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5年秋日，北京某政府大院接待室里，一個面容憔悴的農村女人坐在硬板凳上，緊緊攥著一個破舊的布包。

她的手在微微顫抖，聲音卻異常堅定："同志，我找我丈夫，他叫李明遠。"

接待員漫不經心地抬起頭，剛想說什么，卻見門口的領導臉色瞬間煞白。

"你說什么名字？"領導快步走來，聲音有些顫抖。

"李明遠啊，怎么了？"女人疑惑地看著他。

領導的手緊緊握住門把手，仿佛需要支撐才能站穩。

這個名字，已經被塵封了二十年。

01

湖北黃陂縣李家村的秋風格外蕭瑟，梧桐葉片一片片飄落在院子里。

王秀蘭蹲在井邊洗著衣服，粗糙的雙手在冰冷的井水中揉搓著破舊的布料。

她今年三十八歲，可看起來像五十多歲的人，臉上的皺紋如溝壑般深刻。

"秀蘭，又在洗明遠的衣服呢？"鄰居張大娘探頭過來，眼中滿是同情。

王秀蘭沒有抬頭，只是默默地繼續手頭的活計："他總是要回來的，衣服得給他洗干凈。"

張大娘嘆了口氣："秀蘭啊，明遠都走了二十年了，你何苦還..."

"他沒走！"王秀蘭猛地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倔強的光芒，"他說過要回來的，他不會騙我。"

張大娘搖搖頭，知道勸不動她，只能默默走開。

王秀蘭繼續洗著衣服，眼淚滴落在井水中，激起一圈圈漣漪。

她想起二十年前的那個夜晚，李明遠抱著她說："秀蘭，我要到北京去一趟，很快就回來。"

那時候她剛懷孕三個月，明遠的眼中有種說不出的緊張和不安。

"去北京做什么？咱們家里也沒什么事要辦啊。"她當時問道。

明遠猶豫了一下，最后只是說："有些事情必須要去處理，你在家好好照顧自己。"

那是1965年的秋天，明遠穿著那件深藍色的中山裝，背著一個簡單的行李包就離開了。

臨走時，他回頭看了她一眼，那個眼神她至今還記得，里面有不舍，有愧疚，還有一種她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明遠，你到底去哪了??？"王秀蘭對著空曠的院子喃喃自語。

02

李家村里，關于李明遠的傳說有很多版本。

有人說他是被抓了壯丁，有人說他是跟別的女人跑了，還有人說他早就死在外頭了。

但王秀蘭從來不信這些流言蜚語。

"秀蘭姐，村里來了個調查的同志，好像是問明遠哥的事。"村里的小虎跑過來告訴她。

王秀蘭心頭一跳，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計："在哪？"

"就在村委會，村長陪著呢。"

王秀蘭飛快地跑向村委會，心臟砰砰直跳。

難道明遠有消息了？

村委會的小屋里，一個穿著灰色中山裝的中年男人正在和村長說話。

"王秀蘭同志，你來了。"村長起身招呼她，"這位是縣里來的同志，想了解一下你愛人的情況。"

中年男人打量著王秀蘭，眼中有種探究的神色："你就是李明遠的妻子？"

"是的，請問你們找到他了嗎？"王秀蘭急切地問道。

"我們需要先了解一下情況。"男人拿出一個小本子，"李明遠什么時候離開的？"

"1965年10月15號。"王秀蘭毫不猶豫地回答，這個日子她記得清清楚楚。

"他跟你說去做什么？"

"說去北京辦事，但沒說具體什么事。"

男人在本子上記錄著什么，然后又問："他臨走之前有什么異常嗎？"

王秀蘭想了想："他好像很緊張，晚上經常睡不著，有時候還會偷偷地整理一些文件。"

"什么文件？"男人立刻抬起頭。

"我也不太清楚，他不讓我看，說是以前工作上的東西。"

男人的眼中閃過一絲異色："李明遠以前做什么工作？"

