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真在這兒過下半輩子?”
妻子望著荒草叢生的古宅,聲音里滿是懷疑。
陳東夫妻用全部積蓄買下這片廢墟,只為求一個安穩。
01
川南的夏天,空氣總是黏糊糊的,像一塊化不開的麥芽糖。
陳東開著他那輛半舊的五菱宏光,顛簸在通往鎮子的水泥路上。
車窗搖下來一半,灌進來的風帶著塵土和植物腐爛的氣息,卻吹不散他心頭的煩悶。
副駕駛上坐著他的妻子李梅,她沒說話,只是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田野和農房。
他們剛剛把城里的最后一個包裹拉過來。
從此以后,那個喧囂的、吞噬了他們二十年青春的城市,就只存在于記憶里了。
這輛五菱宏光是他們最后的家當之一,車斗里塞滿了鍋碗瓢盆和壓縮得嚴嚴實實的鋪蓋卷。
六十七萬,這是他們半輩子的積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全部投進了川南鎮邊上那棟沒人要的古宅里。
做出這個決定,他們吵了無數次。
陳東記得最兇的一次,是在出租屋狹小的廚房里。
他剛從建筑工地下班,身上全是灰,李梅在水槽邊洗菜,水流得嘩嘩響。
“回老家,回什么老家,川南還有我們什么人?”李梅的聲音不大,但很尖,像針一樣扎人。
“城里就有人了?房東催房租的時候有人幫你說話?”陳東把安全帽往桌上重重一放,發出沉悶的響聲。
“起碼這里有活干,能掙錢。”
“掙錢?掙的錢夠給兒子交完學費,還剩下幾個子兒?咱們倆一身的病,再過幾年,干不動了,誰管我們?”
那天的爭吵最后不了了G之。
沉默是他們夫妻之間最常見的結局。
但陳東知道,李梅心里比誰都苦。
她也想有個家,一個不用擔心被房東趕走,不用跟鄰居共用一個衛生間的家。
最終,還是兒子的一通電話,讓李梅松了口。
兒子在大學里,說支持他們的決定,說等他畢業了,就把他們接到大城市去享福。
享福,陳東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只是苦笑了一下。
他太清楚了,兒子有他自己的人生要過,他們這對父母,不能再成為他的拖累。
于是,他們賣掉了城里所有能賣的東西,湊夠了錢,買下了那棟據說有百年歷史的老宅子。
中介說,那宅子雖然舊,但地基扎實,院子也大,好好收拾一下,絕對是個養老的好地方。
“到了。”陳-東把車停在了一扇斑駁的木門前。
木門虛掩著,門楣上結著蜘蛛網,兩邊的石獅子在風雨的侵蝕下,已經看不清原來的模樣。
這就是他們未來的家。
李梅推開車門,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
她的眼神里有一種復雜的情緒,是塵埃落定的疲憊,也是對未知未來的恐懼。
陳東熄了火,拔下車鑰匙,走到她身邊。
他想說點什么,比如“以后會好的”,或者“我們一起努力”。
但他什么也沒說。
有些東西,說出來就顯得假了。
他只是默默地拉開那扇沉重的木門。
“吱呀”一聲,仿佛推開了一段塵封的歲月。
一個荒草叢生,滿目瘡痍的院子,出現在他們眼前。
02
院子比他們想象的還要破敗。
齊腰高的雜草幾乎淹沒了一切,只有一條被踩出來的小路,蜿蜒著通向正屋的臺階。
正屋是木質結構,瓦片黑沉沉的,有幾處已經塌陷,露出了里面腐朽的椽子。
東西兩邊的廂房更是破爛不堪,窗戶紙早就沒了,黑洞洞的,像兩只窺探的眼睛。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霉味、草腥味和泥土混合在一起的復雜氣味。
李梅的臉色白了白。
她預想過房子的老舊,但沒預想過是這般景象,像是一處被時光遺棄的廢墟。
陳東的心也沉了下去。
中介的照片,果然是加了厚厚的濾鏡。
但他不能表現出來。
他是這個家的主心骨,他要是垮了,這個家就真的散了。
“還行,比我想象中好點。”陳東的聲音有些干澀,“至少骨架還在,慢慢收拾就行。”
李梅沒有回應,她繞過一叢野草,走到正屋的廊下。
廊下的柱子漆皮剝落,露出了里面干裂的木頭。
她伸出手,似乎想觸摸一下,但手在半空中又停住了,最后只是收了回來。
這個細微的動作,像一根針,輕輕刺痛了陳東的心。
他知道,妻子是在嫌棄,但也在努力說服自己接受。
“先把東西搬進去吧,天快黑了。”陳東開始從車上往下卸東西。
他們沒有請人幫忙,每一件行李,每一個包裹,都得自己親手搬。
這是他們新生活的開始,辛苦,但是踏實。
他們選擇了相對完好的東廂房作為臨時的臥室。
房間里空蕩蕩的,只有一張破舊的木床,上面積了厚厚一層灰。
