沙發上站起來，都覺得天旋地轉，要扶著墻才能站穩。

她的胃口也變得極差，以前最愛吃的紅燒肉，現在聞到味道都覺得惡心，吃什么都沒有味道。

短短半個月，人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

王秀琴心里開始害怕了。她不敢告訴遠在非洲的大衛，怕給他添麻煩。

她偷偷上網查自己的癥狀，那些"腰椎腫瘤"、"腎衰竭"、"晚期癌癥"的可怕詞條，像一個個魔鬼，讓她嚇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

難道，真的是自己老了，身體要垮了？

還是，那四十天的快樂，是提前透支了自己未來的健康？

她看著鏡子里自己那張憔-悴蒼白的臉，心里充滿了恐懼。

兒子李偉的電話，更是雪上加霜。

得知大衛已經"卷鋪蓋走人"，李偉在電話那頭，用一種"我早就料到了"的，幸災樂禍的語氣說：

"媽，怎么樣？我說了吧！他就是個騙子！把您哄得團團轉，估計還騙了不少錢吧？現在人跑了，您舒坦了？高興了？"

當王秀琴虛弱地告訴他，自己最近身體很不舒服時，李偉的語氣更加尖刻了。

"看吧看吧！我就說！那小子就是個掃把星！他一來，您就跟鄰居吵架，跟我鬧翻。他一走，您就病倒了！這都是他克的！您就是不聽我的，現在后悔了吧！"

王秀琴在電話這頭，默默地流淚，一句話也反駁不出來。她甚至也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被騙了，是不是真的遇上了煞星。

在對自己身體狀況的巨大恐懼下，在兒子無情的指責下，王秀琴決定，自己一個人去醫院，做一個全身檢查。她想，不管是什么結果，自己總得知曉，也好有個準備。

可她不知道，她前腳剛掛了號，李偉后腳就訂了最早的一班飛機，從北京連夜趕了回來。

他一定要親眼看看，他母親到底被那個騙子折磨成了什么樣子。他要用事實，來證明自己當初的判斷，是多么的正確。

就這樣，母子倆，一個懷著對絕癥的恐懼，一個懷著對騙局的憤怒，走進了醫院。

醫院的走廊里，彌漫著一股消毒水特有的，冰冷而又嚴肅的味道。

等待叫號的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都顯得無比漫長。

李偉坐在長椅上，臉色鐵青，雙臂抱在胸前，像一尊審判官的雕像。

他的目光，時不時地，像刀子一樣，刮向面容憔悴的母親。

在他看來，母親即將聽到的一切壞消息，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老糊涂"的代價。

王秀琴則顯得坐立不安，她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角，手心全是冷汗，不敢看兒子的眼睛。

醫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鉆入鼻腔，冰冷而刺激。王秀琴坐在長椅上，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她只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像黑色的潮水，一點點吞噬著她的理智。

"媽，喝點水吧。"李偉遞過來一杯溫水，聲音比剛才柔和了許多。

王秀琴接過水杯，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水面在杯中激起細小的波紋。

她強迫自己抿了一小口，溫熱的液體滑過喉嚨，卻無法溫暖她冰冷的內心。

四十五分鐘前，他們提交了最后一項檢查單。

06

現在，他們正等待著命運的宣判。王秀琴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每一次秒針的移動，都像是一把無形的刀，割在她緊繃的神經上。

李偉坐在她身邊，緊蹙的眉頭和抿緊的嘴唇，無聲地訴說著他的焦慮。

盡管早些時候他還滿腔怒火，責怪母親的"愚蠢"和"輕信"，但現在，面對可能的壞消息，那些怒火似乎被一種更深層的恐懼所取代。

"您...最近有沒有聯系過那個人？"李偉突然問道，聲音低沉，像是怕驚擾了醫院的寂靜。

王秀琴搖了搖頭，目光落在地面的白色瓷磚上："他說過會回來，但...已經三個星期了，沒有任何消息。"

她沒有告訴兒子的是，她曾經試圖給大衛發信息，但那個號碼已經無法接通。

她曾在午夜夢回時，忍不住翻看他們的合照，撫摸他留下的那張寫著"秀琴姐姐"的宣紙，這樣就能把他召喚回來。

但每一次，等待她的都只有更深的失望和更重的疼痛。

"媽，"李偉猶豫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著詞句，"我知道您可能不想聽，但是...您有沒有想過，他可能真的是..."

"騙子？"王秀琴苦笑了一下，眼角的皺紋更深了，"我知道，兒子。我知道你一直這么認為。"

她抬起頭，目光中既有堅定，又有脆弱："但即使是場騙局，那四十天也是真實的。那種被人需要的感覺，被人珍視的感覺...那都是真的。"

李偉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又閉上了。

他第一次注意到母親眼中閃爍的光芒，那不僅僅是淚水，還有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生命力。

這讓他想起小時候，母親是如何在父親去世后，硬生生地撐起一個家，把他拉扯大。那時的她，眼中也有這樣的光芒。

"王秀琴！"護士的呼喚打斷了這短暫的沉默。

母子二人同時站起，像是受到了某種電擊。王秀琴感到一陣眩暈，差點摔倒，幸好李偉及時扶住了她。

"沒事，媽，我在。"李偉的聲音中有一種不常見的溫柔。

王秀琴點點頭，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背脊。

不管結果如何，她都要堅強面對。這是她一生的信條，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也不曾改變。

醫生是個五十多歲的資深內科主任，姓李。他戴著一副厚厚的老花鏡，看起來很專業，但也因此，顯得格外嚴肅。

他示意王秀琴坐下，然后拿起了桌上那一沓厚厚的檢查報告，一頁一頁，仔細地翻看著。

他看得非常慢，非常仔細，時而點頭，時而又微微蹙眉，表情十分凝重。

診室里的空氣，安靜得可怕。李偉的心，隨著醫生翻動紙張的"沙沙"聲，一點點地往下沉。他幾乎可以肯定，母親一定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

終于，李主任放下了報告，抬起頭，目光在王秀琴和李偉兩人的臉上一一掃過。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那聲音，沉穩而又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權威。

"王女士，您先別緊張，坐。"李主任指了指椅子。

然后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清了清嗓子，語氣凝重："王女士，您這情況...在我行醫三十年來，實在是罕見至極。"

診室里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李偉站在母親身后，緊張得手心直冒汗。他心想，完了，一定是什么不治之癥。

李主任猶豫了一下，又拿起X光片對著燈光看了看，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表情像是見了鬼。

"我得說實話，我都不敢相信這個結果。"李主任的聲音帶著顫抖。

"我讓全院最好的放射科專家張教授看了您的片子，他跟我得出一樣的結論，但我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07

王秀琴緊張得快要哭出來，扶著椅背的手指關節都泛白了。

"到底怎么了？"李偉聲音發抖，"我媽她...是不是...很嚴重？"

李主任深吸一口氣，直視著他們的眼睛："頭回見這種事，根據所有檢查結果，王女士的體內...有一種我們從未見過的現象。"

這句話像一把利劍同時刺向母子二人。

而下一秒，醫生的話卻讓整個診室陷入了震驚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