"他說是在政府部門工作過，但具體做什么他從不跟我詳細說。"王秀蘭老實回答。

調查結束后，男人匆匆離開了，留下王秀蘭滿心疑惑。

03

當天晚上，王秀蘭翻箱倒柜，想找出明遠留下的那些文件。

她記得明遠把那些東西藏在床底下的一個鐵盒子里。

鐵盒子已經銹跡斑斑，里面有幾張發黃的照片和一些文字材料。

照片上的李明遠看起來很年輕，穿著筆挺的制服，和幾個同樣年輕的男人站在一棟高樓前。

照片背面寫著：1962年，北京。

王秀蘭仔細端詳著照片，明遠當時只有二十五歲，眼神清澈而堅定。

那些文字材料她大多看不懂，只認識一些簡單的字。

但有一張紙上寫著幾個地址，其中一個是：北京西城區什剎海北官房胡同15號。

"也許，我應該去北京找他。"王秀蘭心中萌生了一個念頭。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就像野草般瘋長起來。

第二天，她去找村里的文化人老秦，請他幫忙看看那些材料。

老秦戴著老花鏡，仔細地看了半天："秀蘭啊，這些好像是工作證明和調令，你家明遠以前在很重要的部門工作過啊。"

"什么部門？"

"這個..."老秦猶豫了一下，"我也不太確定，反正不是普通的工作。"

王秀蘭心中更加堅定了去北京的想法。

她開始悄悄準備，把家里能賣的東西都賣了，換了一些路費。

村里人都說她瘋了，一個農村女人，去北京找一個失蹤二十年的男人，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但王秀蘭心意已決，無人能阻。

04

1985年10月15號，恰好是李明遠離開二十年整的日子。

王秀蘭背著那個破舊的布包，踏上了去北京的火車。

這是她第一次離開湖北，第一次坐火車，第一次見到外面的世界。

火車轟隆隆地響著，載著她的思念和希望向北方奔去。

"大嫂，你一個人去北京做什么？"對面鋪位的乘客好奇地問她。

"找我丈夫。"王秀蘭簡單地回答。

"在北京工作??？那挺好的。"

王秀蘭沒有多說，只是緊緊抱著懷中的包裹。

包裹里裝著明遠的照片、那些文件，還有她這些年來寫的信。

每年明遠的生日，她都會寫一封信，告訴他家里的情況，告訴他她還在等他。

現在，這些信足足有一厚摞。

火車在夜色中穿行，王秀蘭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燈火，心中既緊張又期待。

二十年了，明遠會變成什么樣子？

他還記得她嗎？

他還會回來嗎？

"明遠，我來找你了。"她在心中默默地說道。

火車到達北京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

王秀蘭走出車站，看著眼前這座陌生的城市，突然感到了恐懼。

北京好大，人好多，她一個鄉下女人，要怎么在這茫茫人海中找到明遠？

但她沒有退縮，按照那張紙上的地址，開始了她的尋找之旅。

什剎海北官房胡同15號已經變成了一個大雜院，住著很多戶人家。

"李明遠？沒聽說過這個人啊。"院子里的老大爺搖搖頭。

"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王秀蘭問道。

"以前啊，好像是某個機關的宿舍，后來就分給老百姓住了。"

王秀蘭的心沉了一下，但她沒有放棄。

05

接下來的幾天，王秀蘭走遍了北京的大街小巷。

她拿著明遠的照片，見人就問，但得到的都是搖頭和白眼。

她的錢越來越少，只能住最便宜的招待所，吃最簡單的飯菜。

"大姐，你這樣找人不行啊，北京這么大，要找個人得有門路。"招待所的老板娘勸她。

"什么門路？"王秀蘭急切地問。

"你得去派出所登記，或者去他原來工作的單位打聽。"

王秀蘭茅塞頓開，對啊，她怎么沒想到呢？

第二天，她來到最近的派出所。

"同志，幫我找個人吧。"她拿出明遠的照片。

值班的小警察看了看照片："這人什么時候失蹤的？"