陳東找來掃帚,李梅提來水桶,兩人開始默默地打掃。
灰塵在夕陽的光線里飛舞,嗆得人直咳嗽。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只有掃帚劃過地面的沙沙聲,和水桶碰撞的哐當聲。
忙活了兩個多小時,房間總算有了一點能住人的樣子。
他們把帶來的鋪蓋在木床上鋪好,又簡單地支起一個小桌子,擺上兩個碗,一盤咸菜。
這就是他們的第一頓晚餐。
天徹底黑了。
院子里的蟲鳴聲變得清晰起來,一聲接著一聲,襯得這老宅子越發寂靜。
沒有了城市的燈紅酒綠,沒有了鄰居的吵鬧喧嘩,這種極致的安靜,反而讓人有些心慌。
李梅扒拉著碗里的米飯,沒什么胃口。
“明天……我們先做什么?”她輕聲問。
“先把院子里的草除了,再把屋頂的漏雨補一下。”陳東計劃得很清楚,“活兒多,不著急,一件一件來。”
“嗯。”李梅應了一聲,又沒了下文。
夜深了,兩人躺在床上,都睜著眼睛。
床板很硬,硌得人骨頭疼。
窗外,月光透過沒有窗紙的窗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幾道慘白的光斑。
不知道從哪里傳來幾聲夜鳥的叫聲,凄厲而又遙遠。
李梅往陳東身邊縮了縮,但沒有碰到他。
他們之間隔著一拳的距離,那是一個充滿了疲憊和無奈的真空地帶。
“你說……這房子里,以前住的是什么人?”李梅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有些飄忽。
“中介說是個南洋回來的老華僑,無兒無女,死了以后,房子被親戚賣了好幾手,最后才到我們手里。”陳東說。
“就沒發生過什么……不好的事?”
陳東知道她在擔心什么。
他翻了個身,面對著妻子模糊的輪廓。
“別胡思亂想,咱們是花錢買的地,正大光明的住進來,怕什么?”
他的語氣很肯定,像是在說服李-梅,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睡吧,明天還有很多活要干。”
李梅“嗯”了一聲,真的就不再說話了。
但陳東知道,她肯定沒睡著。
他也沒睡著。
他睜著眼睛,看著房梁上那些交錯的黑影,心里像壓了一塊石頭。
六十七萬,買來一片廢墟和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路是自己選的,跪著也要走完。
03
第二天的太陽很早就升起來了。
陳東被院子里的鳥叫聲吵醒,渾身的骨頭像是散了架一樣。
他看了一眼身邊,李梅已經不在了。
他心里一驚,猛地坐起來,就看見李梅正站在院子里,手里拿著一把從車里找出來的鐮刀,正在跟那些半人高的雜草作斗爭。
她的動作很生疏,也很吃力,汗水已經浸濕了她的后背。
陳東的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這個女人,跟著他吃了半輩子的苦,到頭來,還要在這里干這種粗活。
他默不作聲地穿好衣服,也拿起一把工具,加入了戰斗。
除草是個極其枯燥乏味的工作。
太陽越來越毒,曬得人皮膚發燙。
蚊蟲在耳邊嗡嗡作響,時不時地就來上一口。
他們倆從早上一直干到中午,才清理出正屋門前一小塊空地。
兩人都累得直不起腰,坐在臺階上喘著粗氣。
李梅的臉上被曬得通紅,幾縷頭發被汗水粘在額頭上,看起來有些狼狽。
但她的眼神,卻比昨天亮了許多。
“你看,收拾出來,是不是亮堂多了?”她指著那片剛清理出來的空地,語氣里帶著一絲小小的成就感。
陳東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
確實,沒有了雜草的遮擋,院子的格局清新了起來。
青石板鋪成的小路,雖然縫隙里也長滿了青苔,但依然能看出當年的精致。
“嗯,是亮堂多了。”陳東點頭,“下午我們把這條石板路給清出來。”
有了目標,干活就有了動力。
簡單地吃過午飯,他們又開始了下午的工作。
他們用鏟子清理掉石板縫里的泥土和青苔,再用水沖洗干凈。
一塊塊青灰色的石板,在沖洗下露出了本來的面貌。
這些石板打磨得很光滑,形狀也不規則,拼接在一起,有一種古樸的美感。
“以前這戶人家,肯定很講究。”李梅一邊擦著石板,一邊說。
“是啊,能從南洋回來蓋這么大宅子的,能不講究嗎?”陳-東隨口應道。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咳嗽聲。
一個矮矮瘦瘦的老頭,背著手,探頭探腦地往里看。
是隔壁的鄰居,姓王,昨天他們搬來的時候見過一面。
“喲,小夫妻倆,夠勤快的嘛。”王老頭笑著說,露出一口黃牙。
“王大爺好。”陳東站起身,客氣地打了聲招呼。
“這院子,都荒了好幾年了,你們能下決心收拾,不簡單。”王老頭踱步進來,踩在剛清理干凈的石板上。
他的眼睛在院子里四處打量,眼神里帶著一種說不清的意味。
“你們買這房子,花了多少錢?”他狀似無意地問道。
“沒多少,圖個清靜。”陳東不想透露太多。
王老頭“嘿嘿”笑了兩聲。
“清靜是清靜,就是……這房子有點老了。”他的目光落在正屋的屋頂上,“我跟你們說,這房子以前的主人,走的時候可匆忙了。”
“哦?是嗎?”李梅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地看了過來。
“可不是嘛。”王老頭來了興致,“聽說是家里出了事,連夜跑的,好多東西都沒帶走呢。”
“那都是老黃歷了。”陳東打斷了他,他不喜歡這種背后議論別人家事的氛圍。
王老頭也識趣,沒再多說,只是又在院子里轉了一圈。
他的腳在一塊石板上停了一下。
“這院子里的石板路,鋪得倒是挺好,就是有些地方,不太平整。”
他說著,用腳尖點了點其中一塊石板。
陳東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塊位于院子中央的,比其他石板略大一些的方形石板。
從表面看,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同。
“可能是時間長了,地基有點下沉。”陳東解釋道。
“也許吧。”王老頭笑了笑,笑容里帶著幾分神秘,“行了,不打擾你們了,我就是過來看看。”
說完,他就背著手,慢悠悠地走了。
李梅看著王老頭的背影,有些不安。
“他剛才那話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一個老頭閑著沒事,隨便聊聊罷了。”陳東不以為意。
他走到那塊方形石板前,也用腳踩了踩。
石板很穩,并沒有松動的感覺。
他也就沒再放在心上。
可他沒有注意到,當他踩上去的時候,石板的邊緣,似乎比周圍的石板,陷下去了一絲絲。
那一絲絲的差距,微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但它確實存在。
04
接下來的幾天,夫妻倆的生活就在這無休止的修修補補中度過。
陳東爬上屋頂,用新買的瓦片替換掉那些破碎的。
李梅則負責清理房間,把那些積年的污垢一點點擦去。
他們的交流不多,但配合得卻很默契。
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他們剛到城里,一無所有,只能靠著彼此的體溫取暖。
這天下午,天色突然陰沉下來。
烏云從天邊滾滾而來,像是打翻的墨汁。
“要下雨了,快收東西!”陳東從屋頂上探出頭,對著院子里的李梅喊道。
話音剛落,豆大的雨點就砸了下來。
緊接著,狂風大作,雷聲轟鳴。
這是一場典型的川南夏日雷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但威力十足。
夫妻倆躲在東廂房里,看著窗外的大雨,心里都捏了一把汗。
他們最擔心的就是屋頂漏雨。
這幾天雖然補了瓦,但畢竟是老房子,誰也說不準能不能扛得住這么大的雨。
雨水順著屋檐流下來,形成一道道水簾。
院子里剛清理出來的一點樣子,瞬間又變得一片狼藉。
雨下了大概一個多鐘頭,才漸漸停了。
天邊甚至還露出了一絲彩虹。
“我去看看屋頂。”陳東說著就要往外走。
“等等,你看哪兒!”李梅突然拉住了他,指著院子中央。
陳東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心頭猛地一跳。
就在院子正中央,那塊之前被王老頭指除過的方形石板,此刻竟然明顯地塌陷了下去。
它的一個角向下傾斜,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里面積滿了渾濁的雨水。
要不是親眼所見,陳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場大雨,竟然能讓一塊厚重的石板下沉這么多。
這下面……難道是空的?
一個念頭,不受控制地從陳東腦海里冒了出來。
他想起鄰居王老頭那意味深長的笑容。
“走的時候可匆忙了,好多東西都沒帶走呢。”
難道……
“怎么會這樣?”李梅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這下面……不會有什么東西吧?”