"二十年前。"

小警察愣了一下："二十年前？大姐，這么長時間了，檔案都不知道在哪了。"

"那我去哪里能找到？"王秀蘭不死心。

小警察想了想："你試試去市里的相關部門問問，也許能有線索。"

王秀蘭按照小警察的指引，來到了一個政府大樓。

這里戒備森嚴，門口站著警衛。

"我要找人。"王秀蘭對警衛說。

"找誰？有介紹信嗎？"

"沒有介紹信，我就是想找我丈夫李明遠。"

警衛打量著這個鄉下女人，覺得她可能是來鬧事的："沒有介紹信不能進去，你到接待室等著吧。"

接待室里已經有幾個人在等候，王秀蘭找了個角落坐下。

她等了整整一上午，才有工作人員過來："你要找誰？"

"李明遠，我丈夫，二十年前來北京就沒回去過。"

工作人員在登記本上記錄著："你有什么證明材料嗎？"

王秀蘭拿出結婚證和明遠的照片。

工作人員看了看照片，表情沒有什么變化："這個case我們需要核實，你留個聯系方式，有消息會通知你。"

但王秀蘭知道，這只是敷衍她的話。

她失望地離開了大樓，在北京的街頭漫無目的地走著。

06

正當王秀蘭絕望的時候，她遇到了一個好心人。

在前門大街的一個小飯館里，王秀蘭正在吃著一碗最便宜的面條，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大嫂，怎么了？"坐在對面的一個中年男人關切地問道。

王秀蘭抬起頭，看到一張善良的臉："我在找我丈夫，找了好幾天了，什么線索都沒有。"

中年男人叫馬建國，是個退伍軍人，現在在某個部門做檔案管理工作。

聽了王秀蘭的遭遇，馬建國很同情："嫂子，這樣找人確實困難，不過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真的嗎？"王秀蘭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你把你丈夫的資料給我看看。"

王秀蘭拿出了那些照片和文件。

馬建國仔細看了看，眉頭漸漸皺起："嫂子，你丈夫以前是在很重要的部門工作的。"

馬建國猶豫了一下："可能是情報部門，這種工作性質比較特殊。"

王秀蘭不太理解什么是情報部門，但她感覺到了什么："是不是很危險？"

"有可能。"馬建國點點頭，"不過你別擔心，我幫你想辦法聯系相關部門。"

馬建國利用自己的關系，幫王秀蘭聯系了幾個相關部門。

但得到的回復都很模糊，有的說查不到這個人，有的說需要上級批準才能查詢。

"嫂子，看來這事情不簡單啊。"馬建國說道。

王秀蘭心中涌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建國，你說明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這個...我也不好說，但你既然來了，就別輕易放棄。"

馬建國又想了一個辦法："嫂子，你去那個最高層的接待部門試試，直接說明情況，也許能有突破。"

于是，王秀蘭來到了那個戒備最森嚴的政府大院。

07

這里比之前去的地方更加莊嚴肅穆，警衛的眼神也更加嚴厲。

王秀蘭怯生生地走進接待室，忐忑不安地等待著。

"你要反映什么情況？"接待員是個年輕的女同志，態度還算和善。

"我要找我丈夫李明遠，他二十年前來北京就沒回家過。"王秀蘭說道。

接待員機械地記錄著："還有其他情況嗎？"

"他以前在政府部門工作，可能是很重要的部門。"王秀蘭把照片和文件拿了出來。

就在這時，接待室的門開了，一個頭發花白的領導走了進來。

他原本是路過，無意中聽到了"李明遠"這個名字。

"你剛才說叫什么名字？"領導快步走過來，聲音有些顫抖。

"李明遠啊，怎么了？"王秀蘭疑惑地看著他。

領導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手緊緊握住門把手，仿佛需要支撐才能站穩。

"你...你是李明遠的什么人？"領導的聲音明顯在顫抖。