“別瞎想,就是水土流失,地基被泡松了。”陳東強作鎮定地解釋。
但他的心跳,卻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他走過去,小心翼翼地繞著那個坑轉了一圈。
坑里的積水很渾,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什么情況。
他找來一根長長的竹竿,伸進坑里探了探。
竹竿很輕易地就插了進去,觸感很松軟,全是稀泥。
他又往旁邊探了探,發現只有石板下面的區域是空的,周圍的土地都很堅實。
這說明,下沉的區域,就只有這一塊石板的大小。
這就更奇怪了。
如果是自然的水土流失,不應該只影響這么一小塊地方。
“我們……要不要把它挖開看看?”李梅小聲提議道,眼神里既有恐懼,又有一絲掩飾不住的好奇。
陳東沉默了。
他的理智告訴他,這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地基問題,沒必要大驚小怪。
但他的直覺,卻在瘋狂地叫囂著,讓他去一探究竟。
那是一種混雜著貪婪和恐懼的復雜情緒,像一只無形的手,在撓著他的心。
萬一……萬一王老頭說的是真的呢?
萬一這下面,真的藏著什么前任房主沒來得及帶走的東西呢?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再也揮之不去了。
他看著那個塌陷的坑,仿佛那不是一個坑,而是一個通往未知命運的入口。
“明天再說吧。”他最終還是壓下了心頭的沖動,“今天天色晚了,不安全。”
他拉著李梅回了屋。
那一夜,雨又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陳東和李梅躺在床上,誰也沒有睡著。
他們都能聽到彼此沉重的呼吸聲,和窗外那擾人心煩的雨聲。
那個塌陷的石坑,像一個巨大的問號,懸在他們心頭。
05
第二天,雨過天晴。
陽光照在濕漉漉的院子里,一切都顯得很清新。
但陳東和李梅的心情,卻無法像這天氣一樣晴朗。
他們倆幾乎是同時走到了那個塌陷的石坑邊。
經過一夜的沉降,那個坑似乎又變大了一些。
里面的積水已經滲下去了不少,露出黑乎乎的淤泥。
“怎么辦?”李梅看著陳東,把決定權交給了他。
陳東的目光在院子里的工具堆里掃了一圈,最后落在了兩樣東西上。
一根粗壯的撬棍,一把鐵鍬。
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走過去,拿起了那兩樣工具。
他的行動,已經表明了他的決定。
李梅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她只是默默地退后了幾步,給陳-東騰出了操作的空間。
陳東走到石坑邊,深吸了一口氣。
他先把鐵鍬伸進石板塌陷的縫隙里,試圖把周圍的淤泥清理掉。
泥土很濕軟,清理起來并不費力。
很快,石板的邊緣就完整地暴露了出來。
這是一塊非常厚重的青石板,目測至少有十幾厘米厚。
難怪之前用腳踩感覺不到松動。
接著,他拿起了那根撬棍。
他把撬棍的一端插進石板下面最深的縫隙里,然后用盡全身的力氣,向下壓去。
撬棍的另一端,他用一塊磚頭墊著,作為支點。
這是他在工地上學來的技巧。
“嘿!”
他低喝一聲,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沉重的石板,紋絲不動。
陳東不信邪,他調整了一下角度,再次發力。
“吱嘎——”
石板終于傳來了一絲松動的聲音。
有門!
陳東精神一振,他示意李梅也過來幫忙。
李梅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過來,抓住了撬棍的另一頭。
夫妻倆對視了一眼,沒有言語,但都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緊張和決心。
“一,二,三,起!”
陳東喊著號子。
兩人同時用力,將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撬棍上。
“咔啦!”
一聲脆響,石板的一角被猛地撬了起來。
一股混雜著泥土和腐朽氣味的涼氣,從縫隙里涌了出來。
李梅被這股氣味嗆得后退了兩步,臉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陳東也皺了皺眉,但他沒有停下。
他把撬棍插得更深,準備進行第二次發力。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了縫隙里有什么東西。
不是泥土,也不是石塊。
那是一種……不一樣的顏色。
他停下了動作,趴下身子,湊到縫隙邊,瞇著眼睛往里看。
光線太暗,看得并不真切。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還是舊款的手機,打開了手電筒功能。
一道不算太明亮的光束,照進了那個黑暗的縫隙里。
然后,他的動作,就在那一瞬間,徹底僵住了。
他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李梅見他半天沒反應,緊張地問道。
陳東沒有回答。
他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的眼睛瞪得滾圓,瞳孔因為極度的震驚而收縮。
李梅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她也顧不上那難聞的氣味了,快步走上前,蹲下身,順著陳東手電筒的光,朝那道被撬開的縫隙里望去。
下一秒,她的反應和陳東如出一轍。
她張大了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急促的倒吸冷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